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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贵人,对她是极好的。”
“这就更不应该了!你说她放着好好安逸的日子不过,去管男子的前程做什么?”安沐附是个直性子,说了番男子就论起女子的痴傻,最后还摇头可惜道:“还是那男子无心,人活着的时候没珍惜,死后倒是悼念了起来?我看就是真的万事皆成,他那样重名利的人,哪里还可能不顾世俗眼光,将有夫之妇的女子留在身边?”
“是啊,我亦这般想的。”
沈嘉芫说着,并不刻意望着哪里,就是轻轻地叹息,“所以说,错付了韶华。”
这个时候,本还慢慢前行的安沐阳已经完全止住了步子,转身就盯着身后的少女,十分认真的探究目光,隐约地还似杂着股怒意,却被遮掩的很好,并未发作。依旧是从前那张青涩娇嫩的脸颊,依旧是过去的声调,怎么总觉得就是不太一样了呢?
或许,她是有意的吧?
似乎被最厌恶的人窥探了心事,安沐阳的目光越变锋利,启唇却风轻云淡道:“表妹这故事,说的倒是细致。”
“大表哥怎么了?”沈嘉芫满脸不知所谓,依旧无辜地说道:“府里人都知道我爱看那些坊间故事,再说从古至今卖妻求荣的例子多了去,现不过是个未婚妻,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大表哥这样看着我,好似是不太相信会有这种事发生啊?”
她说着,表情竟然十分释然轻快,往前踱步而行,亦不转身看他,只是呆呆地问道:“不过,大表哥是不信真有其事,还是和三表哥一样,不相信那男子有过真情?话说,要真有感情能做到那个份上,的确非常人可比啊。”
这话褒中含贬,竟让安沐阳听后,心头产生股浓浓的讽刺。
忆起那日在乐韵斋内看到的信件,沈嘉芫都觉得难以置信,那竟都是类似他心声语录的内容。从前这个在自己眼前沉默寡言的安世子,这个自己信赖无比却总是不露情绪的未婚夫,在那些永远不会寄出的信件内诉说着他的无奈、他的必须…
着实可笑!
那一刻,她没有因为知晓前世的自己曾在对方心里有过地位而感到兴奋。
或许,当年她真的有过期待,且是十分的期待,那种卑微到甚至只希望他可以有少许真情的地步。可所有的一切都在那场他精心谋划的阴谋内被磨得烟消云散,别说是毫无热度的字眼,便是他当面对自己说,“阿婉,其实将你放到赵沛言身边,我心里是很舍不得的。你放心,等到之后,我会不计一切的收你在身边”
这样的话,她会信吗?她敢信吗?
沈嘉芫宁愿对方是个无情无心的人,这样彼此间的牵扯就只剩下利益。然他那番表现,所谓的说想留住最后的遗体…只让她觉得是世间最大的笑话。若是将军真真害了慕家,真的是自己的仇人,而安沐阳所谓的掩埋感情是为了自己着想,为了她的复仇之路,沈嘉芫看到那些信件的时候,或许会觉得欣慰。
因为,在赵府的日子,在对待将军温柔的时候,她所受的感情折磨,都是值得的,得到了回应。
然而,真相只是因为安襄侯府想要独占朝堂,将新晋的权贵不断压制。这样的认知表明什么?是她慕婉上辈子所有的一切都完全没有意义,从贵女到为人妾侍所受的隐忍、所丢下的尊严与骄傲,什么都不是!
第四十八章 “情真意切”
许是沈嘉芫说的故事太过凄凉,谁都没有再开口,原说说笑笑的几人步子渐缓,然才行没多久却遇着了专程而来的蔡妈妈。她是奉世子夫人的吩咐来请三表少爷去广盛楼的,安沐附是沈家常客,在府里的行径惯常随意,且与三舅母最是亲密,即刻就抬脚跟了去。
沈嘉芫觉得,母亲待三表哥着实疼爱,望着那抹宝蓝色的背影,心中微滞。片刻后抬眸,却凑巧撞见正回首凝视了自己的蔡妈妈,瞬时就起了迷茫,对方则似别有深意地点了点头。
莫名其妙的转过身子,沈嘉芫目光定在已经往前的安沐阳后背,她突然恍然大悟。难道,母亲是特地差了人,将三表哥唤走的?她在给自己制造单独和大表哥相处的机会?联想到过去的猜忌,沈嘉芫暗道,她怕是得了消息,以为自己跟着同去颐寿堂,是因为对安沐阳余情未了?
必然就是这样,世子夫人很想撮合他们的。
唇边不由自主地就露出了抹苦笑,这样“纵女溺爱”的母亲,她还真是头回撞见。沈嘉芫反复琢磨过许久,蔡氏不断强调自己要嫁进安家,时而暗示她会支持原主对安沐阳的“心意”,转念又引着她去将安沐附当成未婚夫,到底是想做什么?
后宅里口蜜腹剑的主母她见过,一味真心盲目宠溺的主母她亦曾有所耳闻,偏是精明睿智如蔡氏的妇人,做出如此毫无理由的举止,让沈嘉芫猜不出动机。若是早有预谋。理由是什么?要让她这样扮演慈母十几年,甚至还不顾幼女想法?
难道,她真的只是因为心疼自己,闺中时不予以束缚。然后如计划的将自己送进安家?等等,如计划…世子夫人对要将自己嫁去安家的想法格外坚定,莫不是她的计划就只是让自己成为安襄侯府的媳妇?且不论夫君到底是安沐阳和安沐附其中的哪一个?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母亲?
沈嘉芫觉得事有蹊跷。肯定不是外人传扬般是世子夫人和七姑太太约定的这样简单,因为从早前的接触中,安沈氏已经表明,自己绝非必须要做她儿媳妇,且和沈老夫人的想法一致。那么,蔡氏依旧坚持这样的亲事,若非能给她带来什么好处。就是别有算计。且她激烈反对九妹妹接触三表哥,便说明这个人选还必须是自己。
似乎有了些头绪,可思绪太快,她还没抓到什么的关键的时候,突然前方的安沐阳不知何时到了自己身旁。低声冷冷道:“许久不见,表妹倒是真长进了不少,不止胆量大了,连心思都细腻了起来。”他说着沉沉的嗓音里透出几分危险,“不过,不该知道的事,最好不要插手!”
沈嘉芫本还真沉浸在分析蔡氏的心理,乍听这些没头没脑的话,还真没反应过来。这什么长进胆量的?自然而然地去看身旁的男子,依旧是面无波澜的面庞,目视前方,然那余光中泛着的寒意,带着浓浓的警告。
她顿了顿,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显然是放缓了步子。似乎是等着自己回话。沈嘉芫侧首瞧了眼身后,婢仆们就跟在几步外,若是交谈,自然只能用轻语。她原就想着试探对方,几乎瞬间思维转动,素来最是文质彬彬的安世子都没有避嫌,她何必还去计较?且既然世子夫人如此希望自己亲近他,倒不如就遂了她的意。
不管怎样,那首《韶华错》与方才杜撰的故事,不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吗?
“怎么,还想隐瞒?伤了人就走,调查过往秘事,沈家倒是还真越发纵容你了。”
这话,说的毫无感情。
沈嘉芫从表情语言上虽不能分辨出对方喜怒,可前世的经历,让她对眼前这男子分外了解和熟悉。他若是当真无所谓,就会如方才般沉默着一直走到颐寿堂,显然是因为已经提了兴趣,否则依照对方的性子,是不会搭理自己的。
“大表哥这话倒真愿望我了,还真不太明白。”
既然已经并行接近,落在旁人眼中已是躲不开闲言碎语,何必还这样拘着难受?沈嘉芫想,亦能以此再探下蔡氏,若她见到自己重新又和安沐阳亲近了起来,必然会有所表示。既然这样,便直接光明正大地就转身,摆了人打了眼神,令她们退后跟着。
如此,说话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安沐阳却似有些意外,不成想对方竟直接让人后退,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原先好以为不再是过去那个缠人莽撞的女孩了,这还没说几句,就原形毕露了?他再次睨向身边人的时候,没有掩饰那份厌恶,声音却更加冰冷,“想必母亲已经跟你提过,别庄里的事我不会怪你,不过关于她的事,你若敢去调查,可别怪我没事先招呼!”
沈嘉芫知道,对方口中的“她”指的是自己前世。或许,他以为安沈氏过去对原主提起了慕婉的“棋子”身份,便知道细节,所以自己顺藤摸瓜去调查了赵将军府的那位婉姨娘。更因为自己方才举止,令他深信自己依旧对他有情,就故意学了《韶华错》,目的便是为了迷惑或者勾。引他?
这就能解释对方刚刚目中的不耐和厌恶了。
望着前方已经脚步加速的安沐阳,沈嘉芫突然就追了上前,急着就道:“我才没去调查,大表哥好生不讲理,我都没怪你让二表哥欺负我,你倒是先动起气来了。”
就这轻飘飘的一句话,安沐阳就生生止住了脚步。
她在威胁自己?
上回沈嘉芫就说过,没有将那事告知给旁人,不是给他面子,而是卖他人情。既然是人情,难道就不能收回来?何况,他总归是个任性不懂事的小姑娘,出尔反尔谁说就做不出来?安沐阳极其懊恼的闭了闭眼,听着那细碎的脚步徐徐近身,怎么让会手她威胁?
“表哥怎么不走了?”
沈嘉芫倒跟个没事人似的,无辜迷茫地睁大了双目盯着他。
安沐阳侧首,正对上的就是双平静内含着狡黠的黑瞳,却清澈透明至极,隐约的还能从中看到自己的影子。不知道为什么,胸口似突来的窒闷,竟觉得有些不敢直视,侧过了视线用尽量平静的话轻道:“那首曲子,今后别弹了。”
“因为慕婉?”
字字缓慢清晰,沈嘉芫话落就解释道:“我真没查,这曲子是曾经有人在清华寺周边听过,后来就流露了出去。大表哥若是不信,大可去查。”
熟知,安沐阳闻言却目光皱紧,似乎觉得很是神奇,转念又是打量又是陌生地审视着身前的少女,不大反问道:“还说没查?你这话就破绽百出,若只是巧合得到,会说出慕婉的名字?!”
他的敏感度和洞悉力,还是一如从前…
“提到慕婉,大表哥恼了?”沈嘉芫却不慌不乱,容色依旧惬意,语气悠悠道:“哦,那日的事我都给忘了,原是好心替你夺取那份信件,为何大表哥反倒是要对我出掌?上次在乐韵斋听到你和二表哥说话,她是已经死了吗?”
说的是这样的风轻云淡,冷漠致致。
“说了不准你再提,你还说?!”
看到身前的女孩,安沐阳就能回想起慕婉临死的场景。但身前人还就跟没事人似的,居然还反问起自己为何要伤她?若非她是沈家的姑娘,不说杀人偿命,就是自己,亦早就将她了结!可恨沈嘉芫倒是还真无辜,如此单纯茫然地望着自己,莫不是还要自己解释?
沈嘉芫则好似就是不想他好过,笑盈盈地反问道:“大表哥很讨厌我?”说着在对方错愕呆愣的瞬间,自答道:“其实我也讨厌我自己。你说,这两府人都知道我痴情于你,最是在意你,甚至可以为了你与人拼搏,但是表哥却是当真无情。便说上回吧,我好心想在乐韵斋等你给个惊喜,没想到你见到我,却是还那、那般做”
说着,似乎很是失望地垂下了眼眸,丧气道:“那个故事里的女子错付了感情,替心上人牺牲了许多,最后甚至还付出了性命。可是,我过去对大表哥的情谊,焉知就比她少?你只道我任性不知羞耻,可若非当真极为在意,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