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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按眼下的这一切看来,竟是很有可能误打误撞进入了乂王冰封自己的洞穴。
下一刻,宫宸戋心底忽起一丝担忧,飞快往前而去。只是,那一丝担忧,连他自己也有些弄不明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为那一个人担忧?可是,那一丝从未曾有过的担忧虽然轻微,却又是那么真真实实的存在……
☆、名动天下少年郎 初到东清
前方,封闭的冰室内,那一个负手而立之人一袭玄衣,一动也不动,好似一樽尘封已久的冰雕。修长的背影,挺拔恍若屹立在高山之巅的松柏。
云止抿唇,若有似无的凝了凝眉。心中,不知怎么的,直觉那是一个活人。
渐渐的,空气,丝丝缕缕凝结了下来,令人不自觉微微屏息。而,就在这样死一般的安静中,忽的,只听一道隐隐约约的脚步声迅快向着这边而来。
本能的蓦然回头间,入眼的,乃是那一袭金丝绣边、丰神俊美的白衣男子。
衣袂飘飘间,但见他背后剔透晶莹、宽广的冰雕世界与折射的炫白光线,完美的形成了一圈如梦似幻的白色光晕。而他,恍若乘着光晕而来。
一刹那,云止心神不受控制的狠狠一震。那一幕,美得简直有些不真实。
宫宸戋在云止的不远处停下脚步,淡然无波的目光自云止身上一掠而过后,沉眉望向前方那一间密室。白色的衣摆,随之垂落脚边趋于平静。薄唇,第一次敛去了那一丝一贯携带的浅笑。
云止瞬即回过神来,心中,可还清清楚楚记得之前发生的事。于是,脚步立即退离开宫宸戋数步。
宫宸戋余光将云止的举动收入眼底,片刻,目不斜视将手中握着的腰带往云止方向一递,不咸不淡开口道,“跟本相走,先暂且离开此处再说。”
云止也觉得此处诡异非常,可对于宫宸戋的话,却是沉默以对。双眸,冷静的望着宫宸戋递过来的那一条自己的白色腰带。在再三的审视了一下他会不会有其他举动后,快速上前一把取回,又快速往后退了好几步,简直避如蛇蝎。
宫宸戋也不在意,将手一收后,冷漠的转身便走。
云止望着宫宸戋渐行渐远的笔直背影,飞快的将拿到手的腰带束了回去,理了理身上略微凌乱的衣袍。之后,侧头望了一眼那一间封闭的冰室,再稍稍一思忖,终是审时度势的跟上了宫宸戋的脚步。不过,心中一直暗自警惕,时刻与前方的宫宸戋保持一定的距离。
安静中,谁也没有留意到,落在后方的那一间冰室,冰室内负手而立之人无声无息转了过来。睁开的双眼,血红色一片,带着一抹嗜血的红光。
宫宸戋一时片刻也不知究竟该怎么走出去,但是,却很清楚的知道,此处绝不宜多呆。当年,乂王之所以会毅然冰封自己,是因为入了魔,丧失了人性。为了避免再滥杀无辜、涂炭生灵,所以……另外,还听说,乂王当年魔性大发,失去理智之下,亲手杀死了自己最心爱的女人与才满四岁的亲生儿子。
“进了这里,你们以为,你们还出的去吗?”突然,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自四面八方凭空响起。
顿时,云止与宫宸戋两个人,一道凝眉停了下来。可是,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圈望过去,空荡荡的四周除了栩栩如生的精美冰雕与晶莹剔透的冰墙外,什么也没有。
“二十年来,进入这里的人,还从没有一个出去过。好新鲜的血,留下来吧……”
就在云止与宫宸戋两个人目光四下寻找出声之人时,出声之人再度开了口。无波无澜、无情无绪的声音,就恍若是没有生命的机械一般。而,伴随着那话语,四周静止的冰雕徒然转动了起来。顷刻间,便快如闪电的将云止与宫宸戋两个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团团围困在了其中。并且,在困住之际,冰雕一层正一层逆、再一层正一层逆……如此依次循环的飞速转动了起来。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放眼一望,眼前,徒的一阵眩晕。
那一圈圈快如风转动的冰雕,须臾间,俨然形成了一道道白色的流光。
宫宸戋稍稍蹙眉,这一刻,他几乎已经可以完全肯定,说话之人便是乂王。看来,还是惊动了他。只是,想要留他宫宸戋,也还要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下一刻,薄唇微勾起一丝轻蔑不屑的笑,就直接开口对着一旁的云止吩咐道……
云止对阵法,略有些了解。当日,在圣玄山上,心血来潮的童泊曾粗略的教了教她。于是,此刻对宫宸戋所说的方位与要领,能一听便懂。
只是,若是她没有理解错,宫宸戋他这哪里是破阵出去,根本就是要自取灭亡。
然,深思后,止不住微微蹙眉蓦然侧头望去的一刹那,身侧之人那平静无波的眸光,却让云止一瞬间不知怎么的,鬼使神差就信了他。
迅即,严格按着宫宸戋所说的话,身形快如闪电一晃便消失在了旋转的冰雕之中。
不过,虽是信了,可为以防万一,云止还是暗暗打了自己的小算盘。届时,她会选择先一步远离、绝不会愚蠢的遵从宫宸戋的话,再返回被困的中心去……
“这么好的血……没有我的允许,谁准你们死了?”
就在云止动作间,那一道低沉暗哑的声音又一次自四面八方响起,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怒意。
瞬刻,只见一袭不知从哪里凭空冒出来的玄色身影,一眨眼便进入了被篡改的阵中。速度之快,带起一阵寒风迎面。
云止几乎是在声音响起的同一时刻,已一个迅捷的飞身出了阵。待,站定脚步、忍不住暗暗松气之时,只见宫宸戋悠然站在自己身旁不远处,面朝着前方转动的阵法。
一时间,云止难以置信的一怔,他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不过,幸好她没有返回去,不然,恐怕她此刻就要与那一个传说中的乂王一道被困了。该死的宫宸戋,自己不声不响的提早出来了,竟还要她返回去。随后,目光落向前方的阵法。而那最终形成的阵法,并非如云止想象的那样。显然,宫宸戋出来之时,还做了手脚。
“乂王,若是你冰封不住自己,那本相,很愿意助一臂之力。”淡漠的话语,自面无表情的唇畔吐出。
云止微斜眸望了一眼,说不出什么感觉。但,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云止竟隐隐觉得宫宸戋对此刻阵中之人有些不善,也不知以前是不是结了什么怨。不过,乂王二十年前冰封的自己,冰封之前,宫宸戋应该才三四岁吧,实在想不出这样年龄差别的两个人会有什么恩怨,除非是……上一代的。
“可是,本王更想要喝你的血。”
声音,穿透旋转的冰雕。浑厚的内力,引得人一阵胸闷难受。
宫宸戋闻言,薄唇,再度不屑的轻微一勾。同时,余光将云止那一丝难受神色收入眼底。淡淡开口、听不出情绪道,“你先走,回到刚才那一个山洞中去。相信,再有片刻花千色便会带你出去。”
“那宫相,你呢?”
云止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宫宸戋竟会要自己先走。
“怎么,云……‘公子’想要与本相……一道?”原本的冷色,奇迹般的,竟被云止的一声轻柔询问给打破。宫宸戋这才自再次见面以来,第一次正视上云止。薄唇的唇畔,随之拂过了那一抹熟悉的优雅笑容。
云止望去,遂又急忙转开视线,淡言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可就先行一步了。宫相自己,多加小心。”本该怨恨对面之人之前的轻薄与无礼,可是,那一句‘你先走’,却徒然令那一丝怨恨变得有些无力起来。一丝异样,说不清道不明,云止一个转身便头也不回的离去。相信,宫宸戋既然如此说了,就一定有他的办法。
冰雕的世界,一切皆透明一片。
边边棱棱的冰凌,将人的身影无限的折射开去。
忽然,被困在冰雕旋转阵中之人,血红色的双眸猛然定在了一处,整个人都懵然一滞。而那一处,正折射了云止渐渐远去的身影。或许,更准确的说,是折射出了云止头顶束发的那一根黑木簪。片刻,唇角不由自主溢出两个无声的字:卜儿!
那一根玉簪,乃是当初东方卜送给云止的。
古朴的簪子,云止倒是一眼便喜欢上了,一直带着。只是,自‘蕴馆’之后,便再没有东方卜的消息。
·
十日后,东清国皇城城楼下。
云止跃身下马,仰头望向前方那历经了岁月腐蚀的宏伟城楼。
一丝莫名的熟悉感与亲切感,在这一刻,油然而生。终于,回来了——云浅止,若是你在天上能够看到,那么,此时,是否能得到一些欣慰?
这时,后方一辆极速驶来的、四马并驾齐驱的奢华马车,也倏然在城楼下停了下来。
安静中,甚至还可以清清楚楚的听到宫铃的清脆响声。侧头望去,只见,车夫恭恭敬敬撩起的车帘之后,一袭金丝绣边白衣的男子缓步踏了出来。一举一动间,浑身上下都在诠释着四个字‘雅致尊贵’,就恍若是从山水墨画中漫步走出来的。
随刻,只见城门敞开的城内,一群身着官服的官员,潮涌着跑出来。凌乱的队伍、跌跌撞撞的身形,焦急的神色,哪还有半分官员之态,“宫相,下官们迎接来迟……
☆、名动天下少年郎 皇帝召见
“宫相,下官们迎接来迟。”
顷刻间,一行跑近跟前的散乱官员整齐有序排列了开来。神色敬畏,躬身一礼。
放眼望去,浩浩荡荡的阵势、肃容以待的氛围,险些要让人以为是迎接一国之帝。云止静静的站在一侧,余光瞥了一眼不远处衣袂飘飘的宫宸戋。
但见他,悠然自若、安然无恙。顿时,心底不知为何,竟隐隐松了一口气。
那一日,她虽先行一步离开。可‘你先走’那三个字,却一直盘旋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甚至,有那么一刻她停下了脚步,想着回头。但最后,终是……
宫宸戋侧望了一眼云止后,薄唇微勾一抹如有还无的浅笑,便头也不回直接进城而去。
修长挺拔的背影,乌黑的长发如一匹上等的丝绸柔顺覆在背上。明媚灿烂的阳光,荡涤着他飘逸扬动的衣摆上那一缕璨色耀眼的金丝,熠熠光芒似整个人都披了一层淡淡的流金。两侧,潮涌紧跟的官员,一时若层层杉树曼妙而开,渺小得皆成了陪衬。
云止看着看着,目光片刻无法移动,直到身后传来景夕不确定的声音才蓦然回神。
·
太傅府门前。
云止负手而立,面色沉凝,一眨不眨望着上方那一块熟悉又陌生的牌匾。
一时间,关于云泽天的一切,一一在脑海中流转播放而过。渐渐的,不知怎么的,竟忽起一丝‘近乡情怯’之感。着实不知待会儿,究竟该怎么来面对那一个——父亲!
这时,府门,毫无征兆的从里面打开。一名两鬓白发的佝偻老人,抬头往外面望来。
云止听着声音,微仰的目光不觉一点点往下望去。如果,她没有认错的话,此刻开门、正难以置信望着自己激动开来之人,应该就是从小看着云浅止长大、在太傅府做了二十多年管家的——李伯!
李伯再三的用力揉了揉已经混沌了的双眼,害怕是自己一时老眼昏花看错了。片刻,喜悦的笑容倏然爬上整一张布满了沟壑皱纹的老脸,便快步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