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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撮打扮得很花哨的女生,她们也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的,当他的目光扫过去的时候,她们立刻安静下来,端正地坐直了,间歇无意识地拨拨头发或者调整下领子和袖口。然后他的视线落在了坐在最后面的一个戴眼镜的男生身上,那人低着头,手中捏着笔,好像是死读书的那种学生类型。
他去给自己找了把椅子。这身衣服穿在身上就必须将背部挺得笔直,现在他有点累了。
坐下来之后,他感觉自在了很多,“谁能解释下刚才是什么情况?”
“显而易见,大家都听说来上这堂课的教师是几何学者的唯一传人,然后又有一些八卦的人在图书馆中发现了几何学者是伟大的开国领袖的同窗好友,最后他们发现,哦,天啊,他竟然不是个法师!于是他们都走了。”那个贵族男孩用略带讥讽的腔调回答了他的问题。
“那么,传言是真的吗?您真的是几何学者的传人?”前排的小男生有些激动地问道。“掌握着与元素学派完全不同的魔法奥秘?”
“那是事实,我的确传承了几何学派的魔法奥秘。”看到那个男孩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他稍微停顿了下。“但我也的确不是个常规意义上的法师。”
很快他就了解到为什么旁听生们会对他的情况如此失望了。元素大师和几何学者的魔法理论是相似但又截然对立的,这就使得经此二者熏陶的法师也会产生针锋相对的见解。如果说几何派系所观照到的魔法是一种理性的构建,像是数学,只要掌握了基本的定律,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不因为情感和状态所改变,是静态而稳固的,那么元素派系所理解的魔法就是一种感性的产物,如同诗篇,掌握了同样词汇与格律的人却未见得能够创作出同样美的诗歌,它关乎于个人的情绪与灵感,是变化而抽象的。因此元素派系传授魔法的方式和他想象的有很大的区别。
那更接近一种宗教仪式。教授们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布置教室。微澜学派的大师会清空整个房间,只在贴着走廊的拥有开阔的大窗户的墙角下用石头、沙子和少量的苔藓堆叠出高山长河与苍莽丛林的微观景象,教授和学生们在木制的地板上坐下,围成一圈,任何姿态都可以,只要能够放松,如果愿意还可以从角落里取来软垫。课堂上没有交谈,也不允许活动,只能静坐,可以选择观察墙下的景象,仿佛自己的思绪随着沙子的形状而畅游在大陆的各个角落,也可闭上眼进入冥想状态,在脑海中构建着整个世界。微澜学派擅长魔法的精密操作,他们的基本理论是让客观现实投影到个体现实中并将其固化。
自然学派则更偏好户外活动,那是群富有冒险精神的人。他们会申请很多实践课程,由教授带队去比较远的森林或者草原上观察野生的魔法生物如何使用元素的力量,因此即便都是自然学派的法师,往往也会发展出不同的施法方式。如果兼修自然学派与微澜学派,还能发展出个非常有趣的分支——元素生物召唤。这个分支主张现实世界是多个次元的重叠,人们所生活的次元是由单一元素构成的次元叠加而成,因此每一个人们能在现实中找到的事物,都是多重投影的结果,而他们所做的就是找到投影的本体,并令其显现出来。
所有的学派都以元素派系的核心理论为基础,并在其中添加属于自己的独到见解,从而发展出五花八门的魔法学派,它们最终表现出的形态差异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不了解内情的外人很难相信它们都是从同一套理论衍生出来的。元素法师的终极目的是构建稳固而广阔的个体现实,隶属其下的分支派系只是在如何实现上大作文章,并不动摇根本,因此带领学生的导师修为如何就成了至关重要的因素。
这是很好理解的事情。就像诗篇一样,抽象而又感性的理论往往仰赖于感同身受而非理智的分析,它不像数学,只要按照逻辑写下步骤,所有的人都可以领会,无论他们的人生经历或者当前状态如何。因此理论传授这个过程在许多学派间变得不可言传只可意会,教授为了能将这种非理性的知识传递给学生,往往采用映照的方式,即将自己的个体现实投射进学生的个体现实之间,使之互相影响,由于教授的个体现实极为强大,学生很大程度上只是在被动地接受所谓的真理。
而这样的传授过程,在他这里显然是不可行的。
作为与元素绝缘的存在,他并非不具备个体现实,但他的个体现实主要在否定魔法的存在,不给学生带去负面影响已实属不易,而要想让他们学会魔法则此路不通。
所幸几何学派通常将魔法的研习建立在理性思考的过程上,即便他本人无法使用魔法,也不妨碍他将派系的理论传授给学生,尽管他知道这些学生也无法通过此种方式获得施法的能力。
说起来非常悲哀,尽管几何学者穷尽毕生智慧,创立了一个完全由数学构建的魔法世界,但这个体系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在这位大师的着作中,一切魔法都可以被还原成某种特定的几何结构,元素之所以能组成魔法,不是因为元素本身是意志力量的基本单位,而是因为元素分布的结构,换言之,人们很容易就能得到一个假说——撤除了元素,结构本身依然能使魔法成立,这就是魔法阵的基本原理。
然而极为不幸的是,这个假说在现实中不成立。
几何学者找到了无数个能够使魔法成立的结构——如果掌握了拓扑模型,这其实不是什么非常困难的工作,只是需要耐心,它们看上去比元素大师那些听上去神神秘秘的充斥着半宗教半哲学的抽象理论的魔法构建方式更合理可靠,事实上如果用元素派系的方法去检验几何派系提出的结构,它们确实是很靠谱的。但这样的做法无疑是在表明几何派系只是元素派系的分支,这正是几何学者所不能接受的。
这就是为什么会有白银之子的培育计划。
在确认了自己的理论从逻辑上找不到任何疏漏之后,几何学者大胆提出了一种假设,结构在撤除了元素后不能按照预期去发挥它的作用,是因为缺少了意志。无论什么时候法师都不能忘记,魔法的本质是意志,最初的法师就是拥有强力意志的人,他们的精神是如此强大,以至于可以扭曲世界。任何一本宗教经文都会告诉信徒,神说要有光,于是就有了光。言是意志的载体,因此法师就指着这条说神其实就是无比强大的法师,强大到神所说出的话中包含的意志,本身就形成了魔法。
过去的魔法中,元素是意志的来源,人的意志只是去影响元素,魔法的力量来自于元素。那么在没有元素的结构中,人的意志就应该取代元素成为魔法力量的来源。然而无论是修为多么精深的法师,他们的精神力也是有限的,可成长的空间非常小。只有传说中的天生施法者,那些思绪与情感就能向外扩散构成魔法的白银之子,才是检验结构理论的最佳实验对象。
他敢说几何学者所计划的绝不仅仅是检验自己理论的正确性。意志的强大来源于信念,而几何学者的信念在于对逻辑的推崇,假如逻辑上是正确的,而现实却与逻辑推理的结果相反,那么也是现实出了错。因此他怀疑几何学者在开始白银炼成计划之前,就已经确认了自己的理论必为真理,唯一的遗憾在于,这种真理不能够由他本人亲自体验。
还有什么比这更折磨人的呢?好像凭借着自己无穷的智慧已经领悟了神创世界的秘密,却因为身体的缺陷而不能成为神。不,高傲如同几何学者这样的人是不会接受的。如果现实出了错,那么就改变现实,这是法师一贯的逻辑。如果缺陷在于身体,那么就更换身体,因此就有了他后颈上的那个法阵纹身。
可惜几何学者最终还是功亏一篑,白银炼成失败了,他只是个残次品,即便抢走了这具身体,几何学者也无法体验到自己理论中所描述的那种终极力量。两百年的苦心栽培,两百年的日夜等待,换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结果,这让人如何能受得了?他确信这件事对于几何学者是一次致命的打击,失败侵蚀着老人的灵魂,腐朽着曾经呼风唤雨的强者所拥有的力量,而这一切的最终表现就是衰老,灵魂的虚弱表现在了肉体上,老人的身体迅速垮了下去,直到死亡来临。
而他之所以赞同几何学者的观点,主要还是因为这套说法能和他前世所继承的魔法理论能够互相映照。
“如果要让我来说数学,我会说这是一门语言。数字是它的词汇,而运算是它的语法,规则构成了逻辑,如同所有的语言一样,数学的语言也可以完美地描述这个世界,并且比其他一切语言更接近世界的真实。语言是意志的载体,法师通过吟唱咒语而将自己的意志灌注在魔法中,用数学来构建魔法也是同理。并且因为它的清晰、稳固、富有逻辑与无懈可击,它所构建的魔法比任何通过感性的描述所形成的法术更加的不可抵御。”他向学生们如此阐述几何派系的基本理念。
他过去所信奉的魔法理论是以语言为基础的。他用了大半生的时间去研究语言的衰落——为什么人们的语言会变得越来越缺乏魔力。这是个有点乏味但又经常带来惊喜的课题,他去遗迹里挖掘古代的文物,还原上古时期的语言,并且将其与现代的语言进行对比,来发现哪些拥有力量的部分失落了。而当他将语言的历史越往前推,他就越接近所谓的“太初之言”,也就是创世之法。
原始的语言是简洁并且高度抽象的,一个字符往往能代表非常广阔的内涵,正是这样的抽象使得原始语言非常强大。而内涵的过度丰富实际上并不利于表达的准确与清晰,因此为了交流的需要,人们创造了更复杂的语言,更多力量稀薄的词汇取代了强力符文,繁琐的语法取代了用字符位置表达逻辑的方式。书面语变得流畅而易于阅读,它变得更加生活化了,也就因此失去了神性。
当他拼凑出最接近神之语的古代语言时,他惊讶于这些字符的简洁有力与它们的形态所具备的震撼性的美感,这些字符的发音已经不是人类发音器官所能实现的了,那么它们又是如何被人类得到的呢?这让他想起一个传说,天使在至高神的座下服侍,聆听至高神的语言,记录下来,然后偷偷溜到人间,将其传授给人类。这名天使的行为被至高神发现后,就惩罚它,将它变作恶魔,让它永远沦入地狱,这或许就是魔族的起源。他无法考证这个传说的真假,但他为这个世界仍有那么多有待探索的神秘而欣慰。
然而他一直有一个疑惑,那就是原始字符的力量究竟来源于何处。几何学者的理论似乎提供了一种看似合理的解释,那就是结构。每一个字符都代表着一种最简单的拓扑结构,这就意味着它们包含了无数种魔法的变化,极为凝练,也极为广阔。遗憾的是这套理论还没有得到证实,但他很愿意成为完善者之一。
☆、第15章
在课堂上讲这些似乎过于深奥了,尤其是当他面对的主要是十几岁的年轻男女时。但学生们依然很给他面子,专注地听完了他这些跟主流观点格格不入的个人见解。对于那几个财经学院的学生,他略感歉疚,因为他发现他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