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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惊呼道:“糟糕,我忘记你还有话要说。”
毕竟,男人与男人之间也有自己的解决方式。
上官凤瑾叹了口气,摇头道:“我现在已无话可说了。”
珞熙道:“为何?”
上官凤瑾道:“本来我很生气,现在我甚至有些同情他了,就算他是罪有应得,但是,士可杀,不可辱……”他没有把话说完,只是抿住了嘴唇。因为他懂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尤其是不会说令老婆不满的话。他沉默了一会儿,接着道:“你究竟在哪里下了药?我为何不知道。”
珞熙道:“所有的饭菜里都有下药。”
上官凤瑾虽然心里吃惊,依然面不改色道:“既然大家都吃了,我们为何会安然无恙?”
珞熙道:“质子那人处处小心谨慎,所以我把解药放在酒壶里,茶壶里,谁让他不肯喝。”她的声音非常好听,笑得更好看,可是有种道理,上官凤瑾已明白了,得罪了一个女人,比得罪十个小人还要惨得多。
珞熙自然不知道他心里面想什么,笑道:“下面我们怎么办?”
上官凤瑾道:“等他出来,把密函交给他。”
珞熙躺在他的肩头,笑道:“你说怎样就怎样,如今我姐姐那里怎么样了?”
上官凤瑾道:“不好!非常不好!”
冷宫,清风阁。
门上挂着铁锁,窗外有月,圆月有光。
冰冷的床上躺着一个女人,头发洒落满地,她已从金色的皇袍中解脱了出来,全身仿佛泛着绿色的白玉,惨淡黯然,眼睛里却时刻充满着怨恨。
珞熙站在门口,一直在看着她,眼里带着一种非常怜悯的表情。
不论谁被别人怜悯的,心里一定不会觉得好受,女帝也是如此。
她宁愿让天下人都看见她此刻的惨状和痛苦,却唯独不愿让这个人看见。
于是,当她坐起身时,立刻恢复了高傲的气质,不但冷漠,而且冷酷,不但冷酷而且冷淡。
就像见到一个与自己毫无关系的女子,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可是,她已落魄到了极处,屋子里只剩下一盏烛灯,散发着暗淡的灯光,照着女帝发亮的眼睛。
她忽然抬起头,用这双发亮的眼睛,笔直地瞪着珞熙。
女帝忽然道:“你来了。”
珞熙道:“我来了。”
女帝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珞熙道:“我想你也知道。”
女帝目光渐渐闪烁起来,她凝视着珞熙的眼睛,过了很久,才缓缓道:“莫非你想告诉我,我得到的,你得不到。可是我得不到的,你却得到了,对不对?”
珞熙道:“那是你自己这么想的,我并没有这么想。”
女帝道:“那么,你跑来做什么?想看看我的现状么?想要落井下石么?”
珞熙轻轻叹息道:“我的确想来看看你的,却不是你想象中的那样。”
女帝道:“如今你已看到我了,是不是很失望?因为我还很好,很好!”
珞熙沉默不语,对面的女子哪里也看不出很好的模样,她的头发散乱地披在肩头,如今连个照料她饮食起居的人也没有,而她的三餐,大概连最普通宫女也不如,这就是冷宫的悲哀之处。
女帝忽然道:“三年了。”
珞熙也道:“三年了。”
三年的时光,究竟是长是短?闭上眼睛,仿佛就在昨天。
女帝忽然笑了笑,珞熙已发现她笑起来的时候,眼角的皱纹也已出现了,笑容中带着种尖针般的讥诮,冷冷道:“你这三年的日子大概很不好过,因为你每天都被恶梦缠绕,那个毁了你的男人,大概会毁了你一生,女人若是被道德束缚住,一旦失去了贞节,不管到了什么时候,她的夫君也会耿耿于怀的。”
珞熙抿着嘴唇道:“你呢?这三年难道过得很好?”
女帝缓缓道:“我过得很好!非常好,当了皇帝,有无数的面首,所以我这三年已经值得了。”她又笑了笑,笑容说不出的难过,她淡淡地接道:“人活着非常短暂,最欢愉的日子就是那么几年,而我已经渡过最美好的时光,我活得非常值得,就是死了也值得。”
珞熙依然抿着嘴唇,女帝这番话,是为了满足自己的愚昧心态?还是为了刺激到她?
显然,她已从高处摔了下来,摔得面目全非,可是她摔断了几根肋骨,依然还挺着胸膛。
珞熙自然看出她在强撑着,忍不住道:“姐姐你……”
女帝却笑道:“此刻,你还想同情我么,想看我的笑话么?”
她脸上就像带着一个笑眯眯的面具,只可惜她是女人,不是女神。她的笑容只不过是故意装出来给别人看的,她风光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她不过在心里安慰着自己罢了。
珞熙沉默很久,忽然道:“你还是一点儿也没变。”
女帝道:“不错,我不需要改变,而你却需要改变。”
珞熙道:“我需要改变?”
女帝冷笑道:“没错,你实在太单纯了,太不了解男人。”
珞熙道:“还有呢?”
女帝沉吟道:“男人最害怕女人给他脸上抹黑,就算他对你如何好,不过是觊觎你的美貌而已,对于失去贞节的女子,他们不过是玩玩罢了,从不会当真的!”她忽然又冷笑,大声道:“不要认为上官凤瑾与众不同,他也和其他男人一样,玩玩而已。”
珞熙道:“上官凤瑾很骄傲,他的确和其他男人没什么不同。”
女帝嘴角仿佛也露出一丝笑意道:“所以,他绝不会真心待你!”
珞熙脸色有些发白,低声道:“是么?”
女帝又道:“没错。”
珞熙忽然咬紧了牙齿,双拳握紧,头也垂了下来,这在女帝眼里非常有趣,就像是一只关在笼子里的猫,依然吓到了外面的老鼠一般。
珞熙忽然抬起头,冷冷地盯着她道:“我想,若是没有你的这番话,我并不知道他的心思。”
烛光渐渐黯淡了,只剩下月光透了进来。
淡淡的月光,正照在珞熙脸上,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女帝并没有弄懂珞熙的意思,她的眼睛里发着光,缓缓道:“你的确应该听我的话,不要被上官凤瑾的花言巧语给骗了……他在折磨你,他会抛弃你,他会令你痛不欲生!”
她口里这么说着,自己心里何尝不是痛不欲生,不过,若是她得不到的,更不能让别人得到。
珞熙眯起眼睛,一字字道:“是么?”
说完了这两个字,她就移开了目光,显然已准备结束这次谈话。她背后的篮子里放着食物,是她特意为女帝准备的,女帝显然不会接受她的好意,此刻,她看来比任何人都有“骨气”。
珞熙向后退道:“天色已晚,我要走了,姐姐珍重。”
女帝却似乎不肯结束谈话,又接着道:“你要走么?我还有许多话要说……”
珞熙没有看她,她的目光依然看着窗外,心绪似乎也飘了出去,
女帝大声道:“任何男人都无法忍受妻子的污点,不能容忍她失去贞节,上官凤瑾也一样!”
她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大,回声绕梁不绝,仿佛一枚钉子,随时要钉入别人的心脏中去。
珞熙终于冷冷地问了句:“你说完了么?”
“怎么了?你不高兴了?你可知道忠言逆耳?”女帝得意地向前走了几步,斜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着珞熙,目光向下一斜,落在珞熙身后的篮子上面,道:“莫非你带东西给我?”
珞熙道:“正是。”
女帝嫣然笑道:“可是我并不需要,你看,我现在好得很。”
珞熙已把篮子放在地上,冷冷地看着她,缓缓道:“我本来想送东西给你,但是,我忽然间改变主意了,我想要告诉你一桩事情,当然,还有一个秘密。”
女帝不以为然道:“你准备告诉我什么秘密?”
珞熙缓缓道:“这个秘密,我本不想告诉任何人的。”
女帝道:“那么,现在你为什么想要告诉我?”
珞熙看着女帝,看着她昂首挺胸的模样,看着她那目中无人的眼神,缓缓道:“现在我告诉你,只因为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情,让我不得不说。”
女帝依然笑道:“什么事情?”
珞熙笑了笑,淡淡道:“你不是人,根本就不是,甚至连猪狗都不如。”
女帝脸色顿时一变,笑容僵硬,她从不知道珞熙也会骂人。
珞熙上前几步道:“姐姐,我没有失身给别人,我这一生中只有一个男人,他就是上官凤瑾。”
女帝的脸色彻底变了,她低声道:“你说……你说什么……”
珞熙把手放在自己腹部,眼睛里带着种无法形容的怜悯,缓缓道:“他很疼爱我,我想你根本就猜不出他如何喜欢我,我第一个男人是他,他第一个女人是我,而且,我已有了他的骨肉。
女帝的脸色更加难看,她扑到门前,不可置信道:“你们……你们……不会的,不会的。”
珞熙眼睛里的光芒更锐利,沉声道:“姐姐,不知道你信不信命,不管你怎么害我,该是我的,依然还是我的,所以说,你拥有的,我没有办法得到,我得到的,你也无法拥有。”
语落,她转身离开了这里,没有回头,因为她已经知道女帝已快要癫狂。
忽然,一滴晶莹的泪珠已从她的眼角慢慢地流了下来,此刻她如何不难过,姐妹之情荡然无存。
身后依然回荡着那句话:“不会的,不会的……”
珞熙悄悄地擦干眼睛,走出冷宫时,回头看了佛堂一眼,弥勒菩萨的雕像塑在门前,珞熙心里只希望自己也能像这位胖菩萨一样,大肚能容,笑口常开,能远离世上所有的悲伤和痛苦。
可是,人与人之间,为什么总是要彼此伤害?为何纷争不断?为何欺骗不止呢?
十二月,四位王爷并没有执政,帝王的人选依然待定。
而每一场皇位之争都是伴随着血腥与阴谋。
不论最终选出哪个傀儡皇帝,经过这场政斗之后,已削弱了彼此的势力。
最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四位王爷心狠手辣,绝不会留下任何能与自己争夺皇位的人,当然,珞熙也不能幸免。
在这种情形之下,她只有逃离东临国。
城门已派兵把守,不准世族男女随意出城,珞熙换了男装,与上官凤瑾等人一起走到了城门口,苏红英的马车三天前已停在了城外,等待他们前来。
走到城门前,竟然有一群女人堵在门口,珞熙定睛一看,正是她从青楼救出的女子们,罗老大的身影也一同在内,这群女人聒噪喧闹,扰得士兵们不得安宁,放行的速度自然快出许多。
看着珞熙走出门口,罗老大冲她挤了挤眼睛。
珞熙不由感慨万千,这女人实在是命大,她身上的护身镜时刻挂在身前,前后皆有,保了她两次性命。没想到,罗老大诈死的本事竟然如此有用,早知如此,她也应该学上一学。
城外山林寂静,天空雪花漫舞。
出城后,他们并没有选择官道,而是沿着蜿蜒的小路,不断前行。
她与上官凤瑾坐在马车内,苏红英在外赶着马车,他穿着红色棉衣,脚踩黑底皮靴,依然是我行我素的模样,丝毫不像是发达了的贵族公子,倒更像是个年轻有为的管家。
玲珑与小武驾着另一辆马车,跟随在他们的马车之后。
路途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