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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赵瑜头很痛。
陈五眉间纠结,视线在章渝身上打着转,他也是想不通。
章渝笑容不改,静等着他们的回答。
一时之间,除了一记记敲击声,楼中反而静了下来。
‘哒’的最后一声重响,赵瑜敲打扶手的手指停了。他看看陈五,正要说话,便听见楼梯上传来咚咚的几声响。三人齐扭头看过去,却是赵文大步跨了上来。
赵文喘着大气,脸上泛着一层油汗,显是跑着来的。他兴奋地大喊:“二郎、五哥,这狗官没说谎!县衙的三班院里的确有三十多张弓,还有南监院中也有十七八张,加起来整整五十张弓。俺看过了,都是州监造的上品。”
“那箭矢呢?”陈五急忙追问。有弓没箭,也是白搭。
赵文大点其头,道:“都有!都有!足足二十八捆上等白羽箭。俺使人点过,数都是足的。”
陈五听得,往椅背一靠,长舒一口气,嘴角还挂上了一点笑模样。一捆足数的箭矢,通常在三十五六到四十支之间,正好能装满两副箭囊。这二十八捆,足有千多支箭。平均分下去,每张弓能分到二十支。虽然不算充裕,但巡检司如要攻城,也不会空着手来,总得带着弓弩,到时射箭上城,守兵再捡起来用便是。
赵瑜也感觉心情轻松了许多,这还多亏章渝的提点。他只顾得搜那县库,却忘了城中弓手、狱吏都是配弓的。
“文兄弟,”赵瑜命令道:“你下去把弓矢都分一下,以西门为主,其他三门还有山口都要分上几张,剩下的,尽分给一队,我另有用处。”
赵文得令而去。
赵瑜看看陪着笑的章渝,咂咂嘴,章渝这定金的份量可是够重的,按说投桃报李,他的回礼也不能太轻。转过头对陈五道:“五哥,这事要劳动你了。”
陈五忙站起身,抱拳躬身道:“不敢称劳。”
“还请五哥把下面的文武官吏……”赵瑜又看了看章渝,方一字一字的道:“都、砍、了!”
陈五一愣,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二郎?”他犹豫着问。
却见赵瑜轻轻摇头,横过右手食指,在颈项上划了一记,重复道:“都砍了!”
“诺……”陈五怀着犹疑下去了。
“还请二将军开恩!”章渝大叫着,从椅中一跃而起。
赵瑜不去理他,走到窗边,低头看着陈五匆匆出楼。虽然他不知道章渝打得什么主意,只要不顺着去做便是。反正本来就有把这些官吏杀了祭旗打算,现在就做也只是提前些罢了。毕竟还有一些家住城中的弓手、衙役躲在暗处,不把能领头的处理掉,总归是个麻烦。
“二将军!”章渝又是一声大喊,跪倒在地,想去抱赵瑜的大腿。
赵瑜连忙闪开,看着章渝伏地嘶喊。
那章知县头紧紧贴着地板,连声道:“还请二将军开恩!”
此时楼下哭喊声突起,陈五已经开始动手了。
章渝却不再叫了,只静静地趴着,一动不动。
赵瑜轻轻地叹了口气,道:“章明府,你这又是何苦?你帮了我,我自然不会动你,至于其他人,你就不必太在意了。”
楼下的哭声愈渐愈低,而章渝依然伏地不动。
赵瑜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力了,‘难道这贪官,真的是如此重义?’
正午。
西门城楼上。
一阵寒风掠过,赵瑜把身上的皂色短褂又裹紧了点。他仰头看天。冬日的太阳斜斜的挂在正南方,苍白黯淡,看上去仿佛遮了层云翳,照在身上丝毫也不见暖。
“正好两个时辰。”陈五站在他身后道。在把砍下的头颅传首城中、震慑群小之后,陈五就和赵瑜来到这里。
不仅陈五,至善和尚、赵武还有几个头领也都站在这城楼上。只有赵文,他带领着三队人马作为预备队,被留在钟鼓楼。不论哪面城墙被攻击,他们都能在半刻钟内赶到支援。
“嗯。”赵瑜的视线落回西面一里外的官道上。三名骑手就停在那里。不过从他们的身体和下方坐骑的比例来看,骑的好像不是马,可能是驴或是骡子。虽然这个距离已经看不清他们身上的服饰,但所戴的头盔和腰间的跨刀使人不会误认他们的身份——巡检司官军的巡哨。
这探马既然已经到了,本军最多一个时辰也就该兵临城下。只恨西面有镇鳌山遮挡,不然现在就能看到那三姑寨兵士的身影了。
“二郎!”赵武凑前一步,他在提醒。
赵瑜点点头,示意自己听见了。
他右手一招,大声道:“来,把我浪港军的旗帜……升起来!”
下面两个喽罗一齐动手,一面五尺长三尺宽的黑色旗帜缓缓升到了城楼旗杆的顶端。黑旗迎风招展,旗上所绣的白色骷髅在惨淡的阳光下分外惹眼。骷髅像上那对空洞的眼窝藐视着所有的敌人,骷髅像下一双交叉的腿骨则昭示着危险和死亡。
这是浪港水寨的旗帜。
几年来,浪港海盗声名大振,东海上人尽皆知,其得益于这面赵瑜提议的死亡骷髅旗确是甚多。
而现在,它被挂在了昌国县城的城头上。它是明明白白地在宣告,这块肥肉,我浪港寨是不会吐出来的。
看着城楼上挂出一面旗帜,远处官道上的三骑探马分出一骑。那一骑缓缓前行,逐渐接近城楼,许是要把城头上看个究竟。
探马顺着官道大模大样地接近,放肆程度近乎于挑衅。
‘他在试探。’城楼上的每个人都这么想。海盗们也常做这种事,每当遇到摸不清底细的肥羊时,海盗们总会派出一两艘跑得快的小船去骚扰试探一番,确认一下那张白色毛皮下到底是羊还是狼。
“二郎,要不要把城门打开?”赵武问道。
“开门作甚?”至善看赵武的眼神近乎于同情,“这城里哪有骑兵能冲上去?”
赵武道:“说不定能吓走他。”
“吓不走的。”赵瑜摇头苦笑,他清楚他这武兄弟的奇思怪想从哪儿来,“我不是赵云,城下的也不是曹操,‘子龙空营惊曹军’是玩不起来的。(注1)”
赵武呐呐而退,城上众人皆笑。至少是现在,动脑筋的事还不适合他。
不过,任由那探马接近,却不做些表示,那也不成。
赵瑜向后一招手,“弩来。”
后面的一个亲随闻声趋前,递上一张半人长,两臂宽的重弩。
这弩‘以檿为身,檀为弰,铁为登子枪头,铜为马面牙发,麻绳扎丝为弦’(注2)。虽然是弩,却名为弓。
神臂弓。
这神臂弓为军国重器,宋廷对其制造方法视若珍宝,秘而不宣,造出的成品也仅装备禁军,敢仿造私用的向来是立斩不赦。能得到它,对于赵瑜来说,绝对是惊喜。而这惊喜,却是至善搜出来的。
前面至善受赵瑜之托,前去处理那两个市井豪杰。其中一人,手到擒来,轻松斩杀。而另一个,当海盗们冲进他家时,房内已经聚起七八条汉子,其用心不问可知。众海盗当即操刀动手,一番混战下来,几条汉子全数被砍下首级,但至善那队却也死了两个、伤了四人。事后搜检全屋,搜出刀枪十余件,强弓五六张,再有,就是这把神臂弓了。
不过区区一个市井亡命竟能弄到强弓劲弩,怎么想都有问题,如果跟空空如也的县中武库联系起来,那章知县的话有几分可信肯定要打个问号。
赵瑜一把接过神臂弓,转手就递给赵武,笑道:“武兄弟,你来。”赵武方才在众人面前丢了脸,不及时让他找回,日后再想让他带兵,恐怕会有阻碍。
赵武双手接过,神色肃穆。赵瑜的用心,他也明白。赵武心中决意,丢掉的面子,一定要自己找回来。
拿起弩,赵武弯腰踩蹬上弦。虽然前面已经试射过两次,但上弦所费的力气,还是让他吃惊。跟这四石六斗的强弩比起来,他以前所用的弓弩,却如玩具一般。
上弦罢,赵武接过从后递来的短矢,放入箭槽中。这短矢长约六寸,木刻翎尾(注3),极是轻巧,但三棱箭簇上有精光闪烁,却是点了钢的。他举起神臂弓,对准了已接近到百步之内的那名探马。
城下的探马见城上有人举起弩弓,便停住脚,不再接近。他手搭凉棚,向城上张望。他并不担心会被射中,这个距离,不用箭阵攒射,仅凭一张弩弓,想射到他,恐怕连掷十把六个六还容易些。
探马停步不前,赵武反而心中大喜,射杀静止目标总比活动目标容易得多。
虽然用头脑的事非他所长,但提起射术,他却有绝对的自信。别人不过射杀鸟兽,他却能立于摇晃的甲板,一箭洞穿十余丈外的海面上,穿水而出的飞鱼。不过百步不到的距离,赵武有把握。
借着弩上望山,赵武调整着准心。计入了落差,算进了风向,最后赵武把弩身稳住,‘对准了,这个位置正好能射到’。
但在城上众人眼里,赵武所瞄准的位置不但偏高,甚至还偏北。
至善忍不住了,喝道:“小子!你是射人还是射鸟?”
赵武没加理会,他的心中只剩下城下探马和掌中弩弓。调匀呼吸,他用力扣下牙发。
只听得‘嗡’的一声弦响,弩矢劲射而出。众人忙看向城外,却见那探马拨马便回。
‘射失了?’众人心想。
“中了!”赵武沉声道。
确是中了。那骑探马只跑出两步,便渐渐软倒,继而身子一晃,跌下坐骑。他左脚挂着马镫,面朝下,被拖着走远。
城上一众大声欢呼。赵瑜笑容满面,连拍着赵武的肩膀。陈五也抛开冷脸,不住赞道:“武兄弟果然神射。”
被人簇拥着,赵武胸怀大畅,只觉平生从未如此痛快过。
城外远处,剩下的两名探马收拾了同僚的尸首和坐骑,便向来路回奔,渐走渐远,很快就消失在山后。
注1:与罗贯中创作出来的空城计不同,出自《云别传》的子龙空营计,在宋时的说三分中,已经被编成段子了。
注2:此段出自《宋史兵志》。神臂弓为神宗朝横山党项熟番李宏所献。以桑木为弩臂,檀木作弩身。弩机由青铜所制,而弦则是丝麻混合绞成。与其他弩不同的是,在神臂弓的最前端,多了一个马蹄铁形的铁质脚蹬。踩着这脚蹬,就可以比较轻松的给弩上弦,而不是像早期的腰开弩,要蹬住弩臂上弦。由于加了脚蹬的缘故,上弦时不需要担心蹬坏弓臂,所以神臂弓可以造得更强劲。
注3:即木羽箭:此箭的箭尾不是羽毛而是薄木片。据《宋史兵志》载:宋真宗咸平元年,石归宋献木羽弩箭,能致远,入铠甲。
第八章 敌至(下)
未时正。
镇鳌山西面的山脚下,昌国巡检司第一都都头费立国弯腰从地上捡起半块烧饼。这烧饼只被啃了两口就被扔下,里面还夹了两条鱼干,是海边渔民常见的吃食。烧饼表面的尘土并不多,被丢弃在地上的时间不算长,很可能就是一两天之内。
费立国仔细地看过,便把烧饼又丢回地上。他抬头环视四周,他所在的地方是山林间一片不大的空地,他手下半个都的土兵就散坐在空地中,静静地做战前的准备。
通向县城的小路正从空地中穿过,这条小路虽是近路,但毕竟不比官道平坦,平常走的人甚少。不过费立国却发现空地上有大批人员活动过的痕迹,这并不是他手下造成的,留下痕迹的人数应该更多,起码百人以上。而且在附近的林中,他还找到了不少新鲜的粪便——是人的。
‘看来王县尉说得没错,那些贼寇就是从这里进的城。’费立国想着。他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