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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五皱眉思索着,总觉得赵瑜、赵文两人的话里有些不对劲,很快,他猛然抬头道:“大当家!按你所说,童贯会找衢山麻烦,是因为蔡京有他的把柄。而蔡京会有童贯把柄,却是因为蔡倬。既然二郎已知蔡倬会给岛上带来天大的麻烦,那为何不直接杀了他,却让某陪着他在岛上游逛,最后还放他回去呢?”
赵瑜叹道:“杀了他就能一劳永逸,我早把他装进麻袋,沉进海底了。只是,杀不胜杀,杀了他一个,难道蔡京不会派第二个吗?而且,我们现在说的这些,也仅仅是未雨绸缪。蔡倬此行也许是真的来采办的也说不定!就算他不是来采办海货,而是探子,他在岛上也不一定能找到什么。要是我们真的把他杀了,反倒坐实了罪名。更何况,三个大活人,莫名其妙失了踪,蔡家不会派人寻找吗?如果蔡相公下令让两浙路各州各县寻那蔡倬,把蛛丝马迹一汇集,本没有事,反而会弄出事来,到时又该如何是好?!”
陈五无言,虽然他觉得赵瑜想得太多,但他说得的确是有些道理。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既然童贯有可能对付我衢山,那从现在起,就要必须做好准备,每一分的力量也都得用起来。”见陈五被说服,赵瑜也不想再提童贯之事,他踱了两步,转身对陈五郑重道,“五哥,以你的资历、能耐,这两年却只能当个渡船的船长,的确是委屈了。”
赵瑜这么一说,陈五慌忙站起,连称不敢。
赵瑜按着他的肩,直视陈五双眼,道:“但我有我的苦衷,想必五哥你也清楚。”
赵瑜说得如此直白,陈五却不知该说什么好,肯定或否定都不合适,只能站着装傻。
赵瑜一笑,放开手,转身看着门外,“不过这几年来,岛上事事皆顺,却是安定得很,倒显得我多虑了。前些日子,我还想让五哥你把船行向北开辟新路的工作担起来,却没想到会碰上这么一桩事。现在,良乡船行估计要收一收了,但我不打算让五哥你闲着……武兄弟的巡检,又或是绣姐练兵的职司,不知五哥喜欢哪一个?”
“这……”陈五面现难色,赵武、陈绣娘现在在衢山军中都有些地位的,若抢了他们的职位,要是被记恨了,日后定有麻烦。赵武现下不在岛上,自己权代巡检一职倒也没什么,但陈绣娘——他偷眼看了赵瑜一下——那是万万不能得罪的。只不过童贯很快就要找岛上麻烦,就算他当上巡检,也干不了几天啊!
看出陈五的难处,赵瑜宽解道:“五哥不必顾虑太多,我让你接他们的位子,自然不会让五哥有后顾之忧。五哥只要选一个自己喜欢的职司就行……也不必急着做决定,五哥可以回去考虑一下,三天后给我答复。如何?”
陈五依命去了。可想而知,这几天,他想必是睡不好觉了。
待陈五一走,赵文便问道:“二郎,方才你与五哥所说不杀蔡倬的理由,应该不是真的罢?”
赵瑜回头微笑,他知道,赵文对他知根知底,那些话糊弄的了陈五,却瞒不过赵文。但没有直接回答,却反问道:“这几天我在岱山,衢山岛上事务,文兄弟你可全权处理,但为何文兄弟你看着蔡倬在岛上东逛西顾,却任由他扬帆离开呢?”
赵文沉默了好一阵,方抿了抿嘴,斟词酌句缓缓道:“三年来,岛上事业兴旺发达,兄弟们过得富足安定……但过得太好,原本的锐气却也消磨得一干二净了。现在再让他们去做刀头舔血的生意,他们定然不愿。如果再这样下去,二郎你立国称王的打算,只会是梦幻泡影。所以……”
“所以,文兄弟你才会和我一样,饶了蔡倬一命。”赵瑜接着说道,在赵文面前,赵瑜十分坦诚。赵文太了解他了,如果谎言伪饰,不但骗不过去,反而会让头号心腹离心。
“蔡倬的出现,乃是我求之不得的意外之喜,省了我多少手脚。”他一看赵文,叹着,“所谓‘习劳成勤,习逸成惰’,人皆有惰性,享了几年福,衢山军的骨头早软了。我让三弟轮换着带兵去琉球捕奴,也是想让他们见见血,但只用强弓劲弩欺负些野人,却也没什么大用。没有外来的刺激,没有朝不保夕的危机感,他们只会一步步烂下去。我给他们钱财,给他们富贵,给他们安定的生活,因此他们感激我。但若是我要他们放弃现在悠闲自在的生活,跟着我去蛮荒之地去开疆拓土,他们就会开始恨我。这是人之常情,我可从不会以为,只要我登高一呼,就能万人影从。”
“但只要官府禁了船行,封了港口,兄弟们就会把恨意集中到官府身上。到时二郎你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会跟着你赴汤蹈火!”
赵瑜嘴角流出一丝讥讽的笑容:“得到的东西,却又被人夺去,最是让人痛恨。这种事,我自然希望是让官府帮我去做……下面的人不肯走,我便要推着他们走,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们拖了我的后腿。”
他走到窗前,推开轩窗。他的书房,视角极佳,高居观音山上,南面的窗外便能看见大海。此时,夜幕已临,月儿却还未升起,墨蓝色的天空上,闪闪烁烁的都是耀眼的星辰。清风徐徐,隐隐的涛声传了上来。
“海天如此雄阔,区区衢山一岛,岂是容人之处!”
第十一章 琉球(上)
政和三年四月二十,辛丑。
琉球。
这条划分了东海和太平洋的千里岛链,日后的‘万国津梁’,在此时仍只是一隅蛮荒之地。宋史中所称的‘流求’,甚至让人无法确定,说的是到底是台湾,还是这条链状群岛。没有商贸,没有朝贡,在宋人眼里,琉球完全是不值得关注的存在,就算张冠李戴,又有什么关系?
不过,在衢山的海图上,两者却已区分得很明白。这是赵瑜凭借残存的记忆,先标定出来,然后再依靠几年来不断的航行探索,才逐步确认的。由于洋流的因素,衢山的海船只去过几次台湾,仅仅勉强把海路探清,但琉球,则由于有对日贸易的缘故,航线上的水文资料都积累了不少,早已是常来常往。群岛中的几个主要岛屿都已列入海图,岛上的风土人情也探得分明。
这个时代的琉球,虽然在其后人的史书中,是历经二十五代国王,传承一万七千八百年的天孙王朝刚刚覆灭,重新统一全国的舜天王尚未出生的混乱年代。不过,这些传说完全是日本国天皇万世一系神话的翻版,近乎于扯淡。
真正的琉球,现在不过刚从部落文明中进化出来,仅仅出现了一点国家的雏形。琉球岛上,各个土著酋长自称按司,各自统治着一小块土地。这些按司互相攻伐,征战不休。如果没有衢山军的插足,到百年后,在琉球本岛上,各按司将会逐渐并吞,整合成山北、中山、山南三个王国,也就是所谓三山时代。
遗憾的是,衢山军的到来打断了他们统一的进程。三年前,赵瑜刚刚得掌浪港寨,衢山岛上人手不足,尤其是奴工,被赵瑜杀了一批,又放了一批,只剩下区区数百,盐场、田地都荒了,采石场也几乎停工。没有人,所有的计划就都只是纸面上的笑话,赵瑜也不得不抽调兵力,出外征集不要工钱的人手。
那时,浪港刚被招安,至少得循规蹈矩一阵,同时也没有去内陆捕奴的胆量,只能把目光放到海外。南洋太远,只有东洋地界——也就是日本、高丽——最为合适。再加上赵瑜本也有过出逃海外的计划,去日本、高丽的海图、领航的船工都是现成的,只要载上食水,便可立刻扬帆出航。
大观四年三月,衢山安定下来不过半月,赵瑜就派出了第一支船队。三条海船上满载着瓷器、丝绸。表面上是做生意,暗中却有着探查高丽、日本沿海内情的任务。但这次航行下来,高丽的五道两界(注1)中的西南四道近海都走了一遍,日本太宰府治下的九州岛也绕了半圈,生意可说是大发利市。沿海村寨也各自攻破了几个,但却发现要想不付出大的代价就捕捉到充足的人手,难度很大。在火器尚未装备的情况下,面对有一定组织的土著军队,区区三船的海盗就算能胜,也必须付出血的代价。反倒是回程时因避风,船队误登琉球岛,却给他们带来了意外的惊喜。
琉球岛上,没有统一的政权,没有脱产的军队,所谓的按司,所辖地域不过一个乡的大小。每个按司,都是从一个或几个部族发展而来,通常有两三千人,互相之间皆有血缘关系,分居几个村落。各按司之间的战斗,甚至比不上大宋国内乡村中因争水而发生的械斗激烈。而对捕奴队最有利的一点,便是这些按司之间多有旧怨,并不互相支援。衢山军可以从容的一个村寨一个村寨的攻破。
衢山船队当日避风的地点,为当地土人所称的那霸按司所在,乃是琉球本岛上唯一的良港。不过此时,琉球与外界尚无商贸往来,这个良港也仅仅是安扎了几个渔村,大半都荒废着。渔村中的土著见人不避,衢山捕奴队很轻易的就将他们一网打尽。带着捉到的年轻精壮,留下老弱病残自生自灭,衢山船队满载而归。
自此之后,除了六到九月的台风季,衢山每个月都要派出船队去日本交易,用丝绸、瓷器换回大量金银,而回程时,就顺道走一趟琉球,把空余出来的舱位都装满。而在当初避风的那霸,一个小小的殖民地已建立起来,殖民地的军寨中驻扎了一个都,整整一百名士兵。几年来,这些士兵和殖民地的主持者不断更替,一方面为了避免他们长久在外,对衢山离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更多士兵见见血。到了今日,那霸寨中的主事者已是第四任——赵琦。
清晨,赵琦从睡梦中惊醒,汗流浃背,浑身都湿漉漉的。琉球的四月,已经进入夏季,湿热无比,连呼吸都感到气闷。几日来,他烦躁无比,始终睡不安宁。
两个使女见赵琦醒来,连忙赶上前服侍他更衣梳洗用餐。这两个使女都是从日本抓来的奴隶中挑出来——衢山的商船从日本回来时,偶尔也会做上一票,不过因为当地防卫甚严,也只能是偶尔——两女做事伶俐,长相也看得过去,更重要的是汉语学得很快。因她们把赵琦服侍得好,她俩的家人也受到一些优待。
不过这几天,赵琦的心情不好,见人都冷着脸,两名使女做事说话都小心翼翼,生怕触怒于他。吃完早饭,赵琦掀帘出门,却听见身后的使女们长舒了一口气,好像解放了一般,惹得他更是不快。
不过,赵琦并没有回头责罚她们的想法。从脾气上讲,十五岁的赵琦还是比较善良的,对奴工也十分宽和,完全不似赵瑜那般杀人不眨眼的性格。
出门之后,赵琦的几个亲随便跟了上来。几人一行,在寨中开始例行的巡视。那霸寨改建自那霸按司的主村,赵琦的居所,本就是当年的按司御所。衢山军进驻后,筑高篱,砌石墙,开凿壕河,把原来疏漏的村寨防御体系打造得铁桶一般。虽说防御严密,但寨子却也不大,周围不过一里,沿着及胸的石墙,半刻钟便能巡视完毕。
寨中之人见到赵琦出行,纷纷躬身行礼。毕竟他是赵瑜幼弟,衢山的二当家,那霸寨一寨之主,纵然年幼,寨中也无人胆敢不敬。几人走过寨中主路,鸡犬之声不绝于耳,几头健壮的水牛在路边闲逛。寨东的校兵场上,几队士卒呼着号子,操演着队列阵型。而寨西一片屋舍上炊烟袅袅,但不是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