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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想间,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透过窗缝,呼庆看见一人直冲进金人使团地院子。很快,完颜撒睹急匆匆走了过来。
他推门而入:“老呼!走罢!”
呼庆一愣:“走?……去哪里?”
“辽国上京——临潢府!”
注1:见续通鉴:五月,丙午朔,京师茶肆佣,晨兴见大犬蹲榻榜,近视之,乃龙也,军器作坊兵士取食之。逾五日,大雨如注,历七日而止。
第三十一章 中秋(上)
宋宣和元年八月十五,己丑。
“哦?临潢府已经被攻下了?!”书房中,赵瑜饶有兴趣的问道。
回到台湾已经三个多月,因军功封赏而产生的人事变动所带来的纷乱局面也告一段落。
陈五改封车骑将军镇守辽南,朱聪、陆贾都从中郎将晋升一级,当他们回来后,也各有任命。参战的野战二营、神机营以及水军的都指挥使,也都晋升为中郎将,被调离部队——东海的各个野战营头的都指挥使,最高军衔只能是拥有四颗银月的昭武校尉,因功拿到金星后,就会被调离到其他岗位,将不系军是赵瑜定下的铁律。
另外,野战二营改名为长生营,神机营第一指挥第一都则被命名为宁州都,以奖励他们在这一战中的功绩。其下的军官士兵和参谋部的幕后人员也都各有封赏。而大军归来后的凯旋仪式、献旗献俘、祭祀太庙和多达万人的庆功大宴,也让基隆城整整喧闹了三天三夜。
不过当一切尘埃落定,赵瑜的生活则又重新陷入重复单调的案牍劳作之中,也只有每隔几日,从四方传来的有关天下局势的情报才能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今日,赵文便给他带来了最新的北地战报。
“正是。”赵文点头道:“金主亲率五万大军于六月十六抵达辽国的上京城外,只用了一天便一举攻克了临潢府。”金人对辽国上京地攻势。比另一个时空整整提早了一年,但攻城的过程和结果却毫无区别,都是一日破城。辽国开国时的京城,几位皇帝的陵寝所在,契丹太庙、宗祠就这么落入了女真人的手中。
“一天?又是内应献的城?”
赵文摇摇头:“应该是硬打下来的。在捷报中,当先登城地完颜谷英、完颜习室都受了封赏。不过金人的捷报里,也有上京留守耶律托卜嘉地名字。可能是金人先攻下了外城,然后守将便献城了。”说着。他又笑了起来:“这次女真人做得很有意思,他们刚刚攻下上京城,便派了信使向各方通传捷报,连旅顺和长生岛那里都各被送了一份。若非如此,我们也不可能那么早收到上京城的消息。”
“这不是露布飞捷吗……女真人学得还真快!”赵瑜也笑了起来。所谓露布飞捷,乃是中原王朝向百姓宣扬胜利喜讯的做法,一名名举着挂有捷报帛书的竹竿的铺兵。从边境直入京中,胜利的消息就这么沿着大道传播开去。金人也是学着这种做法,把刚一战胜便把捷报四处散播,其目的跟赵瑜通过兜售战马来宣扬东海大胜金人,并无二致,皆是要树立自家地威名。
笑过之后,赵瑜又叹道:“能当机立断,阿骨打也当真是个英杰。”
“没错!”赵文对阿骨打的评价也很高:“若不是金主立刻下定决心。直攻临潢府。等辽南惨败的消息被证实后,刚刚被征服的各个部族肯定会再次起来反抗。届时再想收拾乱局,可不是一仗两仗就能解决的。”
赵瑜道:“‘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会说出这等话,可见契丹人最缺的是自信,而不是战斗力!如果他们自信心因辽南之事有所恢复。凭他们的战力,女真人就算能胜,也只会是惨胜!”
“女真如刀,契丹如竹。金人灭辽本是势如破竹,但辽南一战,金人的气势却被我们打懵了。如果不是今次金主当机立断,那辽国地局势就很有可能变成柴刀磨竹子的拉锯战,而以女真的底蕴,很难跟享国近两百年的契丹相抗衡。”赵文感叹,“若不是阿骨打。女真危矣!”
“能在数年内便有席卷天下之势。阿骨打本就是稀世英杰,如此决断也在情理之中。何况完颜部中良将辈出。就算阿骨打一时下不了决心,他们也会助他做出决定。”赞了几句,赵瑜话锋一转:“不过金人此战毕竟是仓促行事,人力、物力、财力都不足以支持他们把战事继续扩大下去。阿骨打必然要息兵休整,只有等其国中内部安靖下来,有了足够的储备,他们才能再次大举出兵。”
“那恐怕要等到后年了!”赵文道:“出兵辽南,金人做的这笔买卖本钱是赔得精光。马和民伕还好说,总能抢得到,但损失地兵力,不是一年功夫就能弥补回来。”
“那是当然,丢了一万本部,又不是外族杂兵,元气大伤是肯定的。”赵瑜笑道:“不过就算有了两年喘息的机会,凭辽国的那个皇帝也没机会翻盘。”
“耶律延禧?”赵文失笑,“他跟道君皇帝是一对活宝。天生的亡国之君,摊上这一位,契丹人还真倒了八辈子的霉。”
“对了!”赵瑜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段时间辽主的捺钵应该就在上京附近罢?有没有他的消息。”
所谓捺钵,用汉语来解释就是行在的意思。辽国皇帝出巡时所驻扎的地方就称为捺钵。契丹是游牧民族,就算耶律阿保机立国,建立了上京城后,辽国皇帝依然是逐水草而居,近两百年始终如一。而以临潢府为首地五京,只是名义上地都城,更类似于五京道的首府。除了登基、大册之外,辽帝很少进入京城,一般情况下,就算到了京中,辽帝也多半居住在城外地毡帐中。
自辽圣宗后,每任辽帝都是带着自己的斡鲁朵——斡鲁朵就是宫卫或行宫的意思,辽帝的亲卫队就是从斡鲁朵中选出——和所有统管契丹事务的北面官每年按照大体固定地路线在辽国境内巡游,同时处理政务。春季到鸭子河钓鱼——阿骨打就是在鸭子河边的头鱼宴不肯依辽主之命跳舞助兴。才开始在北地成名的——秋季到鸳鸯泊狩猎,在汉人眼里,这是荒于游猎,但实际上,却是契丹皇族为了安抚震慑境内各部族才有的行为。赵瑜也是这两年,通过一份份搜集来的情报,才逐步了解这种契丹人特有统治方式。
赵瑜不希望耶律延禧给金人碰上。在现在这种局面下,要是辽国换了个有才能的皇帝。天下大局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变化。
听赵瑜相问,赵文笑着摇头:“当然是跑了。辽主别的本事没有,逃跑起来却是一等一地厉害。金人的捷报中,便是用了‘鼠窜’一词来形容他。”
“既然他无事,那辽国就真地完了。”赵瑜放下心来,起身从一旁的架子上抽出了契丹国的地图,在桌子上摊开。这张近五尺宽的地图上。河北的南京道和辽东的东京道制作得极为精细,但尚没有东海商人进入过的其他三道,就是十分地粗糙,不过,各个京城的位置却不会弄错。
赵瑜指着地图:“由于辽主的游猎于外,想捉到他很难,但辽国五京是契丹人控制全国的基础,是各京道的核心要地。当其城一下,那一片土地便不再属于契丹。上京一失,辽国就再也无法控制北方草原,原本被契丹人强力压制的阻仆各部必然乘势而起,有契丹人的西北招讨司在,阻仆人可怜得只能骨箭。但契丹人一去,女真人又管不到他们——契丹是游牧民,起家就在草原上,控制草原得心应手,但女真人是渔猎为生,世居白山黑水,对草原势力鞭长莫及,只能放任自流——这样下去,说不定有一天草原上的哪个部落会发展得比契丹、女真还危险。”
抬起头,见赵文听得有些不以为然。赵瑜笑了笑。他说地可都是另一个时空发生的史实,不过有他在。这件事就不会再发生,转回话题:“刚才扯远了……既然契丹人丢了上京,中京大定府也肯定保不住了。本来有山川阻隔,从辽东是很难攻到中京道,但上京在手,从北面攻击大定府,是一马平川。而攻下了中京,金人想攻打南京道,也不需要再去挤那条狭窄的辽西走廊了。”辽南半岛也好,辽西走廊也好,都是来自于赵瑜的命名,由于十分形象,很快便被众人接受。
赵文点头附和:“而在此之前,女真铁骑就已经可以直接攻击西京大同了。按二郎你常用的说法,夺了上京,女真人已经有了全局性的战略优势,不再局限于辽东一地,契丹是日暮途穷了。”
“是啊,辽国是彻底完了。”辽国运气不好碰上耶律延禧这个极品地皇帝,搞得人心涣散,本已是日暮途穷,只靠一点地利苟延残喘。但现在已经失去了地理上的依靠,富庶的南京道、险要的西京道,拥有最上等牧场的中京道,就都暴露在金人的铁蹄之下,虽然此时金国无力再大举行动,但在女真人的威胁下,这些地方的官吏百姓,会再忠心于契丹人的——百中无一。
“北地的事已经不用再担心了,”赵瑜又说道,“一切地发展尽在预料之中,我们静观其变就可以。”
“只静观其变?要不要乘机再做些手脚?”赵文不赞同赵瑜地保守:“辽国的宰相、林牙都上了长生岛,曷苏馆部地完颜胡十门也派了人来。说不定过些日子,完颜阿骨打也会派使节过来。以我们东海的实力,在他们中间渔翁得利,说不定能大赚一笔。”
“不要多事!”赵瑜厉声说道,“我可不希望日后起兵,被人说我东海曾与鞑虏勾结,那点利益不值得我们用名声去换!”
“……是!”赵文低头。
赵瑜叹了口气。其实那只是冠冕堂皇的理由,关键是他不愿放手给辽南太多的权力。一旦定下了渔翁得利的计划,必然要放权给辽南——从辽南到台湾,来回至少要三个月,时机一纵即逝,当然不能事事上报基隆——届时造成了北地分部自作主张的习惯,必然会出大乱子。虽然陈五、苏昆都是忠心耿耿,但赵瑜却仍然不愿冒险,有大势推动,上位者也很难控制得住。赵瑜可不想看到有藩镇在东海出现。
见场面有些低落,赵瑜转而笑道:“今天是中秋,等晚上,我让下面备上酒宴,我们一家子聚一聚,喝酒赏月,放松一下……只可惜武弟来不及赶回了,不然兄弟三人都在,酒就喝得更痛快了。”
赵文抬起头——赵瑜要缓和气氛,他也不能再冷着脸——也笑道:“二郎你可就说错了。”指了指窗外。“你听……”
赵瑜一怔,走到窗前侧耳静听。隐隐的,从港边的炮台中传来一记记炮声,连续十余下,是大将座船入港的礼炮。
“真是巧啊!”赵瑜大笑。
第三十二章 中秋(下)
皓月当空。
清辉如银,如一层薄纱铺展在基隆城上。
不过一年多的时间,东海国的京城已修造得颇具气象。四周环城的炮台棱堡虽尚未全数竣工,但城墙已经修筑完毕,尽管城墙不高不厚,不过依着山水地势,绵延几近二十余里,已是天下间数得着的大城了。
城中星火点点,如倒映着天河。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饮酒品蟹,以庆月圆良宵。近着城中心的贵家府院,夜深遥闻笙竽之声,宛若从云天之外传来。
基隆堡中,也是一派喜气洋洋。堡内的士兵纵然因为值守的关系,不得归家,但赵瑜赐下的节日封赏,却也丰厚了数倍,人人喜笑颜开。
堡后的小花园内,赵瑜、赵文、赵武三人,围着亭中的石桌,对月饮酒,大声谈笑。桌案上摆满了佳肴水果,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