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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具有与众不同的大才。自然要展翅飞高才是。”他的神色如常,眼中倒映跳跃的灯火,炫金沉彩。
兰生不语了,撑额侧眺一边。
泫瑾枫顺看,却见那里正是尔日庭主楼,高大巍峨,灯火辉煌。他甚至能看清他寝屋里外的侧窗,还有楼前的花园和通往珍园的云路水廊。还看到小坡子走在廊中的身影。一目了然,一丝不苟,一眼乏味。
“看了那座牢笼。心情会好吗?”他笑。
“你要在那笼子里,我心情更好。”明白人。
“小心,看老虎的,反而掉进笼子被老虎吃。”他眨出一记勾魂眼,妖相必现,“兰生。让我咬一口可好?”
她抛出一记杀人眼,凤目刁冷。“你觉得好不好?”本来心情很糟,不想见任何人。谁知他跑上来,她也是欠,忽然拉他作陪,现在后悔不及,但心情不坏。
“过几日我搬过去,这么隔岸相望倒不失一种意境,如七夕鹊桥那对有情人。”他不怕刁凤眸,但怕无情眼。
“那好,一年见一次我还是很乐意配合的,七月七,随便哪座桥,你定,我让冯娘准备大餐庆祝。”她笑得刻薄,满眼坏心,绝非无情。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如此情深的句子,妖相说来折损七分真意,三分变成作戏。”兰生抬手,垂头笑得促狭,“别毁了经典八个字。”
泫瑾枫笑露了白牙,从腰后拿出一杆竹笛,“一曲待雨歇星宵,如何?”
笛声悠悠,说不出名字的古曲不悲不凉,似随风旋起的春叶。兰生心一动,喜欢泫瑾枫吹笛的模样,人如笛声,清扬明远,没有那般夺目的光华,出尘素洁。
她的心跳那么快,没有脸红,不现娇柔,只是专注听着。
有些人谈恋爱惊天动地,哭天抢地,仿佛不达天不触地,就不足以称之为爱情。但她喜欢的一种爱,需要慢慢抽芽,慢慢盘藤,慢慢在心中长成一棵大树,不用一句肉麻的话,相望相守过一生。树倒,命尽,那么深。
她专注他时,面若珍珠,淡辉温润。她的眼底有一种波动,令他的心轻颤欢喜。这让他突然意识到一点,南月兰生也许不会用强烈直白的言语表达感情,而他要相信自己的直觉,否则就可能失去她。
一曲终,雨绵绵,他顺心而为,一手撑桌倾过上身,另一手轻扣她脑后,亲吻她。她乌发如长娟,滑过他的手,手心丝感沁凉。她的唇也凉,却有细雨的味道,落进他的心间,不凉,反令心狂跳。上回是偷香,这回是应邀,他眯眼看她蝴蝶般振颤的睫毛,明媚的容颜散发迷香诱美,于是将她压向自己,在她润泽的唇瓣上久久流连,直到她回应他,反咬了他的唇。他笑声磁沉,呼吸渐脱离掌控,遂将悄喘藏于舌尖,巧妙挑开她的齿,加深这一吻。
忽然,水廊那边马蹄奔急,有人高喊子妃娘娘。
两人同时一震,抵头分离了四唇,唇皆染着火烈,呼吸促然起伏。橘光中,轻雨若尘,春深初夏的情丝如蔓,紧紧攀绕这对人儿,看向彼此的目光已大不同。
兰生启唇,却是无声,凤眸幽幽,欲言又不能言。
泫瑾枫伸出食指点住那两片玫红,“兰生,不想说就不必说,我对你已情深,难以自已,从此死缠烂打,皮厚无赖,什么肉麻的话都说得出来。你随我,我就当你情我愿。你不随我,我就准备挨巴掌。”
兰生愣了半晌,让有花喊她的声音震回神,不由失笑,“你挑得好时候跟我表白啊。”他虽老是**兮兮,动手动脚,言辞上占便宜,但从未说过对她用情已深这类明白的话。
泫瑾枫端坐回去,眼底沉金,“别觉得寂寞,从此往后,只要你需要,我总在的。我再许你一诺,从此你命是我命。”
“。。。。。。听上去你还打定了主意。”兰生没说出自己有小小的感动。他看出来了,她今晚是寂寞。
“你性子要强,又不擅长表达感情,连对你自己的姐妹都嘴硬,我当然要自己看着办。”关于自己喜不喜欢她的问题,他纠结两年多,反复否定,再反复疑惑。北关大营却人人知道他爱媳妇,再不说出来,他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如同这晚,她一人在天台,若非他坚持寻来,她的心会远。他需要一个实在的理由,让她接受他在身边,理所当然。凭夫君的身份,她大概只会一笑置之,但凭钟爱她的男子身份,她会特别看待。泫冉本来最有机会,却输在放不下身段。京暮那小子只敢爱慕,因为她已婚了。玉蕊那一石头砸得好,她变成六皇子的新娘,最终是他的天时地利,他怎能不合?
她曾说,只要他答应一生一世一双人,她会试着喜欢他,不成的话,就各自发展。开玩笑!他没她不行了,还让她跟别人发展?踩过他的尸体再说吧。
“兰生,像我这样的人,跟心爱的女子表白并非一件易事。”有花的脚步咚咚而上,他不能分心去想兰生到底等什么。
“得天独厚,都是女子围绕着你,招之即来,挥之则去,我明白的。”但她和他,只有相互钟情是没用的,因为跳过恋爱直接进入了婚姻,一下子牵扯到家族。偏偏一家是帝族,一家是能族,不知要生多少是非。
“并非你想得那些旁人旁事,我生性自私,只想自己,不管别人。但既然爱煞了你,决意要你留在身边一辈子,若无本事护你周到,还真不敢夸下你命是我命的海口。”兰生是能族,有人要灭能族,还极可能是来自最高的力量,他要护她,只有一条路可走。
现在,他已经在这条路上,也无需顾忌什么了。
兰生挑眉,“哦,你打算如何护。。。。。。”
“小姐,快。。。。。。快回国师府!”有花冲上来,眼泪乱飞,“老爷。。。。。。老爷过世了!”
泫瑾枫无论如何没想到会是如此噩耗,立刻看向兰生,却发现她神情很冷,冷得仿佛——
“知道了,你先下去准备,我很快来。”兰生吩咐有花。
哭得眼前迷糊一片的有花没看出任何异常,胡乱点了点头,转身下楼去。
“你等得就是这个?”泫瑾枫知道了,所以她独自立在高处,独自暗夜听风,等待她父亲去世的消息。
“说父母赢不过子女,子女又何尝赢得过父母。他们仗着自己是长辈,哪怕我们已经成年,仍当我们是孩子,不听半句孩子的劝。”她这回的答案很长,却还是玄妙。
“兰生……”泫瑾枫想了想,“一向有秘密的不该是我吗?”
“泫瑾枫,帮我吧。”兰生吹了半天的风,看到他的时候心中一亮,“虽然我本事不算小,也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的男人,但绝对不要小丈夫。让我看看你的实力,将我那对任性的父母漏洞百出的一出戏唱满了吧。我爹的情形确实不妙,不过——”
“是装死。”泫瑾枫接过去。
兰生挑眉,叹气,“看吧,漏洞百出。”
第299章 家主
国师府灯火乱晃,脚步纷沓,一片不知所措的慌张,长期酝酿的忐忑不安终于爆发,哀凄无比。
主院里,得到消息先昏过去又醒过来的老夫人在堂屋里躺着哭,捶心呜咽。金薇和玉蕊分坐老夫人身边,一人捉老人家一只手,无声流泪。而哭得最厉害的,不是她们,而是钟怡蝶。
家里这两年的变化天翻地覆,她与李氏的姐妹情原本就虚假,而李氏为了南月萍完全豁出去,干脆同所有人撕破了脸,她却做不到那么狠。邬梅被封东海夫人,又被扶了正妻,她不是不羡慕,但发现邬梅并没有仗着正妻欺负她和孩子们,想法便不自觉拨正了。
她既不可能回娘家去,又不可能一人和全家作对,不如安份些,于是主动承担照顾老夫人之责,诚心帮邬梅打理这个家。而且,后来确实有回报,老爷将凌儿送出去游学,莎儿也和姐姐们亲近了些,性子开朗不少。老爷病倒的这些日子里,虽然时不时担心忧虑,但没了勾心斗角,日子过得平静。眼看老爷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以为心里有准备,不料噩耗降临时仍觉天塌地陷,与其说是悲痛欲绝,不如说茫然恐惧未知的将来。
钟怡蝶很清楚,南月涯只钟爱邬梅,无论娶李雎还是自己,是老夫人和李家钟家说定的联姻,与他自己的情感无关。到这个年纪,她也没什么不甘的,南月涯给了她一儿一女,希望全在两个孩子身上。近来,朝廷为是否保留大国师之位争论不休。以太子为首的阁部越来越倾向废除,而金薇玉蕊的婚事迟迟没有着落,李氏押上自己女儿的名节,老夫人和老爷一起求太后,不过争取了一个太子良娣。她简直不敢想莎儿的婚配了。而废掉国师,国师府自然也没了,万一南月氏成了平民百姓,凌儿出仕是否还会顺利。
以为那就是最糟糕的状况,谁知这节骨眼上,老爷竟然辞世了。钟怡蝶才知。一个家最惨得不是地位没落,而是没了一家之主,连个成年男人都没有,留下得尽是女子,从此无依无靠。所以。她怎能不痛哭出声,怎能不发自内心悲戚,恨不能同南月涯一起去了。
南月莎已长成了能扶住娘亲肩膀的女儿,不善言辞的她只能轻拍娘的背,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她十七了,因为体弱发育慢,还似十四五的小姑娘,姐姐们都懵悲的时候。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屋的女子们,老的,中的。少的,邬梅吐血倒下了,已无人担得起这家中主心骨,忽听外面仆妇们喊——
“大小姐回来了!大小姐回来了!”
这声喊在众女心中落进一道明光,老夫人不哭了,钟怡蝶不哭了。金薇,玉蕊和南月莎立刻站起来。同时走到门口去迎,不约而同这样想:这个家还有南月兰生!
而当帘子掀开。进来的不止南月兰生,还有六皇子时,不仅老夫人她们在悲恸绝望中找到了出口,连屋里服侍着的丫头仆妇们也松了口气。
这时,主子们掉眼泪都嫌时间不够,六皇子作为这家女婿,他的出现意味着可能主事的决策者多了一个。当然,她们也只敢如此安慰自己而已,到底六皇子愿不愿意管这事,十分难说。毕竟大小姐只是冲喜出嫁,虽贵为正妃,也是个空名份,六皇子又离开了两年,如今才回来,根本看不出夫妻感情好,虽然两人一起来还挺令人惊讶的。
“大姐……”玉蕊才喊兰生,眼泪啪嗒。
兰生神情肃冷,“爹呢?”
金薇哽咽,“在里屋。梅姨她……”
兰生不待金薇说完,就要往里屋走。
“兰生……兰生。。。。。。”老夫人吃力抬起手,“快过来……”
兰生犹豫一下,向泫瑾枫征询一眼,看到他点头后才走过去握住老太太的手。这个祖母对她一直不冷不热,此刻好似要全心依赖,让她感觉不太习惯。
“孩子,我知我对不住你……”其实各自心里都明白得很,老人家道,“但看在你娘的面上……帮帮你的妹妹们,你爹……一走,这家里连个拿主意的人都没有……”
“老夫人,不是有我吗?”泫瑾枫也上前来,蹲身也握老太太的手。
老夫人受宠若惊之感,挣扎要起身,“怎敢有劳六殿下?”
“我虽为皇子,但也是这家的大女婿,这两年一直在北关,未能给家里帮什么忙,如今出了这么大的变故,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我已召了御医局大夫来,先确认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