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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正直佳节,皇上设宴款待群臣,一来君臣同乐,恭贺夏节;二来恪王凯旋,战绩显赫;三来宰相回京,功在社稷。三喜临门,怎么可能不办的隆重,办的盛大?
巍峨的太和殿中,身着明黄龙袍,威严霸气的宸帝端坐上座,虽已年过花甲,却还精神矍铄,威仪不减。而分坐他左右的如花美眷,则是纯嘉皇后阮伊渲,与皇贵妃沐涵雪,他们分别是太子的生母,与九皇子的养母,身份贵不可言。
至于其他后宫佳丽,都按着品级,坐在正殿的右侧,接下去是出阁的众公主、皇子妃,与有品级的诰命夫人。
而为尊的左侧,首位的是东宫太子轩辕琰,他身边空了个位置,接下去是六皇子轩辕谦,紧挨着的是北燕王世子慕容暝幽,之后是按品级排下去的几位皇子。皇子身后垂下幕帘,帘子后头是一些未出阁的公主。诸位大臣按着官位与最末位的皇子身侧隔开些距离,依次挨排坐着。宴席的位子从大殿内,一直排到殿外的白玉阶梯下,就光百官朝拜、入席的情景,都浩大的惊人。
宴会上,训练有素的宫女们传菜布菜、斟茶倒酒,无一挑剔。乐师奏曲,舞姬歌女殿前献艺助兴。席间君臣、显贵觥筹交错,笑声一片,和乐至极。
“皇上,臣妾再敬皇上一杯酒。”雍容华贵的皇后侧身朝着皇上,双手捧着玉杯,余光却朝太子身上扫了眼,温和之下暗藏得意之色。“愿吾皇龙体康泰,万岁万岁万万岁。”
宸帝仿佛无意瞥过皇后,嘴角的笑看似平淡,却高深莫测。他看着皇后一饮而尽,也拿起酒杯,饮下,淡淡的说了几句客套话,又转脸看了眼太子身边空下的位置,眉头微微蹙了下,并没说话。
到是一旁的皇贵妃,娇婉一笑,淡淡的埋怨了句,“也不知老九今儿又逃到哪去了,打开席就没见他露脸。皇上,等找着他,您可要替臣妾好好说教说教。”说着,她朝皇后瞧了眼,低声说:“是吧,姐姐!”
皇贵妃与皇后素来不和,此刻也在暗暗较劲。
皇贵妃因为平日里保养得宜,年纪又比皇后小,和衣着规矩刻板的皇后一比,更显美艳温柔,娇媚可人,不怪多年圣宠不衰,就连此刻皇上都会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爱妃也别挂心了,老九那小子素来不喜欢宴席,打小最能逃席的就是他,今儿逃席也是在预料之中的。回头等人找着他,朕再好好说说就是了!”四两拨千斤的几句话,堵得底下那些想拿九王爷逃席,藐视圣令做文章的人哑口无言,也就没人敢再提起。
当今圣上是出了名的宠九皇子,就算他要天上的星星,指不定他就能叫人拿蛮夷的红衣大炮给轰下来。如今这话一出来,群臣更是不敢多言去管皇上的家务事,转而继续与身边的人交谈着,维持着宫宴表面的和平,掩饰着平静下汹涌的暗流。
乘着一段歌舞结束的空当,宸帝似乎想起了什么,转脸看向左侧,缓缓开口。
“老六,你的对瀛海群岛的那个提议不错,过几日写个详细的奏章,单独呈上来,朕要好好看看。”
皇上一开口,众人均安静下来。
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轩辕谦,心下狐疑着,各自猜测,那个所谓的提议是什么。
轩辕谦倒是不在意,拿起酒杯,起身拱手一礼:“儿臣自当尽力。”说完,他仰头饮下那杯酒,面上是他应下了皇上的话,其实是给凌姿涵应下的。不过,也因为皇上的这句话,他忐忑的心情却总算放了下来,明白这次凌姿涵是真的赌赢了。
“好,这才是国之栋梁!”宸帝高兴的呵呵一笑,又喝了一满杯。
相比对故皇后之子的宠爱,宸帝对轩辕谦也是心存愧疚。但作为帝王,身在孤高的位子上,就应了那句“一登九五,六亲情绝”。他送走这个儿子事出有因,如今让他回来,却处处牵制,不过也是因为皇权的那份身不由己。而他一直希望,轩辕谦可以理解……
想到这,他不禁神色一暗,眼神渐变晦涩难懂。
众皇子、大臣并不知皇上和轩辕谦在打什么哑谜,在轩辕谦坐下后,都附和着说了些喜庆的话。而轩辕谦也微笑应对,再与众皇子互相恭维,可脑海中却浮现出往年在北燕王宫,与凌姿涵逃席的情景,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什么。
衣香鬓影,酒香环绕,就在晚宴进行到一半时,一直守在皇上身后的总管太监突然离开片刻,回来时伏在皇上耳边耳语一番,也不知说了什么事,只见皇上笑的极为开怀。
这时,被今晚没出席晚宴的九弟,和莫名得到父皇一番夸奖的六弟抢尽了风头的太子爷,缓缓站起,笑着问了句,“父皇许久没有如此开怀了,为了这个,儿臣也要敬父皇一杯。”
“太子孝顺,社稷之福。”宸帝仿佛并没仔细看太子,只微微瞥了眼,公式化的夸赞两句,就侧目看向右边的皇贵妃,“爱妃不是想知道老九去了哪儿吗?”
“臣妾快有数月没见着煌儿了,想念的很。”
“哈哈哈,那小子倒是听话,朕一句话,他就立马照办去了。大晚上的,居然惊动了西华寺主持,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孩子。”宸帝的话语中带着一番为人父的慈爱,有耳朵的都能听出,他话中明显的偏爱。
一旁的皇贵妃也是极为有眼色的人,紧跟着说了句:“皇上,恪王本就是个听话的孝顺孩子,皇上的吩咐,他当然不敢怠慢。只是臣妾好奇,皇上您让老九去做什么了,居然惊动了国寺主持?”
皇贵妃的一席话,句句都说到了皇上的心坎里,却又在众人面前声明了恪王九皇子的“孝顺”,反倒让太子的光芒又黯淡下去。
宸帝拍了拍皇贵妃娇贵的手,嘴角噙着笑说:“老九年纪也不小了,朕让他去求娶王妃。”话音落,宸帝别开脸,不经意的目光扫过端坐众臣之前的宰相凌辰立,倒显得别有深意。
少顿,他微微举起酒杯,朝着凌辰立的方向点了下:“凌爱卿这次又为我朝立下大功,朕要与爱卿喝上一杯。”
凌辰立赶忙站起,躬身称谢道:“臣不敢居功,只是想着为西朝百姓,为千秋社稷,更为皇上尽一份绵薄之力。”
都说民为重君为轻,社稷次之,凌辰立就连一句谢恩的话都谨守本分,进退得宜,也难怪能矗立官场多年,而毫发无损。大概就因为他懂得为人臣子,最该遵守的两个字——本分。
“爱卿,这功朕说你居得你就居得!你位列百官之首,功在社稷,万事以民为先,是朝臣的表率。西朝有你这等贤臣,是百姓之福,社稷之福,更是朕的福气!”说着宸帝先喝了杯中的酒。
凌辰立不敢怠慢,忙从一旁宫女手中拿过酒杯,喝了个干净。
皇上的一番话,无疑把凌辰立推上了一个至高点,令他战战兢兢。但不免俗套,众人也要顺着皇上的心意,对凌辰立这位良相恭维一番。
就连太子爷也不例外,面上带着份敬重的朝凌辰立举了酒杯:“相爷身为百官之首,是朝臣典范,但相爷的品德、学识,更是我们这些皇子所要学习的。本宫代诸位弟弟,敬相爷一杯!”说完,太子先干为敬。
“臣惶恐,太子殿下才德兼备,才是众王爷的表率。”话音落,凌辰立躬身饮酒,表示敬重。
可这次,他还是没能坐下,右侧的太子妃秦氏居然站了起来,朝一旁的宫女递了个眼色,让她满上酒,就笑意然然的转向上座:“今儿正直佳节,臣媳也要敬父皇、母后,及诸位娘娘一杯。臣媳恭喜父皇有此贤臣。”喝了酒,秦氏继续道:“臣媳前些日子听闻凌相嫡女回京,想来也是个出众的人儿,才貌双全,德行兼备。听说还是六王爷的师妹,私心想着,若能与她成了妯娌,那可真是……极好的事儿啊!”
听了这话,一直在轩辕谦旁喝酒的慕容暝幽微微皱眉,而轩辕谦拿酒杯的手也微微僵了下,心中对秦氏的厌恶又增加了几分。
“太子妃过誉了,本王师妹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并没出众之处。”轩辕谦不想凌姿涵成为众矢之的,淡淡的掩饰过去。还未坐下的凌辰立虽然还没见到女儿,但关于她的事也听说了不少,现在尧王这样说,说明他极其护着凌姿涵,心中是又安慰,又惊恐,赶忙符合着说:“太子妃谬赞了,小女蒲柳之姿,难登大雅。”
“呵呵,相爷这话可就错了。您这一会京就进了宫,还没见着三小姐,怎么能妄加判断呢?想当年,相爷可是为了求娶国夫人,耗尽心力。本妃是小辈,虽说没能一睹国夫人风采,却能猜想得到,凌小姐的风姿卓绝,定不亚于夫人。”
太子妃话中带刺,又将话题带回了凌姿涵身上。
此时的太子妃,就是想让凌姿涵成为众矢之的,这样才好让她与苏氏暗中策划的那场计谋得逞。也就是这番计较让她有些忘形了,以至于忽略了皇后频频递来的眼色,及太子不满的目光。
打量着衣着华贵的太子妃,慕容暝幽冷笑了声,端起酒杯,并不拘泥与西朝礼节,不屑的瞥了她一眼,轻蔑道:“我北燕素闻皇上治国有方,治家有道,却不知西朝的媳妇居然也能管皇上的家务事吗?按理说,那姿涵小姐也与本世子颇有渊源,算是本世子的义妹,她的婚事,就算相爷不能管,皇上放手不问,那还有我们北燕王呢!敢问,何时轮到太子妃了!”
闻声,太子妃面色不佳,有些懊恼自己的心急,一不小心竟然犯了皇家的忌讳,越了权。她悄悄地朝着皇后投去一瞥求助的目光,心里却记恨上了慕容暝幽,暗暗发誓,等那小贱人成了她府里的人后,看她怎么折磨她!
不过,这太子妃似乎高兴的过早了点,那事儿能不能成还是个未知数。
“慕容世子说的甚是,太子妃,你身为众王妃的表率,却在殿前失仪,理当回去闭门思过,好好悔改!”怎么说秦氏也是太子的嫡妻,身为太子生母的皇后,就算对她在失望,也要帮衬一番。命令太子妃坐下后,皇后转向皇上,替她赔了个不是,心中却因她的话有了一番计较,接着道:“皇上,臣妾以为太子妃言语不当,但话确有几分道理。想想众皇子中,至今没有立嫡妃的,也只有六皇子与九皇子了,而他们也是时候该娶妻了。本朝素来娶妻娶贤,臣妾以为,相爷如此贤明,女儿也应是个极妙的人儿,若合适倒是可以在这两位皇子间,择一。”
皇后的话听着贤明,其实是把凌姿涵推到了刀刃上。她知道之前静妃为尧王求过旨,也知道皇贵妃急着想给儿子拉拢凌家的势力,那她就把这把刀夹在凌家的脖子上,让凌辰立的女儿成为两位皇子的争端,引起两虎相争的局面,到时候依照皇上杀伐决断的性子,绝对不容许会让兄弟反目的“妖女”存在。
“嗯,听皇后所言,朕倒觉得爱卿之女是最合适的人选,朕要考虑考虑。”玩弄权术数十载的帝王,怎么会不知道皇后的心思?若事先没见过凌姿涵,他或许真会给她三尺白绫,让她自行了断,平衡了皇子,也平衡了后宫。但皇后想推向刀剑的丫头,偏偏是个那让人见了一次,就不觉记住的古灵精怪的丫头,尤其还甚得瑞逸的喜欢,他就不得不多计较一番了。
只不过,一向善妒的太子妃秦氏,今儿是哪根筋打错了,居然也扮起了贤德的媳妇?
宸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