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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瑾却轻笑一声,道:“小姑姑这是何意?母亲有喜了,我高兴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真的不介意?”裴云姗是越来越摸不清她的性子了。
裴瑾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道:“小姑姑就安心吧…虽然母亲并非我的亲生母亲,但待我也是极好的。”
见她这么坦然,裴云姗心里的疑云便消散了大半。“我还以为你为了顾及母亲的脸面而强颜欢笑呢,如此我倒是放心了…”
“小姑姑可是听了什么谣言?竟然这般想我!”裴瑾打消了她心里的疑虑,这才娇嗔的揉捏了她两把,表示抗议。
裴云姗龇牙咧嘴,急急地避让。“没想到你心眼儿这么小…我不过是关心你而已,你倒是倒打一耙诬赖于我…那个小白眼儿狼,看我怎么收拾你!”
“呀呀呀呀…小姑姑手下留情…”裴瑾脸上做出一副惊惧的表情,但嘴角促狭的弧度却出卖了她的真实情绪。
两个年纪相仿的姑娘家在院子里追逐着,欢声笑语也感染了四周的人。
身在梅园的马姨娘近来一直很忐忑,当听到马氏有喜的消息时,整个人就变得精神奕奕,甚至一度高兴的手舞足蹈。“她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哈哈哈…”
孙嬷嬷吓得上前一把捂住她的嘴,急着劝道:“姨娘小声些,小心隔墙有耳…”
马姨娘知道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但是一想到马氏的配合胆子也就放大了许多。“怕什么…不出几日,便是那一位的死期!等除掉了这个威胁,这整个相府,今后便都是我骏儿的了,哈哈哈哈哈哈…”
孙嬷嬷见她笑得肆意,心里却暗暗地替她捏了把冷汗。“姨娘,这些话您在心里想想也就得了,为何要说出口啊!若是叫其他人听见了,可怎么得了!”
马姨娘不情愿的闭了嘴,心情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嬷嬷…去替我找些好的料子来。”
莫非是想要行厌胜之术,诅咒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孙嬷嬷一时之间没猜透她心里的想法,有些忐忑的问道:“夫人要那些做什么?”
马姨娘心情好,便没她一般计较,爽快的答道:“夫人有喜了,我这个做妾室的也该为未来的小主子做些衣裳鞋袜表表心意,你说呢?”
孙嬷嬷怔了怔,回过神来,道:“的确是这么个理儿。”
“我记得箱子里还有几匹从蒲州带过来的上好丝绸,就把那些拿出来备用吧。”马姨娘打定了主意,便心安理得的歪在榻上做起了白日梦。
等她的儿子过继到了马氏名下,成为裴相的嫡孙,那么她的身份是不是也可以水涨船高,至少弄个平妻坐坐?
孙嬷嬷应了一声转过身去就要去开箱子查看,刚走了没两步忽然又想起了些什么,回过头来有些为难的喏喏说道:“姨娘…那几匹上好的料子早些时候不是拿出去当了吗?”
“什么时候当的?我怎么不记得!”马姨娘惊愕的张大了嘴,一时之间根本无法消化这个事实。
“就是为了替二小姐置办衣裳首饰那一次…”孙嬷嬷的声音越说越低,最后几个字都要哽在喉咙里出不来了。
静默斋
“小姐,夫人这是唱的哪一出?”明明知道她不可能怀上孩子,却仍旧传出了这样的喜讯,侍书脑子就有些转不过来了。
裴瑾惬意的吃着点心喝着茶,一派悠闲。“她这么做自然有她的用意,你只管瞧着好了…还有就是吩咐院子里的丫鬟,近来不要随意四周走动,更不要靠近潇湘苑半步,知道吗?”
“难道,这一次又是冲着小姐您来的?”侍书听了这话,腮帮子就不悦的鼓了起来,显然是给气的。
裴瑾安抚的瞥了她一眼,道:“或许是吧…对了,听说马姨娘在没日没夜的赶制小衣服鞋袜,可有此事?”
说起这个,侍书就一脸的不屑。“哼…不就是会做几双鞋袜嘛,用得着这么四处宣扬吗?闹得人尽皆知的,生怕有人不知道她的贤惠似的。”
裴瑾若有所思的笑了笑,眼底流过一抹精光。“她喜欢充当那小丑,就让她再蹦跶几日吧。”
“小姐是不是想到了什么破解的妙招?”侍书见主子如此的镇定,心情也莫名其妙的跟着平静下来。
裴瑾但笑不语。
有些东西说出来可就没意思了!在事情尚未明朗化之前,她对马氏的投诚可还是半信半疑呢。所以,不到最后一刻,她不会轻视自己的对手。
侍书等了许久,也不见主子给出答案,都有些抓狂了。刚要打破沙锅问到底,却被侍画带来的一则消息骤然的转移了注意力。
“小姐,听说新皇要选妃了。”
裴瑾吹着茶水的动作稍稍一顿,脸上又恢复了漠然。“新皇选妃,关我何事?”
“听说皇上下了圣旨,凡是三品以上官员家年满十五岁且尚未订亲的姑娘,都要进宫参加甄选。”侍画神色肃穆的答道。
裴瑾不快的皱眉,她刚好也在这个范畴之列。想起十五那日,赵永岑私下底对她说的那番话,她就有些不寒而栗。果然,他还是没死心么,想要以皇权来逼迫她点头?她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一号大麻烦!
“那怎么成!小姐可是…”侍书也吓得惊呼一声,方寸大乱。
“唉…也不知道侯府那边什么时候过来提亲…”侍画隐隐的替自己的主子担心起来。那个人可是皇上啊,少主能争得过他吗?
同样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的,还有卢少棠。
“该死的,他竟然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先下手为强!”生生的将上好的梨花木的桌椅拍了个粉碎,卢少棠脸上的笑意早已消失的干干净净。
王麟躲得远远儿的,用手轻拍着颤微微地的小心肝儿,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免得被主子的怒火所波及。
卢少棠阴沉沉的紧握着拳头,心里很是不甘心。“看来,他是要逼我出狠招了!”
王麟竖着耳朵,仔细的聆听着。
狠招?主子您的狠招还少吗?先是背着上边儿,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三番五次的与裴家小姐纠缠不休,还厚着脸皮去皇上跟前儿讨赏。再有就是先斩后奏,跟裴家小姐私定了终身,这种背后捅刀子的事情,您做的还少吗?然后又怂恿夫人去相府提亲,想要抢先一步抱得美人归。这一切的一切,难道都不算狠么?
兄弟诚可贵,自由价更高。
若为媳妇故,两者皆可抛!
这分明就是主子的人生写照啊!
“王麟,还不给我死过来!”卢少棠沉着脸呵斥了一声,打断了某人的幻想。
王麟朝前迈了两步,硬着头皮应道:“主子有何吩咐?”
“去把姓王的老头儿给我揪来!”卢少棠将拳头捏的嘎嘣嘎嘣直响,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姓王的老头儿,王麟自然知道那是谁。
可是三更半夜的,主子这不是故意为难他嘛!
“怎么,没听到我的吩咐吗?”卢少棠不高兴的又摔了个杯子,眼刀子又是一排排的朝着王麟射去。
王麟自认倒霉的低下头去,瞬间就不见了人影。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衣衫不整长髯飘飘的老头儿就被丢到了卢少棠的面前。而王麟亦是喘着粗气,面上臊红一片。
“王柄炎,清醒了没有?”卢少棠幽幽的嗓音从头顶飘过,总算是令那个四脚朝天的老头儿意识到身在何处了。
“少主…什么事儿非得在大半夜的谈啊?”王老头儿虽然摔得生疼,但还是抑制不住的打了个呵欠。
“堂堂的司天监监正,却整日流连青楼楚馆,啧啧啧…当真是逍遥快活啊…”卢少棠嘴上说的轻松,但脸色却黑的吓人。
说着,他还有意无意的瞥了王麟一眼。
王麟头垂得更低了,耳根子却更红更烫了。想要找到这位王监正并不难,只要去花楼打听打听便一清二楚了。这老东西没什么别的嗜好,就是喜欢女人。而且,他的品味还真是非同一般。竟然不喜欢大美女,而是喜欢丑女,越是丑的,越是喜欢的紧。
刚才,他去寻这个老头子的时候,他正在某个无盐女的床榻上睡死了过去。没办法,他只能胡乱的给了他裹了件袍子,就将人带走了。
王老头儿被他那不阴不阳的强调所震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顿时清醒了不少,忙从地上跪坐起来,匍匐了下去。
卢少棠见他那副窝囊样,冷哼了一声。“皇上怎么突然来了兴致,想要选妃了?先皇可是刚驾崩不久呢…”
王柄炎咽了咽口水,小声答道:“皇上说…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为了皇家子嗣的延绵,江山后继有人,便将三年一度的选秀提前了…”
作为历代皇帝较为信任的司天监监正,他的话自然有着极高的可信度。
“哼…他还真是孝顺!”卢少棠不屑的哼哼唧唧,牙齿咬得咯嘣咯嘣直响。敢跟老子抢女人,找死!
王柄炎干笑了两声,却不敢贸然的接话。
“那些言官们都是吃屎的吗?这么大的事儿也不劝着点儿。”卢少棠心中的怒气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消散的,骂完了御史又将注意力转移到了王老头儿身上。“还有你…不平日里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嘛,怎么也任由着皇上使小性子!”
王柄炎一听这话,小心肝儿不住的颤抖着。
哎哟,我的少主哎!这位年轻的帝王可不比以前那些老头子好糊弄,对他的话言听计从。他那牛脾气简直跟您有的一拼哎!
可惜这些话,他不敢讲出来,只得腆着脸陪笑道:“少主明鉴。老朽我可是一再的反对,奈何今上固执的很,怎么说都无济于事啊!”
“你就不会胡乱编排一个理由?什么星象斗转,诸事不宜;亦或是正在国丧期间,办喜事会冲撞了先帝。这些借口,你们平日里用来不是挺顺口的吗?”
王老头儿尴尬的轻咳了两声,面色微微泛着红。“这个…老朽也提过了,皇上也做出了让步,这不是将选秀女的日子推迟到了五月嘛…”
卢少棠不听还好,听完怒火更盛。“连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我看你这个监正是做得不耐烦了是不是?”
王老头儿大呼冤枉。
这司天监监正一职,可是逍遥自在的很。平时也不用做什么,就练练丹药卜卜卦而已,逗得皇上高兴就好,朝堂的事情根本不用他去操心。好吃好喝的供养着,简直比一品大员还要滋润。这么好的差事,他可不想就这么丢了。
“少主…老朽想法儿弥补还不成么?”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王老头儿就开始死皮赖脸的求饶了。
卢少棠冷哼一声,撇开头去不理他。
“少主…不如老朽找人放出话去,说秀女中有人的八字与皇上的命格相生相克,凡是己未年五月出生的女子,均不得入宫参选,您看怎么样?”关于少主的心思,他或多或少有所耳闻。脑子完全清醒之后,思路也清晰多了。
自古以来,帝王最在意的还是自个儿的江山。不管再喜欢一个女人,也不会拿江山社稷开玩笑。今上比起先祖们,性子更为冷酷无情。情之一字,对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跟江山比起来,简直一文不值。当初,先帝爷也是看在他这一点,才在临终时改变决定,让他继位的。
对于裴家小姐,他兴许是一时兴起,所以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国丧期间选妃。可一旦得到之后,或许就没了新鲜感。后宫佳丽三千,什么样儿的美人没有?说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