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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是自然…侄孙儿能忘了亲生父母,也不能忘了叔祖父您呐!”裴修谄媚的赔着笑脸,纯粹就是一个只会讨巧卖乖的纨绔子弟。
后花园
“姗儿…你没事吧?”庄氏匆匆忙忙的赶到后院,见裴云姗面色凝重的坐在亭子里的石凳上发呆,心里的一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见到庄氏过来,裴云姗便将四周服侍的丫鬟打发得远远儿的,方便她们母女谈心。“母亲…女儿没事…不小心崴了脚,没什么大碍…”
“崴脚可不是什么小事,弄不好会影响一生的…可去请大夫了?有没有红肿?”庄氏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关爱之情溢于言表。
裴云姗心里有些愧疚,可是只要想起裴瑾那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她不得不狠下心来,逼迫自己不折手段的达到目的。“过继的人选…母亲可有中意的?”
庄氏没想到女儿会提及这个问题,颇有些惊讶。“哪儿能那么快定下来…还要观察观察再作定论。”
“母亲…不是女儿心眼儿多,只是那些人当中将来可能会有一个人成为我的兄长,出于谨慎,女儿不得不多问两句。”
庄氏还是头一次见女儿这般严谨的表达自己的意愿,也开始正视起来。“姗儿…你今儿个是怎么了,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女儿只是担心…”
“担心什么?”
裴云姗绞着手里的帕子,犹豫着要不要跟庄氏明说。
庄氏是个性子沉稳的,可也经不住女儿这么磨蹭,于是拉了她的手过来,压低声音问道:“在母亲面前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尽管敞开了说,即便说错了,母亲也不会怪你的。”
裴云姗紧抿的嘴唇稍稍松懈了几分,整理好了头绪之后才将自己的担心一股脑儿的倒了出来。“母亲可想过,若是这些人当中并没有合适的,该如何?”
庄氏一愣,她倒是没想过这些问题。
人是族长帮着张罗的,想必是经过长老们首肯了的,自然不会太差。至于合适不合适的问题,她还真没往那方面去想。
裴云姗这么一提醒,她才幡然醒悟。“姗儿你说的对…是母亲轻忽了。你爹一再的嘱咐,一定要找个德才兼备的…可那些人当中,能符合这个要求的,真是半个都没有。若是随随便便的带一个回去,怕是不妥…”
“当初父亲答应族里长辈的要求,从族里过继一个孩子,并没有说不让母亲亲自挑选吧?”裴云姗试探的问道。
庄氏点了点头,默认了这个事实。
“若是族长挑选的这些人当中,并没有合适的,母亲不如坚持自己的想法,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向族长妥协。”
庄氏看着这个一夜之间长大的女儿,颇为欣慰。“姗儿你说的对…即便是这辈子我没有儿子可以养老送终,有你这个闺女也就知足了。若是他们想要硬塞一个人到我名下,我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不会认的!”
“母亲…”裴云姗心疼的揽住庄氏的胳膊,唤了一声。
母女俩依偎良久,最终还是裴云姗先打破了沉默。“族长挑的人选,似乎与咱们这一支的血缘隔了很远?”
庄氏仔细一回忆,的确如此。“姗儿可是有什么好的想法?”
“不瞒母亲说,女儿的确是有自己的想法。母亲何必舍近求远,在那些都已经疏远了的族亲里挑选过继人选呢?”
“你的意思是…”
“与父亲关系最为密切的,自当是伯父这一脉了…”裴云姗暗示道。
庄氏思索了一番,的确如此。“只是…你大伯这一脉虽说有三个儿子,可到底父母健全,怎么可能过继到你爹名下去?”
“也不尽然…大伯虽然有三个儿子,可真正从大伯母肚子里爬出来的,却只有两位。另一位,却是庶出的…”
“姗儿的意思是…裴家三爷裴燕山?”庄氏不由得瞪大了双眼。“他倒是个不错的人选…只是你大伯未必肯。而且…”
前几日在老祖宗寿宴上发生的那件事,早已闹得人尽皆知。这私吞亡妻嫁妆的事情,可不怎么光彩!品行上有污点的,自然就不符合她挑选继子的要求了。
“母亲也别泄气…虽说上次那事的确是闹得沸沸扬扬的,可到底还有挽救的余地。经女儿这么些日子的观察,与大爷沉迷美色宠妾灭妻二爷视财如命精于算计相比,三爷倒显得耿直仁孝多了。在嫡母这么多年的压制之下,依旧视老夫人如生母,光是这一点就很难能可贵了。而且,他的官职也不是靠祖上庇佑,是凭着自己的真本事一步一步慢慢的爬上来的。这对于一个毫无依仗,又身为庶子的人来说,更是难得。”
裴云姗的一番解说,让庄氏的心湖渐渐地荡起了涟漪。
“刚才前院的考察,女儿也听丫鬟们说了…女儿觉得将仁义道德挂在嘴边说的人,未必就是真的贤能之人。而且…女儿也听了不少关于那个裴修的传闻,觉得他并非最佳人选。”
“哦?你都听说了些什么?”庄氏眉头微微蹙起,充满了警惕。
裴云姗咽了咽口水,低声嘀咕着:“虽然只是听了个大概,但也知道他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虽说有些小聪明,但却是用在花言巧语之上,并没有多少的真才实学…故而,女儿觉得他实在是投机取巧,才答对那道题目的。”
庄氏沉默着,没有再开口。
裴云姗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便也不急着催促庄氏做决定,而是等着她自己去想清楚里头的是非轻重。
裴修等了老半天,也不见庄氏回去,心里便隐隐着急起来。“叔祖父…您说,这里头该不会有什么变动吧?”
他可是费了不少的心思,孝敬了族长不少的东西,才打通关节,得到族长提点,成为京城首辅继子热门热选的。若是事情黄了,那么他付出的那些岂不是白费了?
族长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表情,道:“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这么一会子都等不了,日后如何成大事?”
“可是…小姑姑好端端的,怎么会在这个当口出了事?”裴修也不算太笨,还算知道有些巧合并非全都是意外。
族长脸上惬意的表情微微一僵,继而眯起了眼睛。“你放心,这事绝对不会有变故的。这些人当中,也就你表现突出,她不可能不选你!”
“可是…”
“好了…你就安心的在这儿等吧…自乱阵脚,反而不美。”族长站起身来,打算去后院探听探听虚实。
这一次的过继,绝对不容有失。
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他既然答应了大老太爷,会将他的玄孙送进宰相府,那就一定要办到。否则,他这个族长日后还有何威信在族里立足?
虽说别家也送了不少的好处给他,但人心都是自私的。他与大老太爷好歹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关系自然不一般。而且,大老太爷给的好处,可不仅仅只有银钱而已。他在族里的地位能够岿然不动,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来自于大老太爷这边势力的支持。
“姗儿的脚没事吧?”
裴族长踏进亭子的那一刻,庄氏已然镇定下来。“多谢她五伯关心,不过是不小心崴了一下,没什么大碍,回去好好歇着就好了…”
“没事便好…”族长在母女二人身上打量了良久,才继续话题道:“十三弟妹可想好了,裴修那孩子可还在前厅等着回话呢!”
庄氏假装一拍脑袋,面带惭愧的说道:“瞧我这记性…一担心起姗儿来,什么事儿都给忘了…”
“母亲,女儿的脚已经不疼了,您还是处理正事要紧。”裴云姗端坐在石凳上,却不忘摸了摸自己的腿,体贴的回道。
庄氏叮嘱了她一番,这才站起身来,随族长回到了刚才议事的地方。
裴修见庄氏跟在族长身后进了厅堂,立马又恢复了先前谨慎沉稳的模样,恭敬地朝着两位长辈作揖。
“这孩子,还真是懂事…”庄氏淡淡的夸了一句,眼底却浮现出一丝精明。
刚才远远的,她分明看见这孩子大模大样的在厅堂里晃悠,简直跟地痞流氓没有两样。可是在人前,却又装作一副谦虚受教的样子,前后差距如此之大,她先前竟也有看走眼的时候。
若不是女儿拦着,她怕是会犯下无法挽回的过失。
“裴修,还不给你十三叔祖母斟茶?”族长见那小子还在继续装傻,忍不住轻咳两声提醒道。
裴修掀起眼皮子,小心翼翼的打量了庄氏一眼,见她没有吭声,这才走上前来,亲自拿起茶壶的曲柄,替庄氏将茶盏里的水添满。“您请用。”
庄氏淡淡的抿了抿嘴,却没有端起茶杯。“你有心了…”
裴修一时摸不着头脑,不时地拿眼神向族长求救。
族长亦是有些不解,但脸上还算镇定。“十三弟妹对这个人选,是否满意?”
庄氏本就作风正派,不喜欢拐弯抹角,于是便直话直说了。“过继可不是一件小事,不可操之过急。族长,您说呢?”
“咳咳…这个是自然…”族长面色一凛,嘴角的笑容渐渐地僵了下来。“那修儿…”
“这孩子苗子不错。容我再考察一番再做定夺,如何?”庄氏虽说用商量的语气说着,但是言语之间就已经将这个人选给排除在外了。
族长也不好勉强,只得先卖她一个面子。等到她挑不到合适的人选,回过头来求助于他的时候,到时候再摆一摆族长的架子也不迟。若是将她得罪狠了,怕是京城里的那一位也不会善罢甘休。
送走了庄氏,裴修才敢开口,急切的问道:“叔祖父…您一定要帮我!”
“我说过的话,绝对算数。你先回去等消息,趁着这些时日,好好儿的修身养性,可别在这关口出岔子!”族长忽然变得严厉起来,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裴修原本还想多说两句的,可是看到他面色不善,只得喏喏的闭了嘴。
福善堂
“老夫人,老太爷回来了!”丫鬟小声的禀报道。
老夫人正闭目养神,听到老太爷三个字,忍不住冷哼一声,侧过身去不予理会。他哪一次回来,不是跟她对着干?
“老夫人,老太爷已经朝着这边来了…”另一个丫鬟挑起帘子走了进来,表情有些急迫。
老夫人不耐烦的撑起身子,脸色阴郁。“他怎么不干脆遁入空门,岂不是更加清静?还回来做什么!”
裴仲宣隔老远,就听见屋子里那位的抱怨,眉头便打了个结,火爆的牛脾气也冲了上来。“你个死老太婆,胡说八道什么呢!我看你是越活越没有长进,连黄口小儿都不如!”
论起吵架,老太爷可是一把好手。因为经常行走在江湖的关系,少不得与凡夫俗子草莽英雄打交道。久而久之,说起话来也没了读书人的文绉绉,愈发的粗犷,不知轻重。
老夫人可就不一样了,出身名门,又是从小守着三从四德长大的,骨子里始终保持着一份矜持,即便是真的动了怒,也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出来。老太爷这么一呛声,她顿时觉得舌头好像短了一截似的,一张老脸涨得通红,却不知该如何反驳回去。
“平日里不是挺能说会道的嘛,怎么…舌头被割了么!”裴仲宣大步跨进屋子里,完全不请自入。
老夫人颤歪歪的拿手指着他,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你…你给我滚出去!”
“你可别忘了,老子才是这府里的主人。你胆儿肥了啊,居然叫我滚?”裴仲宣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