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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钱,多好挣啊。
“程郎君。”朱小娘子笑着施礼,“奴先去梳妆,再来相陪。”
她说罢转身疾步而去,不知道是走得急还是什么,脚步有些凌乱,只不过此时没有人注意她的失仪。
一场闹剧就此散场,不过,事情也可是说是刚刚开始。
程娘子,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和我们高家竟然是在这种事正面撞上了。
高小官人看着对面端坐的女子,心里冷笑,面上却是笑容依旧。
“程娘子果然非一般人也。”他说道,“某佩服佩服,真是不…不争不相识啊。”
这话怎么说的那么别扭。
“程郎君的手真是对不住了。”他微微一笑,话头一转,带着几分歉意说道,一面竖眉看向一旁,“你们这些人大胆,让你们把人打走,怎么把人的手打断了?”
几个随从立刻低头认错。
“谁干的?”高小官人喝道。
一个随从站出来。
高小官人看着他冷哼一声。
“一手还一手,你打断自己的手给程官人认罪吧。”他说道。
此言一出厅中人再次神情惊骇,那随从更是面色一白。
但他也知道高小官人的脾气,手跟命相比,他还是要命吧,虽然没了手也就等于没了命,但如果不听话,死的会很难看,还会累积家人,都是没了命,前者至少还能得个痛快,且能惠及家人。
念及如此,随从举起手狠狠的向一旁的柱子上甩过去。
“慢!”程娇娘喝道。
这不过是一眨眼的功夫,她喊出这个字,那随从的手已经逼近柱子,听得一声脆响一声闷哼,很多人都忍不住闭上眼口中低呼一声。
高小官人嘴边浮现一丝得意的冷笑,但当视线看向那随从时,却愣住了。
那随从是滚倒在地上,但手却完好,正抚着自己的腿。
一个银酒壶落在一旁。
周六郎吐口气,甩了甩手,坐回去。
“程娘子,这是做什么?”高小官人皱眉说道。
“高小官人原来输不起吗?”程娇娘说道。
高小官人一愣,旋即笑了。
“这话怎么说?”他说道。
“相争必然有伤,技不如人也是正常的事。”程娇娘说道,看着高小官人,“我哥哥被打伤是因为输了,输了就认了,无须道歉,你打得起,我们也接的起,高小官人此时再纠缠此等细枝末叶小事,岂不是太小气了。”
什么?
我认错赔罪还小气?
高小官人皱眉。
“更况且,我不跟跟随从下人计较,随从不过是听命行事,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是谁的事就是谁的事,出了事拿下人出气作罚,非君子之道。”程娇娘说道。
所以当时射向这些随从的都是无头的箭吗?
所以她在厅外根本就不跟自己撕缠径直奔高小官人来吗?
一旁的莫娘子不由愣愣,看向这娘子的神情有些复杂。
原来下人打手竟然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要作为鸡被杀的…。。
这个程娘子,还真是…。跟人不一样。
“如果高小官人是真论道歉,也不该是这些随从,而是高小官人你。”程娇娘接着说道。
这女人!好大胆!
高小官人顿时竖眉。
“程娘子,你这话什么意思?”他眯起眼慢慢说道,“你是说,我该打断自己的手吗?”
第七十四章 一念
如果高小官人是真论道歉,也不该是这些随从,而是高小官人你。
当这女子说出这句话时,大厅里的人再次惊讶。
程娘子,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该打断自己的手吗?
而当高小官人回出这句话的时候,大厅里的人就是惊骇了。
莫娘子伸手按着心口。
我的亲娘,今晚她简直把一辈子的惊吓都受了。
这一惊一乍一起一伏的,再来几次,她估计都要无福享受这些钱了。
伴着高小官人这句话,双方侍从都绷紧了身子握紧了各自的武器。
就是当场杀了这女人,其实也不是不可以吧?
不过是一个女人,纵然与国有功,但到底是没什么根基,皇帝就是再暴怒,把他下了大狱,相信有父亲在,有太后在,有贵妃在,还有如今的平王在,他也死不了。
只要死不了,出来不过是早晚的事。
更况且,这是在德胜楼,争花魁,这样被打死,也是很丢人的事吧,朝堂也好民间也好,平息流言也更容易把握。
这样一想,这的确是个好机会。
反正这个女人父亲已经有心除去,那早一些也没什么。
高小官人的呼吸急促起来,垂在身侧的手心似乎冒出一层细汗。
“高官人听错了。”程娇娘说道,“我是说不用道歉,我哥哥被打是我哥哥自己的事,既然敢玩,就要玩的起,既然敢争,就要输得起。”
高小官人只觉得一口气泄了,人差点虚脱。
这贱婢!
为什么不嚣张了?
拿出适才用全部身家争花魁的气势来啊!
这时候认怂做什么?来啊,来剁我的手啊,来和我拼命啊!
娘的!
高小官人心里狠狠骂道。
她不闹。自己也可以闹…。
闹还是不闹?
这时候自己再闹,就留下太容易被人攻击的把柄了,值得还是不值得呢?
这一迟疑间,厅内的气氛便缓和了。高小官人知道机会已经错过了。
经过这一插曲,高小官人再没了维持表面和气的心情。
“娘子说笑了。”他说道,草草拱手,“那么就不打扰娘子和郎君享乐,先告辞了。”
程娇娘端正还礼,神情依旧,就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周六郎神情变幻一刻,看着高小官人最终什么也没说。
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
其实从这女子开口要争花魁这一刻,就该知道她是要跟他们高家撕破脸了。
高小官人心里冷哼,抬脚迈步。拉开门,他的脚步忍不住一顿。
喧哗声扑面,四面八方视线汇聚。
德胜楼封闭了二楼,但总不能赶走所有的客人,夜晚的德胜楼更为人多热闹。更何况动静闹得这么大,想要瞒住也是不可能的事。
“官人,走后门吧。”随从低声说道。
真他娘的丢人,什么时候他高十四喝酒消遣玩女人还需要走后门避人耳目了!
高小官人脸上早没了笑意,取而代之的是阴寒。
想必等到明日,他这个笑话就传遍京城了。
“不就是争个花魁嘛,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他冷笑说道。“既然我能堂堂正正的进来,就能堂堂正正的出去!”
说罢抬脚迈步。
见状如此其他人也只得跟随。
他们一行人过来,大厅里敢明目张胆围观的还是不多,只不过明里暗里那种视线还是让高小官人如芒在背。
被人看甚至被人指点他从来都不畏惧,也不会当回事,但今时今日的窥探指点却是从未有过的滋味。
因为这一次他是作为一个失败者。被人在笑在嘲讽,而不是以往被人惧怕被人羡慕。
江州傻儿!
站在门口高小官人停下脚回头看了眼高高的廊桥之后的二楼,转身疾步而去。
伴着他的离开,德胜楼里沸腾起来。
“看清楚了!”
“果然是高家十四郎!”
“那花魁最后归谁了?”
“废话,高小官人都灰溜溜的走了。自然是那女人赢了。”
“一个女人赢了花魁?”
“不是一个女人,是一个女人替她的哥哥争的花魁…。”
“那也够吓人的,什么女人啊?”
而这边屋门啪的关上,将莫娘子热情的笑脸隔绝在外。
“…程娘子啊,您还需要些什么?我们德胜楼也有好酒菜…。您要不要先听歌舞?阿衡要过一时才能来…。。”
莫娘子却依旧贴着门将话絮叨完。
门内回应她的是少年郎的一声滚。
这声不客气的骂并没有让莫娘子面色不悦,反而笑的依旧很开心。
五万贯!
一个花魁一个月五万贯!
莫娘子伸手捏着袖口,想到其内的钱就忍不住笑的合不拢嘴。
有这五万贯,骂两句又如何?就是被这娘子打一顿,她也高兴地要道谢。
“可是,大娘子,这可就得罪高官人了啊。”一旁的知客忍不住提醒道。
“错了。”莫娘子笑道,一面捏着袖子,“不是我们得罪的,是那…”
她说着伸手瞧瞧的指了指后边。
“事到如今,可不再是我们德胜楼,也不再是我们花魁阿衡的事,这是程家与高家的事,我们的事,就是谁给钱谁是大爷,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人家能以钱压人呢,我们开店做生意,又能怎么办呢?真是又害怕又无奈,我们也很可怜的。”
她说到这里做了个可怜神情,旋即又和知客对视一眼,二人都哈哈笑了,一面笑又忙掩嘴,回头看了眼,缩头掩嘴疾步走开了。
“你疯了吗?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包厢内,周六郎涨红脸喊道。
他看着自己的手,直到高小官人消失在门口的那一刻。他的手才松开,因为握的太紧,都有些僵硬了。
程四郎已经被送回家去了,程娇娘也起身要走。被周六郎拉住。
“争花魁啊。”程娇娘说道。
争花魁?
这是争花魁?
五万贯包花魁一个月!这是她手头所有的能支配的钱了吧?
还要拿出太平居神仙居什么的,这是争花魁?
还说什么要人家高小官人自伤手道歉!
这是争花魁?这是争命吧?
“我没有说要他伤手道歉。”程娇娘纠正道,“那是他自己说的。”
这女人就是关注点跟正常人不同!
周六郎气的瞪眼。
“你知不知道刚才人家都动了杀心了!”他咬牙低声说道。
程娇娘笑了笑。
“不过是争个花魁,这就动了杀心了?那也太玩不起了吧。”她说道。
“你还好意思说!”周六郎瞪眼。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程娇娘说道,“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这难道还是什么光彩事?”周六郎瞪眼。
“为美人一笑,挺身而出,少年风流,热血多情,总比冷血心肠避事而躲走要光彩吧?”程娇娘说道。
“那也要看他自己能不能挺身而出!”周六郎冷笑。
想到适才看到的程什么郎,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程家这些废物!
“他能。”程娇娘答道。
“他能?”周六郎嗤笑。“他哪里能?他要是能就不会被人打的跟死狗一般!”
“因为他有我。”程娇娘答道。
周六郎愕然,旋即更恼火。
“他是你哥,又不是你儿子!就是儿子也没有这样骄纵,争花魁,你还替他争…”他瞪眼气道。
“这怎么是骄纵呢。”程娇娘看他说道。一面端起面前的茶碗,“只要哥哥高兴,做妹妹的就高兴,人生一世,还不是图个高兴嘛。”
周六郎呸了声。
“而且,他这次之所以会如此,大概也是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