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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近前,不许近前。”墓前有两个守墓人忙呵斥道。
李茂停下脚,而一旁有人认出他。
“李大将,你也迷上这字么?”摆摊的一个伙计喊道。
一声李大将让周围的人都看过来,作为监门官,进进出出的生意人的大多人虽然不认得。但也混个脸熟,一时间都很惊讶。
“原来李大将也喜好这个。”
“。。不做大将要做书生了么?”
“做大将有什么前途,正经文官才是前途…”
“应该不是看字的,估计是来闻酒味的。”
“如今墓前被这些书生们围着,别说闻酒味了。连在这里大声喧闹都引得他们不满…”
“这些书生也是恼人,能让他们看字,凭什么不让别人闻酒。”
“呵呵刘四,你是想要在这里也借光摆酒卖吧。”
现场一片议论吵闹,李茂有些尴尬忙转身离开了,骑马回到家中,便被父亲叫过去。
作为家中庶子,性子又鲁顿,比不上其他兄弟们能言善语,打外场来不得,而做手艺,李氏烟火的秘方只能传与长子长房,他总不能去做个劳工吧。
因此高不成低不就,还好父亲寻个机会捐了些钱给他谋个武身,也是想让家中更得依仗,但就目前看来,指望他有所建树也是不可能了。
“听说你常去作坊?”李父沉着脸开门见山说道,“还私调了配方,想要做什么?”
“我,我就是想试试。。”李茂迟疑一下说道。
“试?试什么试!”李父喝道,拍了几案,“既然当了你的大将,就一心一意的做你的大将,作坊的事是你能管的吗?”
“父亲,你还记得茂源山那日的烟火吗?可是要比我们家的好的多,孩儿是想…。。”李茂忙说道。
李父冷冷看着他,李茂的话便小了去。
“你想的还真够多的。”他说道,“我说过多少次了,家里的事不用你多想,你就好好的想想怎么晋升吧,都多少年了,比你早的升职了,比你的晚的也升职了,只有你,难不成一辈子就当个守门官?”
李茂低下头不说话了,听凭父亲一通责骂。
“这件事你想的到,难道我们都想不到?”李父又说道,看着李茂带几分警告,“做人要本分。”
李茂才要低头应声是,就觉得地面一摇晃,同时不远处响起剧烈的声动,喧哗声起,屋内的人忙出来向西边看去,见一处宅院上空腾起浓烟。
那是李家家中库房所在的方向。
“糟了。”
李父和李茂面色都变了。
“你不用想怎么升职了。”李父看向李茂,面色铁青。“想想怎么请罪吧!”
街上的锣鼓声喧嚣声惊动了整个京城。
才回到家中的高凌波也被吓了一跳。
“着火了?”他问道,一面抬头看,从西方腾起浓浓的黑烟。
似乎在担心什么,他站在院中停下脚不走了。
“老爷放心。烧不到咱们这里。”亲随忙说道。
高凌波眯着眼。
“这火烧的可真是突然,只怕陛下太后娘娘们都要吓一跳了。”他说道。
高凌波所想的不错,京城着了大火很快被报到了宫中。
刚忙碌完政事要歇息一下的皇帝又被惊得起身了。
京城着火不是什么稀罕事,但次次却是要命的事,上一次一一家小妾为了私藏几贯钱一把火烧掉半条街的事还没过去多久呢。
“陛下放心,已经救下了,并没有多少伤亡。”内侍们忙忙的说道。
皇帝却不信他们这些话,火势还没灭呢,哪里就知道伤亡如何了,这些内侍们越发蠢了。安慰人都不会。
他干脆走出殿内来到宫中最高的宫殿上往城中看,却见太后带着妃嫔们也都在。
“听说是李家的烟火炸了?”太后问道。
皇城司的人自然已经打听报来了,也没什么可瞒的,皇帝点点头。
“早说那些物什不是好的,怎么能放在家里呢?害死多少人呢。”太后合手念佛连连说道。
“往日也不放在家里的。”皇帝说道。“具体怎么回事五城兵马正在查问。”
“一定要治罪。”太后说道。
皇帝点点头。
众人不再说话看着城外,所幸火势渐渐小去,浓烟也变淡,而这时更详细的信息也报来了。
“事关紧急,属下带他进来回禀了,陛下娘娘有什么话也答的详细。”皇城司的人说道,指着身后跟来的五城兵马司的官员。
后宫中非传召不得入内。
皇帝点点头。
“。。李家人说往日都小心的很。铺子都在城外,今日是家中子弟不肖,违规添置了配料,家人拿来对质责问,结果自爆引燃家库中堆着木纸等物才烧了起来,那子弟已经绑起来了。正待发落。”官员说道。
正说着话,那边晋安郡王也带着内侍匆匆走来。
“娘娘出什么事了?”他忙忙的问道。
“玮郎。”太后见他忙伸手拉住,一面低声说道,“哀家正要让人去叫你…。”
此话一出,就见晋安郡王面色一变。还未转头,身后有尖叫声传来孩童尖锐的哭声也随之响起,伴着宫人的尖叫,撕裂了半边宫廷。
所有人都吓呆了,晋安郡王拔脚就向后跑去。
“是小公主!”一个妃嫔一下子就认出自己孩子的声音,顾不得失仪也跟着跑去。
正在回话的官员自然呆住了,还是皇城司的人先回过神,后宫之事怎么好示与人前,他忙一拉那官员就走。
别的事可以好奇,但后宫之事官员却一点也不好奇,回过神立刻忙调头,但还是晚了一步,迎面有宫人慌张的跑来,手里抱着两个小公主,一个哇哇大哭,一个则已经似乎昏厥了,宫人又是尖叫又是哭,而在他们身后传来哈哈的怪叫声,从奔跑的人的空隙里可以看到一双举起来的手。
那个就是已经两年没有出现在人前的曾经的二皇子如今的庆王啊。
官员呆呆的想到,看着越来越近的身影,肥硕的身子大大的咧着嘴流涎水在日光下闪闪发亮的一张脸。
“…。公主吓晕了…”
“…。娘娘娘娘我要找娘娘…”
“…淑宁,淑宁,你怎么了?”
“…快叫太医,快叫太医…”
晋安郡王穿过了这些嘈杂的尖叫哭声,站定在因为人多而越发兴奋手舞足蹈的庆王身边。
“快按住他!”
太后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绑住他!绑住他!”
晋安郡王抬头看去,看着神情惊愕又难掩怒意的太后,以及最终目光关切的落在被妃嫔们抱住的公主身上的皇帝,他微微闭了闭眼,转身用力的箍住了还要奔跑的庆王。
前所未有的大力,牢牢的将庆王钉在原地,突然的被束以及勒压的疼痛让庆王大声叫喊起来。
“别怕,六哥儿,哥哥不会让别人来羞辱你的。”
第四章 如意
太后宫中气氛沉沉,有清脆的耳光声回荡。
“是奴婢的错,是奴婢的错。”
一个内侍跪在地上,啪啪的将耳光自己打的响亮,嘴边已经渗出血迹。
“奴婢是怕娘娘担心殿下,才自作主张去请过来。”
“是奴婢没照看好庆王殿下…撞上了公主们…”
闭着眼的太后似乎被这声音聒噪的烦了,她拍着几案。
“带下去。”她喝道。
一旁的内侍立刻将人塞住嘴拖了出去。
殿内恢复了安静。
似乎过了很久又似乎只是一眨眼,太后看向外边。
“公主们怎么样?”她问道。
“已经看过了,开了安神的汤药,说没有大碍,受了惊吓,只是小公主醒了却还有些惊风之兆,陛下在那边陪着呢。”宫女施礼低声说道。
太后长长的吐口气。
声息才落听得一旁噗通一声。
“儿臣请罪。”
晋安郡王说道。
“你又跟着添什么乱。”太后说道,一面抬手让他起来。
晋安郡王并没有起身,而是叩头。
“儿臣请娘娘准许儿臣和庆王离宫。”他说道。
太后顿时沉脸竖眉,看着叩头俯身的晋安郡王。
“玮郎,你这是在怪罪哀家吗?”她说道。
“不是,儿臣是怪罪自己。”晋安郡王抬起头,看着太后,“娘娘,儿臣只知受娘娘陛下护佑恩宠,却不思回报,已经两年了,就要三年了,儿臣却还如同懵懂小儿,不肯也不敢接受现实。儿臣已经年满十九,却还居住在宫内,享娘娘和陛下的呵护,却忘了让娘娘和陛下担天下人的说笑。”
“哀家说过。谁人敢笑你!”太后喝道,一拍几案,“这是哀家的家事,外臣岂敢非议。”
晋安郡王笑着摇头,跪行上前一步。
“娘娘,儿臣不怕别人笑,儿臣是自己也要笑自己了。”他说道,“儿臣以为躲在一角不见人,就能一切照旧,一切都照旧。但其实,一切都变了,不是儿臣躲起来不想不问不看就不存在的。”
“没事没事,哀家再给你们寻个宫殿,让别人不去打扰你们。”太后忙说道。伸手要搀扶晋安郡王。
晋安郡王却跪直了身子。
“娘娘,儿臣不要躲起来了,庆王伤了,不是见不得人的事,儿臣要带着他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活。”他说道,一面又叩头,“儿臣请离宫。但还要再让娘娘为难一次宠溺一次。”
太后眼泪流下来了,伸手拉住他。
“你说。”她最终说道。
你说…
俯身在地的晋安郡王闭眼,再次睁开眼抬起头。
“儿臣请留在京城,与庆王同府。”他说道。
………………………………。。
“他竟然先自己请了?”
高凌波有些惊讶的问道。
亲随点点头。
“娘娘是这样说的。”他说道。
高凌波笑了,摆手,亲随忙退了下去。
“我就说这小子可不是外表那样的大大咧咧没心没肺。”他对幕僚们说道。
“一眼就明白事情关键。且当断便断,这份心智不容小瞧啊。”一个幕僚点头说道。
“是啊,看到这次太后和陛下的反应,能猜出对庆王的维护之心不如以前倒不稀罕,看眼色这件事还是大多数人都能做到的。但看到之后那份决断才是难得的。”另一个幕僚也感叹说道,“纵然知道圣眷不似从前,但到底也是有圣眷的。”
就算淡了圣眷,在皇宫之中生活也不会太差,而离开了宫廷那可是就再也回不去了,面对未知前程而毅然的取舍可不是谁都能立刻做出来的。
“与其等情分淡去,倒不如退一步,这一下反倒成了陛下和太后欠了他的情。”高凌波说道。
“大人,你说陛下会同意吗?”幕僚问道,“毕竟晋安郡王在宫里生活那么多年,不是父子也胜似父子。”
“不是父子,就不是父子。”高凌波冷笑说道,“你以为皇帝真是有多大的情分?不过是爱面子怕被天下人笑他无情罢了,如今有外官亲眼见事情经过给他做了证人,让晋安郡王此时出宫,那就是合情合理的事,他怎么会不愿意?要知道,郡王已经十九了,别的人家的孩子这时候都当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