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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父也想到了,笑了笑。
“这太平居倒是有些意思。”他说道。
书房里一家三口团坐,四周散乱的书卷,看上去有些滑稽,而且想一下今日的事,三人也觉得有些滑稽。
“这怎么都觉得不可思议。”韩母说道,一面看着账册,“从这账册上来看,下一次再送红利来,可不仅仅是一万贯了…”
这红利太大了,目前不到一年就能抵得过她的两个嫁妆田,那以后呢?
“真没想到。”韩元朝说道,带着几分追忆。“当时也没当回事,想那个行脚店,不过是一年半载就撑不下去了,又想真开着又能多好,一份红利能有多少…”
他低头看着眼前的飞钱券,账册,契书。
如果知道会是如此的多,他当时无论如何也不会收。
不,现在知道也不晚。
“这钱我不能收。”他说道。
韩父母也点点头。
“那厨子的感恩我们收,但这种钱我们不能收。”他们说道。
听了韩家三人的话。厅堂中候着的两个男人笑了。
“真让我们家大姐儿说对了。”他们笑道。“说韩东家如石奢般人物。如果是上门求助,定然会义不容辞,但如果送钱来肯定不收。”【注1】
大姐儿?
韩元朝愣了下,下意识的浮现一个辆马车。以及一个笑容炎炎的婢女形象。
难道是。。
“这太平居的东家是她家吗?”他不由脱口问道。
她家?
哪个她?
韩家夫妇看向儿子有些不解,看来适才说的还不够详细。
两个男人却似乎明白韩元朝说的是谁,他们笑了笑。
“之一。。”一个答道。
原来是她!
是陈相公家?
那这个…
“东家你就收下吧,我们大姐儿说了,你要是不收,我们两个就不用回去了。”两个男人笑道,“东家,我们找个养家糊口的好差事不容易,你是个路见不平能仗义的好郎君。可别让我们为难,有什么事,你们东家们去说,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
这话让韩家三人都笑起来。
“好了,那就收下了。”韩元朝笑道。“有什么事,是我的事,是我与你们东家的事,不为难你们。”
“多谢东家,东家果然侠义。”两个男人施礼赞道。
“你们一路辛苦了,来人。”韩父含笑说道。
便又两个小厮进来。
“你们去歇息一下,我们肃州虽然比不上京城,倒也有几个可看的风景,你们去转转。”韩父说道。
两个男人也没有推辞大大方方的道谢退下了。
厅中只剩下一家三人,对视一刻。
“那这钱,父亲先用着。”韩元朝说道,将飞钱券推给父亲,“别卖地,也别动用母亲的嫁妆。”
“这合适吗?”韩父有些迟疑。
“合适。”韩元朝说道,“适才郭子均在这里…”
“叫他郭厚,什么子均。”韩母打断他没好气的说道。
韩元朝一笑知道母亲的忌讳,笑着改口。
“。。郭厚在这里,也亲眼听到看到他们给我送钱来,用不了多久,肃州城都知道我在京城有店铺,那这些钱父亲你拿着用,也再合适不过,既与咱们韩家的钱无关,也不是变卖筹钱,外人要说也没可说的地方。”
这真是再合适不过的解决办法了。
没想到事情竟然突然就这样轻松的解决了,韩父母面上不由露出笑容。
“你这孩子,去趟京城竟然还有这样的好运气。”母亲笑道,旋即一转话头,“不过,大姐儿是什么人啊?”
韩元朝整容。
“正要与父亲母亲说,不过我也不确定,与其说是我帮助了那个厨子,不如说是另有其人帮助了我和那个厨子。”他说道,一面深吸一口气,下定了决心一般,“而且,我猜测,这个人可能是…。”
他停顿一下。
“可能是什么?”韩母看儿子形容如此郑重,不由好奇追问。
“可能是陈绍陈相公家。”韩元朝说道。
陈绍!
韩家父母顿时神情惊愕。
这可比见到多少钱的红利更令人震骇!
作为一个地方县令,为官十几年了,韩父都没有见过升朝官,儿子竟然去京城赶考,就结识了一个大相公!
“我想起来她是谁了!”
而与此同时在同江县的张家,一个仆妇扔下手里熨烫的衣衫,大喊一声,就像外边跑去。
屋子里的其他仆妇吓了一跳,一个忙捡起熨斗免得烫坏了衣裳,一个则喊了几声,那仆妇已经跑远了。
“夫人,夫人,是她,是她。”
看着仆妇跪在面前上气不接下气,韩云娘有些不解,而另一边坐着的张老夫人则哼了声。
“没规矩。”她不咸不淡的说道,“云娘啊,可不能惯着这些下人。”
韩云娘微微一笑。
“是,母亲放心,媳妇有分寸。”她答道,态度恭敬,话却不软。
张老夫人撇撇嘴不说话。
如今这个儿媳妇她可不敢随意指责了,万一再气死一回,可找不到那个能起死回生的程娘子了。
“老夫人,夫人,那个婢女,就是当初给夫人治病的那个婢女啊!昨日的是她啊!”仆妇喊道,“怪不得她会说瑗姐儿又长高了。。她自然是认得瑗姐儿的!”
什么?
婆媳二人都愣住了,旋即同时站起来。
“你是说那个起死回生的程娘子?”她们齐声问道。
“是啊是啊,怪不得昨日她们说要去看房子,根本就不是租房子,而是故地重游,想要看看。。哎呀,哎呀,那娘子还给了瑗姐儿一袋子点心,哎呀哎呀,那婢女还见了瑗姐儿明显是认识,我,我竟然没想到!哎呀哎呀…”
仆妇还在说什么,婆媳二人都听不到了。
“母亲,那个娘子,像画上的美人一样…”
韩云娘露出惊喜的笑,是她吗?原来就是她吗?
“快,快去找!”她喊道,口中喊着,仍不解气,干脆自己也疾步出去了。
“快找,快找。”张老夫人也喊道。
找到了好让这神医留个方子,将来媳妇再闹死呀活的时侯她好有办法。
同江县城虽然不大,但找个不知姓名不知相貌不知来处去处的外地人,也不是容易的事,等三天后终于问到客栈,程娇娘一行人早已经走远了。
“应该是从京城来的,听随从的口音是京城的,但往哪里去就不知道了,四天前一大早就走了呢…。”店里的伙计说道。
又是这样,不,比上一次好一些,至少知道来处。
这到底是有缘还是无缘啊,怎么总是见到了又见不到!
韩云娘轻轻吐口气,看着乌云渐起一场初雪要来的天空。
“要下雪了。。大家加快脚步啊。。”曹管事喊道,“再往前十里就要进江州的地界了…”
奔波这么久,终于就要到了,前后的人都高声应喝。
在这一片喜悦中,独有一人面色发白。
“公子,你又怎么了?”老仆上了车,看着裹着斗篷缩在车角的王十七郎,无奈的说道,“就要到家了…”
王十七郎嘴角扁了扁。
“所以我的死期要到了。。”他沙哑嗓子说道,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老仆呸呸两声。
“好好的什么死呀活呀的。”他说道。
“古叔,我不要跟那女人成亲!”王十七郎抓住老仆的胳膊哽咽喊道,喊了一半又忙压低声音,似乎怕被人听到。
老仆苦笑一下,这件事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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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汉?刘向《新序?节士》:楚昭王有士曰石奢,其为人也,公正而好义。也就是急公好义的由来。
多谢大家一路相伴,五月结束,六月我们继续前行。
第二十三章重归
第二十三章重归
江州,天上乌云遍布,初冬的风带着几分阴冷,路人行人裹紧了衣裳加快了脚步。
在河边捶打衣裳的妇人将有些僵硬的手放在嘴边暖了暖,看着桥上七八个仆妇脚步匆匆而过。
“北边今日家里来人了啊?”她跟一旁的妇人说道。
“是啊,一大早就热闹的很。”那妇人说道,带着几分艳羡,“天天能待客,天天能摆宴席呢。”
“那我们待会儿去那边转转,看有什么能帮忙的不。”先前妇人说道。
北程的下人多得是,用不着也不会用她们帮忙,北程就那两家兄弟,加上孩子们总共十几个人,能吃多少,好些宴席都是齐整摆上齐整撤下。
跟管厨房的婆子们交好的话,能捡些席面下来,就足够一家人吃两天了。
一想到这个,两个妇人也顾不上洗衣了,忙忙的收拾,沿着河穿过一道角门,进入一条宽宽的巷子。
如果从空中俯瞰,这一条巷子将河边这一大片宅院分成泾渭分明的左右两边。
北边一片黑瓦屋顶,足足五六进深,其间庭院相连,回廊九曲,又有假山流水楼台亭阁点缀其间很是精巧细致。
再看另一边,多是低矮房舍,也没有讲究对称中正,其间还夹杂着各种材质搭建的棚居,越发显得逼仄。
两个妇人说说笑笑自然是转向南边。
这边也没有什么角门大门之分,随便走进一条路沿着低矮不平的路向内走去,不时有大大小小的孩童拖着鼻涕打闹着跑过,耳边夹杂着不知那家高一声低一声的说话,以及鸡鸣犬吠。
为了躲避几个跑来的孩子,两个妇人向一旁靠去,冷不防身后有人哎呀一声。
“哎呀哎呀我的脚要断了。。”
男声喊道。
两个妇人回头看去,见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初冬里穿着略显单薄的青布衫,越发显得骨瘦如柴,眉眼清秀,让人心生好感,但再看时一面花哨的旗帜随风扬起,让两个妇人忙摆手躲避。
这旗帜就扛在年轻人的肩头,乱飞的旗子在他的脸上头上乱飘,显得十分的滑稽。
他有些手忙脚乱的将旗子收起来。
“你个小娘生的小骗子…躲在这里做什么!”两个妇人喊道。
“哎呀怎么骂人呢,大婶你们先踩了我的脚呢。”年轻人笑嘻嘻说道。
两个妇人呸了声,抬脚就走。
“哎哎大婶大婶,我搭的棚子一阵风又刮到了,我能借你们家的草棚子住一住么…。”年轻人带着讨好的笑问道。
两个妇人更是呸了声。
“去,去,你住了,我们家的家什放哪里?”她们说道,不再理会这年轻人径直去了。
年轻人在后哎哎两声。
“真是没眼力,我可比家什值钱多了,我迟早要发达的,一饭之恩必偿,你们真是赔大发了…。”他笑嘻嘻的说道,一面摇头晃脑,一面抬脚迈步晃晃悠悠的向外而去了。
两个妇人回到家里赶着家里的孩子晾晒衣裳,自己则换了件干净的衣裳,一起往北程这边来了。
来的正是时候,午宴才撤了席,两个妇人立刻趁势帮忙收拾洗涮,忙了半日才消停。
“多谢二位娘子帮忙了。”
坐在小几子上跟人说笑半日的厨房管事娘子站起身来笑着说道,一面摆了摆手。
两个小丫头便捧着两个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