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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了拐杖,打你都不方便。”他说道。又看周六郎一挑眉,“这话更酸假吧?”
周六郎瞪他一眼没说话。
“我,是一个人。”秦十三说道,含笑伸手指了指自己,“人,都有七情六欲。区别就是会不会隐藏控制,我呢。就是那种会控制会隐藏的人,你呢,就是那种不善于隐藏的,但是,这个也没什么对错高低之分,或者是天性,或者是不得已。我就是那种不得已的。”
他说着走了几步,离开了小厮的搀扶。还是有些不稳。
“也并非全是不得已,这样也挺好的,至少让周围的人都觉得快乐,那样,我的存在也就不那么可悲,这样我也过的快乐。”他说道,“这样过一辈子,我相信我会过得很好,也会让我周围的人过得很好,这样没有错,到现在为止,我依旧以曾经的我为荣。”
周六郎低下头没有说话,慢慢的系上衣带。
“但是命运真是不可预料的,又或者好人好命。”秦十三又笑道,回头看周六郎,“认识你这个朋友,又认识了这位程小娘子,我得以有机会过另外一种生活,跟所有人一样的的生活,我是人,当然很开心,甚至欢喜的要发疯,说一些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说的话,得瑟的显摆的故作愁的那些话,六郎,我不以为耻辱,我以为荣,我就是这样高兴欢喜,欢喜到失态粗鲁粗俗。”
周六郎在一旁坐下。
“如果你觉得我变了,那不是我变了,是你变了。”秦十三说道,指了指他,“你的心境变了。”
说着他又笑了。
“不过这也正常,就跟我一样,以前你也在装,装着我是个正常人,其实到底是…”他含笑说道,“如今我真成正常人了,你…”
他伸手下上点点周六郎。
“你这个一直把我当不正常人的家伙,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我了。”他笑道,一面摸了摸下颌,“怎么样,原来高高在上突然要被我俯视了,慌了吧。”
周六郎噗嗤笑了,顺手拿起一旁的一杆枪扔过去。
“臭美的你。”他骂道。
“我就知道。”秦十三说道,一面抖了抖衣衫,“以后你跟在我这般风流倜傥的人身边,那是完全成了点缀,你这种心态我很明白,你日后不跟我来往,我理解的。”
“你这张碎嘴也就在我跟前厉害。”周六郎呸声说道,“不是被人气死的时候了!”
“骂人不揭短。”秦十三说道。
“打人还不打脸呢。”周六郎说道,“别得瑟了,知道你能走了,坐下歇歇吧,别过了头又乐极生悲了。”
秦十三笑着在他一旁坐下来。
“你在家也没事,我们出去走走。”他说道。
周六郎哼声斜看他一眼。
“有话直说。”他说道。
“去看看你表妹。”秦十三笑道。
“要道谢你自己去。”周六郎说道。
“道谢我早就去过了。”秦十三笑道,“我是陪你去道歉。”
周六郎瞪眼。
“我有什么错?道什么歉?”他说道。
秦十三看着他笑了。
“果然我说对了,就是你变了。”他说道。
周六郎呸了声。站起身来。
秦十三跟上。
“不过你好了,挺好的。”周六郎说道,扭过头看他,“走之前我们能出去喝顿酒,你如今能不能喝酒,不能的话喝茶也行。”
“能不能喝酒还真不知道,正好去问问你妹妹…走?”秦十三说道,站住脚,看着周六郎。“谁走?”
周六郎哈哈笑。
“果然得一失一,你腿好了,脑子不如以前了。”他笑道,“当然是我走了。”
秦十三看着他,神情凝重下来。
“就为这个?周六,你真的变了。”他说道。
“变什么变。我本来就说要走的。”周六郎说道,“一直等机会,如今我父亲给我荫补一个品官,我族二十七哥在西北病重亡故了,需要填补其位,所以我便要去西北了。”
周家武将世家。基业不倒靠的可不是周老爷在京中为官,而是西北军中遍布的周家子弟拼军功。
这的确是周家早就有的打算。也是周六郎要走的路。
秦十三沉默的看着周六郎一刻,点点头。
“好,我去问问,如是能饮酒,咱们兄弟怎么也得大醉一场,如是不能饮酒,吃茶也能吃醉的。”他微微一笑说道。
而与此同时。德胜楼里,两个年轻人连滚带爬的跌了出来。
“滚。”紧跟着涌出来的四五个大汉恶狠狠的伸手指着喊道。“没钱敢来德胜楼吃白食,找死呢!”
程四郎狼狈不堪,又看街上围观的人指指点点,不由伸手捂住脸。
“谁吃白食了,我不过是一时手头短。”王十七愤愤说道,还要争辩。
程四郎伸手拉住他。
“别丢人了,快走吧!”他低声喝道。
王十七愤愤的甩手,被程四郎扯着走开了。
“呸,南蛮子也来学人吃白食!”德胜楼的打手嘲弄说道,一面拍手进去了。
门后一个小丫头此时站出来,稚嫩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和年纪的复杂神情。
她看着街上人群中而去的两个年轻公子,低下头抱紧怀里的小包袱疾步跟去。
“你快回家去吧,别在这里给我丢人了。”
“谁丢人啊,你在家怎么混的?出门我姑母就给你这点钱?还不如小妇养的。”
“王十七,你骂谁?”
“公子,公子。”
边走边争执的两个年轻人忽的听后边有人唤道,而且还是熟悉的乡音,程四郎忙回过头,便见一个十岁左右的小丫头怯怯看着他。
“小娘子,你叫我?”程四郎迟疑问道。
“敢问公子,是江州人吗?”小丫头大眼睛闪闪,带着几分激动几分不安上前一步问道。
这种小姑娘的外露的神情,以及口音已经让程四郎明白是什么事了。
他不由微微一笑。
“是啊。”他加重口音说道,“侬也是?”【注1】
“是。”小丫头眼泪汪汪。
“你这丫头看起来好面熟啊。”王十七忽的说道,打量她,“你莫不是朱小娘子身边抱琴的?”
春灵点点头,泪光闪闪的看着二人,又有些怯怯不安后退一步。
“奴,奴是被卖进来的。”她低声说道,带着几分自惭形秽,“奴,听到公子说话,失态了。”
被卖的,这么远,年纪又这么小,还卖到这种地方…
真是可怜。
“你是要我们帮你…”程四郎忙说道。
话没说完就被王十七一把推开。
“你真是跟着朱小娘子的啊?”他惊喜喊道,“太好了,你能帮我见见朱小娘子,我就帮你赎身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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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这里采用古时吴越称他人为“侬”如:鸡亭故侬去,九里新侬还。——《乐府诗集》82
第八十三章 闲谈
马蹄得得猛地停了。
半芹忍不住摇晃一下。
“前边又怎么了?”她问道,一面掀起车帘。
“德胜楼里有人吃白食了被打出来了。”车夫面带兴奋的说道,一面抻着脖子去看,“看起来还是读书人呢,这些读书人就爱穷风骚。”
“行了。”婢女说道,“我们还有事呢。”
车夫忙缩头不敢再看,赶车从人群中穿过。
车帘子垂下隔绝了外边的嘈杂喧闹。
当然车夫经过那两个被赶出的年轻人时不忘嘿嘿笑着多看两眼。
“长得倒是不错。”他还嘿嘿自言自语,一面冲那两个人挑眉,“不过,德胜楼的姐姐们可不是只看脸儿的。”
这句话换来了那一个年轻人怒目相视。
车夫哪里怕他。
“乡下人!”他哼了声说道,带着挑衅扬鞭催马。
马车带着几分故意从两个年轻人身边擦过,换来一声唾弃。
“京城的人真粗俗无礼!”王十七愤愤说道,将视线再转向那小丫头,“我给你赎身带你回江州,你觉得怎么样?”
马车驶过,从车帘子外飘进来的这句话很快被甩在后边,取而代之的是街边的叫卖说笑。
“这个车夫不能用了。”婢女低声说道,“娘子,我们该自己买了车了,金哥儿大了,也该好好的调教,不能就跟瞎玩,该学些本事了,四郎君调教马儿的高手,让他教教金哥儿驭马。”
“四郎君会调教马儿?”半芹好奇的问道。
“是啊。”婢女点点头,带着几分赞叹,“一开始我还没注意,那天太平居的车马多。好几匹马撕咬起来,车马伙计们都束手无策,四郎君听见了过去只那么转了两圈吆喝两声。马儿都老实的跟白兔子似的。”
半芹咯咯笑起来。
“真的,你别笑嘛。”婢女说道。一面伸手摇程娇娘,“娘子,你也看到了是吧?”
程娇娘微微一笑点点头。
“后来我就注意了一下,凡是四郎君牵马,从来都不伸手的,马儿自己就跟他走呢。”婢女说道,“我以前听老爷讲过。西北骑兵中有上好的牧监训出好马,就是那些普通的马儿在他们手里也能如同河西的良驹呢。”
半芹似懂非懂的点头。
“那四郎君这么厉害啊。”她说道。
“事事都有厉害的,都不容小觑。”婢女说道。
这边车内闲谈很快从街上穿过,停在了神仙居前。
“妹妹巡查来了。”接出来的徐棒槌笑道。肆意的开着玩笑。
程娇娘冲他施礼。
“妹妹就会用这个来逗我。”徐棒槌哧溜跑开了。
他最怕这样礼来礼去。
“去药铺了?”徐茂修含笑问道。
程娇娘点点头。
“药铺里新请了两个大夫。”她说道。
怡春堂求诊的人盈门,但程娇娘始终不接诊,只是让药铺的掌柜的尽心管理药铺,药要好的,大夫也要好的。当然开出的工钱也是很好的。
“必死之症不是常态。”程娇娘说道,“便也不是长久之事,治术与医术相比,还是医术为大,大道为主。小道为辅。”
“妹妹取舍有道。”徐茂修含笑说道。
程娇娘扭头看他,微微一笑。
“不是。”她说道,“其实是,我不缺钱。”
徐茂修一怔,旋即哈哈大笑。
二人说笑沿着走廊而行,所过之处幽静雅致,走廊的一脚摆着青铜莲花,其内升起袅袅青烟,让整个走廊散着淡淡的清香。
神仙居只做过路神仙,夏日里食客并不多,但这里的肉菜一等一的好,全部都是当日现杀现采,很多人见过,当日没用完的肉菜神仙居全部扔了。
引得街上无数人晚上守着神仙居等着捡菜肉,随着经营的时间越来越长,这种扔掉的菜肉也越来越少。
精致的菜肉,精致的全金银打造的餐具,装饰精致的包厢,总会吸引人来。
贵怕什么,有些人怕的反而是不贵。
神仙嘛,到底不该是人人都享受的起的。
“花费太大了。”吴掌柜说道,一面将账册拿来,“估计一年后才能盈利。”
“有什么盈不盈利的,留着玩呗。”程娇娘说道。
吴掌柜哈哈笑了。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