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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豫阻止道：“怀光，不可鲁莽。”
少顷，太子李适前来禀告：“刚收到右羽林卫大将军李晟从陇州发来的信，西征大军四日后返京。孩儿准备组织一场盛大的欢迎仪式，举国同庆。”
李豫：“好！礼部尚书不在长安，迎接西征大军的仪式，就按你的想法去办，一定要搞得隆重。朕身体不适，就不参加了。”
李适：“父皇您哪里不舒服，儿臣去请太医来给您看看。”
李豫：“不用了。此次大军西征得胜，多亏了李晟、仆固怀恩、郭昕、马燧、浑⒗罨彻狻⒎牒忧宓戎钗唤炻嗜吭⊙苷健４缶槔粗眨闱鬃猿龀怯樱虿豢傻÷！�
李适：“孩儿知道了。”
四日后，长安开远门外，旌旗蔽日、鼓乐震天。太子李适率众臣出城，迎候西征大军凯旋归来。
当晚，李适在大明宫麟德殿主持晚宴，犒赏西征各军主将。宴会进行到中途，李豫派秘书监王震，将陪同李适参加宴会的哥舒曜请到含凉殿。
哥舒曜入殿向李豫行礼：“陛下，您找末将？”
李豫：“子明，朕有事找你前来。”
哥舒曜：“陛下请讲。”
李豫：“今日太子率众臣在开远门外迎候大军入城，可有发生什么事情？”
哥舒曜：“太子殿下之前做了周密安排，今日的庆典一切顺利。”
李豫点了点头：“那就好！”
哥舒曜：“只是……”
李豫：“只是什么？”
哥舒曜：“今日各军分批入城，足足花了大半天，太子一直站在城外迎候。众位将军见到太子前来迎接，都主动下马行礼，只有大宁郡王仆固将军率神武天骑，没有下马，径直策马入城。”
李豫沉默半刻，叹道：“子明，这正是我担心的。”
哥舒曜：“陛下的意思是……”
李豫：“太子年少历浅，只怕镇不住军中悍将。”
次日一早，西征归来的礼部尚书崔光远和众位将领昨日夜宴上听说皇帝失明，一起前来含凉殿看望。
李豫与众人互致问候，命内侍赐坐，与众将闲聊起来，期间回顾了西征中的几次大战。临近午时，李豫命尚食局准备午膳，犒赏众将。
宴会开始，李豫举杯对众将说：“此次远征安西，众位功不可没。这第一杯酒，朕敬众位。”
崔光远：“大军西征凯旋，全仗陛下威德。”
李晟、仆固怀恩、马燧、浑⑿辆╆健⒑峦⒂竦热似肷卮穑骸按缶髡骺瘫菹峦隆！�
李豫：“朕已敕令太子继续监国，还望众位将军全力辅佐。”
众将齐声回答：“我等谨遵圣命。”
宴会结束，众人准备告退，李豫突然说：“怀恩，你留一下。”
仆固怀恩：“臣遵命。”
众人告退离去，李豫对身边的薛平、郭曙说：“坦途、七郎，你们也先下去吧。”
薛平、郭曙抱拳道：“末将遵命。”
殿内只剩下李豫和仆固怀恩两人。李豫叹了口气，随后一言不发。
仆固怀恩不知缘由，问候道：“陛下，您心放宽些。您的眼睛一定能找到办法医治。”
李豫：“朕忧虑的不是眼睛。如今天下平定，朕的心愿已了。只是太子年少，未建寸功，而军中将领战功卓著，朕怕日后太子……”
以仆固怀恩的才智自然知道李豫心中担心什么，仆固怀恩连忙单膝跪地回答：“陛下不必担心，臣愿交出兵权。”
李豫缓步上前，扶起仆固怀恩。因为失明看不到仆固怀恩肃杀的目光，李豫反倒觉得平和了许多。
仆固怀恩：“陛下您……”
李豫：“从今以后天下再无大战，怀恩是我大唐的战神，就留在朕身边统领羽林军吧。”
仆固怀恩：“臣谢陛下厚爱！”
李豫并没有完全削去仆固怀恩的兵权，而是将其麾下的神武军交给浑沉欤氍｛统领的右羽林军交给仆固怀恩，左羽林军仍由哥舒曜节制。
两日后，李豫与沈媛、独孤雪、和政、驸马柳潭，以及年幼的华阳公主前往华清宫避寒，命仆固怀恩、郝廷玉、薛平、郭曙率军随行，命哥舒曜、章仇瑾瑜、白元光、仆固粼诔ぐ彩来竺鞴犹拥髑病�
第二四九章 水火未济（中）【修改】
几日后，太子李适和左相裴遵庆专程从长安赶到华清宫。内阁收到幽州节度使马重英上疏，新罗国王金宪英遣使具报，忽汗州都督大钦茂唆使其族弟大元义纵兵侵入新罗北部。与此同时，渤海郡王、忽汗州都督大钦茂遣使送来表奏，要求朝廷兑现当初的承诺。事关重大，太子和太尉、两位宰相不敢妄断，特来请示李豫。
安史之乱爆发后，忽汗州都督大钦茂响应李亨敕令各地边军勤王的诏令，亲率两万渤海兵将协助唐军安东都护府收复营州。李亨为表彰其功绩，承诺册封大钦茂为渤海国王，世袭罔替。敕书尚未来得及下发，肃宗李亨就一病不起，各派势力忙于皇位之争，无人顾及皇帝对大钦茂的承诺。李豫登基后，有意将此事押下，拖延不办。
李豫看过马重英的上疏和大钦茂的表奏，从郡王到国王虽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却有着天壤之别。册封大钦茂为渤海国王，等于朝廷正是承认渤海国独立，日后忽汗州都督所属府县只需效忠渤海国王，不再受命于朝廷。
李豫将上疏和表奏交给在场的仆固怀恩和郝廷玉过目，然后问：“众位觉得此事当如何处理？”
仆固怀恩：“臣以为新罗国王金宪英所奏属实。忽汗州都督大钦茂得知我大军远征安西，无暇北顾，有意唆使其弟大元义侵入新罗，以此向朝廷示威，要求陛下册封其为渤海国王。”
裴遵庆：“老臣以为，既然先皇对大钦茂有过承诺，陛下可先责令渤海兵退出新罗，再下发敕书，册封大钦茂为渤海国王，以此平息北方边地之争。”
李豫看着李适：“适儿，说说你的看法。”
李适：“孩儿以为，大钦茂此举乃是明目张胆的胁迫朝廷，此等行径决不可姑息！目前西征大军已经凯旋回师，不如趁此机会兴兵讨伐，孩儿愿代父皇领军北征。”
裴遵庆见李豫静坐沉思，没有回应，提出反对意见：“朝廷年年征战，百姓祈盼安定，此时不宜再动武。”
李豫突然问仆固怀恩：“怀恩以为如何？”
仆固怀恩抱拳道：“河北经历战乱，十室九空，百姓亟需休养生息，臣以为此时宜和不宜战。”
李豫对仆固怀恩的回答似乎并不满意，起身对众人说：“拟诏，严厉申斥忽汗州都督大钦茂，命其立刻退出新罗属地。传令神武军节度使浑觳呔诙仁估罨彻飧髀饰迩Ь铮鄙嫌闹葑し馈！�
浑崭战犹嫫凸袒扯魍沉焐裎涮炱铮钤サＰ钠涮昵幔芯刹坎环渎什勘苯üα⒁狄苑兄诮毕虼笄彰砻鞒⒌奶龋澈Ｈ绻惶与妨睿绦依矗⒕霾还孟ⅰＲ月碇赜ⅰ⒒氍｛、李怀光三人的实力，对付一个大钦茂绝对绰绰有余。
初春时节，春寒料峭，年仅六岁的华阳公主不小心受了风寒，病情日益加重，高烧不退。经过华清宫的太医诊治，华阳公主的病情没有任何起色。独孤贵妃十分内疚，向来开朗的独孤雪突然间变得郁郁寡言。
李豫知道，按照后世记载的历史，聪明乖巧的华阳很小就得病死了。华阳的不幸夭折，对独孤雪打击很大，华阳离世几个月后，独孤雪也郁郁而终。史书记载，独孤贵妃死后，代宗皇帝十分悲痛，将其遗体一直停放殿内，三年后才入土埋葬。
李豫不想见到心爱之人离自己而去，命郭曙骑快马从长安召来太医署令孙远瑛。
孙远瑛随郭曙连夜赶到华清宫，看过华阳的病情和之前太医开的药方，回禀李豫：“公主身上的寒邪已侵入骨髓。因为公主年纪太小，如果下猛药祛除，恐有性命之忧，而先前太医所用温中补阳之药，又无效果。”
李豫急切地问：“那可如何是好？！”
孙远瑛回答：“眼下正值初春，天地之间阳气初生、万物复苏。陛下如果能带公主去温暖的南方，辅以温中散寒之药，或许可以祛除公主体内的寒邪。”
李豫：“好！怀恩，即刻备船，朕要再下江南。远瑛，你随朕同行。”
仆固怀恩：“臣立即去准备。”
孙远瑛：“微臣领命。”
李豫带着沈媛、独孤雪和华阳，乘船途经东都洛阳，沿运河南下江淮。御驾一路上没有停留，三月初九，船队抵达扬州。扬州刺史李国臣依照李豫的事先嘱咐，轻车简从，来到东门码头恭迎圣驾。
御驾入住城东东园。李昭道伏法后，李园改名为东园。
烟花三月的扬州，桃红柳绿，琼花怒放，景色宜人。沈媛、独孤雪都陶醉在这迷人的江南春色中。在春日暖阳的沐浴下，华阳的病情也有所好转。
一日夜晚，李豫和沈媛在西院的湖边散步。李豫的眼睛看不见，沈媛给李豫描绘着湖对岸灯火阑珊的扬州城。突然，沈媛惊呼：“鬼！有鬼！”一个白色的身影从李豫和沈媛的前方穿过。
“护驾！护驾！”随行的羽林侍卫大喊。
李豫不明状况，用身体护住沈媛。
薛平纵身上前，不多时，抓住一名白衣女子前来复命。
“呵，呵呵。阎罗王要收了你们这帮妖魔鬼怪！”
李豫虽然看不见，但从声音听出，此人是软禁在此的永王李粼的女儿姬子。姬子几个月前疯了，经常晚上穿着一身白衣，在园子里游走。
薛平：“陛下，怎么处置此人？”
李豫：“放开她，随她去吧。”姬子作为皇室宗亲，落到这步田地，实在可怜。
从华清宫出发后，李豫噩梦不断，几乎夜夜惊醒。李豫并不相信鬼神之说，也为了不让沈媛和独孤雪担心，并没有将此事说出。来到扬州住进东园后，李豫半夜的噩梦升级。孙远瑛为李豫诊脉，找不到任何病状。
郝廷玉、薛平、郭曙得知情况后，效仿太宗的武将秦琼、尉迟恭，披甲执剑，轮流在李豫的寝室外值夜，却没有丝毫作用。在李国臣的建议下，李豫离开东园，改住子城内的蜀岗东峰。这里曾经是隋炀帝杨广驾临江都的行宫，别称迷楼，其地势在扬州最高，全城一览无余。
搬入蜀岗东峰的第一夜，李豫刚刚入睡，便梦见张皇后、申泰芝、李辅国、叶枫、程元振、刘忠翼化作恶鬼前来索命。李豫被六只恶鬼包围，危急之时，不远处传来一阵钟声。李豫从噩梦中醒来，清澈的钟声环绕在耳边。
李豫披上披风，走出卧室。皎洁的月光下，矗立着一座庄严巍峨的方塔。
在门外值夜的郭曙见到李豫，抱拳道：“陛下，您醒了。”
李豫问郭曙：“七郎啊，这钟声来自何处？”
郭曙回答：“钟声来自大明寺栖灵塔。”
李豫：“现在什么时辰？”这一夜，李豫半梦半醒，睡得浑浑噩噩，加之眼睛看不见，全然没有时间概念。
郭曙：“卯时二刻。”
大明寺位于蜀岗中峰，鉴真法师东渡日本前，在此传经授戒。大明寺栖灵塔建于隋文帝仁寿元年（公元601年），塔高九层，雄踞蜀冈之上，塔内供奉六颗佛骨舍利，谓之佛祖即在此处。
第二五零章 水火未济（下）
李豫对郭曙说：“七郎，随我去栖灵塔。”
郭曙：“陛下稍候，末将这就去集合卫队。”
李豫：“不必了。佛门圣地，不容兵戈。”
位于蜀岗中峰的大明寺，是扬州八大名刹之一，鉴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