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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会儿再交代一句下去,谁敢再在这件事情乱嚼舌头根子,打死不论,也就罢了。
柔福追问,懿肃贵妃也只能笑着赶人:“去休去休!被你这个天魔星厮缠得头都要大了,当日就是一个应奉管事,什么萧言你要乱说,我可也饶不得你!我这里好端端一个清净地方,你一来看呱噪成什么模样?已然不早了,还拉着你姐姐在禁中乱窜。快点回自己寝处休息去,再弄什么足球之戏生出什么事情来,我再寻你说话!”
亲娘的这般威胁,柔福自然半点都不惧。娘亲恼了,她还可以到官家爹爹那里撒娇寻求保护。在这禁中,她的确就是谁也奈何不得的小魔头。当下对懿肃贵妃吐吐粉嫩的小舌头,拉着茂德帝姬自顾自的扬长而去,让自家亲娘只有在背后干瞪眼。
出得懿肃贵妃寝宫之外,得意洋洋的柔福就感觉到自家姐姐突然停下脚步,她讶然回头,就看见自家姐姐一双清澈似水的眸子就这样看着自己。柔福歪歪头,问道:“姊姊,怎么了?”
茂德脸上突然泛起一阵红晕,连颈项几乎都变成了粉色,尽力按捺住自己一颗心乱跳的慌乱,低声结结巴巴的问道:“…………那个,那个球市子应奉之人…………真的不是什么管事,是平燕的…………平燕的萧、萧显谟?”
柔福只道自家漂亮姐姐是在后怕,往日禁中见到一个驸马都尉姐姐都要害羞许久。那日撞见的所谓管事突然变成了名动天下的大军统帅,手上不知道有多少人命的。姐姐这么温柔害羞的人,回想一下,怎么能受得了?
当下摸摸鼻子,不以为意的娇笑:“娘娘不认,可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那人就是萧言!拿下了燕云十六州,祖爷爷爷爷爷爷…………都没有做到的事情,他就打平了。球市子也是他经营起来的,足球之戏也是他发明的!官家爹爹现在让他入了枢密院,据说是什么副都承旨…………姊姊还想知道谁,现在做什么官儿,尽管问我,什么我都能打听出来!”
说罢挺起小胸脯,一副志满意得包打听模样。
让她失望的是,茂德再也没向她打听什么了,反而是悄悄垂下头来,藏住了一双晨星一般的眸子。
果然只有平燕的大军统帅,才配得上那双锐利的眸子,还有那仿佛天塌下来都不稍却的自信气概。
女子越是温柔较弱,反而下意识里越是被强悍而具备侵略性的男子所吸引。至阴而引至阳,此乃天道也。茂德已经盈盈十八,虽然性子害羞,但是无人处岂能不会想自己于归何处。女孩子总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梦中之人,也许她并不清楚知道这个梦中之人到底是什么模样,但是一旦见到,顿时就有直撞入心扉的感觉。大宋的那些驸马都尉们,茂德也见过不少了。几乎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风流潇洒,诗酒自若。但是都仿佛给太阳一照就能晒化了也似。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反正从生下来到现在,因为太过美丽而近乎自闭起来的她,一切都随别人的安排。连这个妹子都能牵着她东跑西颠的。却没有任何身影,能撞进她看得紧紧的少女心里。
可是现在,这个挟着北地风霜而来,腰背笔直,棱角嶙峋,尽力掩藏着锐利眉眼下那种蔑视一切的桀骜的年轻男子,在一回顾之间,就给她留下了这辈子从来未曾有过的深刻印象。
原来他是萧言。
就是那个平燕的萧言。
可是就算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处?这个萧言,和她这位藏在深宫的金枝玉叶,是不会有什么交集的。
茂德非常明白这一点,可是在这一刻,她忍不住就要去想。这个萧言,现在在汴梁的同一片夜空之下,现在在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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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汴梁误 第120章 秋潮暗生(八)
厅堂当中,萧言一言既出,仍然震慑全场。室内神武常胜军诸将,精气神一下就提了起来,一如当日萧言在燕地统领他们的时候。只要萧言一声号令,不管多么千难万险,这些军将就毫不犹豫的追随他向漫山遍野呼啸而来的敌人铁骑迎头撞去
萧言锐利的目光转动,一一看向这些他统领过的军将。先看见的就是那粗直大汉牛皋。说实在的,当日投效他的岳家几个兄弟,牛皋他算是亲近得最少的了。牛皋所长,就是一个上阵厮杀骁勇而已,但是萧言麾下勇将所在多有,和牛皋差不多的也不知道有多少。相对而言,张显的灵活,王贵的厚重,汤怀的诚朴,他看得更重一些。至于岳飞,那是军将当中超绝群伦的人物,不可等而言之。而且牛皋还有个毛病,就是经常在军中纵酒。大麻烦没惹出什么来,小麻烦倒是不少。因为他和萧言岳飞几人的亲厚关系,也无人敢于拘管。萧言无法,只好将牛皋丢到老兵痞韩世忠手下,让这个泼韩五去管这个泼牛皋。
此刻牛皋不过是一个以虞侯使名义在韩世忠身边听用,说是协助韩世忠率领左厢军马,实则就是方便就近拘管。等到上阵时候,随韩世忠一起冲杀便了。要是张显王贵汤怀还在军中,地位都在他之上。按照旁人看来,萧言算是薄待这个心腹了。偏偏萧言最先就找上的是牛皋,淡淡问道:“牛皋,近况如何?你这些日子是个什么想头?”
牛皋站在人群当中,高度和别的军将差不多,横头却要宽出半套来。一个人就要占一个半人的位置。众人目光纷纷投来,牛皋挠挠头,憋了半晌,才挤出几句话:“…………俺是不懂什么的。说实在的,交给俺一个指挥,俺也率领不好。往常跟着宣赞…………显谟手下,酒肉管饱,使用不缺。临敌只管厮杀就是。现在回到汴梁,却是这也不行,那也不可。不临阵了,便无犒赏。至于本份粮饷,说是这个月还未曾下来。肚子里面酒虫子都要饿死了…………显谟不领俺们,只觉得有一身气力不知道如何使去!俺虽好酒,可是并不糊涂。俺们这支军马,是能厮杀的,但是不知道总被人这般薄待折腾!就算让俺们上阵厮杀,又如何能安心?要是显谟撒手不管俺们,俺老牛混着就是。显谟伸手要管,俺听显谟号令,没有二话。管朝廷怎么想,管显谟如何做。只要到时候俺们能尽本份,临敌拼死而战,就对得起自己本心了,至于其他,管他个鸟!”
牛皋虽然说得粗直,可是大概意思总颠三倒四的明白说了出来。萧言选他最先开口,也是因为这等粗直之人,反而对朝堂当中局面了解得少,顾虑也最少。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这等痛快言辞,最容易感染这一帮军将。牛皋一番话,果然未曾让他失望。不过萧言也未曾做什么表示,只是冷着脸微微一点头。
但是其他军将却为牛皋这一番爽快言辞勾引,纷纷将这段时日的委屈愤懑,全都爆发了出来,一时间七嘴八舌的说个不休。一个急切赛过一个。
“…………俺也是从西军出身的,朝廷这些年对西军的猜忌手段都看在眼里。还未曾见过有这般的!俺们回师入卫都门,却让环庆军——现在得叫永宁军走在俺们头里。瞧瞧那些操持献捷之事人物的嘴脸!要不是显谟本事,俺们平燕风光,倒给永宁军抢得一丝都不剩。这个倒也罢了,官家赏赐了俺们,驻入金水桥大营之后,瞧瞧有谁来搭理过俺们?三衙应是俺们该管上司,到现在都无一人来问过一句。这几个月的粮饷,都是两位将主跑断腿才支领下来,到了这个月,竟然向哪里去领都不知道了!入卫汴梁未曾几个月,又调去镇河东路。就算使唤牲口,也未曾有这般的。叫人怎么能心平?”
“…………出镇河东也就罢了,反正这汴梁呆得气闷。可是总得给俺们诸般资财器械,俺们才能为国守边!开拔犒赏未有,军械器具未补,河东路什么情形,都是一抹黑。交给俺们那么重的责任,那些荒废的堡寨边墙都要修补起来。这些花费,俺们到哪里寻觅去?出了岔子,却还是俺们的不是。到时候俺们找谁分说去?”
“…………俺们这支神武常胜军,经营着实非易!好容易在显谟手里,着落出这么一支强军。朝中诸公大可以排着队数数,现在大宋能拉出去野战的军马能有几支?将俺们就这样人生地不熟的朝河东路一丢,军资粮饷上再勒掯俺们一把。就是俺们满心思效力心思,也只能看着神武常胜军渐渐衰弱下去。到时候没了俺们,再指望西军来汴梁救驾。要知道西军也被朝中折腾得不浅,不知道还肯不肯如俺们神武常胜军一般死战!”
“朝中也着实不公,王禀领永宁军开镇河北,马上就加了安抚使衔。河北诸路几处转运使都要为永宁军奔走。轮到俺们,两个都监就打发了。上面还特意安排了吴龙图来当安抚使!这个婆婆,谁不知道吴龙图差点就对俺们下手?要不是显谟应对得当,俺们现在还不知道居于何地!在他手底下,想要什么,就是妄想。为国守边,守入娘祖奶奶的个腿罢!”
“败阵之军,反而坐升。俺们平燕功臣,却这般猜忌。朝廷对武臣这般也不是一天两天,只是这次,未免也太过份!”
“还是在燕地厮杀的时候好,虽然从头到尾,基本上都是俺们一军苦战。但是显谟领军,说不出的痛快。依照俺的意思,俺们便是不走,闹将起来。显谟领河东路安抚使,俺们便出镇守边,若是不然,什么开镇河东,不如去休!”
“直娘贼,俺们不能这般忍气吞声。西军伐燕战事,都能出工不出力,俺们就在这汴梁耽搁着,看看这些都门禁军一群废物,敢不敢将俺们朝外赶?”
“显谟,俺们向朝廷负屈求告,让显谟领俺们出镇河东!不然谁管他个鸟?”
军将激动起来,嘴里还有什么好听的。眼看诸将就说得不像话了,韩世忠在一旁不则声。岳飞只能出口呵斥:“神武常胜军毕竟是朝廷军马!这些浑话,反了你们不成?”
他心下也微微有些悲凉,对于岳飞而言,朝廷制度,那是天经地义的。为朝廷效力,御侮于外,这也是天经地义的。但是这个他一向想作天经地义的事情,现下却是如此不堪。朝廷举动,对神武常胜军的忌惮限制,再明显不过。岳飞再对朝廷忠心耿耿,也不忍心看着这么一支强军就此沉沦。可是现在举动,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夹在其间,将这位战场上素称无敌的年轻大将,折磨得苦不堪言。
他又看了一眼沉着脸站在旁边的萧言,暗地里一咬牙齿。萧言要做什么,也是为了保全这支伐燕有功的强军。萧言在这等大事上头,所作所为也从来未曾让岳飞他失望。至于手段,现在正是神武常胜军存亡关头,就先不论了罢…………只要这支强军在,将来对抗外敌的战场上,他岳飞总有这条性命,可以表明他的一颗赤胆忠心!眼下只有先全军为上!想必萧显谟,最终也不会让他岳飞失望的!
岳飞咬紧牙关,跟着又加了一句:“萧显谟既然到此,就会保全神武常胜军!有萧显谟居朝支撑,俺们就放心出镇河东。到时候疆场之上,再让朝中诸公看看俺们神武常胜军将士这颗心!”
岳飞呵斥之后,众将总算是次第闭嘴,目光都向萧言投过来,里面满满都是殷切之情。到了这个时候,萧言再不能迸下去了,缓缓向前迈了一步,笑道:“有老子在,你们还怕这天塌下来了?燕地时候,上面有童宣帅,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