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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他打定主意,萧普贤女已经抬起头来。这位前北辽皇后,其实长得也甚是平常,不过肌肤白皙而已。一双眸子,闪闪地看着萧言:“这莫非就是我们大辽的旧臣,萧言萧宣赞?”
萧言一笑:“你怎么知道是我?”
萧普贤女冷笑:“擒获妾身之南朝军将,口口声声的都是萧宣赞。妾身虽在深宫,却怎能没有听过孤身克复涿州,四百兵就击破萧大王数万兵马于易州城下的萧宣赞?只是这萧宣赞何时为我大辽之臣,实在是未曾与闻,我大辽真是错失了一个了不得的人才!”
萧言耸耸肩膀:“燕地和辽东交界边远军州的小家族,或者哪个头下军,部族军,甚而自立豪强的子弟,皇后当日怎么能注意到我这个无名之辈?辽东给女真屠戮大半,现在还在攻占不休,我的家族早就没了,现在你眼前,不过是一介宋臣而已,是克复了燕京,击败了女真,杀了萧干,擒获了皇后你的一介宋臣!”
萧普贤女一阵气馁,不管萧言来历如何,他如此功绩,至少在南朝立足脚跟是不用说的了。至于将来能发展到哪一步,那还要看,不过谁也不会提起他身份的事情。再说自己一个亡国妾妇,又能将他如何?只是不忿于大辽末世这点残山剩水,就覆灭在这个看起来也不见得高明到哪里去的年轻人手中而已!
萧普贤女长叹一声:“通天门中皇帝棺椁完好?”
萧言哼了一声:“我大宋不为发金摸丘之举,官家仁厚,多半也就是令我等就地埋葬,自然不会作践他的尸首。”
萧普贤女坐直行礼下去:“多谢萧宣赞关顾,适才门外萧宣赞与属下对谈,亡国妾妇也曾听见,回护之处,无以为报…………却不知道宣赞屏退众人,有何见教?”
萧言点点头:“我就问一个人,一个小女孩子…………你们大辽那位耶律延禧皇帝的亲身骨肉,蜀国公主耶律余里衍!”
听到萧言冷森森地说出这个名字,萧普贤女讶然抬头,看着萧言冷冰冰的面孔。
而萧言仍然在淡淡地说下去:“…………我就想知道,一个跟在我身边,照顾我,关心我,和我相依为命的女孩子是不是她!耶律延禧的女儿,怎么会在燕地,又出现在一个荒村当中?我就要知道这个!”
萧普贤女神色波动一下,突然笑道:“萧宣赞怎么是如此实诚,就在亡国妾妇面前自承了和我们大辽皇室血脉有牵连?难道南朝对此等事情,竟然没有半分顾忌?若是亡国妾妇将萧宣赞一席话说与旁人听,却不知道萧宣赞该当如何应付?”
萧言看看他,淡淡一笑:“你可以试试。”
萧普贤女也和萧言直直对视:“知道蜀国公主就在燕地如何,燕地根本没有这么一个蜀国公主又如何?”
萧言缓缓走动几步,奇怪地看着萧普贤女:“你还不明白?要是我身边的这个女孩子,只不过是个普通的女孩子,老子就心软一些,少杀点人。要是她真是什么蜀国公主,老子说不得就得大开杀戒,将所有有心想利用这一点的家伙都干掉!这是好大的差别哦…………不是么?”
说到最后,萧言露出一口白牙,朝着萧普贤女一笑,骄傲地向这位一千年前的辽国皇后炫耀着高露洁的功效。
看着萧言露出的一口白牙,萧普贤女忍不住浑身一寒。眼前这个年轻人,看起来没有她看惯了的那些名臣猛将们的气度,反而看起来怪怪的,说不出来的和这个时代有一点不协调。但是他真是孤身一人,将这个燕地杀成了尸山血海,在那么多英雄豪杰当中,成为了站在最后的那个人!以他来历之不明,基业之浅薄,最后成就如此,谁也不能怀疑萧言的那一股狠劲!
虽然萧言自称为那叫做飞扬激烈。
萧普贤女忍不住就在这个年轻的南朝宋臣面前垂首,低低道:“蜀国公主是在燕地,她不是得湘阴王欢心的那个女儿,湘阴王按钵巡幸,也从来不曾带着她。她母族就是燕地贵戚,湘阴王就将她安顿在了这里…………是个很柔弱,很懂得体贴照顾人的女孩子,身在不测之地,她向来是活得小心翼翼的,半点没有金枝玉叶的骄纵,亡国妾妇也见过两次…………天赐皇帝即位,降封湘阴王,你也知道这天家之事,容不得半点温情。这蜀国公主自然是留不得的,大石林牙却保护了她,派了家臣将她送出燕京。萧大王也派家臣追杀,后来却没了消息…………局势一天比一天恶劣,后来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亡国妾妇只能说蜀国公主可能在燕地,却不知道宣赞身边那个女孩子是不是她…………”
萧言仰天长长出了一口气。
小哑巴啊小哑巴,难道你还真是一个天家公主?他妈的,老子穿越过来,先是岳飞,然后就是一个公主,还真不让老子省心!
他点点头,看着萧普贤女:“想死还是想活?”
萧普贤女浑身一震,垂下头来:“亡国妾妇,自然不想和小周后一般命运。”
萧言点点头:“成全你了!你只要不乱说,我将你交到上面就算责任了了,在到汴梁路途之上,自然有一万种办法成全你…………要是你透露些什么,你到时候也就知道我的厉害。”
萧普贤女一下双眼睁得大大的,死死地看着萧言:“若然不成,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萧言抿着嘴,微微点头:“成交。”
他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耽搁下去,举步就走了出去,出门之际,回头淡淡道:“天下没有不亡的国,大辽绵延垂二百载,已是异数…………本来大宋也是风雨飘摇,不过现在却有了我…………到时候收拾了女真,也算是给你们大辽报仇了罢?就算我曾经是个辽臣,也算是对你们尽忠了…………总而言之,这个时代,剩下来的只会是汉家人的王朝!”
朝萧普贤女撂了几句狠话,萧言走出来绕远一些,就靠着门板苦笑,听着从萧普贤女囚禁处终于忍不住传来了哭声,这个皇后,似乎终于接受了亡国之痛。
对恐吓欺负这种亡国的女人,萧言实在没有半点兴趣。但是一个小哑巴横在那里让他放心不下,他不得不预先做些准备。至于许下的承诺,到时候走一步看一步罢。
他自己也知道,强硬的一定要照应住小哑巴,以小哑巴这呼之欲出的身份,对自己有多么不利,那是不用说的了。
可是穿越重来一生,连这么一个女孩子自己都保护不住,又怎么能称得上是男儿事业?反正自己遇上的艰难险阻也够多的了,也不差这一点。
现在关键的就是小哑巴,你到底在哪里?
第一卷 燕云乱 第163章 蜀国公主(中)
一骑快马,踏冰践雪,飞也似的疾驰到了高粱河南岸渡口处。
此处渡口,北岸正是常胜军余部惨败,而萧干的大辽主力最后覆没的所在。北岸河滩地上一片血红色的雪泥,烧焦断裂的浮桥也未曾收拾,仍然是一片战场景象。高粱河中拉起了长索,往来渡河的就靠着几条破破烂烂的小舟,拉着索子渡过这高粱河。
河水当中碎冰顺流而下,在河中牵索而过的小船上,撞击出了清脆的破碎声音。
在渡口南岸,有王禀带来的环庆军驻守,环庆军来得匆忙,根本没有携带什么辎重,就在这里伐木掘地,挖出了一个个地窝子,上面覆盖枯枝树木,在这里等待后方文报到达之后,辎重车马帐篷锅灶运上来。眼前也没什么敌情,南岸这些环庆军都懒洋洋地升起了一堆堆篝火,在这里苦挨着日子。
王禀交代得确实,虽然萧言已经击破了辽人最后主力,燕京也在所必下,但是这里的渡口算是萧言这支挺进燕京的军马联系后方的唯一孔道,在所必报,将来宣帅要是北进燕京,多半也要走这里,再怎么辛苦,都要将这里把守踏实。
这些环庆军士卒只好忍饥耐寒,在这里苦撑,只盼着后面大队赶紧上来。就算不能番替下去,至少也有辎重粮草运上来,而不是现在睡地窝子。吃着随身携带不多的干粮。
在北岸那边,却是最多只剩下一两千名的常胜军余部驻守,他们的日子比环庆军更惨淡一些。环庆军在南岸至少还能自由来去,而这些常胜军余部就被萧言留守的麾下死死看住,向东向西不管你,就是不许向北一步,北面不远处就是黑林子,连伐木烧火取暖都不让他们前去,只得向东向西走老远。在河滩地上,雪泥当中,挖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地洞,人就蜷缩在里头挨着一个个寒夜。还好萧言麾下他们常胜军出身的不少,虽然不许他们北进,但是总能送点热烫热水过来,伤卒也给救护了,算起来还总能支撑下去。
常胜军比起环庆军来说,算是吃惯了苦的,又从本来必死之局当中死里逃生出来。环庆军在南岸驻守还忍不住骂骂咧咧的,他们这些余部,比起来就安稳许多,一点异动不满都没表现出来。
河两岸留下来驻守的两军,都在萧言的威风之下寸进不得,怨气怎么可能没有。但是一支是惊魂未定的降军余部,一支环庆军出身的这场战事当中也不甚光彩。虽然有百般心思,但是敢当面挑战萧言留守部队权威的,还是当真没有!
大家伙儿都一天挨一天的在这里苦撑罢,环庆军只是盼着后路大队赶紧上来,而常胜军上下连这个都不敢想,他们这支降军将来命运如何,只是听天由命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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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南面传来快马奔驰而来的声音,在那里烤火的环庆军士卒个个转过头来,一个个眼中都是期盼的目光,难道是后方大队终于上来了?燕京克复,只怕宣帅也得赶紧上来罢?直娘贼,胜捷军和白梃兵这次算是威风了,还有那支新立的神武常胜军!不知道能在宣帅手里拿到多少犒赏,俺们命数直是恁般辛苦,怎么就碰不着萧言这么一个统帅!
让这些在篝火边上烤火的环庆军士卒大感讶异的是,来的人马不过寥寥两三骑。护卫的骑士倒也罢了,当先一骑,马上竟然是一个高挑的女孩子!这女孩子腰细腿长,看起来英姿飒爽,马上气概,不亚于男儿。她穿着斗篷,斗篷上面的风帽放了下来,露出一张倔强冷艳的容颜。腰上配着一长一短两把佩刀,在河岸渡口处勒马,扫视眼前景象一眼,脸上浮现的,眉宇之间焦急担忧的神色,浓郁到了极处。
虽然环庆军在南岸算是放了鸭子,大家伙儿能躲开寒风飕飕的河岸多远就是多远,可总还是有些人给分派在渡口处值守。
行军向来是至阳之举,哪怕就是童贯和刘延庆,都不敢带着女人上这几乎是一线的战场。这里突然冒出一个美貌少女,虽然身后骑士是宋军装束,当下无不人人感到讶异。
在渡口处的环庆军小军官喝了一肚子冷风,正是最没好气的时候,当下就按着佩刀上前:“什么人?都拿下了!哪里就冒出一个娘们儿到这里了?直娘贼,这场仗越打到后来,越他娘的邪门儿!”
马上少女,正是郭蓉。
这位军中长大的少女,往日最爱的就是军中走马,整个幽燕大地,都是这个少女的乐园。放在以前,自己老父重掌军权,又有领兵奇袭燕京这等豪杰事,郭蓉怎么可能不随侍在郭药师身边,也跟着杀到燕京去?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自从郭药师重领军权以来,郭蓉仿佛就害怕了这兵戈中事。对一切都显得落落寡合,一日日的看着就清减下去。郭药师和赵良嗣领兵北进,郭蓉说什么不不愿意朝北前行一步,而是留在了涿州,寻觅了一个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