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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会,年汐岚轻声说道:“娘娘可否摒退宫人?”
要说正题了,我冲流霜点点头,流霜遣退了所有人,却站在我身后没有动。年汐岚看看她,又看看我,我笑着说:“流霜从不需要退下。”
年汐岚垂下眼,似是鼓足了勇气,抬起头看着我说道:“请姐姐在皇上面前替我兄长美言几句。”
我笑着摇摇头,没想到年汐岚还会这么天真,便开口说道:“后宫不参政,这是自古就有的规矩。更何况这是皇上决定的,谁也无法更改。”
“请姐姐看在汐岚的薄面,看在我兄长为皇上戎马半生的份上,请皇上手下留情吧!”年汐岚说着泪水就流了下来,直直的跪在我面前,神情悲切,让人动容。
“汐岚,你此刻求我还不如亲自去求皇上,皇上对你宠爱有加,你的话或许有用。”我诚恳地说道,并示意流霜扶她起身。
“皇上在我面前从不曾提及兄长一句,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了,可刚一开口,就被皇上制止,他说永不要在我口中听见有关任何我兄长的事。”年汐岚用手绢轻拭泪眼,说的好不凄楚。“娘娘,汐岚真的是没办了。”她在次说道。
“月盈则亏,水满则溢,这个道理你懂吗?”等到年汐岚止住悲声,我轻声说道。她看着我点点头,眼中的希望也减去一份。“可是似乎你家兄长并不明白,”我继续说道:“天地君亲,万物皆有纲常。作为臣子要恪守本分,要知道自己的身份地位,所以现在他的处境是自己造成的,无人能再救他。”想不到我在清朝生活了这么多年,现在连这尊卑观念已经深深地刻在了骨子里,此时的我只是乌拉那拉氏,早已不是前世的人了!
年汐岚悄然离去了,她来时眼中多少还带着希望的光辉,而走时却只剩一片灰蒙。
做完晚课从佛堂出来,便看见胤禛正坐在西暖阁里,手里拿了本书正在观看。“皇上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我行完礼后问道。
“难得今日空闲,过来看看你。”胤禛放下书,不紧不慢地说着。“听说年妃今日来过了?”他问道。
“是,来过了,想为他哥哥求情。”我直言不讳的说道。
“你是如何回应的?”胤禛好以整暇的问我道。
“天罪孽犹可为,自罪孽不可活。”我不甚在意的说。
“你很久没问我有关老八的事了?”他沉吟了一下,又说道。
“命数自有天定,人不胜天。”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是天也是天,既是老天又是天子。胤禩的命运即被历史注定,也被胤禛决定,他逃不开了。
“希望你真的这么想,我不想朝堂上的事影响到你,无论因为什么!”胤禛叹了口气的说道。
“我也希望,无论你做什么决定之前都要三思。毕竟皇上说的话是圣旨,是万难更改的。”最后我还是忍不住,希望他能在稍稍顾念一下兄弟情谊。
没过几日胤禛再次前往圆明园,则此行程后宫中嫔以上封号的女眷皆一同前往。在此次阵容庞大,车队更是浩浩荡荡。到了圆明园十三早已等候在那,现在十三统领圆明园及畅春园的驻守兵丁,所以在我们来到之前,他早已料理好了一切。
我们刚整顿好没几天,胤禛颁布出了一道圣旨:革圣祖九皇子允禟贝子之爵。胤禟是第一个胤禛下手的对象,他们的命运也即将被终结了。
夏天就在我的昏昏欲睡中度过了,在这一段时间内,朝廷内外的官员不时地把有关年羹尧的罪状呈上来,胤禛以“俯从群臣所请”为名,尽削年羹尧官职,并于九月下令捕拿年羹尧押送北京会审。
这件事很快就在圆明园内传开了,年妃本已孱弱的身子更是一病不起。流霜告诉我年妃近日一直身体欠安,已经招了好多太医了,可是似乎没有什么起色。我想了想,最后决定去看看她。
走近年妃才发现,原本水一样的人,现在已经消瘦憔悴,就连下床也是件及其勉力的事情。我示意她不必多礼,接着说道:“怎么病成这样?太医怎么说的?”
“多谢娘娘前来探望,臣妾怕是无缘在服侍皇上和娘娘了。”瘦弱的脸庞上扬起一抹惨淡的笑容。
“别说这样的话,你放心吧,好生调养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看着她的样子我知道,她恐怕真的时日无多了。
她只是一笑没有再说什么,反倒对屋里的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宫女悄然无声的退了出去,屋中只剩下年汐岚,我和流霜。年汐岚似是及其疲惫,只说了几句话就开始不停的喘息。
我看着她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姐姐,汐岚自当年嫁入王府后,承蒙爷的错爱,幸有姐姐的照顾,一直心怀感激。如今风中残烛,只想与姐姐说几句知心话。”她停下又喘了一会,我们没有打断她,等着她的下文。
“自从上次在宫中与姐姐谈过后,汐岚自知家兄罪孽难逃,已不求皇上能够网开一面。但求皇上能留他一个全尸,也请皇上不要牵连我家其他人,家兄犯的错由他一人承担。家中老父年纪已高,实是经受不起丧子断女之痛。”她说到这里早已泪流满面,泣不成声了。
我皱着眉听完她的话,心也不由得随着她的哭泣声一下下的抽痛着,看着她低声问道:“为什不把这些话对皇上讲,你直接说远比我这样传话来的有效。”
“汐岚实在是没有面目同皇上讲,我哥哥犯下如此大错,可皇上却没有迁怒于我,依旧对我及福惠多加照顾。我,我怎好开口啊!”年汐岚说的也是实话,年羹尧一案在朝中闹得沸沸扬扬,就连年汐岚自己都觉得愧对胤禛,可胤禛对她真可谓是情深意重啊!
“好,话我会帮你同皇上讲,但是会有几成作用,我就不敢保证了,你还是不要抱有太大希望的好。”我不是铁石心肠的人,面对年汐岚有如临终遗言一般的话语不可能无动于衷,可是经过这么多年的清宫生活,我最大的感悟就是: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头脑一热盲目的应承她,对她对我都没有好处。
“多谢姐姐,只要姐姐开口,皇上一定不会驳了姐姐的面子的。”她似是对我有充分的信心一般,听到我的话显得很是高兴,好像已经成功了一样。
“汐岚还是不要高估我的好,我不希望你失望。”我中肯的说道。
“姐姐不会不知,姐姐对皇上来说是与我们众人不同的,皇上对姐姐的情意是任何人都无法介入的。”她眼神肯定的看着我说道。
“是吗?但愿如此吧!”我不置可否的说道,胤禛对我到底是怎样的情感,恐怕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种事外人又怎会了解的透彻呢?
“姐姐,汐岚还有一件事不放心,请姐姐成全。”年汐岚此刻的眼神里流露出了浓浓的不舍。
“你是说福惠吧?”我再次问道。
“汐岚想请求姐姐,在汐岚不在时能够照顾福惠,能够让他平安的长大。”这是一种怎样的心情,一个母亲在什么情况下才会把自己的孩子交给别人?她的前方已然无路了。
“好,这件事我答应你,在我有生之年一定会好好照顾福惠,定待他如亲子一般。”她的这个要求我一定会做到。
年汐岚感激的跪倒在床上向我叩头,我连忙让流霜扶她躺下,可是她固执的向我叩了三个头,然后满脸泪痕的看着我轻声地说:“谢谢”
从年汐岚那回到我的院子,我觉得自己好像刚刚打过一场大仗,我瘫倒在软榻上,想着在年汐岚院外看到的太医,与他的简短对话。
“年妃娘娘病情如何?”我沉声问太医道。
“回皇后娘娘话,年妃娘娘已然病入膏肓了。”太医想了想最后这般回答道。
果然如此,我再次问道:“还有多久?”
“不超过三个月,如果娘娘心情平稳应该还能撑得更久一点。”太医低着头回答道。
我点了点头,乏力的说道:“去吧。”
三个月?一个有着如此多不舍的人将在三个月后从此远离这个世界,告别她爱的夫君,告别她的亲儿,告别她年迈的父亲,她的心中会是怎样的痛楚?还记得那个刚嫁进王府那个有着一点羞怯的女子,还记得那个在宫门外同我谈话的那个清秀人儿,可如今她却已经病到了这般地步。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只记得闭眼前有一滴温热泪顺着脸颊缓缓滴落。
睁开眼我躺在寝室的床上,身后有一具温暖的胸膛,我只轻微的动了一下,胤禛就在身后说道:“醒了?”
“你不是很忙吗?怎么有空过来?”我翻过身子与他四目相对。
“有些累了,所以过来休息一下。”他理直气壮的说着。
“那你睡着了吗?要不要再睡一会?”我看着他问道。
“躺一会就好了,睡觉对朕来说已经可以算的上是一件很奢侈的事了。”他笑着说道,语气中带着那么一点的无奈。
看着他嘴边的浅浅笑意,我突然想到了年汐岚那梨花带雨的脸庞,眉头不自觉的慢慢皱起。
“你去看过年妃了?”胤禛抚着我的眉头问道。
“她有两件事,希望我能答应她。”趁着现在胤禛看起来心情还算不错,我决定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说了。
“哦?什么事?”胤禛单手支头的看着我说道。
“第一件事是求皇上能留年羹尧一个全尸,希望不要累及家人。”我看着胤禛的神色,谨慎的说着。
胤禛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问道:“还有一件呢?”
“她希望我可以代为抚养福惠。”说起福惠我的神情也不免哀伤起来。
“福惠,”胤禛的视线透过我看向远方,接着说道:“也只有交给你朕才放心。”
“那这件事你是答应了,那年羹尧。。。。。。”我试探的问道。
“年羹尧可不仅仅是目无主上,他已有叛反之心,朕念在他战功卓著,一再提醒并未戳破,可他却愈加放肆,若不诛他,天理难容。”提起年羹尧胤禛脸上刚才的温情转瞬即逝,只剩下一片冰冷。
“年妃的要求并不多,只是挂念其父年事已高,希望不要累及家人而已。再说我今日见到了太医,太医说她也命不长久,这是她临终希望,皇上总不好驳了她的心愿,至少别让她走的不安心。”我动之以情的极力劝说着。
“什么时候你同年妃的关系这么好了?”他没有回答我,反倒是一脸不解的问道。
“在府中一同住了这么多年,那还有什么好不好。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我又如何能忍心一口回绝她。”我不再看他,只把头窝在他怀里,声音闷闷的说着。
他轻抚着我的背,低声说:“如果不是顾念年妃,朕早已处决了年羹尧,怎还会等到此时?”
原来在他心中他还是如此顾念年妃的,心中的酸涩一点点的冒出头,其实年妃就算谁都不求,胤禛也还是会这么做的。但是想到年汐岚憔悴的脸,我也算不负所托,还是值得的,至少她会走的安心些。
天气转凉,十一月初,宗人府议应革去允禩廉亲王之爵,削宗籍。胤禛以“皇考升遐倏周三载,顾念兄弟情谊”为由,暂缓对胤禩的处理,这一举措使得不少大臣上折,纷纷歌颂胤禛心胸宽厚。
我一边咳嗽一边听着流霜的话,不由得笑了出来。如果没有他的旨意,宗人府怎么会有胆量来议一个亲王有没有罪?胤禛在这自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