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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锦深挥手抚琴,琴音萧瑟,却是一曲雨霖铃。
楚惜情一曲相和,箫声悠远,琴音低沉徘徊,公子如玉,佳人如梦。
柳裴然和着曲声清唱起柳永柳三变那首名闻天下的词作: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一曲既休,三人竟是相对无言。
“多情自古伤离别——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柳裴然长叹一声。
今宵既别,他日再见,也已经是物是人非事事休了。
“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楚惜情心中同样有些凄凉,柳裴然是一个很好的知己,他学识渊博,为人且也君子之风,楚惜情喜欢与他谈天说地,只可惜这世间女子跟男人楚汉河界,将来两人之间也是再无可能如今日这般了。
便是真有什么真知灼见,总也是埋在心底。
“这世上得一知己足矣,梦白,在我心里你是我的知己,我也希望永远能这样。”
“这样就够了。”柳裴然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人生得一知己足矣,惜情,若你当我是朋友,我又如何会吝啬友情。”
杨锦深摇了摇头:“世间男女有纯粹的友情么?”
“你觉得是就是,何必强求呢。”
楚惜情收起了玉箫,“话尽于此,也无需多言,再会。”
楚惜情起身要走,两人也都没有阻拦,楚惜情也没有再回头说什么,该说的都已说尽,何必多言呢?
看着她离开,杨锦深回眸问道:“当真舍得?”
“便是不舍又能如何,她既当我是知己,那便是知己吧。”柳裴然似乎想开了些。
杨锦深喃喃道:“舍得,有舍有得。只是,我却不能做到你那样的。”
“你既知她心里没有你,何必强求呢?”
杨锦深苦笑道:“没有我——原来我曾经与她定了三生之盟的,可惜了却是被我自己给错过了。这又怪的了谁呢?”
楚惜情既出了酒楼,心情似乎平静了许多。
梅香问道:“咱们这就回家么?”
“先不回,去几个铺子看看。”
楚惜情一路去查访几家铺子,刚行到天香阁附近,竟在门前遇到了顾炎。
一看到她,顾炎脸色就沉了下来:“我还想着要让你家铺子的人送信,正好你倒来了,你跟我去我家一趟。”
楚惜情知道自己女儿身的事情,肯定顾渊会跟顾炎说的,因此也并不意外。
她摇了摇头:“我还有事,男女授受不亲,不方便登门。”
顾炎恼了:“不去,我不知道你跟我哥到底怎么了,但是我知道我哥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
梅香上前道:“顾将军,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换个地方说好吗?”
这来来往往的许多人都正盯着她们,也着实叫人脸热。
楚惜情脸色也冷了下来:“他如果真觉得没什么对不起我的,那我也无话可说。”
顾炎气得急了,上前道:“到茶馆去,我跟你细说。”
楚惜情本不想上去,见四周百姓观望,不想被人当成耍猴的,也就跟了上去。
二人去了附近的小茶馆,里面正没什么客人,顾炎板着脸也不喝茶,怒道:“大哥回家之后二话也不说,这几天他就忙着公务,饭都吃得少了,我知道他心里不痛快。除了为了你的事,他还为谁这样过?”
楚惜情撇过头,好一会她才回过头来:“我跟他的事情你懂?”
“不懂什么,你就是为了那个皇上赐的女人吃醋了嘛?我可以负责任地跟你说,大哥虽然接了人,可绝对没有跟她有什么关系。而且这事也是涉及到——”
他看了看四周:“这事是朝廷的事情,要保密,最近我们都忙着这事,真的没有像你想的那样。大哥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
那信呢,为什么到现在他就是没提信的事?
她一直等他来,偏偏他就是不见踪影,怎么叫她心里舒服?
梅香嘀咕一句:“你是他弟弟当然替他说话了。我家姑娘难道吃苦就少,这么些日子可见他有半点关心,就连及笄,也没见他送个礼来。我们姑娘等了他多久,你知道什么?”
“小丫头有你说法的份?”顾炎恼了斥责道。
楚惜情是不信的,什么朝廷的事忙,忙得很他还有空带着女人在城里乱转?
男人有不替男人说话的吗?
“她有没有说话的份是我说了算。”楚惜情冷着脸道:“我跟你哥的事你不懂也不要掺和,回去问问顾渊,他什么时候对我坦诚过了?”
说罢,带着梅香扬长而去。
顾炎瞪圆了眼睛,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怎么就摊上这么个差事!
要说大哥也是,把人抢过去先生米煮成熟饭了,到时候不就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吗?
偏偏现在两个人闹别扭,倒是他们这些旁观的人跟着受罪,这都哪跟哪啊?
顾炎低咒了一句,他觉得大哥没做错什么,一切都是为了朝廷,女人不是只要相夫教子就好了吗,干嘛想那么多,还坦诚?
大老爷们需要事事跟娘们坦诚吗?
☆、捉迷藏
朱昂揣着信悄悄去了楚家。
“公子,您今天可真高兴。”小厮笑吟吟地吹捧道:“一早小的就看到枝头上喜鹊叫喳喳了,看来今天一定是有大好事啊。公子大喜啊。”
朱昂满面春风:“你这个司棋倒是个机灵鬼,回头办好了差事,我一定赏你。”
“哎,谢公子的赏,您今天一定心想事成,万事如意。”
这主仆两个都是兴奋异常,倒都是满面春风。
这边厢到了楚家,从侧门进去,朱昂本是来惯了的,楚家的门房小厮又素喜他出手大方,无有不热情招呼。
朱昂只道是有事来访,打发了小厮,这边去了花园里,果然看到一个小丫鬟等在那里,不是梅香却是谁?
朱昂自然是认得梅香的,上前满面带笑道:“是惜情要找我,她在哪儿?”
梅香心中冷笑,嘴上却笑着说:“是的,小姐说有事情想跟朱公子商谈,只说书信里说不清楚,这才送信给您的。”
朱昂有些不敢置信,其实他刚拿到信的时候也觉得不可思议,毕竟楚惜情最近对他一直是不冷不淡的,这幸福来得太突然也让他一时拿捏不定。
好在这时正好第二封信也送到了,朱昂这才信了,喜滋滋地盘算着莫非是楚惜情想开了,还是她真的打算跟他和好了么?
朱昂这番幻想着,脸上带笑道:“好,快带我去见惜情!”
那番急不可耐的样子让梅香心生同情,这马上要被卖了他估计还蒙在鼓里了。
别的她不知道,但也知道自家小姐对朱昂心存恨意不是一两天了,梅香也对朱昂之情抛弃小姐的行为深感鄙视,能整整他,心中再高兴也没有了。
二人这番心怀各异,由梅香引着朱昂去了东园。
“小姐就在那边楼里的,您自己过去吧,奴婢就不去打扰了。”
梅香说着欠身离开了。
朱昂一见她这么说更是心中窃喜,他打发了小厮司棋,自己一边悄悄过去,想来个幽会美人,想着今日自己一定要使劲浑身解数,好好哄哄楚惜情,想着以前她可是很喜欢他的,女人嘛,只要说几句甜言蜜语不就手到擒来了么?
东园这边的小楼有好几间,朱昂也没注意,直接绕过假山就往面前的这栋去了。
这里正临着一片牡丹园,花已过了花期,有的谢了,有的开得晚的,仍然在盛放,满园落英缤纷,美不胜收。
朱昂一路入了小楼中,楼中无人,只见厅中摆放着一桌酒菜。
连这个都准备好了?
朱昂心中想着,等了会儿不见人来,便自己坐下取了酒壶自斟自饮起来。
才刚喝了几杯就有几分醉意,不知道是否因为酒意,他难耐地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倒了茶喝,谁知道不喝还好,一喝完更是不舒服,朱昂感觉到非常不快,自己在左侧间躺下,不一会竟然感觉到头昏脑胀起来。
小楼外面,楚惜颜蒙着脸朝里面望着,双目闪动着疯狂的光芒,她低声问道:“人到了,你确定?”
“到了,奴婢刚刚过来看的里面有人了。是朱公子在喝酒。”月薇低声说道。
“好,月薇,你办得太好了,你在这边守着,不要让人过来这里。”
楚惜颜满脸兴奋,她像是忽然又找到了生活的目标,今天她一定要做成这件事,到时候,朱昂还能怎么办?
他一定得娶她!
楚惜颜一步步朝小楼走了过去,月薇低着头叹了口气,忽然转头离开,到不远处的地方停下,哀求道:“梅香,求求你了,让大小姐饶了我爹吧,他不是故意想偷主子家的东西的,只是欠了赌债——”
梅香面无表情地道:“小姐说过的,只要你办好了差事,你爹的事情她替你摆平,赌债她也能替你爹还了,还给你们一笔钱远走他乡。今天你就可以走了,卖身契也会给你。”
月薇回眸看了眼小楼,眼神复杂。
梅香嗤笑一声:“她对你好么,让你当姨娘?你真喜欢那种日子么,拿了这一大笔钱去外地买田置产,嫁个好人家不比做姨娘强?”
月薇勉强道:“我知道的,只是,能不能不要让二小姐太——”“这是她自找的,老天爷都不收她。”
梅香想起小姐说的话,有的时候忠诚只是因为利益不够背叛而已,楚惜颜又不是什么善待下人的主儿,收买她的人不是很难。
梅香蹙眉想着,她自己为什么这么死心塌地地跟着小姐呢?
六岁那年她发了高烧,几天不退,所有人都以为她死定了,都要让人把她抬走,是大小姐用酒给她擦身子,小小年纪的她搂着她这个小丫鬟睡了一晚,第二天她的烧退了,小姐却病了,还被夫人骂了。
是啊,有哪个当主子的把他们这些下人当人看过,只有她的小姐是真心的对人好,她也从来没有歧视过她们,说起来彼此的关系更像是姐妹,像是上司下属。
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总是相对的,你总是对人又打又骂凭什么指望别人对你掏心掏肺?
小姐曾经是很善良的人,都是这些人害的。
现在,她要帮小姐把那些要害她的人报复回去,让他们也尝尝被害的滋味。
想到这里,梅香的目光冷了下来,她对辜负了小姐的朱昂是最恨的,同样她也恨大夫人和楚惜颜,是她们害得小姐现在一点都不快乐。
“大小姐是个好人。”梅香冷冷道:“可是,有些人为什么就看不得好人过得好呢?”
月薇哑口无言,身为楚惜颜的丫鬟,一些事她多少也是知道的,现在二小姐毁了容,以后肯定是没前途了,她总不能不为自己和家人考虑。
“演完最后一出戏,你也就可以离开了。”
梅香看向小楼,在那里此刻发生的事让她嘴角带着冷笑。
一对儿不要脸的男女,呸,活该这种下场!
小楼里的情景此刻却是说不出的诡异。
楚惜颜走进屋里时就看到屋里的酒菜被人动过了,她看向东屋,那里正传来一阵阵男人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