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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春-第4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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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观。

“陛下,臣以为,试海上钞关,格局未免太小,为何不试宁波一府?”董其昌挺胸大声,话语却是叫群臣侧目。

“陛下,这不合祖制。”董其昌这等话,对某些人来说,自然是大逆不道的,自然是有人跳出来。

董其昌不屑一顾,“祖制?祖制商人还是贱民呢!如今这朝堂上济济一堂,有多少人家中是商贾出身?”

许国许阁老首先就是老脸一红,差一点儿就跳出来大骂董其昌,老夫好歹也是阁老,不带这么指着鼻子骂人的。

这句话真是大杀器,敢于说自己家中跟商贾无关的,整个朝堂上真没几个,嘉靖年的时候,地方封疆大吏们就开始上书纷纷叫苦,说百姓不安于农桑,'纷纷为商贾事',等到了现在,这可是万历年了,把地方封疆们的奏章拿出来看看,几乎没有一个省不叫苦,为什么?百姓不肯老老实实务农,一个个都要去经商。

这就像是后世天朝,改革初期,还有官员收粮食给农民打白条不给钱的事儿,但等改革深化,对不起,地方上都没人种粮食了,壮劳力全出门打工去了,你打白条?你想想办法求爷爷告奶奶把壮劳力弄回来再说罢!

所以,大明这时候真是陷入死循环了,不收商税,农民越来越少,朝廷越来越穷,收商税,士大夫们叫唤,说朝廷与民争利,偌大的财政压力,拼命地压在山陕等北方数省农民头上,农民不造反才怪了。

只看看后世天朝,全面取消农业税的时候,全国全票赞成,反对0票,弃权1票。

只有变,你不变,就是死路一条。

董其昌拐弯骂人,骂完了,只举了一根手指头,朝堂上就全没话说了,“试宁波一府,每年赋税要达到全国的一半,试行三年,若妥当,五十年不变,如此,朝廷的银子当可缓一口气。”

试一府,赋税达到全国一半,这话,也就董其昌有这个底气说了,他这话一说,朝堂上先就被这个全国赋税一半给吓住了,顿时一句话没有。

说到底,这年月,谁不知道银子是好东西,朝廷天天吵,说白了不就是缺银子么?有银子谁吵啊!至于试宁波一府,嗨!死道友不死贫道,咱们也不是宁波府的人啊!

不过,有些人率先反省了过来,不对,这不对啊!

要知道,张居正改革,史载,'私家日富,公家日贫',和后世倒卖国有资产有一比,总之,有钱人越来越多了,当然了,表面来看,财政压力似乎也一下没有了,每年赋税也达到四百多万两白银。

看起来财政没压力不代表真没压力,别的不说,你得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黄河不能决口,边关不能有战事,一旦有一点差池,这银子就不够使唤。

这就像是钱钟书的小说里头写的家庭一般,'虽然穷,却恰恰好,刚够能掩饰穷'。

这种的一半,听起来唬人,可实际上意义不大啊!

有心人一算,这岂不是说,那郑国舅只要每年掏两百多万两银子,宁波府和海上就由着让他为所欲为了?

“董玄宰。”有人阴阳怪气就说,“这岂不是说,那郑国舅只消掏两百多万两银子,就成了一字并肩王了?”

这一字并肩王,那是话本里头的说话,正经朝廷哪儿有那说法,这人分明就是挑拨离间的,与此同时,朝堂上众人纷纷就反应过来了,对啊!那郑国舅在海外扶桑每年银山都能挖一百万两银子,带着全国一帮花魁,唱唱曲儿,就是几百万几百万的捞银子,全国赋税的一半,对别人来说或许很多,但对郑国舅来讲,那真是,不是钱啊!

大殿内顿时嗡嗡嗡交头接耳之声一片。

董其昌突然大怒一喝,“奉劝某些鬼鬼祟祟不敢当面说话的人,实干兴邦,空谈误国,不要在朝堂上做搅屎棍,自己不做事,就要把屎尿搅一搅,也不让别人做事,圣贤书读到狗身上去了。”

他挺胸往殿中一站,转身背对着万历帝,张口冲下,霸气十足大喊道:“看我口型,卧槽泥马勒戈壁,不要以为某是探花就不会骂人。”

朝堂衮衮诸公真是目瞪口呆,堂堂一榜探花,居然骂出这等话来,真真是,有辱斯文啊有辱斯文。

万历在上头扑哧一下就笑了。

一直不开口装泥菩萨的老好人申时行不得不开口呵斥董其昌,“住口,成何体统,真真有辱斯文……”

实际上,董其昌这句骂,才真真是搅屎棍,一下就把朝堂上搅乱了,大家都是读书人,要脸面的,你指着大家骂'卧槽泥马勒戈壁',这谁受得了?这群嘲功夫一下子就把仇恨值拉成满值,一个个破口大骂,首辅申时行也制止不了,朝堂上乱成一团。

哄乱了许久,董其昌大喊了一句,“一年五百万两。”

五百万,这已经超过张居正掌权时候的全国赋税收入了,群臣虽然也都是读过书的,也明白商税肥厚,可是,还真就不相信商税能收这么多,你郑国舅就算在海外有金山银山,也经不住这么挖的。

当然了,还是有聪明人,率先把漏洞给补上了,“不算那漕运改海的东印度公司的赋税银子。”

静大香头掌着的东印度公司实际上就是以前漕帮的扩大版,漕运之肥美,天下只要当官的,谁不知道,如今把这个漏洞一补,大多数人是不相信郑国舅能在宁波一年折腾出五百万两白银的。

你说你带着花魁搞演唱会,那也不可能年年这么捞,谁也不是傻子不是。

即便如此,礼部都有人跳了出来,“这教坊司名妓脱脱,是不是先还给咱们。”话里话外,要把最后一个漏洞也补上。

董其昌心中冷笑,这些人,妄自出身商贾,却不知道银钱的真正威力。

一文不名的时候,赚钱极难,譬如乖官一开始,要靠卖话本为生,就那样,赚点稿费,说实话还不抵富豪人家一顿饭钱,他带着全家去宁波府的时候,全身家当,也就是时人笔记说豪富人家'一饭抵千金'都不到。

而有了银子,钱滚钱,就容易多了,所以后世说第一桶金往往极血腥,就是说创业之艰难,有了第一个一百万,再赚第二个一百万,却是容易得多了。

董其昌和乖官时间日后,常常辩论,深知其中利害。

打个比方,后世天朝,一个股市印花税,就把全国的军费都给买了单,非但如此,还有钱去搞航空事业,这可都是最烧钱的。

所以说,大明的商贾们,虽然有钱,时不时就'一饭抵千金',但是他们对资本还是处于懵懂的了解,五百万银子,说个不好听的,五千万还差不多。

对于试行海上钞关甚至试宁波府,大明的官员不是不能接受,要知道,隆庆皇帝开海的时候,一开始,也是试行,古人并不笨,大明人更是接受能力超强,别的不说,只看火器,就说那佛郎机炮,从一开始仿制到后来各式各样的佛郎机炮,动不动就是几十万几十万的造,所以说,大明是最有蓬勃活力也是最能接受新鲜事物的朝代。

虽然对于郑国舅,从一开始的拿问有司,变成了如今了试宁波府,郑国舅全权其事,这其中变化之大,可以说是老母鸡变成鸭,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也不是不能接受,眼下乱局,总要了结,既然如此,何不让那郑国舅去折腾呢!

一年五百万两白银,哼哼!

大多数官员心中冷笑,你以为你是谁?张江陵?

即便是张居正,隐形的皇帝一般,一年也不过就是折腾出了四百多万两白银出来,就这,还被吹嘘为世间再无张居正。

一时间,朝廷上全是冷笑,可是,董其昌何尝不是在冷笑。

一群无知之辈。

眼瞧着乖官的事儿办成如此,万历心中也极为高兴,对于乖官,他还是有信心的,且不说乖官给他送的那些银子,只说他一件事,搞大了三娘子的肚子,万历就觉得自家小舅子是五百年不出的人才,所以他对于五百万两的事儿是真没放在心上。

他一高兴,就准备赐宴,毕竟,这是大喜事不是。

至于朝堂上的每一句话传到东厂督公张鲸耳中,张鲸脸上抽搐了下,忍不住叹气,喃喃道:“这郑国舅是真真成了气候啦!唉!”

第437章 臣弟来献舞一曲

东厂督公没法不郁闷,他干爹张宏死了,跪死的,连带着,那点主仆情份也给跪没了,你说说,死在仁圣皇太后宫门口,这能招人喜欢么!那郑国舅不就上赶着巴结陈太后,往宫里头送银子说是给太后修宫殿荣养……

张鲸愈发觉得自己屁股底下的提督东厂太监的位置开始坐得不大牢靠,要知道,他毕竟是提督东厂,不是司礼监掌印,连司礼监掌印太监都死在了想扳倒郑国舅的路途上,这还叫人怎么斗下去?

若不是以前的龃龉实在太深,东厂督公都有心跟国舅爷和解,大家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好,可是,毕竟前面的干戈太深,即便他想化,就怕国舅爷年轻气盛,不肯跟他和解啊!何况,他干爹张宏等于变相死在国舅爷手上的,张宏是谁?司礼监掌印太监,朝野交口称赞的活菩萨,内廷的老祖宗,他张鲸的干爹,他若真要舔下脸来去呵国舅爷的卵子,怕是内廷就要瞧不起他,这督公的位置恐怕更不牢靠了。

内廷宦官们拜干爹的习俗由来已久,张宏一死,等若他张鲸跟郑国舅有杀父之仇,怎么和解?

张鲸虽然胯下没鸟,却也怕别人表面上跪在跟前,心里头却要骂,你个没卵子的老货。

当然了,张鲸还是有点底气继续和郑国舅斗下去的,他郑国舅毕竟是国舅,不是陛下,若连东厂掌印太监都操之于手,这天下还是朱明的天下么!

“把黔国公上的奏章整理整理,给陛下送去。”张鲸在心中盘桓许久,这才沉着脸吩咐了一句,他甫一上台,坐镇东厂,开始并不被他干爹张宏看好,不过,人么,总是过一道坎儿就成熟一次,他张鲸虽然老了点儿,跟郑国舅这么斗下来,倒也真长了几分本事。

云南永昌兵变,这事儿是内阁都知晓的,故此,一开始,内阁几位阁老也有心把郑国舅一脚踢到云南去,但是,几位阁老也就以为是卫所兵闹闹兵饷,裹挟了几个上官,如此而已。

明季,当兵的闹饷,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谁让大明表面光鲜,实际上穷得叮当响,把郑国舅一脚踢到云南去,让这小子筹措军饷去,这就是一开始阁老们打的歪主意。

可是,这一次的云南兵变,着实已经出乎了阁老们的预料,变兵攻打永昌城不下,又转道大理,开始攻打省城,这可不是小事儿了,把黔国公沐昌祚和巡抚箫思学吓得不轻,一文一武,两人都有心捂盖子,提调精兵,把变兵打溃,又抛出诱饵招降。

不得不说,这个路数,还是正确的,君不见后世天朝,路数不也是这般,先打你一打,然后招降,后世天朝开国,战场起义的那些部队,不都是这个路数来的。

变兵果然就答应了招降,不曾想,一转脸,却是诈降,变兵走武定、姚安,瞧其路线,恐怕是准备附缅甸伪王莽应龙去。

这一下,可是遮掩不住了,堂堂天朝上国之兵,却要去附那缅甸小国,这事儿若传出去,岂不是要天下大哗?

云南巡抚箫思学是个坚定的民族派,认为当时朝廷对待边关的'招降纳叛、釜底抽薪'政策会伤害少数民族的感情,他是隆庆五年的进士出身,累官兵部右侍郎,总制两广军务,曾上奏边关十事,大抵就是'裁军、储粮、蓄流民、不称霸'这些老掉牙的路数,对变兵要投靠缅甸王莽应龙的事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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