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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儿有一种被撞破奸情的感觉,忍不住嘤咛一声,使劲儿抽出手来,扭头就走。
瞧薛女侠快步走了出去,步子匆忙之下,在门口还差一点儿摔倒,这更是让薛女侠羞臊得不行,双手一捂脸颊,奔得愈发快了,一转眼便不见了。
董其昌叹了一口气,“凤璋,你可是把人家害惨了,若不是心神不定,她何至于差一点摔倒……”
乖官睁大了眼睛,“玄宰兄,做人要厚道啊!明明是你突然跑进来,怎么又赖到我头上了!”
“好了好了,这事儿,我可管不着,牺牲色相本就是你的长项。”董其昌说这话的时候未免有些酸溜溜的,这种所谓的牺牲色相,恐怕天底下的男人没一个不乐意的,乖官赶紧对旁边包伊曼说:“给董大兄弄杯好喝的,堵一堵他的臭嘴。”
包伊曼抿唇一笑,如今她跟贝荷瑞的官话可是说得极为顺溜,字正腔圆吐气如兰道:“奴婢可不敢堵侄少爷的嘴,若是侄少爷需要,奴婢倒是可以调教几个丫头送到侄少爷房里头去。”
董其昌对这两个如乖官的影子一般的贴身丫鬟可不敢等闲视之,这两人虽说是昆仑奴,一开始的时候,很多人都觉得,虽说漂亮,到底是黑了些,带在身边可以,做贴身丫鬟未免不太体面,想必凤璋很快就腻味了,可是,迄今为止,两人依然在国舅爷身边形影不离,若说伺候的时间,怕是比大家都认为日后肯定会升格做奶奶的小倩姑娘都要长的多。
这么一来,府里头上上下下便没人敢小看了,大明朝的太监为什么那么牛,不就是皇帝的亲近奴婢么。
所以董其昌可不敢随便搭包伊曼的腔,可惜,他却是不知道,若包伊曼真调教几个丫鬟送给他,保管他享受到人间天堂的滋味。
乖官从董其昌手上拿过邸报来,一看之下,嘿然一笑,顺手就把邸报往旁边一扔,然后端起甜味冰水好整以暇慢慢喝着。
“凤璋,这事儿,是不是有些太……”董其昌斟酌了一下用词,不过,还是觉得不太好形容,乖官一笑,“怎么,大兄觉得太残忍?”
“这死的可不是一万两万,整整五万,五万户啊!”董其昌紧紧攥起拳头来,“我知道,这些人从未给朝廷上过一分一钱银子的税,可是,他们到底是我大明的百姓……”
“我也觉得挺残忍的。”乖官放下碗来,然后问董其昌,“大兄可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么!别忘了,这可是大兄想出来的折……”
董其昌顿时一滞,随即就叹了一口气,一屁股往乖官旁边的南官翅儿椅上坐下,脸上表情就纠结起来。
这事儿,其实还是当初他主动提出来的,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大明有几十万人在西洋(就是南洋)做买卖,赚得可谓流油,可是,这些银子跟朝廷一分一钱的关系都没有,谁敢问这些人去收税,这其中大多数是有功名在身的人,一下子得罪这么多的读书人,这种事情,连当初权势滔天的张居正都没敢去做。
董其昌和乖官说到这天下之富,自然就要拿西洋海商说事儿,并且说当初看乖官写商贸联盟不可一世,如今对照一下,可不就是一个不尊朝廷律法的商贸联盟么!
当时乖官很随意就说了,要整治其实也很简单,我只要派出一个人出去,这些海商立马儿死绝。
董其昌自然不相信他的话,天下哪儿有那么简单的事情,乖官就急了,当时就说,大兄,你以为我做事儿没脑子的么?记得我园子里头有个佛郎机女人么?董其昌就点点头,乖官就说了,她叫伊萨贝拉·安特里普·弗朗西斯科,女伯爵,西班牙菲律宾总督的妹妹。
董其昌顿时就来了兴趣,乖官当即得意,卖弄地说到,我只要让她去菲律宾给她哥哥说一句话,这几十万海商就得死光死绝,这,就叫做借刀杀人。
当时董其昌就嘶嘶倒抽了一口凉气,只觉得牙花子发酸,看着乖官,忍不住就说了一句,凤璋啊!你……真是个妖孽。
可是,乖官只是随口一说,董其昌却放在心上了,他回房间以后,翻来覆去的想了一夜,就想为朝廷、为天下来做这个大恶人,第二天,拉着乖官把自己思量了一夜的话一说,当时就把乖官吓住了,要知道,乖官宅男出身,你让他卖嘴,杀多少多少人,那只是一个数据,对于他来说,就像是玩游戏,爆几十万的兵,随时可以拿出去死掉,反正只是一串数据,可是,董其昌说的却是要把这些人杀光,这可不是数据流,而是几十万条人命啊!
当时董其昌急红了眼,喘着粗气就问他,“凤璋,横渠先生说过,读书要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些人都是大明的蛀虫,趴在大明身上吸血,难道不该死?不错,天下有商人千万计,可哪怕是为了这些人,杀鸡骇猴,也要杀一批,总比千万人死光强,佛祖为救人千人而杀八百人,这道理,不管说哪儿去,都说得通。”
第245章 管杀不管埋
董其昌说的这个典故出自佛经,说佛还在因地的时候,碰到强盗要打劫商座,佛就寻思了,杀人是恶业,怎么办呢?我要告诉那些商人,那些商人会依仗人多反而去杀死强盗,我要去劝说强盗,强盗们肯定要杀我灭口(不是佛怕被灭口,而是杀修行人罪孽更大,强盗杀死全部的商人所造罪业都没杀佛一个人多),他就陷入两难,最后就决定,由他自己来杀死那些强盗,所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乖官好歹也是读过佛经的,自然晓得董其昌这个说法的出处,他就很两难,毕竟这跟他前世所受教育差别太大,打个最简单的比方,有个头上长疮脚板流脓的坏蛋,死一万次都不冤,叫一个宅男来,给他一把刀,他敢于像月野兔那般大喊一声'我代表月亮惩罚你'然后上去就是一刀么!这就叫做知易行难,卖嘴很容易,但真去做,那就太难了。
乖官只要一开口,那就是几万甚至几十万的人会死,诚然这个时代的商人基本是奸商,诚然这些商人享受着大明朝的各种好处却不肯缴纳哪怕一两银子的税,可再怎么说,那都是一条又一条的鲜活生命,让乖官一个宅男去定夺几十万人的生命,这未免太难了。
犹豫了三天,董其昌最后没辙了,直截了当就说,你当时把那位女伯爵弄到府里头,恐怕就存了这个心思了罢?这时候反而不肯了,真真是,我来告诉你,你这样就和你书里面说的那种既要做婊子又要树牌坊的人差不多。
乖官当时脸色就大变,兄弟二人瞪着眼睛相互对视了良久,乖官终于妥协了。
董其昌也是文人,一看他妥协了,反而不好意思了,抱着他肩膀道:“凤璋,你莫要有什么挂碍,这事儿是我逼着你做的。”当时为了表示豪迈还特意学街面上闲汉那般拿手在胸前拍着。
定下了这么个大方向之后,两人就围绕这个来定夺计策,最后乖官发现,这些人还真有必死的理由,只要海外商人一死,他们做事就方便了。
最后乖官就苦笑,做一个上位者,真的是太难了,这时候便充分了解了涛哥等人的难处,给这么大的一个大中华当老大,不容易啊!所谓众口难调,不管做出任何的决定,哪怕百分之九十九的人因此得到了实惠,终究会有人不满意的,甚至就如眼前自己做的事情这般,会有无数人去死。
他心里头不舒服,甩手就把事情扔给了董其昌去做,自己跑去悠哉游哉写书,《青泥莲花记》便是在这种情况下写出来的。
如今,算准了的事情终于发生了,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区总督何塞。安特里普。弗朗西斯科侯爵大开杀戮,杀了马尼拉五万户大明朝海外商人,吓得整个吕宋岛的商户们纷纷抛弃海外家业就往大明寻求庇护。
这事儿太大了,很快便天下震动,这时候,福建巡抚徐学聚上奏曰:议照吕宋通商一节,原因漳、泉濱海居民鮮有可耕之地,航海商、漁乃其生业;往往多至越贩诸番,以窥厚利。一行严禁,辄便勾倭内讧;嘉靖季年,地方曾受蹂躪之慘。维時当事议以呂宋素不为中國患者,睿钋找佬矸范⑽鞫螅换南喟玻嘤心暌印9艘坏┩缆惧蜕讨镣蚣普撸涑鲆斐#ㄓμ肿铩5科涞湺耍樯糖澳晟逼淝蹰L,积怨蓄憾,有以激之:情似可原。拟提師渡海遠征,胜负难料!国体攸关,何敢轻率启衅,以廑皇上南顾之忧!(引自《报取呂宋囚商疏》)总之,福建巡抚的意思就是,这事儿,不怪人家大吕宋(明人称菲律宾为吕宋,后来被西班牙人占了,就直接称菲律宾为小吕宋,西班牙为大吕宋,西班牙菲律宾总督则称酋长),前些年,那林阿凤不就是杀了人家大吕宋的小吕宋酋长戈氏(戈尹特MaytlnGoiti)么,如今人家也杀回来了,总不能只许我大明杀人家的人,不许人家杀大明的人。
这个折子一上,朝野大骂,说福建巡抚徐学聚卖国求荣,肯定收了吕宋人的银子,甚至有人信誓旦旦说,徐学聚那厮,收了吕宋酋长何氏五十万两银子,这等人,该杀,死一万遍也不足惜。
万历看朝廷上就这事儿吵得纷纷扰扰,干脆就说,全抄一通送阁转发史馆,说白了,就是说,把这事儿发到邸报上,让朝野明明白白的议一议。
邸报这东西虽然不如后世的报纸那样满大街都是,但是,只要有心,读书人都能弄一份瞧瞧,明朝末期写讲史文学的下层文人们大多喜欢在开篇就说,我这书,查阅的邸报盈十尺,由此可见邸报的传阅程度。
万历皇帝做事其实也挺不靠谱儿的,这个所谓朝野,你以为能看邸报的,那是普通市井百姓么?说白了,还不是商人,在这样的大局势下,朝野一片喊打之声,地方上士子闹事,说我皇明如何如何,如今就应该跟吕宋开战。
而福建巡抚徐学聚则再次上了一本折子,洋洋洒洒万言,朝廷衮衮诸公一瞧,全部哑口无言了。
五百年后网络上有一句极为流行的话,用大明朝史馆纂修的话来讲,就是'夫图之缺如,岂不若言之大屌',而福建巡抚的意思跟那个差不多,没钱,你打个屌啊!
徐学聚甚至在折子里头说的很明白,如果内阁诸位阁老允许我收商税,只需三年,微臣浮舟十万直取小吕宋。
关键是,内阁可能同意收商税么?
而海外商户被杀,对大明来说,其实就是面子问题,利益么,是一点都没有的,朝野一片喊打,说白了就是要面子,可面子哪儿有银子好,这面子要靠银子去挣回来,哎!算了罢!万里海域之外,想那小吕宋也打不到大明来,至于死了五万户商户,福建巡抚不说了么,咱们前些年也杀了人家的酋长,这事儿,谁对谁错,不好说啊!
乖官的超级女声就是在这时候悄悄开张的,给扬州每一户富户发了一张烫金请帖,言辞很客气,但是末尾一句话让无数商人惊掉了一地的茶盏,没办法,几乎每一个看请帖的人只要手上正端着茶盏或者酒杯的,全吓掉了。
原因无他,乖官在最后很客气地要求,参加超级女声的名妓们之多,史无前例,可谓八百年无双无对,希望诸君每人附上十足纹银一万两。
一万两,这可真是狮子大开口,当初宁波颜家为了几十万两的买卖差一点破家,那可是宁波首屈一指的大海商,而乖官一张嘴就是一万,用某些商户不屑的话来说就是:卧槽泥马勒戈壁,听婊子唱戏要花老子一万两,用金子打造一个人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