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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足以决战女真区区十余万人。下将不明白北帅何须要刘太尉孤军北进,过飞狐东向合围燕山?自太原向东岂不是更好……”
此言既出不禁岳飞等人大吃一惊,连王泽亦是神情一动,他禁不住多看姚兴一眼,心中暗赞这个小小的行军参军竟然有如此眼光,一语就道破岳飞的隐语。即便是姚兴说的非常委婉,但言下之意已经非常明确地指出,尤其是最后一句相当的精彩,直接点明岳飞这是在牺牲西侍军的利益,为北侍军赢得辉煌的胜利。不过他对岳飞还是抱有一线理解的,认为岳飞的战略构划总体来说符合现在的实际情况,也算是对当年太宗皇帝三路北伐的修改。
如今宋朝无论是国力和军力都已经超过了金国,而且在战略上取得了相当大的优势,蒙古草原上的进攻和来自高丽驻泊宋军的威胁,分散了金军相当一部分兵力,按岳飞的战略意图,这场战争份两个阶段,第一阶段是收复河山,第二阶段是挺进会宁灭亡女真。目前是实现第一阶段战略的时机,既然有蒙古、高丽的牵制,宋军应该集中主力选择一处开阔地和金军决战,河东显然不是适合的地点,河朔虽然都是平原,有利于金军马队的奔驰,但宋军的马军也得到相当的发展,实力今非昔比,加上器械精良、训练有素,又有侍卫水军的支援,河朔自然是理想的进军地点。
但是,河东绝不能没有一支部队进入,西侍军的填补正是这种主力集结河朔的后果,这样做既能牵制金军河东的兵力,又能够造成金军的战略误判,使他们意识到宋军是沿河朔正面进攻燕山,由河东和海陆夹攻的战略意图,从而失去对宋军主动方向的正确判断。话又说回来,既然西侍军相当部分兵力调往河朔作战,不给于一个相对独立的战区有点说不过去,当年曲端亦是在合适的时候给了北侍军一个露脸的机会,来而不往非礼也,既然要还人家一个人情,那索性把河东让出去,能够实现多种战略意图,何乐而不为呢?这也算是岳飞的高明之处吧!
马忠亦是开口道:“姚参军所言有理,刘太尉的兵力的确有些太少,恐有不妥!”
李长秋听的暗自发笑不已,由于岳飞还不是正式的北侍军都指挥使,所以北侍军都指挥司只有岳飞和马忠二人执掌正副。马忠自己认为他的资历比岳飞要深,又是第一批侍卫大军都指挥使,为何岳飞执掌北侍军而他只能恭陪末座,不平之下引发他的不满和对抗,岳飞也不是易与之辈,岂能让马忠逞强,多次针锋相对的明争暗斗后,马忠终究是无法撼动岳飞,自己还吃了几次暗亏,这次北伐甚至没有出战的机会,而是奉命留守后方谨守各处关防,以防备流窜金军骚扰边地。这会眼看枢参的参军们和岳飞较上了劲,大好机会岂能放过。
第五十七章
徐庆做为岳飞的亲信,自然不能容忍马忠的挑衅,当即厉声道:“马帅何出此言,此策乃北侍军诸位大帅公议,马帅当时亦是赞同,缘何忽然改变说辞?”
马忠脸色微恙,岳飞虽然有些独断专行,但在朝廷北伐大略上还是不敢有丝毫马虎,在定策之际当然征求了北侍军都校级别大将的意见,尽管他心中不是十分的乐意,但他亦是签署了附议的,徐庆反驳令他着实难堪不已。
杨从仪眼看马忠似乎支持枢参意见,自然不能放过这跟稻草,毕竟人家是北侍军大帅,不管怎么讲还是很有份量的,立即道:“军中有制,非战事将帅可临机说事,既然马太尉有异议,都参军使岂可一言遮弊,不让人说话?”
徐庆虽然是方面都参军使,但他在枢参行军司面前毕竟还是矮了一头,毕竟人家的衙门大又是禁军最高参军衙门,自己现在既然属于参军系统,那做为号称枢参最有实权行军司自然有给他小鞋穿的法子,眼看杨从仪的脸色不善,他不能不有所顾虑,刚才那是替岳飞说话驳斥一两句,毕竟不能把这些枢参的老爷们得罪透了,对自己日后的前途可大大的不利。
眼看徐庆脸色犹豫不定,肯定是看到枢参高等行军参军步步紧逼,有了几分不得已的顾虑,岳飞再也不能坐视不理了,他冷冷地望着马忠,语气不善地道:“马帅有何高论,本帅愿洗耳恭听。”
“下将以为当以殿前司和西侍军一并北上,越过飞狐之后再与大军会合,而不是在后侧配合……”马忠在岳飞冷酷的目光中,毫无惧色地反击,毕竟他是一员资深老将,再有了枢参高等行军参军的协助下忽然有了点底气。
王泽面带微笑,平静地看着北侍军将帅这出好戏,他的心思也只有李墨涵和李长秋能够揣摩的到,他的用将之道可以体现在新军制的职事设置之上,战时的将帅上下临机节制不容置疑,但平时即便是都指挥使亦不能约束使副的言论,更不要说马忠这样的老将了,他既然把北侍军的人事这样保持,其中牵制岳飞的意图已经非常明显,何况也不是用马忠一个人,李长秋也算是一个重量级的棋子。
范宗尹和陈东不言不语,他二人一个是留守大臣、一个是知开封府,没有必要也没有理由被牵扯进去,而辛炳却勃然变色,沉声道:“二位大帅乃北侍军首领,在王相公面前须多加善询。”
却不想马忠立即道:“辛宣抚说的是,下将的确过于孟浪。”
岳飞一怔,旋即明白辛炳是在警告他和马忠,人家辛炳的确也有这个资历,朝廷侍郎一级的高等文官,已经具备担任执政的资格,即便是当中训诫军中大将亦不为过。想想在朝廷宰相面前争论也是失礼,但做为心高气傲的他从内心深处并不愿意接受任何人的约束,即便是对他有提携之恩的王泽也是一样。但人家王泽毕竟是朝廷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文官之首,他正在犹豫间,马忠已经抢先一步,自己既然已经晚了那就索性不再多言废话,反正就这么着了,先看看情形再说下面的话。
王泽依然是面带微笑,温声道:“辛大人莫要约束将帅言论,战前争辩能够斧正策略,对于日后战事会有莫大的帮助,岳帅、马帅二位但讲无妨。”
众人都是一怔,不想王泽竟然任由北侍军两位大帅率意行事,或许这是王泽真想从中谋划构想、最后调整部署,或许是另有深意也不好说,至于怎样的深意个人都有他们不同的设想。一些人渐渐明白了王泽用意,尤其是李长秋,他含着讽刺意味地笑容看着马忠,暗赞王泽高明,宰相既然说话了,谁还这么不知趣非要不识好歹,说实在的,不要看现在要打仗了,王泽一句话还是能把人都大帅位置上拉下来的。
邵兴淡淡地笑道:“王相公确实有些偏心……”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大家的目光齐齐看向这个不是好歹的邵兴,惊愕他竟然当此诡异的时机说出偏心言论,这不是自找没趣嘛!莫非这老伙计昏了头?
王泽却在沉吟片刻后打破了大堂上的寂静,他善意地看了邵兴一眼,呵呵笑道:“刘唐卿独当一面,而晋卿却在汴梁神京坐观他人驰骋两河,把殿前司拱圣侍卫大军放在后面,本相的确有些思虑欠妥!”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李长秋不禁瞪了邵兴一眼,暗自道:“好你个邵晋卿,愿意为你是个一时犯浑的老实本份人,却没有想到竟然能如此揣摩上位者心思,真是海水不可斗量啊!”
却见邵兴双目炯炯,捻须豪爽地道:“既然相公已经洞晓下将心情,那就请相公和岳帅为拱圣侍卫大军分派差遣,拱圣侍卫大军全军将吏必然赴汤蹈火,决不后退一步。”
王泽笑道:“邵晋卿这可是错怪本相了,朝廷宰执只为规策军国大计,至于谋划潜兵却是枢参和方面大帅的职责,拱圣侍卫大军是否留守京畿,还得看北帅调度。”
他这话算是给足了岳飞面子,毕竟岳飞是北侍军最高等级的将帅,他不能不在合适的时机稍稍偏向、抬举岳飞,当然也以军国大计小小地提示岳飞,不要忘了是在为朝廷效力,而不是争个人声名。实际上拱圣侍卫大军作为诏谕处置司直属部队,北侍军根本就没有权利调动一兵一卒,正所谓站着说话不腰痛。
岳飞面色古怪地道:“相公抬举下将,拱圣侍卫大军乃沿河诸军中的精锐,留守汴梁实为可惜,然属殿前司五军之一,下将又岂能调动。”
王泽对于岳飞的回答非常满意也非常得意,他要让岳飞亲口说出沿河还有他调不动的兵马,而且这支兵马拥有五万装备精良的将吏,是一支他才有能力调遣的部队,岳飞就是有再大能耐也不可能在没有兵符的情形下调动部队,除非他不想活了。当下和颜悦色地道:“拱圣侍卫大军是朝廷特旨由诏谕处置司节制兵马,或可说是北伐大军的后备队,断不可轻动,邵晋卿勿要多虑,仗还是有的打的!”
李长秋淡淡地笑道:“晋卿兄有五万虎狼健儿,还怕没有仗可打,到时候你就是想在汴梁偷闲片刻,只恐怕前方军情还不能让兄稍作停留呢!”
邵兴目光一亮,嗓音有些兴奋地道:“闲了许多年,也该上去活动活动筋骨了。”
“呵呵……”王泽朗声大笑道:“虽说由诏谕处置司节制,但北侍军却总战事,到头来还是由北帅决定调度,不过本相看北帅早就对晋卿的五万大军垂涎三尺了!”
在众人的笑声中,岳飞虽然有点尴尬,但脸上却又压抑不住的兴奋,王泽说的不错,他的确对这支五万人的劲旅垂涎三尺,恨不得一下子揽过来使用。但人家隶属殿前司留都拱卫,他的北侍军即便在战事也无权调动,王泽的话等于隐晦着给了他许诺一支可望不可及的精锐力量,他岂能不兴奋非常。
“各位——朝廷二十年忍辱负重就是为了今日北伐光复河山,望各位同心协力协助本相和北帅,不辱朝廷期望,丹青史册亦可永留英名。”王泽环顾下面脸色各异的众人,接着又以平淡的口吻道:“别的就不多说了,今日府中设有便宴,本想要与各位好好的吃一杯。”
范宗尹目光复杂地看了看王泽,旋即又转过眼去,一张木讷的连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就在酒宴散去众人告辞,王泽邀请李长秋散步在后院之中。
“尚卿啊!依你之见岳鹏举的策略是否妥当?”王泽在慢慢地度步,心思犹豫地道。
李长秋心下暗道王泽对岳飞并不是十分地相信,他与岳飞共事一段时间的经历使他有信心这样判断,要说曲端度量狭小、刚愎自用,那岳飞就是独断专行、丝毫不愿受人节制,而且和曲端不用的是,曲端是纯粹的武官,对国事政治丝毫不感兴趣,而岳飞恰恰相反,对于朝廷政务有着相当浓厚的兴趣,就凭这一点他不认为王泽绝不可能完全放心。虽然王泽非常推崇武人,给予他们自开国以来不曾有过的地位,也提倡士人的尚武之风,但着仅仅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王泽又用更加隐蔽的方式减少武人擅兵的机会。都司—侍卫大军制看是层层节制,实际上这一套只能在战时体现出来,平时但须一道圣职就能把掌握数十万大军的帅臣拿下,与前朝并没有任何不同之处。
王泽见李长秋闭口不答,又道:“岳鹏举私心太重,这次他把殿前司和西侍军都给得罪个精光,西侍军的韩帅亦是不会乐意,恐怕他日后不能善终。”
第五十八章
李长秋对此深以为然,道:“正如曲端其人,虽然专横跋扈、持才傲物,却丝毫不涉及朝廷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