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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出门到了外间,王安来到门口,周碧如压低嗓音道:“怎么才回来……你做什么去了?”
王安神色怪异地道:“几副药很难抓,跑了许多生药铺才凑全乎,这不刚刚安排他们煎药就来了。”
周碧如白了他一眼,轻声道:“不去做事,来此作甚?”
“这不是来看看你嘛!”王安蹑手蹑脚地进了外厅,亦是轻声道:“相公在里面?我有要事禀报。”
“相公正在陪伴夫人,有何事这么急慌,不能稍后再说。”
“女人家懂什么,还不快去禀报相公,误了事你吃罪的起?”王安少有地对周碧如瞪起了眼,放在平时,在王泽府邸中的家仆眼里,这是简直不敢想象的。
周碧如愣了愣,她没有料到一向对她逆来顺受、呵护备至的王安,今日竟然像一头失去控制的野牛,红着眼睛,就差对她大发脾气了,尽管碍着这里是林月姐的闺阁不敢大声,但已经令她惊诧不已了。
“还愣什么,快进去禀告相公。”王安间周碧如发愣,再次发出低沉地吼声。
周碧如花容失色,再也不及多想,下意识地转身返回内室。
不多时,王泽满脸倦容地走了出来,周碧如没有跟出。
“王安,马郎中回去了?他怎么说的?”王泽出了风凌阁的大门,和王安一道来到前院才轻声详询。
王安四下张望一下,确定附近没人后,才道:“马郎中那边已经办妥,所言夫人乃风传重症,来的十分凶险,能否痊愈非仙药不可,恐怕撑不了几天了!”
王泽脸颊的肌肉顿时剧烈跳动,用几乎控制不住地声音,凄凉地道:“有几天了?”
王安看了王泽一眼,道:“有五天了。”
“嗯——”王泽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眸子里没有半分光芒。
王安看着有些心惊,生怕王泽会有事情,便道:“相公、相公——”
王泽在王安连呼几遍后,才回过神来,他深深吸了口气,沉吟片刻才慢悠悠地道:“马郎中辛苦,晚间你亲自去再给他宅中送去三百贯,权当谢意。”
“是——”王安心领神会地应诺,他明白该怎样去做。
王泽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又道:“这几日文姑娘怎么样了,来过吗?”
王安不假思索地道:“昨日文姑娘一个人在夫人阁子里呆了两个时辰,走的时候甚是匆忙。”
王泽点了点头,脸色惨然、有气无力地道:“好了,你去办事吧——”
说话间,却见周碧如跑出门来,高呼道:“相公——夫人醒了,夫人醒了——”
王泽一怔,看了王安一……
眼,转身快步入内。
“夫人,夫人——”
在王泽的呼唤下,林月姐由半睡半醒终于恢复过来,周碧如与王泽一道扶着她半躺在床头,王泽让周碧如出去休息片刻后,才道:“今日正在枢密院议事,不想夫人忽然昏厥,这才匆匆赶来,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让相公辛劳了,这点小病,竟让相公亲自前来。”林月姐有气无力地靠在锦垫上,一双已经有些黯淡却依然美丽的眸子痴痴地望着王泽,嘴角溢出幸福地笑容。她有理由感到欣慰,行在大内出城到别院,最近的路也要二十余里,枢密院议事定然不是小事,王泽能丢下事情,奔二十余里回来看她,足以令她感到满足。
“这是说什么话,听到你忽然昏厥,真是心急火燎,再说朝廷中也没有什么十万火急的大事……好好的,怎地突然有事,是不是厨下做了什么不干净地膳食?”王泽脸颊一阵红一阵白,他的手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林月姐吃力地摇了摇头,仿佛很疲倦地道:“未曾有过……”
王泽蹙眉道:“总是那些下人,图省事,害的夫人有事,待夫人康复后来日定要好生教训一下他们。”
“相公何须责备下人,兴许这几日里,与文妹妹贪吃杯中物……”林月姐又咳了两声,急促地喘息,道:“这段时间,总觉得身子不太爽利,却还无节制地吃酒……”
王泽握着她的一双芊芊玉手,温声道:“不要多说了,好生将息,自会好的。”
林月姐轻轻摇头,强笑道:“相公不必在此陪我,妾身知道外面还有很多事,等着相公去处置。”
“没事了,这几天就在这里陪你,莫要想得太多,静下心来养好身子。”王泽轻柔地抚摸她的小手,怜惜地安慰林月姐。
林月姐困乏地闭上眼睛,疲惫地道:“相公,妾身好困啊——”说着、说着依偎在王泽怀中渐渐地睡了过去。
王泽将她揽在怀中,用脸抚着她乌黑的秀发,眼眶中的泪水不知不觉间落在衣袖上,此时此刻,他心中一片乱麻,不知是愧疚万分,还是轻松释然!良久,他凝视着沉睡中的林月姐,面色毫无表情,只是拉着她的手,待周碧如悄悄进来后,才发现他脸颊上两行泪水在流淌。
此时,枢密院节堂中,枢府四位执政已经达成共识,李长秋做为枢密院都承旨当然地是最坚决的西进拥护者,都参军司列席的三名大将当然是倾向主战,孙傅终于理解了李纲的心意,犹豫再三表示同意。
众人散后,李长秋脚步沉重地出了节堂,心思重重地走在去公厅的甬道上。
“尚卿兄,怎么——节堂会议结束了?”王崇仙笑嘻嘻地迎了上来。
“哦——亦凡,急匆匆作甚?”李长秋收起心事,脸面挂上招牌式地微笑。
“正要有事找尚卿兄,原本要在此等候,正巧刚刚到。”王崇仙笑着从袖中取出一份顺天府的公文,递给李长秋,接着道:“刚刚整理出来的塘报……”
李长秋接了过来,取出稍稍扫了一遍,边看便道:“还是没有太多新意,职方司上报还不如皇城司和都巡检司,真不知道这些人整日里做些什么……”
正说着,他的目光被吸引到刚刚翻开的一页公文上,自言自语道:“这里有些怪异了!”
王崇仙道:“有什麽问题?”
李长秋徐徐走着,将公文递给王崇仙,道:“你看都巡检司破获女真设在上元的据点,提到其任务是收买朝廷官员,伺机取我朝廷机密。”
“这有什么,礼尚往来而已。”王崇仙合上公文,不以为然地笑了,既然朝廷在女真控制区域设立各处职方司、馆,那女真人自然也会在对方国境内安插间谍,这点事不足以说明什么事情。
李长秋露齿笑道:“你细细看看,其中有一句供词颇为耐人寻味。”当他看着王崇仙翻了翻公文,毫无头绪之际,又道:“是不太起眼,你看最下面一句,结构南朝重臣?”
“这又能有什么,女真上京之变,都元帅完颜昌归附,其中亦是有职方司北面使臣的功劳。”王崇仙怪异地看着李长秋,见他面色严肃,不禁疑惑地道:“尚卿兄,难道其中有何玄机?”
李长秋眉头一挑,加快了脚步,道:“亦凡好好想想,若是殷德卿观之,必能品味出其中意味。”
王崇仙眉头微蹙,对李长秋在他面前称赞殷修平,而颇感不悦,毕竟同行是冤家。
李长秋似乎没有注意到王崇仙脸色的变化,当走到枢府各房办公院落前,停下步子转身笑了笑,口中道:“亦凡想到其中玄机没有?”
王崇仙停步,摇头道:“还请尚卿兄指教一二。”
李长秋莫测高深地道:“有很多事,其中看是平常,却暗中丝丝相连……”
王崇仙一怔,睁大眼睛,诧异地道:“难道尚卿兄是指都巡检司破获女真在上元的据点,能从中结构朝廷之事?”
“既然他们能伺机构陷朝廷重臣,那女史案或许有些名堂!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李长秋风淡云轻地笑了,他刚才沉重的心情稍稍轻快了几分。
一江离恨恰平分篇
第一章
雨季中难得的好天气,碧空万里点缀着点点云彩,正是户外行走的大好机会,趁着天气晴朗,朱影再次轻车简从来到秀女堂,暗访女子们的学业。
虽说是不曾声张,但太后驾临,还是惊动了李清照,她布置一番后,陪同朱影在女官、内侍远远跟随下,检查正在授业的各房秀女。
朱影面带微笑地轻步穿行在窗外,边行便看里面的女孩们学艺。这段时间她实在是太烦心了,朝廷千头万绪的内政,女史案直接挑战王泽、西李的犯边、女真举兵送归上皇梓宫,尤其是感觉和赵谌母子之间逐渐关系逐渐疏远,似乎像隔了一层摸不透、看不见的隔膜。一件又一件的事,没完没了,十余天的阴雨,让她的心情极度压抑。来到这里看看这些女孩子们天真的笑颜,回想起今生少女时代的无忧无虑,细细品味大学时代的那世,心情逐渐开朗了许多。
“很好、很好——居士教导有方啊!”朱影隔窗看了看一房正在学习‘服装设计’的秀女,那些女孩子们认真学习的情形令她欣慰地笑了。
“太后过讲了!”李清照心中自然是高兴,口上还是谦恭不已。
朱影淡淡一笑,又望向一旁侍立的张云漪,道:“设计一科看似女红针织,却又非一般女红可比,或许里面会出一位才女也不一定,咱们进去看看。”
当朱影在李清照、张云漪的陪同下进了教室,在场师生见山长陪同太后一起入内,忙中止学业,纷纷起身相迎。
朱影举止雍容华贵,大大方方地走到众人面前,笑盈盈地道:“大家都坐下,坐下吧!”
虽是她态度和蔼地让秀女们坐下,但又有谁敢在太后与山长的面前坐下,虽然教习和秀女们谢过,却没有一个人敢坐下。
朱影走到十余名秀女的面前,温声道:“今日不谈君臣礼节,学堂之内以师为长,你们不要拘礼,坐下吧。”
李清照接着主营的话,道:“还不快快拜谢太后恩德。”
既然太后与山长发话,秀女们只得谢恩,依次坐在方桌后的椅子上,却没人敢像往常一般坐姿,都是半坐着椅子、前倾着身子,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是技艺学科的秀女们自己动手,随意发挥所想所得……”在朱影缓步查看秀女们的作业时,李清照在她身边轻声地解说。
朱影面带微笑地道:“居士果然高人,授业之法远胜于凤凰山书院,尤其是经义院的那些老学究,把好好的士子都教成了书呆子。”
“太后过讲,妾身实不敢当!”朱影在玩笑中还不忘挖苦凤凰山书院那些道学家,但李清照并不以此话为意,因为凤凰山书院的格物院与研究院早已经注重对学子实际操作能力的培养了,她反倒认为朱影的话打击面太广了,不过碍于朱影颜面,不便提出异议罢了。
“这是什麽?”朱影走到一名秀女的桌前,眼前一亮,拿起正在织绣的一件物事,笑吟吟地望着这位清丽的女孩。
女孩子岂知太后问到自己,慌忙站起身来,一张小脸涨的通红,诺诺地道:“回太后话,这是奴家几日来缝制的行路衣物。”
“噢——”朱影饶有兴致地摆弄几下衣物,道:“你是从何悟出这连身外装,还真的不错啊!”
“回太后话,奴家两位兄长数年前投笔从戎,分在西京与济州,去岁长兄回乡探家,在闲谈中说到军中男儿上阵之时,身上除了甲胄还有许多零零碎碎,行军走路极不方便,每次到达宿营地都异常疲惫。几日来,奴家忽然想出能否为前方将士专门设计一套行军打仗时的衣装,要把包裹全部集中在一件衣服上……就是、就是装载小器具和杂物的胯背,这样的话,急需时可以打开带子就将身上配件全部拿下,如果能够分散全身的力气,那就再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