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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昌情形说了一遍,说道:“金国狼主今日已经准许了挞懒建策,归还河北二路全部军州,条件是朝廷称臣纳贡。”
金国早已得到大宋朝廷表面上认可的叔侄之国,如今已是兄弟之国,但是私下里仍然有大多数人对女真人鄙夷,称其皇帝为狼主,以示有别他们是鞑虏蛮夷之人,甚至可以理解为他们仍然视金国为一个部落,职方司在北面的使臣更是毫不掩饰地称呼。
张阶为杜如松斟上一杯热酒后,冷笑道:“这帮杂胡,论到权谋他们终究还是差得远。”又稍带歉意地看着杜如松道:“明日还得劳动老兄辛苦。”
杜如松淡淡一笑,端起酒碗喝了口,道:“明日一早属下便会动身南下。”
张阶需要留在上京把握金国高层的动向,南下行在向朝廷祥禀其中原委,而不是让朝廷从北面传来参错不齐的消息来判断事态发展,自然是落在他杜如松的身上。这可是个苦差事,从上京到行在,关山万里、风餐露宿、关防林立,其苦楚不言而喻。
“兄虽有元帅府银牌,路上还须谨慎千万。”张阶语重心长地交代,毕竟杜如松身上的银牌属于右副元帅属下河东南路都统司,在河朔、燕山行走不太方便。
杜如松含笑点头道:“大人身在上京虎狼之地,讹鲁观非易于之辈,还须小心为上!”
张阶默默点头,旋即端起碗道:“喝酒——”
第二章
大宋神佑九年、大金天眷二年。
金国朝廷终于决定将河北二路赐归大宋,并派遣尚书右司侍郎张通古为宋国宣喻使、萧哲为副南下商议交割和议事宜。
期间,完颜宗弼出人意料地被完颜亶下旨返回燕京,以左副元帅坐镇燕山大兴府,并被传旨火速南下,便宜处置交割河北东西二路军州事宜。完颜昌以右副元帅掌都元帅府事,留居上京,在上京的大臣们都已看出,完颜宗弼的南下表面上是节制诸军处置交割事宜顺利进行,实际上是控制金军兵权,金军都元帅府的主力可都是在河北、燕山与河东,上京的侍卫亲军司下属侍卫亲军和四辅军帅也基本上是效力于完颜亶的亲信大将。完颜宗隽、完颜宗磐所能控制的不过是自己所属部落中的猛克谋安户,还有上京侍卫亲军中部分维护女真旧制的军将,而完颜昌虽然已经执掌都元帅府,但他却被留在了上京,实际上失去了对河东、西京兵马的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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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在南京
按照兵部职方司上递军情的程序,作为这等关系到金国最高机密的情报,往往是直通兵部尚书与职方司郎中,并转入枢密院机速司整理上报。做为枢密院副都承旨的李长秋与王崇仙在得到情报的第一时间内,立即赶往王泽的府邸禀报。
王泽并没有拒绝他们二人的好意,和平常一样,他当做没有任何事一样,等待着宣召议事。
在机速司呈上情报后,立即被李纲当做头等大事连夜进宫面圣,次日赵谌立即传旨招孙傅、王泽、秦桧、宇文虚中与李纲、谭世绩、朱胜非七位执政与吏部尚书许瀚、兵部尚书吕好问,御史中丞范宗尹在睿思殿议事。
当众人看罢由机速司抄录的副本后,由一名机速司录事将副本收回,各人都在揣测这份塘报的内容,大家心中雪亮地意识到,宋、金两国要在战后重新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了。
赵谌以手触案轻轻敲打桌面,指着龙案上放置塘报正本,面无表情地道:“各位爱卿,说说看,各位是如何看待职方司表奏女真事宜。”
说罢,他用眼角余光瞟了瞟左班站在孙傅下首的王泽,眼光怪怪地。
孙傅环顾一眼在场众人,朗声道:“陛下,臣以为此乃朝廷毕数年结构之结果,挞懒屡受我朝使节与职方司密授奇珍异宝已达百万之巨,所弃不过频起事端的河北二路,以挞懒在女真贵酋之中地位,加上蒲鲁虎等人的攒说,金主放弃河北应是意料之中。”
“王卿以为如何?”赵谌见王泽若有所思地站在班位上不言不语,忍不住向他询问。
王泽正在思索待会如何陈请此事利弊,冷不防赵谌问到他,脱口而出道:“臣方才看到职方司北面使臣所获女真殿策,应当已是如孙大人所说情形。”
李纲当即兴奋地道:“陛下,看来女真使节张通古南下必为此事,此天祝国朝兵不血刃而得河朔、三镇,他日北伐据燕云只在咫尺之间。”
他在肯定此事属实的判断后,第一个念头就是北伐燕云,赢回上皇渊圣。
许翰亦是道:“河北三镇到手,但须修养数年,便可北上直取燕云,成就陛下中兴伟业。”
赵谌听得李纲、许翰之言,心中颇为兴奋,驱逐鞑虏、恢复河山,他必将成为后世称道的帝王楷模,历朝历代还没有偏居一偶而复兴故土的帝王,他定要成为第一人。想到丹青史册将为他留下千古墨香,那张本无表情的脸面,渐渐露出了笑容。
朱胜非摇了摇头道:“金人狡诈多变,此事尚未有证,须得提防一二。”
赵谌正在兴头上,没想到有人给他泼凉水,当即就沉下脸来,道:“朱卿家倒是说说须得提防什么事由?”
朱胜非毫不在意赵谌脸色不佳,朗声道:“臣虽不知女真贵酋为何归还河北二路,权当方才孙大人言实,若是金人诚心与国朝结好,理应归还两河四路与燕山之地,并奉归渊圣上皇及徽圣梓宫。为何塘报上只言由蒲鲁虎等贵酋力主归还河北二路,绝口不提他事,可知如今女真当权者不仅仅塘报上所提寥寥数人,是臣故以为其间或有不妥。”
孙傅斜眼看着朱胜非,口气有些不满地道:“有何不妥?此唐大人多年操办之事,终于瓜熟自落,在朱大人口中竟是不妥。”
贿赂挞懒乃是当年他孙傅与唐格二人定策,由王伦并兵部职方司一明一暗操办,意图是交好权力日增的金军主要将帅,原本其中也有完颜宗弼,却不想完颜宗弼甚不知趣,每次都笑纳宋朝的好处,转手却上缴朝廷补贴军用,来往几次也就断了这条线。近几年来才将主要精力放在日渐显贵的挞懒身上,为了笼络挞懒,他们可是下了血本。孙傅认为金国能有今天的归还河北二路,虽与期望相差甚远,亦属不易,能在自己即将离任的前夕,完成这等流芳青史的功业,这也使他今日感到很是舒畅。不想朱胜非竟然站出来公然质疑,令他极为不快。
朱胜非素来刚直不阿,他连皇帝的面子都可以不顾,哪里能理会孙傅的不快,在孙傅话声方落,他并不反驳,反而面对李纲道:“李大人典兵日久,又两任节臣,对于地形、兵法甚为熟知,敢问大人若国朝得两河、燕山与得河朔对日后防范金人再次背盟有何利弊?”
王泽闻言,心中大呼称赞不已,原以为朱胜非不过是一位风骨甚佳、才识渊博的大臣,却不想竟然有如此深邃的战略眼光,令他当真是刮目相看。
李纲亦是转首惊讶地望着朱胜非,他似乎从朱胜非最后一句话中体味到了些许异样,瞪大了眼睛半响,才急促地道:“朱大人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赵谌不明就里,诧异地道:“两位爱卿在说些什么?”
朱胜非正色道:“陛下——臣是以为金人归还河北二路实有三点不测用心。其一是由于朝廷侍卫水军在海上威胁河北东路与燕山沿海州郡,迫使金军不得不在河北东路与燕山沿海布置重兵戍守,以至于糜费巨大,国力不堪重负。其二用此鸡肋之小利换取国朝对金人的感恩戴德,以谋求其数年间征战不能得之利,其心实为不善、其事手段毒辣。其三以两河态势来看,金人归还两河可视为诚心议和,仅归河北二路,迫使朝廷不得不以重兵驻泊河北二路置戍。它日一旦背盟,一军自燕云南下,一军自河东东进,河朔不出循月必被其所得,而空有重兵却无法抵御,那时沿河空虚,如何抵挡金马铁骑的突驰?”
殿中众人脸面齐齐变色,朱胜非之言并非危言耸听,一旦河朔归附,朝廷必以重兵驻泊,沿河东部不复边地,京东禁军主力势必北移,造成京东与河朔交接地的空虚。一旦金人背盟,燕云、河东齐发,不仅朔复失、北移兵马能不能安然撤回还要另说,京东亦是危在旦夕。
孙傅虽不知兵,却能体会到朱胜非言不可尽信、亦不可全然不信,毕竟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两国之间的盟约,私下的金钱交易,比起政治利益来说显得微不足道。
谭世绩亦是附议道:“陛下,臣以为朱大人言之有理,不可不虑。”
谭世绩的附议,李纲的沉默,在殿对中形成了枢密院三位执政对金人诚意的怀疑。孙傅实有感触却不能忍受自己与唐格多年的谋划被贬的如此不堪,如若让朱胜非说动皇帝与都堂执政,那自己可就会落下水中捞月的笑柄,对他的名望绝对是一次严重的打击。
“挞懒贪鄙,必然为我所用,再求河东是无不可。”孙傅的话显得苍白无力,说完后自己亦是感到有画蛇添足之嫌。
吕好问冷笑道:“敢问孙大人,挞懒非金主,不过一将帅,接四王之力方才有此归还河朔结果,如何再说金主还我河东?”
宇文虚中颇为同情地看了孙傅一眼,慢吞吞地道:“河北二路归还,各有利弊,岂可偏颇而论,失地不可不复,虏意不可不查。”
孙傅一怔,但他旋即明白了宇文虚中实际上什么也没说。
秦桧看了看王泽,嘴角动了动,终究说道:“职方司北面使臣探报不详。”
王泽对秦桧之言感到差异,张阶能渗入到这一层已属不易,秦桧竟然说道探报不详,细细想来,原来这是秦桧与宇文虚中同出一辙,一句大空话而已,只是说法高明了些,把责任推给了职方司。
吕好问与秦桧相善,却不能容忍秦桧说道他属下无能,厉声道:“职方司北面使臣披肝沥胆、以死探报,能在女真使臣未离国境之前传报朝廷,已是居功甚伟,岂有不详之说。”
秦桧饶是脸皮再厚,也有些吃不消,正要变色,却听赵谌道:“此探报何人所得,在北面有何探报来源?”
第三章
王泽闻声暗自摇头不止,赵谌年龄亦是不小,朱影对他是倾注心血的培养,却在这显而易见的问题上问如此幼稚的问题。职方司何等机密的,其所属各方司、房使臣身份绝对保密,甚至连兵部尚书也不一定能够知道一些重要使臣的身份,何况专门制定一部《皇宋职方法》,制定关乎职方司的各项保密及职权章程,皇帝亦不能轻易打探职方司在外使臣姓名、差遣,以做到保证身在敌方使臣的性命。
果然不出所料,吕好问毫不客气地道:“按制陛下不得问职方司前方使臣姓氏、差遣,且不得在此殿对之时询问,有违《皇宋职方律》,危及使臣性命,若陛下执意询问,臣当糊名密奏。”
赵谌倒底是少年习性,不过是对职方司好奇而已,本是无心有此一问,却不想被吕好问不温不火地反驳,讨了个好没脸面的结局,毕竟在众大臣面前下不了台,他面色不悦地道:“糊名密奏——难道朕亦不可问臣下之事?”
吕好问淡淡地道:“陛下归为天子,当然可问,但法度使然、断不可轻废。”
“那卿家说说取此报者,在职方司担任何职事,姓甚名谁,有何功绩?”
赵谌一股脑的说出一大窜意气之言,在场众人无不蹙眉,就是连宇文虚中这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好好相公’也不禁为之侧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