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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阶淡淡地道:“南朝以士大夫佐天子治天下,而在下仅仅他们不屑于之为伍的言利之人,纵然是有心报国,亦不过在衙门担任书吏而已。大金乃是新兴大国,百业待举,用人不拘一格,此我辈大用武之地。大王乃大金皇族中之龙凤,人生得此辅佐明主之机,快哉。”
完颜宗隽笑而颔首道:“那先生乃是汉人,大金的目标就是征服汉人,不知先生作何想法?”
张阶神情颇为不屑地大笑道:“大王俊秀杰出人物,缘何与那般道学腐儒一般迂腐不堪,殊不知天下子民无不是炎黄后裔,女真人、汉人本是同源,先朝历代汉人辅佐异族明主、异族贤者辅佐汉人明主成大事者比比皆是。大王若是心存疑虑,在下只得告辞,去南北经营,再不济亦是富家翁。”说吧脸面变色,霍然起身,就要向外面走去。
完颜宗隽亦是起身,满脸堆笑地抱拳道:“先生见谅、先生见谅,本王知先生心意。只因时下朝局诡异万变,为稳妥起见,本王不得不步步谨慎,望先生海涵。”
张阶嘴角摸过讥讽的笑意,亦是回礼道:“大王谨慎乃是正理,在下还是那句话,商人言利,只须买卖公允,便可以继续下去,但若大王不说,在下便是甚感不安。”
“先生请书房上座!”完颜宗隽口气变的异常平和,毕竟张阶说的有些道理,他决定还是把它们之间的关系再拉近一步,或许会符合他的利益。
二人来到书房之中,这里早已放置了火盆,室内温暖如春,刚刚坐下后侍婢就奉上香茶。
“这是赵家的宗姬,先生看看如何?”完颜宗隽拉住侍婢,满面笑容地望着张阶。
张阶心下一惊,饶是他历经风澜,片刻间就压抑住自己心中波澜,面子上毫不动声色,只是撇眼看了眼那年仅十四五的美貌姑娘,淡淡地道:“生的倒是颇为标致,不知是那位赵家宗室的郡主?”
“哦——对了,南朝自南迁后,已经把皇家女封号改回旧制了,本王却独独给忘了,先生问话,还不快快回禀。”完颜宗隽不紧不慢地道。
那名侍婢怯生生地不敢看他二人,垂首细声道:“婢子是南朝景王长女真阳宗姬赵明珠。”
张阶心下顿时泛起一阵酸楚,纵然是这几年他游走金国地方,也见过流落民间青楼楚馆的皇室女子,可还是会为他们悲惨的命运感到由衷的悲凉。
“大王、大王待奴婢姐妹很好,从不将我们当成粗使丫头使唤……”赵明珠仍旧不敢抬头,显然她很惧怕完颜宗隽。
张阶极力控制内心的凄凉,从容地笑道:“不想今日受到当日郡主的服侍,张某从来没有享用过如此奢华,还要感恩大王。”
完颜宗隽目光闪烁,挥了挥手让赵明珠下去后才说道:“各府中都有赵家宗室女子,非本王一处,那些蛮鲁之人就知道抢夺宗女占为姬妾,却不懂得让其甘心为奴。”
将赵宋贵女驯化为忠实的奴仆,心意之歹毒,胜过那些看似凶煞的粗人百倍,这种人才是真正的凶徒,张阶心下已经是恼怒到极点,他恨不得立时冲过去杀死完颜宗隽。但国家大事却不能有他率意行事,忍——他只好硬生生地忍下这口恶气,用几乎是淡然的目光直视完颜宗隽,正色道:“赵家女子落的这般下场,在下亦是伤感不已,失国者罪之,女子何罪之有?”
完颜宗隽听罢,脸面变的柔和,笑容更加真诚,道:“先生菩萨心肠,有仁者之风范。”
张阶淡淡地笑道:“大王过讲,若论仁者风范者,当属南朝王德涵、李伯记二位相公,大王可曾听过王相公词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完颜宗隽点头,饶有兴致地道:“先生对王德涵很是敬仰?”
“正是——”张阶毫不避讳,他知道越是掩饰,就越发使人生疑,索性反其道而行之,朗声道:“在下平生最是敬仰王相公,其文武兼备,是为不可求遇的贤者。”当他看到完颜宗隽轻轻颔首后,又道:“可惜在下与王相公道不同不相为谋,可惜、可惜啊!”
完颜宗隽亦是浅笑笑道:“若以先生才学,在南朝不难成为柱国大臣。”
“南朝有王相公,鄙人何堪再去分食酢肉。”张阶此言算是给完颜宗隽交了个底,他不是不能在宋朝效力而是不愿在他人之下,这个解释是乱世中最贴切的说辞。不甘居于人下,定然要位极人臣,于情于理都无懈可击。
张阶捕捉到完颜宗隽眸子里那转瞬即逝的欣喜后,明白自己已经获取了,或许说是暂时地货许了完颜宗隽的信任。
“先生说的好啊!先生如能效力我大金朝廷,假以时日不难位极人臣。”完颜宗隽说话的语气亦是变的更加亲近。
完颜宗隽隐讳地向张阶做出许诺,张阶又岂能听不出来,这个许诺可不小,但他并没有放在心里。他的任务是要金国贵酋之间来一场血雨腥风的内讧,要的是尽可能利用这位野心勃勃的女真亲王来打击女真人的力量,别的他还真没有在乎过。
“先生为何不说话?”完颜宗隽见张阶并不为其许诺所动,大为怪异。
张阶意识到自己失态,怕引起完颜宗隽的疑心,于是干笑两声。道:“大王,在下是在想左副元帅郎君自皇宫出后,回府不到半个时辰便直奔太傅府上却是为何?明日可是要廷议又副元帅易地之策,他们倒底如何应对。”
完颜宗隽面部微微颤动,急促地道:“四哥虽是向慕南朝风华,却是朝中最为坚决的主战大将,明日定然是要据理力争,今日定然是与大哥商议明日举措。”
“大王,在下却不这么认为。”张阶摇了摇头,神情颇为玩味。
“敢问高见?”完颜宗隽显然被张阶的话说动,有些心神不定。
张阶凝重地道:“在下几年行商南北所知,这位左副元帅郎君可不简单,他的大名在南朝可谓不下于大金官家。民间传言,南朝王相公曾多次盛赞左副元帅郎君智勇双全、进退有据,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毫不在意完颜宗隽有些难堪的脸色,实际上他存心是在抬高完颜宗弼,使完颜宗隽心生嫉妒,眼看鱼儿一步一步地上了钩,他心下自然暗自冷笑,继续道:“左副元帅郎君在这个时候与太傅会面,令人耐以寻味,或许明日朝会不会如大王所料,大王定要早做准备。”
完颜宗隽陷入沉思,暗付张阶忧虑的不假,谁又能知道明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他还是要想一个应对有变的万全之策才是。
“如今大王已然处于劣势,不得不善加存身,以观朝廷动向。”
完颜宗隽不住点头称是,他心中比谁都看得清楚,如今完颜亶已经长大成人,不再是个孩子,与完颜宗弼叔侄内外图谋的这记高招,在东线发动一次南征,借机将精兵强将收到右副元帅麾下,借以消弱完颜昌的实力,尽管被完颜昌识破,保全了大部分河东、西京主力。但完颜宗弼做的更绝,借口西路军连败,东路不能久持为借口退兵,又断然斩杀了完颜昌不得已调派的数名亲信大将,这可都是行军万户一级的大将他要斩杀这几名能征惯战的大将,还要好好考虑一下,完颜宗弼竟然做的好不眨眼。
更可恨的是,完颜亶诏命完颜宗弼率三千名强悍的本族马军北上入朝,而完颜昌入朝从骑不过百人而已。经张阶的提醒,完颜宗隽立即意识到这或许是完颜亶终究是按耐不住,要对完颜宗磐这个最有潜在威胁的政敌开刀,或许还会有他完颜宗隽,想想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到小皇帝与完颜宗弼这么狠辣,如今他还无法完全掌控四辅军帅的兵马。
“天色不早,大王好生揣摩对策,在下告辞。”张阶眼看已经达到自己预期的效果,他可不愿再多做停留,起身就要告退。
完颜宗隽连忙起身,急促地道:“先生何故匆匆而去?”
张阶笑道:“在下明日再来叨扰大王。”
完颜宗隽一怔,随即明白张阶何意,他毫不犹豫地道:“方才看先生颇为赞赏明珠这婢子,要是先生喜欢,本王可将她送与先生。”
张阶惊讶地望着完颜宗隽,在他的眼中没有发现他所担心的疑虑,而且这话对张阶有着极大的诱惑。宁城郡主之事使得张阶受到朝廷的秘密表彰,并给他迁官一级、钱三百贯,再将一位郡主救出,于公自不必说,于私对这些可怜女子些许的帮助,也算是安抚自己的良心,毕竟能使她们脱离虎口。
令张阶自己感到不可思议的是,他心中存此念头,口上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大王美意在下心领了,就把此女暂且寄存大王府中,他日功成再请大王赏赐不迟。”
当张阶出门之时,嘴角泛出苦涩的笑,紧了紧衣领,冒着生硬的寒风走入黑夜之中。
第七章
上京皇宫的天元殿内,当完颜昌的上书一经内官宣读后,立即引起殿内王公大臣们的一片哗然,旋即是众说纷纭,有人坚决反对、有人模棱两可、更多的人默不作声,对于完颜昌的权势,还是有相当多的人感到畏惧。
完颜宗隽自从上殿之时,便就留意如今大金国内最有份量、最引人话题的大帅之一完颜宗弼,令他感到稍稍失望的是,直到朝仪结束后也没有见到完颜宗弼的身影,他在失望之余生出一抹有感于异常的警觉,这种异样的警觉令他渐渐不安起来。于是腆着脸皮向正在和尚书左丞相兼侍中完颜希尹说话的完颜宗干询问,完颜宗干挂着那张笑眯眯的脸面,告诉他完颜宗弼昨日在他府上饮酒,回去时偶然风寒,已经告假卧床休息。
他完颜宗隽压根不相信昨日还与完颜宗干在门口握手言欢的完颜宗弼,不早不晚在这个节骨眼上病倒了,这么体壮如牛的汉子,转瞬间就断定其中必有缘故,至于完颜宗弼为何不参与朝会的目的,他还是拿捏不稳。
他的目光扫了遍在场的大臣将帅,咋见号称盖天大王、时任左副点检的完颜宗贤(赛里本)与完颜宗翰的长子号称真珠大王的完颜设也马以及号称宝山大王的完颜斜保三人,他们亦是在朝会人群中,宿直将军完颜海里站在玉阶中间,年轻的殿前宿卫百户完颜宗亨(挞不也)与撒改二人持刀站在玉阶下,虎视眈眈地望着群臣,目光扫视间透出凶煞的寒光。他当然知道,只要是皇帝一声令下,他们二人会毫无犹豫地拿下群臣中的任何一人。
年仅十七岁的完颜亶坐在御座之上,面色木讷、毫无表情,看不出来他倒底在想些什么。
完颜宗隽暗自告诫自己今日廷议定然要小心翼翼,先看看风向再说,断不可为完颜宗磐而使自己陷入被动的局面,毕竟他对待完颜宗磐只是利用,利用他来实现自己的目的,还不值当为他牺牲太多的政治利益。
完颜宗磐却毫不在乎这些近年来他骄横跋扈,全然没有把完颜亶放在眼中,亦没有将完颜宗干与完颜宗弼这些太祖系的王公放在眼中,即使是完颜宗弼已经实际上掌握了金国相当部分的军权也是如此。
“自太祖开创以来,由太宗定势,女真将吏百战沙场,竟有十年而未能入家门者,方有今日南面五路,今右副元帅竟然以河北二路赐归南朝,此议断然不可、断然不可。”
完颜宗宪当先高声反对完颜昌的建策,态度相当坚决,他兄长前都元帅完颜宗翰是被完颜宗磐、完颜宗隽勾结完颜昌等人陷害而死,故而深恨之。但他和完颜宗翰勇武不同的是,其进止恂雅、语音清亮、兼通契丹、汉字,当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