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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以你之见,恩师是否有信心守住下蔡城?”东城楼上,王崇仙陪李墨涵一同视察东壁防务,淮水在城南北拐,在城东正可欣赏淮水两岸秀丽的风景,也算是忙中闲暇观赏淮上景致。抬首望去不远便是淮水,北岸上沿堤种满了杨柳花草,建有不少精致别舍,北方虽是深秋,然淮水之畔却还是风和日丽,景色宜人。李墨涵正在欣赏河上风景,被王崇仙这一句煞风景的话弄的兴致去了大半。
“恩师做事,深不可测,岂又能是你我能揣摩参详的。”李墨涵淡淡地回答。
王崇仙仍旧不甘心地问道:“金军以入州境,势力极为庞大,以下蔡防御……”
“亦凡,恩师自有筹划,你身为县尉,当尽心维持下蔡秩序才是,还是不要妄加揣测为好。”李墨涵语气有些加重,隐隐有些责备之意。
王崇仙一怔,他没有料到这位大师兄对他的热心会报以如此态度,平素里李墨涵对待他们这些师弟们总是和颜悦色、温文尔雅。他心中不快,暗想李墨涵在王泽身边留用,参预军机政务,有丞相长史的名声,看来是遽然得势、心生骄逸,变的目中无人。
“师兄说的是,弟一小小县尉,麾下几个老弱厢卒,不过日日捕拿几个鸡鸣狗跳之徒,的确不可闻之行辕重事。只不过是担忧恩师身处危城,是想请恩师过河前往八公山,避开金马锋头。”
李墨涵莞尔一笑,王崇仙的怨气,他怎能听不出来,行辕军机大事又岂能轻泄于人,即便是王崇仙这般自己人也不能泄露,他对王崇仙一再追问,只能是这个不置可否的态度。不想,王崇仙竟然产生误解,他亦不愿解释什么,只是一笑了之。温声道:“恩师是何等人物,当年率十万健儿与金人举国之兵奋战数日。亦没有变了脸色,这时候又岂是区区数万人所能迫退的。”他说着,又含笑看着王崇仙道:“恩师断然不会过河,亦凡无须多想。”
王崇仙摇头道:“不然,兀术临淮而不渡,径直杀奔下蔡,其用心不言而喻。下蔡城小兵弱,怎能阻挡数万大军,八公山据淮水之南,进可遥控下蔡,退可南入庐州,此万全之地,望师兄转告恩师……”
“亦凡高见,然恩师岂是畏敌退却之人。”李墨涵遥望淮水,深深吸了口气,叹道:“可惜了一番景致,明日这里或许就会血流成河,亦凡,你我不妨多看两眼,今日说些风花雪月岂不是更好。”
“师兄好雅致。”王崇仙洒笑道:“淮水自古多萧杀壮士、风花雪月只能在西子湖畔,此战或许又为后世增添几多淮水佳话。”
李墨涵瞟了王崇仙一眼,目光中闪过几分无奈,自从王崇仙遭到王泽严厉申斥后,变的越来越谨慎,也可以说是越来越想知道王泽所想所念,而投其所好。自己一直留在王泽身边,官不大,却是整日里侍候在侧,不仅使许多人包括师兄弟们的艳羡,也使他们心中对自己多多少少产生不多不少的嫉妒。更何况有些事情不是自己想顾全师兄弟情分便能说的,接触军国重事,还得要有个分寸,王崇仙不是第一个问他而不得的师弟,也不是第一个心生芥蒂的师弟。他轻轻一叹,道:“天下间何时方能处处升平,百姓何时能安详太平,战争太无道了、太残酷了!”
王崇仙酸酸地笑道:“如今天下纷纷乱世,正是我辈大有用武之地佳时,师兄跟随恩师历练于朝廷中枢重事,自然是前途无量,他日做个执政,为人臣之首未尝不可知,何故做此小女儿装?”
李墨涵在城垛边停住脚步,回过身来诧异地盯着王崇仙,道:“亦凡太不厚道,为兄一介书生,本就是留恋世间美物,只是有幸在恩师左右侍奉,不过是个政务公牍的机宜文字而已,何来前途无量。倒是亦凡才思敏捷,抱负远大,他日代天子牧守地方数年,或可入馆阁为天子侍从,堪称前途无量。”
王崇仙没想到李墨涵会这样说话,他本想酸酸李墨涵,不想反被李墨涵不温不火地将了一军,甚感没趣,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亦凡跟随恩师多年,所习学问无不是恩师所授,恩师的抱负定然会知之一二?”李墨涵见王崇仙眉头微动、欲言又止的模样,才道:“这是封子初他们创功业之时,大战之后,才是亦凡用武之地。”
王崇仙不以为然地嘿嘿一笑,当他的目光接触李墨涵时,感到这位师兄真的不似从前温文尔雅,甚至可以说是迂腐夫子的师兄了,兄弟们之间早年的那份情意,在这些年不断入仕后变的越来越微妙。
同样,李墨涵亦是颇有同感,他与兄弟们之间言谈中多了几分顾虑,尽管其中主要是牵连到军国重事,但毕竟生疏了许多,有些事情考虑的也多了些。
“无论如何,你我要奋力守城,为恩师分忧。”李墨涵语重心长地道,把话题重新转到下蔡。
王崇仙缓缓点头道:“师兄说的是,你我于公于私都应竭力朝廷守土!”
第十一章
两日后,下蔡北城楼上,王泽站在城楼木栏后观望城外,远处由二万余金军骑兵组成气势磅礴的军阵。
两万余马军组成的疏阵绵延曲长,气势相当摄人心魄,饶是站在城头上,亦不免暗自惊秫不已,城上宋军将吏大多面色惨白,有些人握着器械的手不住发抖。只有做为参加过北方抗金的中军卫卒心里有数,还能坦然面对金军逼人的气势,因为他们看到这支马军看似强大,却缺乏最基本的攻城器械,与伴随作战可以充当步兵的阿里喜。身处大宋腹地,面对城中上万守军,便就是金军数万马军,也只能望城兴叹,用骑兵攻城,只要金军将帅不犯傻,这些身经百战的中军卫卒压根就不相信,所以他们就没把庞大的金军马队当回事。
“临战不可窃窃私语——”新任中军卫队的部将王复,低声怒叱一旁小声谈论的中军卫卒。
王泽闻声转首,见近处两名卫士脸色毫不慌张,不禁大为奇怪。数万金军骑兵在城外列队,单凭这份杀气就足以让人胆战心惊,按常理这二人纵然是老兵,亦不会不露出怯意。于是道:“你们二位上前问话。”
王泽语气客讨,完全不似上位者居高临下的口吻,其中有几分客气。
李墨涵与李长秋与王泽长期相处,自然知道王泽的脾气,换作旁人必然会诧异王泽用这么客气的口气招呼两名军卒,他们却全然不以为意,这些卫士除了部分从殿前司调拨,其他的主要是当年由勤王大军中拔隶的精锐,问话当然要温雅许多。
两名卫士虽是原从部属,但毕竟是王泽第一次召唤他们问话,都有些心下惶惶,二人小心翼翼地来到王泽身边,不敢说话。这个时候,主帅传话军卒,通常都不是什么好事,何况他二人私下窃窃私语,这可是犯了军规的,旁边一些人也为他们捏了把汗。
王泽温声笑道:“莫要惊慌,本相是要问你二人,面对金人数万马军,为何神色坦然毫不畏惧,竟在悄悄谈论何事?”但见两人惊慌不能答,他又望着右首身材高大的卫士,道:“不妨事,这位壮士说来听听。”
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军卒之间私语,按照军法最轻也是二十杀威棒,不想王泽竟然和颜悦色,令他们颇感意外,那名卫士壮了壮胆子,小心翼翼地道:“小人回相公话,方才小人正暗中谈论金人能否攻城之事,不想却惊扰了相公经略大事,还望相公恕罪。”
王泽见这名卫士谈吐间像是读过书之人,而且说及到金军能否攻城,不禁大感兴趣。问道:“看壮士像是读过书之人,不知如何称呼?”
卫士道:“小人姓秦名用,河北洺州人,在家读过几年书,只因喜好武艺,靖康年间从军,自河津便随相公勤王至今,侥幸被选为相公的散班卫卒。”
“原来如此,方才你说金军是否能攻城,这是何故?”王泽眼前闪过河津那一夜的惊险,遽然泛起对折彦质的那点愧疚。
“相公,小人以为金人远来在城外耀武扬威,其实色厉内荏,断不敢大举攻城,更不敢长久围困下蔡。”在王泽等人惊异之时,秦用又道:“小人数度与金人接战,凡是和金军实实在在打过几次的弟兄都明白,金人长于野战拙于攻城。且看城外这帮厮鸟倒是有几分气势,但没有跟随阿里喜与步军辎重,就凭他们也就是在城外放两天箭、吆喝两句罢了。”
李长秋与李墨涵等人暗叫惭愧,这么简单的军事常识,连一名军卒都能看出来,他们这些自诩‘佐天子治天下’的士人,竟然没有察觉,脸色变的不太好看。
王复乃是武举新近军将,没有临阵经验,心下暗道:‘怪不得不少中军卫卒毫无惧色,原来是这样。’
“兀术真是欺人太甚。”王泽恍然大悟,立即想到金军无法攻城,定然不会长久围城,完颜宗弼在宿州转向,没有进军濠州而是直奔寿春,看来他压根就没有南下的打算。当下远眺金军,希望找出金军军阵中的中军所在,令他失望的是,金军的疏阵完全掩盖了主帅的位置,让他寻找不到完颜宗弼倒是在何处。
王泽回首看着秦用,猛然道出一句令在场众人,大为惊讶又颇是艳羡的话来:“秦壮士道破金人企图,此亦是大功,酌进陪戎副尉,若是壮士愿意,可为本相亲随护卫。”
秦用毫无思想准备,被这天上掉下来的好事给惊呆了,愣愣地看着王泽。好半天回过神来,才在周围军卒艳羡的目光中下拜,中气十足地朗声道:“小人愿誓死护卫相公。”
王泽风淡云轻地笑道:“起来吧。”
当秦用二人退到一旁,在王泽身边侍立的李长秋轻声道:“金人势大,军卒之言未可轻信。”
“中军卫卒多是身经百战之士,观言有理有据,万不可轻视!”王泽淡淡地看了眼李长秋,尽管李长秋谋略见识过人,但在战场之上,还是要多听听有实战经验军人的意见为好。
“相公明鉴,学生孟浪了!”李长秋见王泽态度坚定,也不愿多说,但他心中却不以为然。
正在城头说话当口,金军军阵中驰出一名军将,很快到了城下,城头中军卫卒善射者纷纷张弓搭箭,欲将这名金军军将射杀城下,但摄于军令森严,他们无令不敢随意射杀。
这名金军军将并不停留,转马间向城头射入一箭后,立即调转马头驰回本阵,宋军很快将箭从木窗上拔下呈上。
王泽接过这支羽箭,拿下上面的书信,稍稍看后将书信递给李长秋,淡淡地笑道:“兀术倒是有心之人。”
李长秋接过看时,怪异地抬首盯着王泽,惊愕地道:“兀术约相公城外叙旧。”
“恩师万万不可!”李墨涵闻声惊道:“金人反复无常,分明是激将法引恩师出城。”
李长秋冷笑道:“请君入瓯,亏得这帮鞑虏能想得出来,可惜用的不是地方。”
王泽暗道:‘看来金峰不会无缘无故不趋江宁,而转道寿春,他必然有事。’当下环顾众人,说道:“既然是兀术相约,也算是老友,不去岂不拂了人家面子。”
李长秋与李墨涵二人同时变色,李长秋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王泽会做出如此疯狂的决定。几乎是失声道:“相公万万不可,岂能有明知是圈套而入之理。”
李墨涵又高声道:“恩师乃朝廷重臣,维系沿河全局,怎能以身试险,此事断不可行。”
王泽摇了摇头,微笑道:“兀术不同其他粗俗奸诈敌酋,必是诚心相邀。”
李长秋不以为然地说道:“和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