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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流音微微拧起了眉,似是在回忆。
片刻,他眸光闪烁了一下,似惊似疑地将一夕细细打量了一番,而后道:“你……与那蛇妖是何关系?”
一夕眼里掠起一抹嘲弄之色,唇角轻扬嗤笑道:“亏得你竟还能记得,我就是她被那天山弟子强暴之后所生的孩子。”
一句话似是惊起了千层浪,慕流音面上亦不由有了动容之色。
他记得,那时正是曦儿叛出师门之后没多久,他游历在外之时,偶然遇见一名天山弟子即将丧命于一蛇妖女子之手。
这种情状之下,他自是要出手相救。
那天山弟子声称那蛇妖女子喜欢他,一直纠缠不休未果之下,才愤然要杀他。
那蛇妖女子却是口口声声称自己是被他所强,这才羞愤地下杀手。
妖与仙门弟子的话,他自是相信仙门。
所以,他才用锁灵镯锁了她妖力,以防她再作恶。
可是,方才这一夕竟说那蛇妖被那名天山弟子强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见他面上那闪烁不定的复杂神色,一夕讥诮地轻笑了一声:“怎么?想不到罢?因为你的是非不分,你可知害得我们母子有多惨?!而被你包庇的那个仙门败类却能逍遥自在地尽情折磨我们!这就是你所谓的仁心么?!”
慕流音皱了皱眉,低声:“若你所说是真,确是我之过,但那个时候我亦不可能任由那蛇妖杀人。”
“那种没有人性的禽兽为何不能杀?!”一夕凉凉地笑着,眸光渐渐冷了下来:“只要是人,不论善恶就都该护着,而妖,哪怕没有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也该诛之么?!这就是你们仙门的道理?!”
“我并未如此说过。”慕流音轻声叹息:“未能查明真相,是我的疏忽,妖中的善类我自是不会胡乱杀之。”
说着,他眸光淡淡地瞥过了离草的面上。
希望他这个徒弟莫要心存误会,以为他对妖有偏见。
离草听着师父这一番话,心中自是安心了许多。
师父肯冒险来救她,便是在意她这个徒弟,不管她是否做错了事。
她自然也相信师父并未对妖心存偏见。
一夕母亲的事,只是一个意外。
一夕似是并不想听他的辩词,只将离草往身前一带,扬了扬眉:“不论你如何替自己开脱,也改变不了我和母亲所受的痛苦,此仇我非报不可!”
慕流音看着被他挟在身前的离草,眉头蹙得更紧了一些:“此事是我的过错,与她无关,放了她。”
一夕听了他的话,眸光闪了闪,竟然当真将离草放开,推到了一旁。
“反正抓她也只是为了引你来,既然你来了,要她也没什么用了。”
离草显然有些意外。
她本以为他会拿她来要挟师父的。
然而,只是转念一想,便又释然了。
一夕并非那些低等的妖,这种卑鄙的手段,想来他也根本不屑用。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他十分有自信能不利用她要挟的情况下杀了师父!
想到这,离草的心不由立时揪了起来。
“哼!这下倒是有趣了,本君倒是想看看,这姓慕的会如何死在这半妖之手。”苍绯此刻倒是很有闲心地看起戏来。
对他来说,这两人不论谁死都无所谓。
当然,若是姓慕的死了,他会更痛快。
离草听他这般一说,更加担心起师父来。
但见一夕双手一挥,幻出一架琴悬浮于面前,十指抚上琴弦,带着一串音符,竟是就这般弹奏了起来。
见识过他琴音的盅惑与催眠的力量,离草立时冲着慕流音喊起来:“师父,小心!”
自他琴音一响起的那刻,慕流音便知这琴音中所夹带的惑人心的力量。
不过,这种盅惑对于他这般定力极强的人来说,是没用的。
一夕似乎也并未打算以琴音盅惑他,但闻音调一转,他指下一挑,那琴音转瞬之间竟透出了肃杀之气!
慕流音自是感觉到了琴音的变化,那琴音之中所夹带的杀气极重,就这般铺天盖地地朝他袭来!
169 魔气泄露了
琴音无形,不易躲避,慕流音只能支起结界硬挡。
那琴音撞在了结界之上,震起一波波的漾荡,慕流音亦是觉得胸腔内一阵血气翻涌,不由紧紧拧起了眉。
好厉害的琴音!好凶猛的杀气!
一夕此时面色肃杀,十指如梭,幽幽琴音刹那彻天。
但闻凌厉的琴音一波比一波狠绝,那结界在琴音的攻势之下渐渐变得薄弱,几乎就要被击碎。
离草站在一旁,因着琴音并非冲着她而来,所以她感受不到其中的杀气。
然而,看着师父那凝重的神情,还有那即将碎裂的结界,她的心紧紧地揪了起来。
她想去阻止,奈何捆妖索在身,她无法使出力量,唯有求助于体内的苍绯:“大叔,借力量给我,帮我挣脱这捆妖索,我要去帮师父!”
然苍绯只是冷冷一哼:“你以为本君会答应么?”
难得的一场好戏,他可是还没看够,况且他怎可能让她去帮自己憎厌之人?
“你……”离草一时气噎,却是又拿他没有办法,只能焦急地又将目光投向了师父。
又是一波强劲的琴音袭去,但闻“轰”一声响,挡在慕流音身前的那结界被硬生生地击成了碎片,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空中。
而慕流音亦是受那劲气的余波,脚下退了两步,然后生生定住。
强压下胸口那股翻涌的气血,他凝眸紧紧盯着一夕。
被动防守并非长久之计,需得尽快拿下他才行。
他右手微微握起,幻化出清霜剑在手。
一夕十指如飞一般在琴面上舞动,琴音越来越急。
音波一波接着一波压来,每一波都带着极其凶猛的妖力。
这强大的妖力汇聚成一大波袭卷而来,好似千军万马压阵,锐利而激荡的响彻在天际,无比肃杀。
慕流音迎着那音波,面色不改,不急不慌地抬手举起清霜剑横于身前。
左手两指缓缓划过剑身,剑身上便渐渐泛起青蓝色的光芒,那光芒越来越盛,忽而化出数道青蓝色的剑气围绕在了他的周身。
离草知道这招乃是将天地之气与人合一,人即是剑、剑即是人,以剑护身,以人御剑,属于最强的防身剑招。
但是,只这样未必能完全抵挡得住音波的攻击。
当然,慕流音也未想就这样结束。
他手中清霜剑高举,围绕在身旁的剑气立时腾空飞起,成一道圈形向一夕头顶正中的上方聚光去,最终那无数道剑气聚合又化为了一柄巨大的气剑,有如云破天开之势朝一夕直刺下来。
这竟是昆仑最强的一招上清破云式!
只是如此一来,他身前便再无防御,生生地受了那强大的音波一击,连连退了好几步方能定住身形。
他手紧紧捂在胸口处,虽然强力压制,却乃阻不住缓缓自嘴角流出的鲜血。
而一夕指尖快速翻动,又迅速地弹出几道音波去挡那一招,但却是迟了。
亦是那一招剑气太过强势,他的音波也无法完全化解,虽然身形同时向旁闪躲,但到底慢了一步,亦是受了一剑,一口鲜血当场喷出,一手支着琴才不至于站不住身子。
这一下,竟是两败俱伤的结果!
离草一面担心着师父的伤势,一面又仍放不下一夕,只能焦急地喊着:“师父,一夕,别再打了!”
一夕只是看着慕流音,眼眸中有淡淡的笑意,然而那笑意却是冰冷的:“不愧是昆仑的执剑长老,即便在损耗了大量灵力之下,依然能使出这般强势的一招,只不过,现在的你还有多余的灵力再接下我的攻击么?”
说罢,他眸光一凛,周身蓦然腾起一股强大的妖气,连带着他的衣袍也随之翻动飘舞。
而他的面容也微微有了一些变化,眸光渐渐变作了绯色,眼圈泛出深深的红线,而唇色也越来越深,成了一种妖异的红。
他……这是在妖化!
他是人妖所生,身体里流着一半的妖血,只能算作半妖。
所以,他妖化无法幻出真身,只能让自己身体妖血的力量全部都涌露出来,将妖的力量发挥到极致!
而慕流音此刻虽然面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变化,心里却是苦笑。
方才那一式可谓是耗尽了他最后一点真气与灵力,此时的他也只是勉强站着而已。
若是妖化后的一夕真要杀他,他当真是没有一丝还手之力。
他柔和的眸光看向了一旁的离草,唇际微微勾起,绽出一抹飘忽的浅笑。
那笑看在离草眼里,竟是莫名的一阵心惊肉跳,心底陡然涌起一丝不详的预感。
果然——
只听慕流音对着一夕缓缓道:“当初是我的过错害了你与你的母亲,此回便是死于你手也无怨言,只是,希望你放过我的徒弟,不要伤害她。”
“师父!”未想他竟说出这种近似遗言的话,离草胸口不由一痛。
一夕眸光闪了闪,依旧只是一声嗤笑:“好,我便成全你这个遗愿,受死罢!”
说罢,他将琴一翻,指尖一挑,五根琴弦便如利箭一般朝慕流音几处命门直射而去。
“不要——!”离草失声喊着。
苍绯只觉她体内那股被压抑的力量在剧烈翻涌着,似就要挣脱禁制完全涌现出来,心下不由一惊。
就在这时,忽而一道身影自慕流音身后掠出,只闻“叮叮叮叮叮”五声脆响,那五根琴弦竟是被挡了下来。
一夕眸光一凛,冷笑:“呵……原来还有帮手,怪不得这般镇定。”
“师兄?”慕流音看清眼前之人,不由一诧。
来人手持狼牙锏,满面冷肃之色,目光凌厉,赫然正是胥焱长老。
“哼!流音,你真是好生糊涂,竟为了救这等逆徒连性命也不顾!”胥焱转首看了慕流音一眼,眸中似有失望与责备:“若非我听掌门说起,一路找来,只怕你就要为了一个不值得的逆徒送了自己性命!”
慕流音只是微微蹙了下眉,没有说话。
胥焱凌厉的目光又看向对面的一夕,厉声道:“你便是毒杀了城中几条人命的妖孽?!哼!让本座来诛了你!”
说罢,身形掠起,手握狼牙锏,夹带着一股强烈的劲气朝一夕当头劈去。
一夕身形疾退,一面以妖气化作琴弦,指尖挑动,又是一卷音波回挡。
几番来回之后,一夕终究也受了重伤,哪里再抵得住胥焱猛烈的攻势,渐渐有些招架不住。
离草一时间又忍不住为他担忧起来。
“唔……”胥焱一锏正击中一夕的左肩,只听得一夕一声闷哼和清脆的骨头碎裂的声音,他又是一口血生生地吐了出来,踉跄地退了几步。
“一夕!”离草只恨自己现在什么忙都帮不上,什么都无法阻止。
就在胥焱准备就这般将一夕直接诛于锏下一时,又是一道黑影窜出,将一夕拉过来,躲开了这致命一击。
离草看见那黑影之时,却是不由一怔。
那是一名蒙面的女子,虽然看不见她的模样,但她那极美的凤目,离草却是绝不会忘记!
她不是正是那夜来抢腾蛇卵的魔族女子,也就是害了洛公子与云嫣的那女子么?!
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
想起一夕说过,取下他手上锁灵镯的是魔族,莫非就是这女子?!
而慕流音看见这蒙面女子时,亦是不由微微蹙了蹙眉。
为何他对这女子会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胥焱冷眼看着这突然窜出的黑衣女子,哼了一声:“果然还有同伴,魔族的?妖魔果然都混到了一起,也好,就让本座将你们一块儿收了!”
黑衣女子嫣然一笑,笑声极之婉转动听:“那倒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