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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郎?想来便是她爱上的那只狐妖罢。
离草听着,心中不由感慨万分。
这怜儿对那狐妖倒是痴情的很,只可惜却被胥焱长老破坏了,怪不得她如此怨他。
“倒是你,胥焱,你终于死了!我终于等到你死的这一日了!”怜儿看着他的目光一刹那又变得恶毒起来,还带着一丝快意。
她蓦地伸手便要去掐他的脖子,就算他死了,她也要让他死无安宁!
然而,她的手触到他的身体时,面色却是不由一惊,眼色复杂地望着他:“你……你没死?!”
她能感觉到他身体的温热,与浑身冰冷的她完全不同。
“是,我没死。”胥焱淡淡地回答着,眼色却是一沉,眸中闪过一道如刀锋般的利芒,语声中似夹杂着许多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又带了些许怒意:“怜儿,到现在,你还念着那只狐妖?!他早已被我打得魂飞魄散,你永远也不可能等到他!”
“你……说什么?”怜儿似是怔了怔,眼神陡然空空荡荡,眸底徒然流露出一股似悲似哀,似怨似愤的神色,她蓦地踉跄后退一步,抬手指着他:“你……你怎么能这么狠毒?!我与云郎不过只是真心相爱而已,为什么你一定要阻止我们?!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遭到你如此的对待?!胥焱,我恨你!我恨你!!”
她像是再也无法忍耐一般,仿佛崩溃般地对着眼前的人嘶声大喊,带着哭腔,只是那泪却是怎么也无法流出。
鬼,如何还有泪?
那样的绝望和痛苦,接踵而来,击中了她一直带着希冀的心,那是怎样深入骨髓的绝望啊!
就连站在不远处的离草三人都可以感觉到她深切的绝望和哀恸!
琳琅忍不住紧紧握起了拳,咬牙愤愤道:“这个胥焱长老竟这般狠毒自私,真是枉为仙!”
“若是恨我能让你觉得好过一些,那便恨罢。”胥焱看着面前女子如此空洞的眼神,他低声开口,声音却已同样空洞。
神思蓦然恍惚了一下,一刹那,他觉得死掉的不是那只狐妖而是他!
怜儿冷冷望着他,忽而笑了起来,那笑声异常凄厉:“胥焱,你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以为这样我便会死心了么?!不!我爱云郎,至死不渝!”
“你何必如何执着?这些都已经是前生之事,你现在应该去投胎,好好过你的下一辈子。”他神色看似平静,眸底的光芒却是一直复杂变幻着,声音如线,即细又轻,却是字字清晰入耳。
“不!我不要投胎,我不要忘记云郎!”怜儿却是异常的固执,她抬眼看着他,眼神空茫却又冰冷:“既然云郎已然被你打得魂飞魄散,那我也没什么好留存在这世间了,就让我陪云郎一起消散罢!”
说着,她已然旋身飞速地朝桥下的血池奔去,似就要这般绝决地跳进去。
那血池水能腐蚀吞噬一切鬼魂生灵,这一下去便当真是魂魄不留!
胥焱眼色一变,当下便掠身上前一把将她拉回,怒声斥道:“你疯了?!”
怜儿冷冷地回眼看着他,唇边的笑意亦是冰冷:“是,我是疯了……云郎不在了,我便疯了……”
她用力挣扎着,想要甩开他的手,仍一无反顾地要往血池中跳:“放开我!你有什么资格阻拦我?!生前你就毁我清誉,毁我幸福,死后你还不肯放过我吗?!”
胥焱任凭着她捶打,只是紧拧着眉,神色间闪过许多复杂与挣扎,良久,他才闭了闭眼,似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般,泠泠的声音中带着一抹叹息的意味:“怜儿,你非要逼我说出真相不可么?”
怜儿却根本不听,只颠疯了一般地嘶喊着:“真相?!什么真相?!我只知道真相就是你杀了云郎,因为你的自私毁了我们的爱,我诅咒你生生世世都不得所爱,不得好死!”
“你们的爱?!这只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而已!”胥焱蓦地伸手紧紧扶住她的肩,逼着她与自己对视,声音亦是冷然而又愤恼:“是,怜儿,我承认我一直都爱你,但还不至于因为得不到就使出那种卑劣的手段!我虽然因你爱上那只狐妖而失落,但若是你们当真是真心相爱,只要你觉得幸福,我自是不会阻拦!我胥焱还不至于没有这点的容忍之心!可是,偏偏让我发现了那只狐妖一直不过只是在玩弄你的感情而已,他真正想要的,不过只是你的处子血,以助他增长功力罢了!既然如此,我便不能让你被那狐妖给继续欺骗下去!”
“你……说什么?”怜儿突而安静了下来,只怔怔地望着他,目光茫然而又惊诧:“你说云郎在欺骗我?不!不可能!云郎是爱我的,你胡说!莫要以为云郎死了,你便可以这般诋毁他!我不会相信你的!”
胥焱凉凉地苦笑着:“当初我是想对你说,可是你却已对那狐妖情根深种,我知道无论我如何说,你都不肯听,我只能想尽法子阻止你们在一起,哪怕你怨我也好,恨我也罢,我都不能让你被那只狐妖给害了!只可恨那只狐妖见我阻拦,又急于想夺你的处子血,便卑鄙地对你施了媚术,可惜又被我发现,坏了他的计划,他只能逃遁而走!”
怜儿却是不信地摇着头:“胡说!明明是你对我下的媚药,强占了我的身子!现在人死无对证,你怎么说都行了!”
“呵……”胥焱眼中光芒闪烁,时炽时冷,唇角的笑意带了些自嘲:“那时你中了媚术,神智不清,我又岂会做出趁机占你便宜的卑鄙之事来?我自是用别的方法替你解了媚术,只是为了迷惑那狐妖,故意造成你已失身的假象,好让他误以为你已失了处子血,再不来骚扰你。可谁想,他却为此对我怀恨在心,故意与你说要同我和解,实则却暗藏杀心,欲要置我于死地,更想要将你也一同杀害,我被逼无奈之下,不得不出手杀了他!”
“你说谎!”怜儿有些激动地伸手捶打着他,恨声道:“你不要以为这样说我便会相信你,原谅你,若真是如此,当初你为何不告诉我?!”
“我何尝不想跟你说,只是你那样爱他,我只怕说出来的真相会让你受伤,不如就保存着你对他的一丝美好幻想,让我做这个恶人被你怨恨也无妨,可是我没想到,你却选择了与他同死的这条路!若非知晓你一直苦守在此,不肯去投胎,我亦不会特意来此,更告诉你所有的一切!”胥焱说到这时,眼中夹着一丝深沉的,无法掩饰的,仿佛是撕裂心肺一般的剧痛。
没有人能够想象,当他亲眼看着她自绝于自己面前之时,他有多么痛苦!
他一心想要保护的心爱之人,却因为他的过分保护反而死去!
他曾想,若是当时他便将所有的真相告之于她,虽然她可能会痛苦,可能会因此崩溃,但也许并不会死。
人的一生,伤痛总是难免的,但是,她还有他,他会帮她慢慢抚平心中的伤痕,总有一日,这伤定会愈合。
可是,当时的他却终究做错了,他怕她受伤,却因此害死了她!
“不!我不相信!我不要相信!!”怜儿用力甩开他的手,捂着头两侧拼命地摇着,那模样似乎已临近崩溃的边缘。
她深爱着的人,至死都爱着的人,哪怕死后也心心念念想着的人,如今却告诉她,他并不爱她,只是为了利用她而在欺骗她的感情而已。
这叫她如何能接受?!如何能相信?!
她宁可相信生时他对自己所说的甜言蜜语,他陪伴着自己时流露出的那温柔爱意。
“云郎!云郎!你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不是真的!”她无助地喊着,似想要找到他问个清楚,可是,此时又还有谁会来回答她呢?
一旁看着的离草三人听到现在,不禁都目光复杂地看着对方。
他们显然没想到这其中竟原来有着这许多曲折和隐情,更没想到胥焱长老原来竟也是这般至情至圣之人,他的爱太过深沉,太过隐忍,为了保护所爱的人,宁可被误会被怨恨也无怨无悔。
所以,当这件事被魔君抖露出来时,他也没有作任何的解释,只是默默地承下了这个罪名,或许也是不想被狐妖所骗的怜儿死后仍被人嘲笑痴傻愚笨罢?
胥焱看着仿若一个透明的陶瓷娃娃的她,似乎轻轻一碰便会碎裂,眼里满是沉痛之色。
他蓦地紧紧将她抱在了怀里,用力地搂住,似想要给予她安慰和力量:“怜儿,事到如今,你没必要再为这样一个无情卑鄙的狐妖流连在此处,忘了他,投胎去罢,好好过你的下一生。”
214 相望两相忘
怜儿怔怔地望着他,面前这张容颜比之记忆中的要年长了几分,刻满了岁月的沧桑,唯一不变的,却是那眼中始终对她不变的温柔。
至此一刻,她似乎才终于看清了这个人对自己的深切爱意,可是到了这个时候,却已然全都没有了意义。
她无声地哭泣着,却始终没有泪水流出,不知是悔还是恨。
她蓦地用力推开了他,仰起脸痴狂地笑了起来:“胥焱,我恨你!为什么现在要将这些都告诉我?!我不会信你的!不会!!云郎是爱我的,他很爱我!!你休想再用这种诡计离间我们的感情!投胎?呵呵……我为什么要投胎?我不要什么下一生,这一世已经足够!”
胥焱紧紧拧起了眉,却是一把抓起了她的手腕,将她硬拖着上了奈何桥,来到了孟婆的面前。
“给我!”他就这么径自地将手伸过去,向孟婆要一碗汤。
孟婆抬起那满是皱纹的脸,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眸底一道精光闪过,分明已看出他的身份,却并不点破,只舀了一碗汤递过去,苍老的声音缓缓地自口中吐出:“喝了我这碗孟婆汤,前尘往事都将化作烟土,放下一切去投胎转世。”
胥焱接过碗,便直接送到了怜儿的嘴边,几乎是用命令的口气对她道:“喝了它!”
不管她愿不愿,他都必须要送她去投胎,不能让她永远做一只孤魂野鬼!
这就是他此行的目的!
“不!我不要喝!”怜儿拼命摆着头,躲闪着,唇紧紧抿成一线,怎么都不肯喝。
孟婆汤,孟婆汤,一碗孟婆汤,那些爱过的人,那些无法放下的事,那些一生之中数不清的悲欢离合都只会随着孟婆汤的缓缓入喉,永远凝固于奈何桥上,化做缥缈云烟,淡然散去。
可是,她怎么能忘?!她怎么能就这么忘记一切?!
胥焱却是不顾她的挣扎反抗,硬是撬开了她的口,将那碗汤灌了下去。
“咳咳!咳咳……”怜儿抚着喉咙,不住地咳嗽,抬眼看着他,眼中不知是愤是恨亦或是其他的神色盈满整个眸子。
胥焱却是又牵起了她的手,紧紧地握住,而后带着她一步一步朝桥下走去。
走过了这座奈何桥,她便将真正地忘记一切。
忘了曾经的爱,忘了对他的恨,忘了所有的所有……
他的手不由微微再一握紧,让被他拖着走的怜儿不由又怔然地望着他的背影。
一刹那,前生所有的回忆有如走马观花一般不停地在她脑海间闪过。
她想起了他每每看着她时的温柔目光,想起了他默默微笑着听她与他说的每一件喜怒哀乐之事,想起了他陪她走过的每一段欢乐时光……
曾经,他们亦是那般的快乐在一起过,究竟是从何时开始改变的?
是在云郎出现在她面前的那一刻起么?
只是,连她自己都不记得究竟是怎样爱上云郎的,好似就这么突然的一瞬间,爱意便有如潮水一般滚滚涌来,将她淹没。
如今再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