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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在夜晚里看,才别有一番朦朦胧胧,别有韵味的味道。白天的花香虽清甜,却不及夜晚时分的幽香,那才真的叫人真正体味花香的含义。真正花香应该是淡雅的,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只为了展现自己的美好而开放,心无旁骛,干干净净,花与赏花人平等相处,相得益彰。
皇帝被一株柔白色的棠棣花吸引,就着昏黄的月光和宫灯的烛光,白色的棠棣花仿佛沾染上了一层月色,显出淡淡的黄色,五朵花瓣里藏着小小的花蕊,毛绒绒的作为点缀煞是可爱。他牵过一截枝干,放在鼻下闻了闻,恍若有极淡的清雅花香萦绕在鼻尖,叫人顿感心旷神怡,放下后依旧手有余香。
月色很好,虽不是个满月,却残缺自有残缺的美,站在棠棣树下看月亮,像是透过一层白纱去望纱后的美人,犹抱琵琶半遮面。皇帝保持下颌微抬,角度完美的姿势,犹如一幅月光之下,美到极致的高贵男子站在一株开满花的树旁,深情地望月的水墨画。只是淡淡的站着,只是风吹过来时轻扬起的衣角,只是柔和遥远的月光,就可以美得像个梦,叫人不敢用力呼吸,怕打碎这个梦,惊动这个梦里的美男子。
四围安静,只听得到虫鸣与花开的声音。无人知道他会站多久,但仿佛只要他愿意,万千年都不会算久,月光,花树,会一直静默永恒地陪着他,直到真的成为一幅水墨丹青。
这个梦最后是被一声清脆好听,却太过突然的鸟鸣声打破的,皇帝即刻找寻声音的来源,身为皇帝,就算是百姓爱戴的明君,也不能不时时提防会有刺客来害自己,炎禛从小最先学会的不是书数骑御射,而是如何在遇到危险时自保。此刻他的眼神凌厉地如同一把刺刀,若是当初用这种眼神去看殿前的女子,让她们知难而退,恐怕这才是最好最快捷的方法。
福禄也是到处在找寻这道声音的来源,一边四处张望一边想,怎么会突然有一道鸟鸣声响起,而且听此声如此陌生,不像是宫里养的鸟,难不成是宫外的鸟跑了进来吗?但又不见鸟的飞过的影子和扇翅膀的声音,而且叫完了这一声后就不再叫了,十分不正常。
有一道银光忽然星辰般飞了出去,匕首破空铮峥的声响像是死亡的声音,空气霎时像是凝结成了冰。有几朵棠棣花在此刻被击出的气流劈了下来,支离破碎掉落下来,像坠落的雪花,有几片落在皇帝的肩头上,成为纹饰点缀。
匕首深入宫墙三寸,尾部飞快地微颤,金属发出的响声长久回荡在月夜里。有一缕发丝被疾速飞来的匕首吹毛立断,从中间截断成为两段,隐匿在浓黑的暮色里不见踪影,不久后大概就会化为树下的泥土。
有一个被当场抓了包的女子心虚地从黑暗里走了出来,虽然是低着头,却看得出她并不是害怕,而只是被人发现了后的尴尬而已。她一点点从黑暗里走到光亮中,因低头而看不见长相,却能看到她的一头黑发长得很好,犹如一匹上好的绸缎,在月光里泛出莹莹光泽。
福禄以为是哪个宫殿里的小宫女偷跑了出来,上来就是一顿训斥:“你是哪个宫的?居然敢擅自跑到御花园中,还不快回去自己领罚!”
“等一下。”炎禛忽然叫停了正在尖声斥责女子的太监总管,向那垂着头的女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低着头犹豫了一会儿,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回话,也不知道自己是该说真话还是假话,但猜想对方大概是宫里的哪个王孙贵族,觉得与贵族这样的沉默总是不好的,于是不管不顾地说:“我不是宫里的宫女,我叫连琼,是偷进宫的。”
“大胆!”督领侍太监福禄又一道厉声呵斥,活脱脱像一只挡在主人面前狂吠的狗。
皇帝伸出手来拦了一拦,又一次制止了福禄,语气平静如初,仿佛相信连琼所说的一切话,炎禛温和地笑着问:“宫墙如此高,你是如何进来的?”
听到炎禛在笑,连琼便放宽了心,稍微抬了抬头,对上他星子一样璀璨的眼睛,笑盈盈地说:“我是乘着鸿儿来的,它将我带到了这里。”
看到了连琼的样貌,炎禛竟怔了一怔,她额上的那一朵凤羽胎记,犹如朱砂点成,妖娆美艳,又活泼可爱。而且,只要看着她澄澈的眼睛,便仿佛前世哪里见过,似曾相识,恍若梦中,居然让他也开始相信了前世今生的无稽之谈。
炎禛顿了一会儿后镇定下来,依旧不动声色,语气却已经是他自己也不敢相信的温柔,他沉声问:“鸿儿?”
“是啊。”连琼歪头笑了笑,眼睛弯弯的像天上那一轮残月,她说,“我把鸿儿叫来给你看。”
福禄又一次想要训训连琼,生怕她会叫出个什么危险的东西来伤害皇帝,可看到皇帝警告的眼神,便什么话也不敢再说了,只蔫蔫地提着宫灯侍立在一旁。
连琼把右手食指含在嘴里吹起口哨,清脆响亮的口哨声在静谧的夜里听来十分明显清晰。接连三声之后,只见从远处有一只通体雪白的大鸟展翅飞来,优雅庄重,叫声动人。大鸟飞得越来越近,御花园里的人最终看清了所谓的鸿儿,原来是一只白鸿鹄,体态优美,纯洁如雪,像是神话传说里的凤凰。
鸿儿飞落在地,停在连琼身边,在她腿上依了一依,温顺乖巧得很。
近在眼前,炎禛终于看清了鸿儿,他这是第一次这样近距离看一只鸿鹄,不由得好奇地多看了几眼。鸿儿的羽毛光洁油亮,无一根杂色毛,像是一只玉雕的鸿鸟,眼珠如同两颗黑宝石,乌黑闪亮,犹如有神奇的魔力。
连琼摸摸鸿儿的头,笑得很单纯无邪,任凭哪个人都会被这样一幅神话一样的场景深深吸引,以为自己是在做梦。连琼和鸿儿玩耍了一阵,向炎禛自豪地介绍:“这就是鸿儿。”
炎禛有些看呆了,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想更近距离看看鸿儿,他推开妄图阻止他的督领侍太监福禄,一步步走到了鸿儿面前,然后缓缓伸出手去。
鸿儿果然很温顺,又通人性,连琼看了它一眼,便再怎么不愿意也忍着让炎禛摸了一下,只是途中轻轻叫唤了几声,全程一直将头望向连琼。
“好乖的鸿儿。”炎禛收回手,笑得很满意。然后他对连琼不知怎么就有了些不舍地问,“连琼姑娘,你家住在哪里?”
连琼的笑意更加明媚动人,那一刻炎禛仿佛可以闻到四周浓郁沁心的花香,月光倾泻一样无处不在。连琼笑着笑着,忽然一转身,跨坐到了鸿儿身上。鸿儿便立刻展翅而飞,只给地上越来越小的两个人留下白色的背影和乌黑飞扬的头发。其余的,什么也没有。
残月映出黑夜里一人一鸟的影子,像是皮影戏一样的轮廓,在夜里如梦如幻,最后终于渐行渐远,完全消散不见,只留下一轮孤月。
今日夜里的这一切究竟是真还是假呢?炎禛仰着头望向什么也没有的天边,像是有着道不尽的留恋。眼前好像还有那一张纯净到极致的笑靥,让他不禁对着虚幻的笑靥轻念出声:“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二卷 柳成坤极 心连白鸿 第十二卷(1)
二月十三,早春,花红草绿。正式的封后大典,暨三妃的册封仪式,大炎国全国休息一日,皇帝与民同乐,在皇城里各大酒楼设下三天三夜的流水席,是日农夫商人,男女老少,皆可到皇城酒楼里喝一杯喜酒,沾一分皇家的喜气。
封后大典在辰时正式于正殿千秋殿举行,皇帝着了朝服端坐于七重阶梯之上,百官皆屏息站立在殿两旁,期待着祈祚年间的第一位皇后出现。乐师在一旁鸣钟击磬,乐声悠扬清脆,庄重典雅,绕梁三日。
一曲磬音终了,督领侍太监福禄站在皇帝身边朝殿外高声喊道:“宣,秀女维扬柳氏,幽州王氏,海曲赵氏,襄阳李氏,进殿受封!”
便有沁人幽香盈入,四位盛装女子盈盈进入,两旁的大臣都忍不住去瞄一眼走在最前面的祈祚年间的第一位皇后娘娘,犹如众星拱月般华美,只因为这一眼,就皆被其惊艳。
柳夭夭凤服加身,吉服以天子才能用的明黄色为主色,金线在黄缎上绣以凤穿牡丹的图案,彩凤穿过牡丹,无比端庄富贵。衣袖上的米白微棕色花饰枝叶纹路清晰可辨,用上佳的丝绸线挑了木棉线织成。头上带着凤冠,冠上饰以赤金玫瑰簪,两侧还有如意状绿松石装饰,点缀着两颗饱满的大珍珠,再在周围攒一圈小珍珠。
华服衬美人,柳夭夭穿戴恍若仙人,明艳不可方物,大臣们都像是看到了九天上的仙女,后头的三位妃子竟只能成了她的衬托,众人皆由心而发地对她尊敬和欣赏,觉得柳夭夭的确足有做皇后的仪态风度。
柳夭夭双手放在腰部,右手搭在左手之上,在关节处呈现出一个角度。面上带着庄重大方的微笑,笑而不露齿,明眸含情。曳地七尺的凤服,拖在铺了一层红色地毯的殿上几乎犹如上面华美的装饰,只有当柳夭夭莲步轻移时才能看得出它在移动。九重轻纱,层层叠叠却依旧飘逸轻薄,行动时丝毫不显笨重,反而纤纤袅袅,如同蝴蝶极薄的翅膀。金缕绣鞋只在裙下露出一点点,精巧又华丽,落地无声地姗姗走来。
腰部金玉禁步,竟能连一点繁杂声也未发出,只有叮当如水击的声音悦耳又和谐。柳夭夭面带微笑缓缓走近,最后在七重阶梯下敛衣下拜,听候封后圣旨。
皇帝透过珠串冕旒看向柳夭夭,他亲封的皇后,却忽然觉得心中并没有多么喜悦。自己对她的印象,也不过就是来自那一副蚯蚓降龙的棋局,至于其他关于她的一切,他却似乎并不是很有兴趣。倒是昨夜的那一个驾白鸿鹤而来的女子,连琼,不断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巧笑倩兮,熟悉得犹如前世就见过。
殿外,仿佛有鸿鸣声划破天际,皇帝立即望向殿外的天空,可是外面的天空安静湛蓝,从云的形状一点也看不出有鸟飞过的痕迹。大约只是自己的幻觉吧,皇帝收回惊喜后失落的目光,连琼她怎么会来呢?自己想她,她怎么就真的会来呢?
但今日是昭告全国的封后大典,一点岔子出不得。皇帝收回了思绪,对身旁的督领侍太监福禄点头示意,让他可以开始宣读诏书。
福禄便向前走了一步,开始打开手里明黄色的祥云图案绫锦,一手拿着一边的玉轴慢慢摊开,最后完全打开,表情庄敬,语气严肃地念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柳氏攸德,温婉淑德,娴雅端庄,着,册封为后,为天下之母仪。内驭后宫,以兴宗室,外辅朕躬,以明法度,以近贤臣。使四海同遵王化,万方共仰皇朝。赐居翊坤宫。王氏德才兼备,名门佳媛,诞钟粹美,册封为章妃,赵氏懿淑之德,人品贵重,性资敏慧,册封为锦妃,李氏有柔明之姿,含章秀出,册封为兰妃。钦此。”
宣读完毕,福禄收好了圣旨,重新退后了一步,侍立在皇帝的身边,然后对柳夭夭说道:“皇后娘娘,章妃娘娘,锦妃娘娘,兰妃娘娘,请谢恩吧。”
柳夭夭与王氏赵氏李氏当即俯身行了大礼,磕头同道:“柳氏,王氏,赵氏,李氏谢皇上恩典。”
然后就是按照礼法行六肃三跪三叩的礼仪,柳夭夭还要再接受皇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