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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殿下自然是拂柳的恩人,但是,上神的救命恩情,拂柳没齿难忘。”
别人硬要谢自己,雪凰也没什么好劝她的。让她奇怪的是,之前自己对这个拂柳仙子曾经那么崇敬,认为她是一个奇烈女子,但今日一接触,却并未感到她身上有半分能和烈性挂钩的气质,反倒是柔柔弱弱的,叫她没有来的不喜欢。自己也从未因为第一感觉就讨厌过一个人,可是拂柳却做到了,叫自己见着她就心头发堵,究竟是什么原因,却又说不上来。
雪凰晾着拂柳在一旁站着,想想也没什么话和她聊的,自己就又玩起了桌上的文玩。而拂柳只跟个木头似的站在她面前,雪凰几次觉得被一个大活人当头看着很不适,想让她让一让,可又觉得显得自己不怎么大度,只好随她去。直到元昊从天君处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卷(2)
元昊走进来时脚步匆匆,似乎在着什么急,进入清净阁后先是眼神一扫,落到了雪凰身上,然后再转到拂柳身上,才渐渐不再焦急。
似是心头一颤,师傅他,一进门就是在找拂柳,只有看到了拂柳他才安定下来,是不是拂柳这样一个漂亮柔弱的女仙,放在哪里都是让人移不开目光的,不管是爱还是欣赏。又或许,师傅早已经不是不爱她了,到底是拂柳对他那么深刻的爱,谁又能说在婚约解除以后,师傅没有被拂柳感动,没有因她的放手而产生一点点歉意心疼,毕竟,最难消受美人恩。
雪凰坐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猜想拂柳和元昊定是有什么话要讲,自己在这里妨碍他们已经很不对了,又怎么能不知趣地插话呢。于是静悄悄地坐着,第一回做到了那么不声不响,安安静静地在书桌上冥想,只当自己已经入定。
可一双耳朵却还是听得无比清楚,唯恐有一丝遗漏,比当时偷听均彦和荀意的对话时还要用心专注。
先是拂柳以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开了口叫元昊:“殿下……”
雪凰觉得奇怪,她有什么好委屈的。半天之后,终于明白过来,拂柳大概是在师傅面前怪自己没请她坐。到也真是古怪,自己又不是这清净阁的主人,她爱坐就坐,不爱坐就不坐,还要自己来请她么,自己还嫌她站在面前挡了光呢。
元昊像是也不喜拂柳这般吞吞吐吐的说话方式,正儿八经地和她说:“拂柳仙子的事,地仙已经托天君和我讲过了,不必劳累仙子再来长乐宫与我讲一趟。”
“家父虽然已呈告了天君,但也还是要拂柳来和殿下讲一遍才不失礼。”拂柳仙子讲得合情合理,似乎不这么做就是不合礼数,叫人难以驳回。
“仙子说的极是。”元昊似是赞同,但细细一听又像是在讽刺,“毕竟,本殿下将来是要管理六界的,不遵守礼法,终是不大好。”
拂柳听完元昊讲的话以后,忽然变得诚惶诚恐,连忙惊慌解释:“拂柳绝没有指责殿下的意思。只是……只是……”
元昊一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讲下去了,说道:“拂柳仙子的意思,我明白。”
“那么,不知……不知那件事情……”拂柳的话讲得更加无法完整,也不知是有什么难以开口的。双手抓紧了裙子两旁,又像紧张,又像期待。
雪凰听得迷糊,一点也不明白她要讲的究竟是什么,只能在一旁一边听一边猜。
元昊绕过全神看着自己的拂柳,自顾自走到了书架旁,发现有几本书被放错了地方,眉宇间升起微微的不满,将那几本书拿出来放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然后鼻间冷笑一声,缓缓地说:“地仙不是已经将那件事和天君去谈了吗?若是天君应了,本殿下也不会有什么异议。”
拂柳终于松了一口气,妩媚地笑起来,眼角略略上挑,几步走到元昊身后,对着他的背影笑说起来:“天君收了家父的凤凰琴,自然是会答应的。”
正拿着一本《大方广佛华严经》的手一停,雪凰从自己所在的角度可以看到元昊的表情变了一变,有些出乎意料的样子。他把手里的经书放到了正确的位置后,转到拂柳面前,沉声问道:“伏羲氏的凤凰琴?此件上古神器已不知所踪万年,原来是在地仙手里?”
“不错。”拂柳仙子笑里透着一股自信和骄傲,“凤凰琴虽被伏羲氏抛入九霄之外,但是其琴身是由千年桐木所做,家父能感知所有草木,自然就能找到凤凰琴所在。”
“原来是这样。”元昊若有所思地垂了垂眸,似乎天界得到一件遗失已久的上古神器让他不喜反忧。
忽然他转向看了看雪凰,自己也不知为什么要这么做,仿佛只是一种直觉。雪凰也正因元昊得到上古神器却愁眉不展而觉得奇怪,疑惑地看着他,两道目光在短暂的一刻四目相对,继而又急忙触电一样避开。
拂柳仙子倒是已经喜得顾不了那么许多,恭敬地对元昊福了身,微笑着说:“殿下,拂柳就先告退了。”然后又转向雪凰也福了个身,“上神,拂柳告退了。”
元昊点点头,默许了她。然后脸上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不好,既有忧虑又有愤怒,仿佛遭遇了被人联起手来的欺骗。
雪凰看拂柳仙子走出清净阁,发觉自己师傅的表情实在不怎么好看,于是干干笑了笑,凭借自己对刚才对话的理解程度劝解起来:“师傅,徒儿虽不知您和拂柳仙子讲话的确切内容,可是,单因神界得到上古神器凤凰琴这一件事,您就应该开心些。”
“你……又知道什么。”元昊轻叹一口气,一甩玄色广袖转身走向自己的书桌,冷张一张脸坐了下去,也不端坐,只斜斜侧着,而侧脸落在雪凰眼里便显得更加冷峻。
师傅以很久没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一副寒凉的表情来了,雪凰一时间也被吓到,讪讪的不敢再说什么话来增加他的阴郁。心里却在九转十八弯,师傅果然还是自己捉摸不透的,她不明白元昊的喜怒哀乐,不明白他与别人讲话的意思,她不明白的太多了。而这些日子以来,她自以为是在慢慢了解元昊,可事实上也不过是她的幻觉。元昊那样一个深藏不露的人,她又怎么能妄想看得透呢?她看不透的人也有很多,元昊并不是第一个看不透的,可是为什么,偏偏对于他的不了解,会让自己感到无比挫败失落?
元昊侧着身子保持了个指尖抚额的动作一动不动,随意的动作也是唯美得像尊雕像,只不过是尊心情不佳,略带忧郁的雕像。愁绪已经如烟雾一样笼罩了他的全身,叫人看一眼都会被感染而感到郁结。
元昊来回想的只有一件事,着重的只有这件事里的三个字,那就是凤凰琴。那件重现六界的上古神器,地仙若是将凤凰琴献给了天帝,那么天帝定将答应他的要求。若是放在从前,自己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感觉,就好像当初知道了和拂柳的婚约,也不过就是默许而已,因为在他心里根本没有什么好与不好的概念。但是现在,如果要重来一遍,他似乎已经无法再像从前一样默认接受了,甚至加上了凤凰琴这个筹码,也无法让他真正做到心甘情愿地接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十卷(3)
早春二月,杏花开得正好,装点得整座丹穴山繁花丽色,胭脂万点。有含苞待放时的杏花,朵朵艳红,而随着花瓣的伸展,开得越盛的花色彩就会由浓渐渐转淡,到谢落之时就会便成雪白一片。只是雪凰即将离开,肯定是赶不及在满山洁白如雪时回来了。但这样也好,虽见不到繁盛,也不会看到落败凋谢。
明日就是雪凰涅槃的日子,丹穴山上的凤凰一族自然是要为这个家族里最小的宝贝女儿好好办一场盛大的告别仪式。除了被佛祖封号的孔雀与大鹏,其他的兄弟姊妹都汇聚在丹穴山其乐融融地饮酒谈天,用温馨快乐的方式希望给雪凰留下最美好的回忆,虽然说雪凰轮回前要喝下孟婆汤忘情,什么回忆也不能留下。
晚上月圆,全家人想以这轮满月纪念离别前的团圆,于是别出心裁地将席安排在了屋子外面,一张六角白酸枝大圆桌置在室外,只以月光和屋檐上挂的薄纱灯笼照明。
为了团圆热闹,连平日里不招人待见的竹仙也被邀请而来,竹仙听得有酒喝,自然喜不自禁,恐怕就是不邀请他也是会欣然而来的。而这场晚宴,正因为有了竹仙上天入地的侃侃而谈,而更增加了不少热闹欢笑,正是再典型不过的双赢之理。
酒席行过大半,六六三十六道珍馐美馔已经上齐,每道菜却分别都只被夹了五六次,并看不出有明显动过的痕迹。但是众人此刻都已经对着一桌丰盛的菜放下了筷子,大约只有钟鼓馔玉不足贵,才能显现出丹穴山的阔气,才能显现出上神的气度。六界之中,要想通过一场酒席彰显出自己的富有,菜式好是第一,剩的多更是关键,只有两者结合才是王道。
一桌人都已开始一门心思喝酒赏月,对雪凰的告别交代倒没怎么说,大约是不想白白给如此良辰美景添一份伤情。雪凰这个主角便像是成了个参与者,除了偶尔有兄姊同她喝喝酒,其他时间多是一个人坐着喝酒看月亮,心思飘忽不定。
她飘忽的心思想的自然是白天的事,拂柳仙子来与师傅讲的,究竟会是件什么事?而地仙去与天君讲的,又究竟会是什么事?还有上古神器凤凰琴,她也曾听爹娘说起过,只是那时听得不大真切,大约摸是和五姐孔雀有关。
雪凰想的出神,连竹仙向她敬酒时都心不在焉,被连叫了数声后才听到。回过神来连忙讪讪地牵强赔笑:“雪凰走神了,甘愿自罚。”
雪凰一举杯自罚下了一整杯竹叶青酒,因喝得太急,喝完后立刻就喉咙不爽咳嗽了几声,甚至于眼角渗出被酒辣出的泪花。
此举到看得竹仙有些不明所以了,他也没想到雪凰会将酒喝得那么痛快,已至将自己呛出泪来。若有所思地皱了皱眉,额间皱纹便又加多了几条。然后他表情怪异地正色沉吟道:“雪凰儿,这儿的月色看上去并不怎么好,不如陪老儿我去斑竹馆前的院子里看吧。”
“可是,我今天是这场晚宴的主角啊。”雪凰无能为力地说。哪里有晚宴主角消失的道理,爹娘兄姊专门为自己送别而办的酒席,若是她辜负了他们的好意,实在是说不过去。再说赏月又哪里分什么地点,月亮不就那么一个,在哪儿看不都是一样的,怎么可能在斑竹馆前的院子里就会变了呢?
“总之你便听老儿的话。”竹仙忽语气强硬起来,活脱脱一个固执耍无赖的老人家。
雪凰被他吓得一唬,下意识点了点头,只能答应道:“好。”
斑竹馆前是一片四季常青的竹林,有翠绿高大的楠竹,有纤柔秀丽的凤尾竹,有可供药用的苦竹,还有寒竹、冷箭竹、紫竹等不计其数的品种,只是其中以湘妃竹为最多,湘妃竹属于斑竹一种,是以竹仙将自己的屋子取名斑竹馆,既是图方便,又是为了说明此处是湘妃竹为最多。湘妃此竹,杆上有紫褐色斑点,是为上古舜帝的两个妃子娥皇女英的血泪染成,那便又是一段缠绵悱恻,感动六界的凄美爱情故事。
此刻在月色的淡淡光辉下再看这片用眼泪染红的湘妃竹,影影重重,叶与叶之间发出沙沙的声响,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