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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卧在那的姿态,仿佛一尊白雪堆成的狼图腾,此时此刻,却在那男子身后收敛起倨傲狂暴的眼神,黑色的眼睛半明半寐,涟漪着一层雪光。
而那男子脚边,摆着一只鎏金小酒壶,以及一只小巧的白玉杯。
修长手指提起酒壶,香醇美酒化为一道白练,落入白玉杯中。他将盛满美酒的白玉杯递到身旁,那白狼将头低下,用舌头一点一点的舔食美酒,姿态优雅。而他却提着系着酒壶的红绳,然后昂起头,大口大口的往嘴里倒酒。
直到一滴酒都倒不出来了,他才丢了酒壶,醉眼惺忪的看那六人,道:“选好了没,是自刎还是本大爷亲自动手。”
“寒光大人!你我都是画皮师,生而高贵,您何苦为一群凡人出头!”有人不甘的对他吼道。
“生而高贵那说的是本大爷,跟你这王八蛋无关。”寒光瞥了他一眼,“收集美人皮没你们这种收集法,把一个村子的人都扒了算什么事?”
“我们有善后的……”有人死不悔改状。
“善后?是说把那一村的人堆在一起,烧的只剩舍利子么?”寒光摇摇头,“如果你们把那堆舍利子都吃下去,本大爷可以考虑一下放过你们。”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的画皮师怎可能答应这种条件。
于是大家都只有一个选择。
“去拿武器吧。”寒光笑着起身,站立的姿态宛若一柄用清酒洗过的名刀,散发出酒香与血光,“你们一起上,若是能杀了我,就可以活着走出身后大门。”
六人先是惊惧的看着他,然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起转身朝武器架子跑去。
寒光笑着看着他们,然后猛然抬头,望向花艳骨站着的方向。
“闭眼。”他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
花艳骨立刻像个小孩子似的抬起袖子,挡住眼睛。
她听到了出刀的声音。
然后,是刀子回到鞘中的声音。
至于那六个人,至死连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一只古铜色的大手按在花艳骨的手上,将她的手缓缓按下,她睁开眼,看到寒光笔直如标枪的身体挡在她眼前,便嘟囔道:“你别把我当小孩子啊……”
寒光没理她,而是皱起眉头,对领她到此的年轻男子呵斥道:“别带小女孩到这来,万一吓出病来怎么办!”
“……”花艳骨在他胸口捶了一下,“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寒光笑着低下头,两年不见,他脸上的娃娃肥褪的干干净净,站在花艳骨身前的,活脱脱一个英气逼人的大将军。
“在听。”他直直看她,看着看着,笑容缓缓收敛起来,冰寒入骨的问道,“是谁伤了你?”
从沉香镇来到京城,一路上花艳骨的伤已经好了六成,可到底伤筋动骨一百天,更何况她伤在内腹,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
“这点小事以后再说。”花艳骨道,“咱们先说正事……”
“小事?”寒光笑得有些令人不寒而栗,然后,突然伸出手,将花艳骨往肩上一抛,一边往房间走一边没好气的说,“那正事什么的,咱们床上再说!”
在他身后,肩上画飞燕纹的男子目送他们离开,回去的时候,将一卷书信交给侍从。
半个时辰之后,这卷书信到了师傅的桌上。
小皇帝基本处于软禁状态,军国大事全都压在师傅肩上。
夜已深,更漏响,他批改完一卷奏折,然后递给身旁随侍的宰相。
“南诏平复,国泰民安,国师,您是否可以考虑废帝自立了巴拉巴拉巴拉……”宰相在一旁说个不停。
三千白发宛若初冬之雪,眉目清雅仿佛泼墨山水,他单手支着下巴,微笑着翻开下一卷奏折,声如箜篌碎,说不出的好听:“怎么办好呢?自从收了两个劣徒,我的爱好就急转其下,从征战天下……变成了调。教或者调戏弟子了呢……”
宰相沉默了好久,才重新整理好言辞:“就算是为了两位殿下吧,您就更要振作起来,为他们打下大好江山,所以请废帝自立吧巴拉巴拉巴拉……”
“恩?”师傅却拎着桌子上的那封信,眉头一皱,叹了好大一口气。
“怎么了?终于决定废帝自立了么国师?”宰相眼巴巴的看着他。
“我的小艳骨回京了……”师傅拎着信,起身往窗边一站,顿时将天上那一轮新月都比得黯然失色。
他就像人间生出的一轮满月,夺了天地间所有的月色清辉,走到哪里,便生出一地的皎洁如银。
“我老了,没有魅力了。”他背对着宰相,用一种戏谑而又落寞的语气道,“所以……我的小女孩回来了,找的第一个人却不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大师兄的半果啊,其实重点是腰吧。。【他自己都说重点是腰。。】
☆、犹记当年青梅小
寒光将花艳骨按在床上,古铜色的手往她柔软的背脊上一按,一股内力便输了过去。
对武林人士来说,看一个人对你好不好,不能只看他平时怎样,还要看你受伤的时候,他肯用多少内力为你疗伤。
“看本大爷把你塞的满满的!”寒光笑起来像要杀人,可是从他掌心滚入花艳骨体内的内力却又多又温暖,像是绵绵不断的阳光,又像是一缕一缕从心头压出的血,尽数给了受伤的小师妹。
“……有本事你就别停下!”花艳骨心里承他的情,口头上却不肯认他的好,趴在大师兄的肩头,她像只恃宠而骄的猫,朝他张牙舞爪,“榨干你!”
“来啊来啊,你试试看!”寒光唇角一勾,笑容不羁,“有本事就把本大爷掏空啊!看看是你先趴下还是本大爷先趴下!”
门外,肩上画飞燕纹的年轻男子默默听着墙角,然后忠实的将他们的对话记录在案,准备择日将这封密信递交到国师的桌子上。
最后趴下的自然是花艳骨。
她浑身暖烘烘的趴在床上,寒光的内力对她来说,就像是一顿很好的补品。
而寒光,此刻盘腿坐在她身边,深深吸了口气,然后缓缓呼出一口氤氲之气。
“说吧。”他闭着眼睛,睫毛浓密如扇,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花艳骨没有隐瞒,当下将她在沉香镇遇到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末了,不忘自己来此的目的,毫不客气的朝他张手讨要:“把你的那张花魁娘子借给我吧。”
寒光将脸朝她趴着的方向抬了抬,依旧闭着眼睛,咬牙切齿:“……你从本大爷手里借走的东西,什么时候还过啊?”
“那我问师傅借去。”花艳骨想了想,竟也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寒光沉默好久,才喷出一口怒气,“你就不能再多求我一会么?”
花艳骨立刻像孩提时那样,凑到他身边,拽着他的袖摆轻轻摇晃:“哥哥……”
寒光转过头来,缓缓睁开眼睛,漆黑双眸中映着花艳骨的笑靥。
生逢乱世人情薄,寒光看着花艳骨,依稀还能看到她儿时的眉眼,那时候他们老是吃不饱饭,所以她一直长得小小的。脸小小的,手小小的,脚小小的,连拽着他的手指,讨要吃食时的声音都是小小的。
弹指十年,春风润物,细腻无声,不仅吹熟了枝头青梅,也吹大了他的小妹妹。
静如绿水菡萏,笑如桃之夭夭,泣如梨花带露,怒如红莲业火。不知何时起,他的小妹妹就已经出落成了当世第一流的美人。
可在他心里,她依旧是当年那个小小的妹妹。那个在他被人欺侮辱骂,叫嚣着要砍掉他两条手臂时,扑倒在他身上,哭着伸出小小的胳膊,说着……我愿用我的双手,来换他双手的小妹妹。
哪怕时光凝练成琥珀,他依旧可以透过那琥珀般的时光,窥见当年那一幕。
那双挡在他面前的……小小的手……
以及漏过她的指缝,落进他眼眸中的光……
“好吧。”寒光粗鲁的揉了揉花艳骨的头发,然后勾唇笑道,“看在你这么乖,知道回家以后第一个给本大爷请安的份上,想要什么,拿就是了!”
花艳骨立刻眉开眼笑,跟在他身后,进了他的静室中。
和花艳骨那充满旖旎气息的静室不同,寒光的静室粗犷的令人想起醉卧沙场。
一把把稀世名刀陈列在刀架上,每一把,都曾属于一名侠客或骁将,以及一段九死一生的战役。
墙角排列着一壶一壶美酒,从女儿红到烧刀子,每一口,都是烫入喉头的烈酒。
观其居处,便知其人,属于寒光的一生,当是如此!
悲歌成一笑,烈酒过千巡!
“我要这个,这个,和这个!”花艳骨信步闲庭,在静室里一圈走下,便已找到了好东西,只见她素手一抬,纤纤玉指便从南国供奉的鲛珠枕一路滑向桌上的那柄莹白如玉的象牙梳,最后,落在与寒光形影不离的那头白狼身上,她眯眼笑笑,“这个也给我吧。”
白狼朝她龇牙利嘴。
花艳骨把它的生活起居用品全部都挑走了啊!连它顺毛用的梳子都没放过!
寒光正在感叹,长这么大,这丫头的眼光一点进步都没有,人用的东西一样都没选着,看中的全都是宠物用的……这样下去不行啊!迟早被人用糖给骗走啊!
咳嗽一声,寒光怜悯的看了花艳骨一眼,道:“给你也可以,待会本大爷把食谱写给你。小狼虽然每天要吃两头虎豹,以及一颗蛇胆,但是十个死士都比不上它一个,有它待在你身
边,本大爷就………”
“两头虎豹……一颗蛇胆……”他话未说完,花艳骨早已脸色苍白,“吃的比我都好,我不要了……”
白狼趴在寒光脚步,对某个穷酸翻了个白眼。
“……”寒光揉揉眉心,“那你再选些别的吧。”
花艳骨立刻兴高采烈的开始选宝贝。
寒光和白狼沉默不语的站在她身后,怜悯的将她看着。
果不其然,她又选中了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比如几块纹理特别的龟背……那是白狼小时候用来磨牙的。还有一条漂亮的冰丝蚕布……那是白狼洗完澡后用来擦毛的。以及一只古朴大器的古代青铜碗……好吧,这次干脆连白狼吃饭的家伙都带走了……
白狼转过头来,对着主人小声的呜咽。
寒光强忍笑意,揉揉它的脑袋。
“暂时就这么多了。”花艳骨容光焕发的转过身来,对寒光道,“还要一张花魁娘子的皮相,这个算我借的,以后还给你。”
寒光努力装出一副被她占了便宜的模样,沉痛的说:“你一定要记得还啊……”
自觉占了他老大便宜的花艳骨自然是摇着小扇子,得意洋洋的恩了一声。待看见寒光背对着她挑选美人皮的背影,尤其是见他肩头时不时的颤抖那么几下,花艳骨心中生出老大不忍,可怜的大师兄,该不会是被她压榨的伤入心肺了吧……
实际情况是……
大师兄背对着她,满脸扭曲,默念三字经:“人之初性本善,本大爷不笑!性相近习相远……本大爷忍忍忍!苟不教性乃迁……糟糕本大爷要忍不住了……教之道,贵以专……哈……哈哈哈哈哈哈!!!!”
从影子京城出来的时候,天边已经见了曙光,早起的鸟儿已经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街边巷角,已有了早点的叫卖声。
花艳骨手捧雕红梅的檀木盒而出,一张小脸气的通红。
而寒光,则双手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