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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为了大局,为了匡复大业。”
“我知道,但是我们的同志中同样也不乏忠贞可信的青年人,为什么非要在敌对中去找婚嫁的对象呢?”
“因为她们不是嫁过去,而是潜伏在敌人的阵营里卧底做掩护同志,破坏敌阵的工作,为什么我们每年都要把最美最聪明的女孩儿带出来抛头露面,就是因为她们的条件佳,容易打入对方的圈子里而展开工作。”
“但又为什么一定要她们最讨厌憎恨的男人才能嫁呢?”
“这样才不容易因日久生情,误却自己的使命,进而危及全局,当初定策时,我们就把一切可能导致失败的原因都考虑过了,也尽量地把预防的方法做得更完善。”
凌翠仙轻轻一叹:“振天,我并不是说你们的策划不周,但是你们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因素。”
“哦!是什么?”
“人心,人性!你们从事工作的人员因时而代,新起的这一代可不像你们老一辈的,本身就抱着一个崇高的理想来投身其中,可以不计任何牺牲。这些年轻人……”
“他们从小就受着薰陶,应该比我们更坚强。”
“振天,你不是一个固执的人,因此不能说这种骗自己的话,你也明白,他们虽是从小就被教育着,但未必就是他们的自愿,你更明白,这批年轻人越来越不容易驾驭,也越来越不够热衷了!”
云振天长长一叹,低头无语。
凌翠仙又轻声地:“我是个女人,比较细心,我觉得在祁连山中,年轻的一代已经不安了,你应该特别小心!”
云振天默默地点点头,这个问题他不是没发现,也不是没考虑过,但只是放在心中而已,他也知道妻子所说的都是事实。
虽然,他们所从事的目标是神圣的,但是在新生的一代心中,却缺少一股自动激发的力量去推动他们,光靠父兄长辈的教训与驱策,那是绝对不够的。
有什么方法可以改变逼种劣势呢,云振天实在不知道,他只知道必须要设法加以补救,否则就将不可收拾了。
新的闯入者,打断了他的沉思,那是一个健美、爽朗的女孩,劲装外罩了一件披风,显得明艳照人,由于她的进来,那盏油灯都像是有了新生的源力,显得明亮起来。
“爹!娘!小妹,你们都在这儿啊,那敢情好,有一件事情,我正想提出来,大家好好商量一下!”
她坐了下来,伸手就抓了个空杯子,从父亲的壶里倒了杯酒,一仰脖子就灌了下去。
云振天皱皱眉头,这个女儿是他最钟爱的一个,因为她大刀阔斧豪情万丈,简直就像个男孩子,弥补了他私心中没有儿子的缺憾。喝酒就是她平常喝惯,从四、五岁开始,她就坐在云振天的膝上,陪着他喝酒,抢花生米吃。
大了一点后,仍是坐在膝盖上,却是抢酒喝了。
云振天心中一直希望能有个儿子,可惜的是凌翠仙只给他生了三个女儿。平时,他对这个有男子气概次女颇为欣赏,但今夜,他却觉得云施施的喝相实在不太雅!
云施施自己也感到不好意思,伸伸舌头,做了个鬼脸,露出她洁若编贝的牙齿一笑:“对不起,老爸,我急着要喝口酒解解乏,今天我跟小方干了一架!”
这个大姑娘连说话都像男人,云振天摇头直叹气,他不知道那个小方是怎么会对她着迷,看他那腼腼可怜的模样儿,该跟素素才是一对,但云施施的话却使他更吃惊:“怎么,你跟方豪打起来了。”
云施施笑一笑,这一次笑得倒是有点女人味,也很妩媚:“是过手,不是真的拚命,今天我跟他到虎丘上去赏月、数钟、喝秋风!”
“慢来!慢来!你们去干吗?赏月,现在是初四,那来的月亮?数钟,钟怎么数?喝秋风,怎么喝法?”
云施施开心地伸直两条腿,把椅子用两条后腿斜跷起坐着,那姿势可实在不文静,可是她的刘海拂在前额,明眸如秋水、如星般闪亮,却又美得令人心悸。
“那是小方说的,他说初三、四的新月如眉,看起来别具风韵,我们在山顶上静坐,在剑池畔闭目冥想,发思古之幽情,默数寒山寺中晚课的钟声有几响……”
云振天微微地笑了,他知道自己的女儿,这种诗情画意的情趣,是她绝对受不了的,因此他笑问:“你数了几响?耽了多久?”
“没等到月出,大概三十几响吧!我已不耐烦了,就向他提议说下去沽壶酒来在剑池的千人石上对酌。”
云振天又笑了,这位姑奶奶豪情不减,云家的女儿,毕竟是不同凡响的。
云素素轻轻地摇摇头,看看二姐,好像是看头怪物,她实在想不透,斯时斯景下,二姐怎么俗得想喝酒的。
只有凌翠仙脸色平静:“他去买了没有?”
云施施一叹,双手一摊:“没有,所以我只喝了秋风,灌了一肚子气,你们知道他为什么不去沽酒,因为他没钱了,身边连一个钱都没有了!”
这倒是谁都想不出的原因,连云方家富甲海内,是武林中最有钱的一家,方五少爷居然连一文钱都没有!
云施施又从父亲的壶中倒了杯酒,这次喝得较慢,却抓起块豆干,整个塞进了嘴,嚼了两下,大概仅仅碎成了七、八块,就用另一口酒吞了下去。
就是男孩子,吃豆干也没有这么凶法。
“他那天只是随便出门,身上只带了十几两碎银子,然后一路跟着我们,银子早就化光了,他就开始卖身边的零碎,腰带上的玉坠啊,手上的折扇啊,一直花到这儿,他已经典尽当光,一文不名,幸好店钱是预付了,所以还能住。他跟我打商量,明天能不能招待他白看一场,他付不出三钱银子了!”
云振天一笑:“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当然说不行,这个例子不能开,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能在翠云班看霸王戏!”
云振天点点头,才要露出微笑,云施施却又说:“不过我说可以借给他几两银子,给他回家去。”
云振天更高兴了,女儿这么说,可见对方豪并没有生情,有时下场后,结伴出去玩玩,只是普通的友情,否则怎会撵他回去的?
凌翠仙却关心地问道:“他接受没有?你们怎么打起来的?你把人家孩子打伤了没有?”
“他不要,说他还不想回去,我们演一场,他就不肯放过一场,一定要看到底。”
凌翠仙叹了口气,似乎在为小伙子痴心而叹息,云素素却眼中闪出了亮光。
云振天笑道:“你有没有告诉他,我们的归程还远呢,一路演下去,要到年底才封箱,而且已遥在秦中,且不管他如何回来,就是这一路上,他又如何渡过,总不成拦路打却去!”
“我说了,他也旁徨无计,可是他立刻想出了办法,要求加入我们的班子。”
“什么,他要求加入我们的班子,他难道不知道我们是清一色的女班子没有男角儿登场的吗?”
“我说了,他却说他不登场,他也不会献技,只要求加入我们的班子里打杂。”
“他要打杂,他知道我们的杂工干些什么?”
“知道,扫地、清理场地、搬运道具,一切的粗工都干。”
“他吃得了这个苦吗?”
“他说他不怕吃苦,我又告诉他说在我们班子里做杂工,必须要有两下子,至少要接下我三十六手霹雳拳、十八式旋风斩月刀、九九八十一颗曳月弹!”
云素素叫了起来道:“二姐,你在开玩笑,你的那三种绝学任何一样出手都能要了他的命的呀!”
云施施叹了口气:“我本来只是开开玩笑,想叫他知难而退,我虽然不讨厌他跟在后面,但是觉得一个大男人不干正经,跟在个杂要班子后面,实在不是回事,正好藉机会难他一下,赶他回去算了,那知道他还真行,居然全接了下去。”
屋中三个人都啊了一声,表情各有不同,云振天是愕然难以相信,云素素是惊喜万状,凌翠仙则神秘难测。
云振天道:“施施,你全力施展了没有?”
他知道女儿的能耐,不说独步宇内,但是至少也可以排名在一流高手之列,那个小伙子居然能比她更高明。
云施施噘起了嘴,这时她才真正像个女孩子:“前五招我倒是留了几分,但他从容化解,我也打出了真火,结果到我施完最后一手暗器手法火树银花,他竟毛发未损,所以我只好把他带回来了。”
“啊!你已经答应他了?”
“我可不敢擅专,要等您决定,可是我也没办法再找借口推辞他了!”
“你不会说我们不缺人手。”
“没用,爹,他知道,我们在连云时有十四个人工,先后走了九个,现在只剩下五个人,根本忙不过来,他也知道我们的人工是雇来的,流动性很大。”
“他对我们倒是打听得很清楚。”
“爹!您别忘了,从连云港后,他就一路跟着我们,有时还自动帮我们架场子,对我们的情形很清楚。”
云振天的脸色很沉重,想了半天才问道:“施施,我们这个班子的目的不是在赚钱,也不为献艺!”
“我知道,我们还受了朝廷的暗中委托,刺探各地的民情官隐,密报大内,大姐夫在军机处走动,专司此职。”
“那也只是一种掩护,蔽人耳目,我们真正的目的却是在匡复神州、光我华夏。”
“爹,我知道,您放心,我的口很稳,决不会泄漏半个字的。”
“这点我相信,施施,你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你看看方豪接近我们,是否另有目的?”
云施施也陷入了沉思,良久才轻叹摇头:“我不知道,我用很多的方法观察他,甚至试采过他,可是他却不露一点声色!”
“二姐,也许人家是真心为了你呢?”
云施施苦笑一声:“我也作过这个推想,所以有时单独约他出去走走,或者借故到他的屋子坐坐,有时故意暗示一点对他好感,那知他——他竟跟我装木头!”
云振天的脸色更加凝重了,急声问道:“是这样吗?”
“在我的感觉上是如此的,爹!您知道我的脾气和性情,实在不会什么表示柔情的那一套,也许我的暗示不够明确,他还不明白。”
云素素笑道:“二姐,你当众牵着他的手走来走去,要说他不明白,他就真是一块木头。”
云施施翻翻她美丽的大眼睛道:“拉拉手有什么关系,我们江湖儿女,那有这些忌讳,我一年不知拉过多少个男人的手,难道都是喜欢了!”
云素素笑了一笑:“二姐,这个我不知道,一样是拉手,却有几个不同的感情。我说不上你拉他的手时是什么样子,但我却能感觉到与众不同。”
云施施居然也会红了脸,顿了一顿才道:“我承认是有点喜欢他,但是这个家伙,居然毫无感觉,在你们面前,他好像是对我一往情深,但我们两个人相处时,他却像是有意在躲我,这家伙简直是个大混帐!”
凌翠仙也显出了凝重:“你为什么不早说?”
“我!这又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我好意思逢人就说?”
凌翠仙叹了口气:“振天,照这样子看,方豪倒是真的有问题了,我看还是把他撇开些。”
云振天沉思片刻,才凝重地道:“不!我们雇用他,施施,你去告诉他,明天起上工,以后跟我们共起居行止,管膳宿,每天工资一两,做到今年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