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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这一弹,由于双方的距离不远,猝发而临,更增无比凶险。
岳天锡身势未定,陡吃一惊“嘿”了一声,随着他身子的向后一仰,看似跌倒,其实不然,哧,长虹卧波般倒纵出丈许开外。
耳听得“砰”的一声大响,硫磺弹击中石面,溅发起数十道飞焰流火。
阳光下,不过是数十道细细白烟,却是尝过味道的人,俱都不敢让它沾身,深知其厉害非比一般。
岳天锡那么快的身势,亦不能为之全免,眼看着一点飞星,溅落其身,不过是招着了点衣边儿,“波”的一声,顿为之燃烧起来。
一旁的岳青绫,眼看着父亲受难,惊得“呀”了一声。
岳天锡却也见招于先,就地一个打滚,把衣上火扑灭。
却在这时,敌人一面的方蛟,已自扑身向前,随着他陡然下落之势,一口软剑已掣抽在手,银光灿处,直认着岳天锡身上就扎。
“爹,小心!”
一旁的岳青绫惊叫一声,抖手打出了暗器蛾眉针,直取向方蛟后颈。
“哧——”阳光下闪烁出一丝白光。
方蛟一式“怪蟒翻身”,剑势轻扬“叮”格开了来犯的暗器,岳天锡乃于此一瞬陡地挺身跃起,怒叱一声:“无耻小人!”
话出,掌到。
恨极了对方卑鄙伎俩,岳天锡来不及拔出身后兵刃,一式排形运掌,双手齐胸霍地向外推出,发出了势若狂涛的巨大掌力。
一任方蛟之阴损刁顽,面对着岳天锡如此狂猛之势,亦不敢轻率接招,一声怪笑道:
“好!”身子一式倒蹿,“呼”地飞身寻丈开外。
战云轻启,却是一发而收。
两个人对面仁立,怒目以视,尤其是岳天锡,一时大意,险些受害。面对着对方这个昔日的冤家对头,其怒可知。
虽然如此,却还有一份武林规矩。
“好厉害的烈火毒弹,足下原来惯以趁人之危,看来是不改旧习,失敬,失敬!”
一面拱手以抱,却把长衣一角扳起来塞向腰间,右手乍翻,已把斜背在背上的一口弧形短剑取到手上。
两句话看似持之以礼,却是暗含讥讽,损得厉害,方蛟即使脸皮再厚,也不能置若无闻,一时间只臊得面红耳赤。
这个人却也有他一套啐面自干的涵养功夫。
谛听之下,只见他仰天发出了一声怪笑,双手拖剑一拱:“这不是岳老哥么?多年不见,老兄还不是一样?舌枪唇剑,逼人得厉害,兄弟失礼,老哥你万请勿怪,失礼、失礼!”
一边说,一边故示轻松地嘻嘻笑了起来。
岳天锡正是深知这个人的厉害,决计不能掉以轻心。
“足下这就不用客气了……”岳天锡哈哈一笑道:“五年前承你手下留情,姓岳的活着没有死,这笔账今天可以算一算了!”
这么一说,包括朱允炆在内,每个人心里这才明白过来,敢情是两个人结有宿仇。
“哼哼……”
方蛟由鼻子里发出了一串冷哼,三角眼里满是狰狞:“这么说,你父女是存心找我来的了?”
“你完全说对了!”凌声道:“等你已不是一天半天了!”
陡地,他前进一步,弧形剑抱右臂,直攀向左面肩头,拉出了一个架式。
“足下铁手功,端的厉害,岳某不才,今天还要长长见识,废话少说,这就请吧!”
一面说,岳天锡便自缓缓蹲下了身子。
耳听得一阵子“唰唰”声响,眼看着无数落叶,细小沙粒,随着岳天锡下蹲的身势,竟自慢慢向外扩散而开……
岳天锡半蹲着身子,更像是深深打入地下的一截铁桩,说不出的一种沉着劲儿。
包括宫天保在内,也只能看出来岳天锡的内力惊人,只是对方眼前所施展的到底又是一门子什么样的功夫,却是讳莫如深。
岳青绫却是心里有数,她知道,父亲在面对着眼前这个生平大敌时,不惜把毕生浸淫的“碎马功”都施展了出来。
那是因为方蛟的“铁手穿墙”功力过于厉害,多年前父亲一时大意,几乎在对方这门功力之下丧失性命,才致于今天的上来谨慎。
方蛟目睹之下,神色微微一变。
却是他身后四个人,蓦地腾身而前,一片飞云样地向下一落,略呈四角之势,把岳天锡围在其中。
方蛟这才为之一松,瘦削的脸上,显示着一片阴森,随即嘻嘻有声地笑了。
“岳老大,你这是成心要我献丑了……恭敬不如从命,我接着你的就是了!”
说时却把一双三角眼,转向岳青绫一瞥,冷冷笑道:“怎么样,大姑娘也来一块玩玩?”
“用不着!”
岳天锡眸子瞬也不瞬地直盯着他,嘴里却在向女儿招呼:
“丫头,小心护驾,不可妄动。”
其实他不关照,岳青绫也看出来了,敌人一面,既然在此处设有埋伏,保不住前道也是一样。曾听父亲说过,对方阵营里还有个姓井的,更是阴险狠毒,说不定就埋伏在附近,岳青绫年少气盛,艺高胆大,虽不曾把对方看在眼里,却是眼前保着皇驾,可就万万不敢掉以轻心。
再者父亲以一敌五,也使她放心不下……便自一声不吭地站立一旁,以备必要时的随时出手。
所幸朱允炆连经大敌,多少也有了些历练,岳氏父女的眼前护驾,终使他心情稍安,使自在一方大石上坐下,宫、钱二位一左一右紧紧侍立。再加上岳青绫的一力侍卫,这般阵仗,即使最险恶的情况之下,亦可保无虑。
就在这一霎,现场已有了变化。
像是谁也没有看清楚,方蛟灵巧的身势,蓦地狂飞而起。
两口雪亮的剑锋,“呛当!”迎在了一块。
岳天锡矮下的身子,忽地跃身而起,方蛟这一面,反倒是矮了下来。
“呛当!”
又是一声脆响!
即在这第二度交锋里一高一矮两个身子,“呼!”地分了开来。
就在此将分开的一霎,方蛟的一只左手骈指为刃,剑也似的疾劲,猛地直向着岳天锡肋上插来。
岳天锡似乎是防着了他的有此一手,右腕倏起,用胳膊时子狠狠地向对方搪了一搪。
太快了。
除了岳青绫以外,竟然没有一个人看清楚岳天锡这一手“单翅斜飞”显然是用上了。
眼看着方蛟的身子就空一个打滚,或许是下意识里他已觉出了不妙,即在他一式“铁手穿墙”落空之下,希冀着逃开对方的毒手。
却是慢了一步。
岳天锡那一只左手,几乎在毫无迹象中蓦地而出,疾如电闪。
“噗!”
一掌拍中了方蛟后背。
紧跟着两个人错身而开,宛似交翅而过的一双燕子。
岳天锡落下的身子潇洒如昔。
方蛟却不一样了。
随着他脚下的一个踉跄,“噗通!”一声,跌倒地上,紧跟着下额上翻,“哧!”
地喷出了一口鲜血,血箭也似地足足喷出了三尺来高,便自直直地倒了下来。
方蛟死了。
死在岳天锡那一式肉掌之下。
旁观的人不免大是奇怪,尤其是与方蛟一伙同来的四个人,他们与方蛟朝夕相处,确知头儿一身筋骨,由于曾习“锁阳”神功,又经特殊锻炼,几至刀枪不入,何以眼前却会丧生在岳天锡的一只肉掌之下?
这事是一个待解的悬疑。
岳青绫却是心里有数,她知道,父亲为报当年一时大意,险些丧命在方蛟绝功“铁手穿墙”手下之耻,五年以来昼夜勤习“碎马功”,据知,似乎只有这门功力才能透过方蛟那般坚实的肌肤,直伤内脏。
也是方蛟自负过甚,怎么也没有料想到对方所练的“碎马功”如此厉害,一经接触,非但五脏俱摧,甚而那一根直贯的后背脊梁,亦为之节节碎落。方蛟即使是再多一条命,也是活不成了。
眼看着头儿的暴毙,四差卫俱不禁吓了个魂飞魄散,却也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原来眼前四差卫所站立的这个四角阵式,早经熟习,名唤“四虎看鹰”。
鹰者,即先时方蛟之处。阵式之微妙,端在正中的那一只鹰,一经发挥,深不可测,堪称厉害得很。却是眼前作为全阵中枢的那只鹰的忽然丧生,不用说,于全阵有绝对的影响。
虽然如此,四只虎一旦发起威来,却也大有可观。
耳听着其中一人类似虎啸的一声断喝,四个人霍地向中间一个疾跃,便自把岳天锡围在中间。
说时迟,那时快,左面前翼的一个矮短胖子,身子霍地向前一躬,“唰啦啦……”
银光亮处,西瓜大小的一团银光,忽悠悠直向着岳天锡正面飞来。
同时间,右面侧翼的一个长身汉子,随着他身势的一个向前疾滚,掌中一双弯刀,配合着他身势的突然跃起,直向着岳天锡正面劈来。
好猛的势子。岳天锡叫了声“好!”手腕抬处,“噗!”地拿住了飞锤的锁链。只觉着劲儿好大,只震得一只右臂齐根发酸。
却是这当口,瘦长汉子的一双弯刀又自来到。
岳天锡身子一个快闪,施了一式师门独传的秘技“一线金光”,龙吟声里,长剑劈面直下。
妙在这一剑恰在对方双刀之间,其势更快。
大片血光溅处,来人瘦长汉子一颗头颅几为之劈成了两半,便自直挺挺地向后面直倒了下来。
一不做,二不休。
几乎在同一时间,紧握在他手里的那个链子锤也为之抛了出去。
矮胖汉子心里一惊,情急之下,猛地把手里的另一只链子锤,急急抡出。
银光划处,耳听得“叭!”的一声大响,火星四溅里,两只流星锤兀自撞在了一块。
这一撞力量何其惊人?!
矮胖汉子简直来不及多看,身子一个倒折,“哧!”地已跃身七尺开外。
他当然看出了事态的不妙,眼前已无能制胜,是以身子乍一跃出,紧跟着拧身力纵,向左面山窝子蹿去。
却是情急有错,这一蹿不偏不倚,正好来到岳青绫身边不远。
只当对方姑娘人家,容易打发,身形乍然一落,叱了声:“闪开!”双手着力,用“铁胳膊”功夫,直向岳青绫前胸就搪。
这一来可就糟了。
实在是这个大姑娘,远比他想象中更厉害得多。
矮胖汉子手腕子才自递出了一半,猛可里眼前人影一闪,头顶上“呼!”的一响,对方姑娘已到了他身子后边。
其势绝快,翩若惊鸿。
矮胖汉子心里一惊,连身子还来不及转,一股劲风,直叩后心,只觉着身子一麻,眼前一阵发黑,便自倒了下来。
岳青绫身势再起,翩若飘风,起落之间,已袭到了另一人身前。
对方这个所谓的“四虎”,怎么也没有想到在作为一“鹰”的方蛟忽然丧生之后,竟然会变得如此脆弱,不堪一击。
岳氏父女甫经联手,连伤二命,下余二人,顿为之大见张惶。
“四虎”既去其二,其余的二人,还能有什么作为?即在岳氏父女二度联手之下,迅速予以解决。
一场来势汹汹的风暴场面,就此平息。
越过飞涧,来到了万松坪。
眼前巨松耸峙,怪石林立,总算暂时相安无事。
“先生受惊了!”
向着正中的朱允炆深深一揖,岳天锡抱拳恭谨地道:“草民接驾来迟,还请先生恕罪。”
朱允炆感叹道:“老英雄,你太客气了……咱们就走在一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