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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方的身子突然一挺,向椅背上靠去,他身形一挺间,那张椅子就发出一阵“咯咯”的声响来。
何方半晌不语,道:“她!她怎会去做那种事的?”
黄飞道:“听说,是镇西大将军保荐的,不知她如何识得那位大将军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何方的声音有点发颤又道:“她在何处呢?”
黄飞道:“知府在圣驾南来之前,就在黄鹂坊造了一座行宫,她自然是在那行宫之中,何兄,如今她有了这样的靠山,难怪她到了不过五六天,余老英雄和樊庄主,都遭了殃,唉,不知何时轮到我了。”
何方站了起来道:“你放心,我这就去找她!”
黄飞道:“何兄,你可得小心才好,行宫守卫重重,说不定你根本未曾见到她,就已经──”
何方发出一连串的冷笑声来,他的冷笑听来很自负,但也含有无可奈何的感觉,他道:“那你,也未免小觑我了,我自有办法见到她!”
何方话一讲完,身子一缩,“呼”地一声,已经倒掠而出,接着,又听得大门口“砰”地一声响,想是何方已经掠出了镖局的大门口了。
黄飞等了片刻,听不到有什么动静,又探头门外,张望了一下,才在椅上,坐了下来。他的脸上,现出了一个十分狡滑的笑容来,那笑容在渐渐扩大,但是狡猾的味儿,却也是越来越沉了。
黄鹂坊近阊门,那里本来是一个老大的花园,近大半年来,动工建了一座极其华丽的行宫。
姑苏城中的人都知道圣驾南巡,就住在行宫之中。
黄鹂坊左近的居民,也早已见惯了每天天未亮,文武百官便来列队朝见的情景,自然的早已见惯了灯火辉煌的夜景。一阵阵乐音,传了出来。
行宫的四周围全是围墙,在围墙外,每隔上五步,便是一个执着长戈大矛的武士,那些武士,全是身形高大的汉子,神威凛凛,更有一队一队的巡逻,刀出鞘,弓上弦,来回地巡逡着。
近行宫的好几条街,居民早已被赶了开去,知府本来已下令要将两条街的屋子,全都搬去,好在几个幕僚,劝他以爱民为重,这才留下了那些房子,而那两条街,入夜之后,就像鬼域一样。
普通人在那样情形下,是不会再走进这几条街来的了,但是何方拢着手,却慢慢地踱了进来。
上弦月已经升起,月光映在青石板的街道上,显得更加清冷,秋风从街头卷过来,何方略缩了缩头,他的身影十分硕长,在清冷的街道上缓缓地移动。
整条街上,只有他一个人,他看来像是幽灵一样。
他慢慢向前走着,穿过了两条小巷,到了最后一条小巷的巷口时,抬起头来,他已可以看到行宫的围墙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身形突然拔起,了无声息,到了一所房子的房顶之上。
一到了房顶上,他身形又立时弹了起来,落在一株大树上,当他身形落在横枝上时,枯叶飘落了下来,他的身子,立时又向上弹起来。
这一次,他弹得十分高,身形几乎完全没入黑暗中。
等到又可以看到他的身形时,他已在半空之中,连翻了好几个筋斗,落进了围墙之中。
就在他掠进的围墙之外,便站着两个武士,他们好像也觉出有什么东西,从头顶上翻了过去。
可是,当他们抬起头来,向上看去时,何方早已进了围墙,他们两人,仍然一动不动地站着。
何方一进了围墙,便背贴着墙而立,在他面前,是一个老大的园子,黑沉沉地,只有在远处,有灯光在闪耀着。何方看准了一座假山,又掠了过去,略停了一停,只见有人提着灯笼走来。
向前走来的,是四个带刀的卫士,正向着假山走来。
何方贴着假山石而立,那四人一直向前走着,一个个都在何方的身前,不到四尺处走过,但却都没有发现何方,何方等他们最后一个人,在他身而走过之际,陡地一伸手,抓住了那人的后心。
何方的手掌,按在那人的后心上,那人身子发软,一声也出不了,便被何方,硬抓了过来。
另外那三个人,还不知道最后一个已经出了事,依然向前走着,何方等那些人渐渐走远了,才将那人的身子,转过来,令他面对着自己。
何方声音十分低沉道:“你认得我是谁么?”
那人的神色极其骇然,需知能在大内充当卫士的,也必然是武功极有造诣的人,但是却在毫无知觉的情形之下,便受制于人,如何不惊?
何方又沉声道:“我姓何,单名一个方字。”
那人的双眼,睁得老大,立时点头,表示他是认得何方的。
何方道:“公主住在何处,你带我去!”
那人一听,豆大的汗珠,立时从额上,迸将出来。何方道:“你放心,我绝不是想害公主,只不过想找一个人来谈谈,我想,如果你知道我是什么人,一定也会知道,我要找的是什么人?”
那人汗如雨下,但是又频频点头表示他知道。
何方松开了手,那人立时喘起气来,他的声音也十分低道:“何大侠,你可是来见尊夫人的?”
何方心头,又有一阵刺痛之感,他还没有回答,便听得前面三人叫道:“丁哥儿,你在何处?”
那人忙应声道:“我忽然便急,三位请先行一步。”何方沉声道:“多谢你了。”
那人道:“何大侠名满天下,在下相助一二,正是幸事,何大侠请跟我来,有我在,到处可行。”那人转过身子,向前走去,何方紧跟在他的身后。
一路上,又遇到了几拨提着灯笼巡逻的人,但是看到了那人,都没有问什么,何方只是低看头走着。不一会,走进了月洞门,乃是一条老长的走廊,走廊之中,灯火通明,两旁都有人守着。
来到了走廊之前,那人略为犹豫一下,何方忙拉着他向后一闪,道:“你不便再向前去的话,只消指给我看,她在哪一间房间,就可以了。”
那人道:“就在走廊尽头,那个院子中,何大侠,你怎能通过那走廊?”
何方却淡然道:“我?我就是那样,向前走过去。”
那人一呆,还不知道何方那样说,究竟是什么意思间,何方却已一转身,向走廊之中走了进去。
那人吓了一跳,再也不敢逗留,立时返身奔出。
何方大模大样,走进了走廊,那条走廊,足有三五丈长,两旁有十来个武士守着,他们看到何方缓缓地走了过来,脸上都现出奇怪的神色来。
可是,一直到何方走到了一半,才有人问道:“喂,你是什么人?是谁着你到这里来的?”
那人一问,走廊中的武士,显然立时都起了疑,立时有两柄雪亮的钢刀,交叉拦在何方之前。
何方立时站走了身子,道:“在下姓何,名方。”在大内充当武士的人,本来未必个个都知道何方的名头,但是,紫衣魔女林紫君,常在公主之侧,在宫中的武士中,地位极高,那些武士,自然也都知道,林紫君曾经是大侠何方的妻子,是以一听得何方两字,人人都不禁怔了一怔。
在何方前面的两人喝道:“何大侠,这里是行宫禁地,前面是公主所住,怎容得你乱闯?”
何方缓缓地道:“我只想见一个人,请放我前去!”
那两个武士还在犹豫间,突然听得走廊那头的院子之中,传来了一个十分轻柔动听的声音,道:“列位,看我份上,放他进来,不必声张。”
一听得那声音,在何方身前的两个武士,立时垂下了手,可是何方却并不立时向前走去,只闭上眼睛,木然而立,直到那两个武士道:“何大侠请!”何方这才慢慢向前,踱了出去。
他的脚步沉重,当他向前走去之际,走廊中的那些武士,人人屏住了气息,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是以他的脚步盘,听来更是刺耳。
他一步步向前走着,到了走廊的尽头,那里又是一扇月洞门,门后,是一个极其精致的院子。
他才在月洞门前,站了一站,便又听得那轻柔的声音,像是春风拂面一样,飘了过来,道:“来啊,已经到这里了,还不进来作什么?”
何方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身形陡地拔起,当他落下来时,他已经落在一扇门前,一伸手,推开了那扇门,门一开,他的眼前,便陡地一亮!
他绝不是第一次见到紫衣魔女林紫君,紫衣魔女会是他的妻子,他和她曾朝夕相对,三年之久,但是即使他和她朝夕相对时,他只要转一转身,再见到她,仍然会有眼前一亮的感觉。
这时侯,这种感觉又来了,来得如此真切,如此令他感到震撼!那间房间很大,在一张紫檀木的书案上,点着一盏琉璃的灯儿,映出来的光线很柔和。柔和的光,自侧面映着林紫君的脸,使她的脸,看来好像很朦胧,但是何方却绝不怀疑那是林紫君。他实在想立时奔过去,捧住她的脸颊,好好看一看!
他和林紫君分手已两年了,他要看看,在这两年来,林紫君是不是有什么变化,和他梦中相见的,是不是一样!
但是,他却只是凝立着不动。
林紫君也只是坐着不动,何方侧着对她,在柔和的灯光之下,何方可以看到,她长而密的睫毛,在轻轻地闪动着,以前,当他们在一起,渡过神仙般的欢乐时光之际,何方不知多少次,曾痴痴地望着林紫君的眼睛,像现在那样的神态,正是她最动人的时刻!
何方深深地,缓慢地吸了一口气,而林紫君也在这时,缓缓地转过了头来,望定了何方。
何方的心头,突然“怦怦”跳动了起来,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她还是那么美丽,还是令人一看到她,就有一股沉醉之感!
何方不知道别的男人看到她时,会有什么样的感觉,但是他却一看到她,就有那种感觉,像是饮了陈年佳酿一样。
林紫君的身子陡地一震,但是她却立即恢复了镇定,她将手指放在唇上,低声道:“别吵醒了公主!”
她一面说,一面轻盈地站起身来,向前缓缓走去。
她来到了一张床前,掀开罗帐,向内张望了一下,在她掀开罗帐之际,何方看到,床上睡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正睡得十分沉熟,何方知道,那自然就是公主了!何方虽然技艺超群,但这时候,他的心中,仍不免起了一阵紧张之感!
这里是皇帝的行宫,不知有多少大内高手在,若是林紫君一翻脸,叫嚷了起来,那是插翅鸡飞的了!
他一想到了这一点,不等林紫君转过身来,他身形一飘,已飘到了林紫君的身后,倏地一伸手,便抓住了林紫君的手腕,低声道:“我们出去说话!”林紫君仰着头道:“何大哥,我看这事有蹊跷。”何方又重复道:“出去,我要和你好好说清楚。”林紫君苦笑着道:“何大哥,世上很少有人肯相信,一个恶人,会变成一个好人,但是我想,你总应该相信我,但是,你却一样不信我!”
何方抓住林紫君手腕的五指,在渐渐地加紧,他身形突然一闪带着林紫君,闪到了房门口之前。
他到房门前才道:“我们是怎么会分手的?”
林紫君低下了头道:“那是你以为我杀了人,就像现在,你以为我杀了余金刀和樊庄主一样!”
何方一字一顿道:“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