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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困啊?”我捂着嘴哈欠。
“还成,咱俩说会儿话。”
“你下来陪我睡觉,我就跟你说话。”我对他流氓上瘾了,他满脸通红的样子经不住细看,越看是越可爱。
他唰的缩回脑袋,整个人窝在被子里,气呼呼一会儿,轻声问,乐扬你缺钱用么?
“不缺。”我粗声说。
“其实……我有……我可以给……”
他妈的当谁讨饭的啊,我生气的抬脚蹬他屁股,他“啊呦”了一声不敢再说,过了会儿又问,乐扬你怎么处理那孩子的钱包的?
我说交传达室了,一分钱没拿。
“真的?”他喜悦宽慰,想再确认。
“假的,我全花完。”我伸手关了台灯。
****
次日午休时候,正和乔敬曦聊着天,非票子管我要烟,我摸书包,香烟没找着,却发现一个小小的纸包,什么啊?打开一看,居然是二十块钱,奇他妈怪了,田螺姑娘爱上我了?冷静下来想起早饭时候肖慎磨磨唧唧拿我书包的举动。
“操——”这算怎么意思,他真拿我当讨饭的了,怒气不由分说冲上脑门,我攥住钱就往外冲。
“乐扬,怎么了?去哪儿?”那俩被吓住。
“少他妈管我。”我一脚踢开教室门。
冲到尖子班,外星人们鸦雀无声的埋头做习题,听见动静抬头看看,而后事不关己,我扫视一圈,肖慎不在,我大致记得他的座位,走过去把钱塞到课桌里。
“同学你干吗?”走道旁的文弱书生问。
我瞪他一眼,“肖慎回来你告他,叫花子来过了。”
文弱书生迷惑不解地说同学你说什么啊?你找肖慎?他不是这个位子啊……
操,我刚想问清楚肖慎坐那儿,就见乔敬曦探头探脑走进来,看到我一把拉了走,“病了啊你,跑这儿来干嘛。老毛找你呢,你惨了,让你骂她驴。”
我无暇细问,跟着他走了两步,教室门口撞上捧着一大叠英文试卷的肖慎,他一见我就呼嘿呼嘿地笑了起来,“乐扬。”
“让开。”我横他一眼。
他不笑了,“你又怎么了?”
“你说我怎么了!”我抓起他衣服,把钱啪啦啪啦塞进他的口袋,“肖慎你再这么试试,我他妈跟你急。”
乔敬曦退到一旁看好戏,我说你看屁,不是说老毛找吗?还不走!
肖慎拉住我的袖口,“乐扬,你别误会。”
我一把摔开,懒得搭理他,乔敬曦对他挥挥手,跟在我身后,“乐扬,我才觉得你挺像头驴的。”
我诧异地看着他,“说反了吧?他才像吧?”
“嗯,”乔敬曦耸耸肩,“你知道,人看驴和驴看人的角度总是相反的。”
这话听着深沉,仔细回味一下是狗屁,我很不服。放学之后也没心思玩,直接背起书包去肖慎他们班抓人,我非得跟他讨论讨论,那些钱算怎么意思。仇乐杨至于就一脸“给点钱”的衰相么。
尖子班的教室门开着,不见有人出来,难不成又在补习?探入脑袋,他们班那老家伙背着双手,面朝黑板在沉思,德行。我转头看见肖慎坐得笔直的身影,便招手,小声喊着,“喂”。
他看过来,很多人都看过来。然后某位走道旁的文弱书生瞪圆了眼睛大声惊呼,“老师!是他!他中午来过,在朱佟啸的课桌前磨蹭了好一会儿,我问他他说找肖慎,可他根本连肖慎的座位在哪儿都不知道……”
一堆屁话,我听都听不懂,只看到肖慎的脸色刷地白了,愤怒地瞪视那男生,然后神色万般复杂的看了看我。
黑板前的老家伙也唰地转过身,看了我一秒钟,快步走过来拉住我的衣领,“你进来。”
“什么啊……?”与其说我茫然,不如说被老家伙的肃杀给惊到了。“肖慎……什么事……”
肖深看着我张了张嘴,那文弱书生杀鸡一样的吼叫,还很戏剧地举手站起身,“朱佟啸的钱包肯定是他偷的!”
我眼前一片怒血茫茫。
肖慎砰地跳起来,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微微发抖,“你凭什么妄下结论。”
“凭他是仇乐扬!”有人说,我不认得,我觉得我被扒光,一根根鞭子四面八方的抽过来,我不怕痛,可是我明明没有做,我不服,我就不服!凭什么!“四班的仇乐扬是差生,谁不知道,我们班多少人都被他拗过分!他什么坏事不敢做!”
“是他!肯定是他!”
“中午我也看见他翻朱佟啸的课桌了。”
“搜他包。”
我对那些狗叫置之不理,我看着肖慎,他抖得越来越厉害,看着我的眼神错综复杂,我想他是不相信我的了,他看见我拗小胖子,他不知道我真的把阿童木还了问宁伯母借生活费,这些他都不知道,他说我和王昊是一路货色。
他一定是不相信我的,我就这样执拗起来,他挺的不会是我。哼,没有谁是谁的救世主,肖慎对仇乐扬,仇乐扬对肖慎,谁就一定不能没有谁,谁活该赔给谁。
我冷笑起来,我对那些傻逼尖子说,我敢来就不怕你们搜书包,明告你们钱包我早扔掉钱刚刚花光,想怎么样吧。
“乐扬!你闭嘴。”肖慎又气又急地逼到我身边,拉住我的手。我一把反掌握紧他的手腕,我忍住不让自己的声音有怪腔,肖慎,我问你,你想不想搜我书包。
“……”他不说话,他的脸色很不好,他一直在抖,他的手冰凉。
我一把推开他,“去你妈的。”
我把书包仍在他们班的讲台上,头也不回的离开。那是第一次,扔掉书包的举动让我那样那样的心痛,痛吧,痛吧,痛死了大家算。
我在文化馆操机直到看门老头拿着大铁锁轰人,我说爷爷让我住这儿成不?就一晚,我离家出走。老头迷糊着眼说你这种皮孩子还用离家啊,我看该是你爸妈被气到出走还差不离。
我终于磨蹭回去,刚开门,肖慎就从饭桌旁跳了起来,炉子上端来热汤,一句话不说盛在碗里给我。
我脱下鞋,他把书包递给我,我挑挑眉毛,“搜过了?找到罪证了么?”
“乐扬,”他用力抬起我的脸,看着我一字一字的说,“我相信你。”
我对他摇头,“我不相信你相信我。”
“我是普通人,当时的情况你得让我有缓冲。”他眼眶有点红,我不认为他为我哭,但愿我看错。
“因为是我,你就不该缓冲!”我蛮不讲理地叫起来,可这就是仇乐扬心目中的道理,肖慎你对我就不能讨价还价。
他愣住了,然后说乐扬你是不是觉得我欠你的?
我笑起来,值得啊,真值得啊,我仇乐扬长这么大,就对你一个人这么好,连自己都没察觉出对你好,连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对你好,换来一句相不相欠,我起身打开门,“你给我滚。”
他默默地看了我很久,走到门口,闭了闭眼睛,“乐扬啊。”语气里有百转千回的伤心,我却说,“滚。别耽搁我吃饭。”
他走了。外套也没穿,骺着背。
我坐下一口一口吃饭,热汤麻了我的舌头,我操!——拿起饭碗砸在地上,夜里撼人的巨响,邻居阿姨忐忑地过来敲门,我抹了把脸,阿姨关心的脸在走廊灯下昏暗,“乐扬,肖慎他……”
“没事没事,”我随口敷衍,“陈阿姨,不好意思惊扰你们了,没什么事。”
“那就好,乐扬啊,你劝劝肖慎,”我皱起眉头,劝什么?她竖起眉毛惊怪,“怎么你不知道?肖慎他爸今天判下来了,终身!就下午发生的事,这孩子真的是只有一个人了。哎,唉!乐扬你去哪儿啊?怎么说跑就跑,这门开着……”
四顾无人的马路,晚风吹来,真正是刺骨的凉,我一擦眼睛,想象着自己的样子,穿淡薄单衣肥大校裤,蓝色的裤管上一摊汤渍,标准傻瓜一样,我不服,我不服,傻瓜对天喊冤。
我也不服,如此悲情时分为何不安排我飘下倾盆大雨,老天很有想法,还加一道闪电响雷,你跌死在路边。
我不能跌死在路边,去你妈的蛋,我得找到不知所踪的肖小龙,他就剩一个人了。我终于明白他为何面色苍白手指冰冷,这个半天他什么都留不住,连我都叫他滚。
“肖小龙!!”可是我要去哪里才能找到他,昏暗的街道像他妈的王八蛋,每个人都有他一生的一个夜晚,用尽力气也走不出来的旧光线,我要爬过多少条马路多少丛树,要去哪里找被赶走的少年,“肖小龙——”我怯弱无措,拔高了嗓子盲目大喊,有人家的窗户打开,他们骂我,我怒吼滚蛋,“肖小龙,你他妈给我出来——”
有风灌进喉咙,我咳得荆棘刺骨,崩溃般的无助感天崩地裂的压垮了而至,我要怎么办,我蹲了下来,抱住膝盖觉得自己狼狈不堪,身边是一辆破破烂烂的三轮车,脚边有孩子们扔下的塑料游戏棒。
“——肖小龙,你要我怎么办!”
有呜呜声,小动物挣扎着要离开遗弃了它还等待的主人,我伸手捣着嘴,呜呜声还传来,不是我哭,我骺着身体弯脖子,沿着那声儿,走过去走过去走过去,我一步一步看到坐在地上,背靠路灯柱子的他。白球鞋歪歪的倒在地面。
多少春秋夏冬一会儿就白了头,我记得他哀伤的肩膀,每回忆时,我都问他当时在唱什么歌?他匪夷所思的瞪着我,你是猪头么?我那时候还能有心思唱歌?
我蹲在他的面前,“小龙……”
他止住呜咽,抬着湿漉漉的眼睛看看我,然后仰起头,不让泪水掉出来,那样子让我受不了。我一伸手,抱紧他,他猛然哭出了声,在万籁俱寂的黑夜里,我摇晃他,“小龙,我没偷钱。我没有。”我像孩子一般的委屈了起来。
“那是你的事。”他慢慢说。
“是我俩的事,”我用力抱着他,“我们谁也不能不管谁。”
“乐扬……”他颓声颓气,“没谁能陪着谁多久,连我爸我都指望不上。”
我不作声,他又说,“从小,别的孩子就羡慕我,我家有钱,我爸给我买最好的玩具,可是他们不知道我多么想我妈妈,没人在晚上抱着我唱歌给我听。我妈妈是生病死的,那时候我还不会走路,睡在家里,我睡醒的时候,妈妈就没了。那天,我爸在外头应酬。乐扬,其实我是爱着爸爸的,真的,下午,市里的人来学校,他们说可以让我去看看他,我忍着没哭,其实我很想他,他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乐扬,乐扬,乐扬……”他伏在我肩头哽咽,然后爆发的哭出响亮,“我不要他坐牢。我要他回来。我要我爸爸。”
我终于被他逼出眼泪,看着地上的小蚂蚁,我不停拍他的背,我知道,小龙你别哭,你别哭,我陪你。
“我只要爸爸……”他哭得一塌糊涂,抓着我的手臂毫无意识的用劲,我不敢叫痛,心脏被拧得血淋淋。
“让不让人睡了——”又有人家开了窗户探头骂,“找爸爸找到大街来了。”
“我操你全家王八——”我怒气冲冲地抓起边上的砖头对准他,那孙子灰溜溜赶紧缩头关窗。肖慎捂嘴轻声哭,我蹲在地上陪着,他长长的睫毛都被打湿,我用脏袖子擦他脸。过了十一点,路灯也熄灭,我在黑暗里拍了又拍他湿漉漉的脸,他逐渐平静下来,靠着灯柱喘气,我站起来跺跺脚,“回去吧?”
“乐扬,”他乌里乌突地说,“你如果嫌麻烦,我可以搬走。”
我轻轻地给了他一个脑门星,“不带你这样玩我的,我丢了爹娘,上赶着要跟你两人世界,你这会儿要遗弃我了?”
他脸上还带着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