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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黎明。薄雾中,一艘长江轮船在码头靠岸。
码头上是一片混乱,警察、乞丐、拿着扁担等生意的挑夫、旅馆的接客 者、也有打扮得很入时的“下江”女人等等。旅客们挤着想上岸。在人丛中, 江姐身穿淡蓝色布旗袍,上着深蓝色毛衫,提了一只箱子,镇定而安详,口 角上似乎带着一丝微笑。她后面一个十来岁的小孩背了一个大包袱,挤上来, 撞了她一下,她让了一步,轻声地:“小弟弟,等船停稳了,再……”
江上,插着小红旗的差船驶过。船上,军官拿着鞭子,骨瘦如柴的伕子 在撑船。
江姐挤到船舷边,忽然看到了熟人,笑着,举手招呼。
岸上,人丛中可以看到许云峰。他穿着长袍,西装裤,皮鞋,愉快地和 江姐打招呼。
船梯放下了,江姐扶着扶手从人丛中下船。许云峰迎上去。
江姐对许云峰:“杨科长,真对不起,劳驾您来……”
许云峰:“哪里,哪里。”他有意放大一点声音,让站在船梯边的警察和 便衣听见。“张太太,张处长天天在等你……”
说着接过她手里的箱子,“滑杆儿叫好了,……上去吧……”两个人的 态度都十分自然、随便。
警察以恭敬的眼光望了他们一眼。(溶入)
五
上午,天气阴沉。许云峰家。江姐洗好了脸,整了整头发。
许云峰:“真是,太不巧了,老彭,他等了你三天,昨天才走。”
江姐:“我也急呀,水浅,船走得慢……”
门内传出喊声:“云儿,你看,谁来了?”许母抱了云儿出来。云儿见 了母亲扑过去。江姐接过来,亲亲他的脸,然后笑着对许母:“胖了,多沉 啊!”
许云峰:“妈妈,给江小姐搞点儿早点……”许母点了点头,急忙走去。 “来,摆一摆,上海方面……”
江姐嫣然一笑:“你不是说,等老李来了一起摆么?对了,你先说,这 里……”
许云峰坐下:“唔,……这儿是一个大风暴的中心。朱绍良和王陵基都 在喊‘保卫大西南’……这几天,就在昨天晚上,突然来了个紧急特别戒 严……”
江姐有点性急地:“那份……《挺进报》……”
许云峰:“一直在出,”他笑了笑,“你走了以后,换了新手,蜡版字居 然写得不错。”
江姐:“那,好。”一边哄着云儿,“可是……”
许云峰:“不放心的是川北方面。国民党方面说,”他走到桌前取出一份 报纸,“共军要从陕西南下,……我们怕的是华蓥山方面的人沉不住气,所 以……老彭就先走了……”
这时候李敬源穿着很整洁的西装,从后面进来,热情地招呼、握手。
许母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面和一碟泡菜出来,许云峰乘机从江姐手里接过 云儿,交给妈妈,边说:“妈,你抱他到前面去耍。咱们聊吧。”给妈妈作了 一个眼色。
许母哄着云儿,把一个“笑头和尚”的玩具塞给他,嘴里说:“别忙, 让江小姐吃了再说……”便走开了。
李敬源性急地问:“怎么样?”
江姐:“要见的人,都见到了,我们提的问题,都有了明确的指示。”
许云峰:“对川北山区工作的……”
江姐:“不,先讲总的,上海局再三嘱咐,既要防止信心不足,麻痹右 倾,又要防止‘左’倾急躁的盲动主义。”
李敬源:“对!”
江姐很快地从手提包中取出一支金光闪闪的口红膏,打开套子,一按, 从口红下面取出一卷小小的纸,一边说一边展开,“就是为了等这个文件, 迟了三天。”念道:“关于情况的通报,一九四八年三月二十日。”
许云峰对江姐:“你吃面吧,我来念。”许云峰看着那些小字,很吃力地, “一、最近几个月,中央集中全力解决在新形势下面关于土地改革方面、关 于工商业方面、关于统一战线方面、关于新区工作方面的各项具体的政策和 策略的问题,反对党内右的和‘左’的偏向,而主要是‘左’的偏向。……”
江姐慢慢地吃面,李敬源凝神听。
许云峰停了一下,望着二人,插了一句,“对,我们这里的情况正是如 此──”
李敬源:“念下去。”
许云峰:“我们党的历史情况表明……”(慢慢划过)
六
徐鹏飞办公室。徐鹏飞站在办公桌前面,侧面向着壁上的蒋介石照片, 一口口地喷着烟圈。
他前面,一个穿军服的部下拿着本子在报告,一个美军装束的女秘书在 记录。
穿军服的部下:“突击检查,……一共逮捕了嫌疑分子二百一十四人, 其中青年学生……”
徐鹏飞回过头来,一扬手,制止了他:“报纸,《挺进报》的线索,找到 了没有?”
穿军服的部下:“又查到三份,都是邮检处查到的……”
徐鹏飞:“收件人是什么人?”
穿军服的部下迟疑了一下:“都是社会上的知名人士,连朱长官也收到 了一份……”
徐鹏飞:“混帐!下去!”穿军服的部下向后转,出去。徐鹏飞在房间里 走来走去。(徐徐划过)
七
许宅。文件已经念完,似乎已经讨论过了……窗外太阳西下。
许云峰:“得赶快布置一下,我看……”
江姐:“老许,我看,我们这里工作中的漏洞还不少……”
李敬源:“是啊,把《挺进报》寄到西南长官公署去,这件事本身就很 不策略嘛……”
江姐:“是谁寄的?”
许云峰:“我看,应该查清楚。对了,江姐,那──你哪一天走?”
江姐:“你说呐?三、五天怎么样,把沙坪区的工作安排一下。”想起了 什么似的,“噢,还有二十四兵工厂的一个关系……”
许云峰:“这,我已经给你接上关系了。”他走近江姐,“你得休息几天, 作一个礼拜的打算吧,当然,太迟了,也不好,别让老彭等急了。”
江姐微笑着:“他才不会,工作一忙,他就……”
李敬源:“我看,你还是先到重庆大学去一下,把小孙稳定下来。”
江姐:“孙明霞?”
李敬源:“对,她吵着要上山。嘿,小姑娘太天真,把华蓥山看成了解 放区……”
江姐眼睛一亮:“让她去不好吗?”
许云峰:“不,在学校里她人缘好,她竞选自治会干事有把握……”
李敬源:“老许说服不了她,哭了鼻子,……她听你的话……”
江姐:“好吧,明天去找她。”
许云峰叮嘱:“你,得先找华为──‘老太婆’的儿子。认得吗?”江 姐点了点头。(短短的淡出)
八
下午。重庆大学。男女学生进进出出。江姐态度从容地走进校区。
校区的路上,招贴板上和电线杆上贴着不少学生出售衣物、书籍的广告。
──“廉售小提琴……”
──“八成德文版《解剖学》廉让……”
──“救救饥寒交迫的工友……”等等。
很远很远地传来人声:“开会了……”
华为从里面跑出来,看到江姐,奔上来,叫:“姐姐!”
江姐用手按住他的肩膀,仔细地看了一下,以大姐姐的姿态:“华为, 看你还不错,没有把你饿瘦。……”
华为稚气地拉着江姐的手,一边走,一边象告诉什么秘密似的说:“昨 天,我们还打了牙祭……”
江姐:“噢,谁请客?”
华为:“给我饯行嘛,明霞姐姐……”
江姐警告似的:“你可不能让别人知道呀!”
华为一本正经地点头。
江姐:“你高兴吗?”
华为笑着:“当然咯,可是,明霞她气死了,没有让她去。”
这时,一男二女迎面而过,他们议论着,只听到一两句话,一个说:“这 号人,每一个班里都有。”另一个说:“他们带得有手枪。”
江姐拉了华为一把,要他别讲话,停了一下步,背后是布告牌,可以看 到一张布告:
重大自治会特请
长江兵工厂代表
报告惨案经过
以下是地点、时间等等……
他们两人走进学生宿舍。江姐回头对华为:“你在校门口等我。”
九
学生寝室。有几张床空着。
孙明霞躺在床上,两眼望着天花板,心事重重。看见江姐进来,吃惊地 跳了起来:“你,……”
江姐:“躺下,别起来,不舒服?”
孙明霞:“不,只是头痛,昨天还是好好的。”
江姐笑着坐在床上:“我知道,闹情绪,对吗?”
孙明霞把头一扭,孩子气地翻了一个身,背对着江姐:“要工作,算闹 情绪?”忽然回过头几乎要哭出来,“江姐,你们不公道。”
江姐警惕地用眼往四周看了一转,用手势暗示要她低声,然后,调皮地 羞她:“哟,二十岁的大姑娘啦,还哭!”说着把自己的小手帕递给她,“明 霞,一样都是工作,这儿的工作很重要……”
孙明霞依旧负气地:“为什么不叫华为留下来?”
江姐:“你比他适合。决定你留下的,不是老许,不是我……”她低声 而郑重地,“是党。你想过吗?”
孙明霞不语,拧着江姐给她的手帕。
江姐低声地:“明霞,好妹妹,听我说,反动派的失败,已经完全肯定 了,可是他一定还要挣扎、反抗。在前线,解放军狠狠地打他,在后方…… 我们也要动员群众,狠狠地打他……你知道吗,现在,四川、重庆……是老 蒋最后的根据地了……”
孙明霞明朗起来:“那,给我什么工作?”
江姐:“教育人民、团结人民,打击敌人……”
孙明霞:“具体一点……”
江姐:“除了自治会的工作之外,你不是在刻钢版吗?”
孙明霞提高了声音,脱口而出:“《挺进报》?”
江姐点头,制止她高声:“也许要改一个形式,老许会具体告诉你的。”
孙明霞从床上一跃而起:“好,我干……”
江姐愉快地笑了,紧紧握住她的手。
外面远远的嘈杂声渐近,学生们在争吵。江姐很快地站起来,走到窗口, 向外望。
──远远地一群学生在喧嚷。(推近)
一个职业学生被抓住了,围着一群人。
──一个女学生在喊:“说,壁报,谁叫你撕的?”
──另一个男学生:“说,是中统还是军统?”
有人把被撕下的壁报重新贴上去。
江姐回过头对孙明霞低声地:“那篇文章念过了没有?最后两句话‘曙 光就在前面,我们应当努力’……可是,千万不要暴露……”
孙明霞严肃地:“我记住。”
二人回到床边,江姐忽然从她枕边看到一本杂志,拿起来。
(特写):《群众》。
江姐:“这,哪里来的?”
孙明霞:“甫志高给我的?”
江姐:“甫志高,你认识他?”
孙明霞:“他是我从前的老师。”又偷偷地告诉江姐,“他,最近开了一 间书店。”
江姐:“小孙,今后,除指定的人之外,你别和没有工作关系的人来往, 懂了吗?”
孙明霞点了点头。(淡出)
一○
西南长官公署会议室。壁上挂着插着许多小三角旗的地图,蒋介石的放 大照片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