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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王一口气跑到了济南,又躲入了德王的家里。和上次不同的是,这一次,德王无法镇定的安慰衡王了。因为自己也是惶惶不可终日的。天知道鞑子什么时候会打到济南府来,连他也一锅端了?想来想去,不得要领,德王只好和兖州的鲁王一起,上书崇祯皇帝,要求派兵保护。崇祯接报后,自然是下令兵部立刻派兵保护山东。
然而,朝廷现在的兵力,也是捉襟见肘,哪里有多余的兵力派遣往山东?朱大典手里的战兵,还抽调了两万前往河南布防,防止陕西乱军进入河南呢。这是洪承畴强烈要求的,洪老九决定不让陕西乱军重新进入河南。然而,京师的大动脉,京杭大运河,就从山东经过,要是这条大动脉被鞑子切断,京师也就完蛋了。因此,山东也必须守住。崇祯又急又怒,严令兵部想办法解决。
当时的北京兵部尚书是张凤翼,他还兼任蓟辽督师。他本来就不是一个能力特别强的人,只是听话而已。接到崇祯的严令,张凤翼当真是头大如斗。他哪里还有兵力抽调到山东?除非是不要辽东,不要宣府,不要大同,不要河南了。他自己没办法解决,干脆将问题抛给了南京兵部尚书刘宗周。
刘宗周本身没有什么兵力,阻挡陕西乱军进入南直隶还不够,哪里有余力来管山东的事情?现在江南乱糟糟的,到处都在谣传,说鞑子就要从山东南下了。不但平民百姓跑,不但富商跑,甚至连一些卫所,都全部跑光了。南京城内的许多勋臣权贵,都派人到福建去寻找落脚点。
为什么去福建?因为福建有郑芝龙在那里根据江南一般人的印象,郑芝龙还是挺能打仗的,手下的战船也多。要是实在不行的话,只有坐船出海了。也有人派人到云南那边去踩点。云南边陲之地,大概鞑子短时间内是无法到达云南的。还有人去广州,准备从那里去南洋。反正,无论如何,首先避开鞑子的锋芒再说。
刘宗周想要找南京镇守太监韩赞周商量,如何解决山东的事情,却发现韩赞周居然不在南京。韩赞周不在南京,去了哪里?去了凤阳原来,韩赞周对南京城的防务,同样没有信心,他不愿意留在南京城白白的等死,于是去了凤阳巡抚杨一鹏那里。杨一鹏的手下,有好几万的军队,即使鞑子打来,也能阻挡一二,总要比呆在南京城强得多。
欲哭无泪的刘宗周只好一个人发呆。忽然间,刘宗周想起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张慎言了。刘宗周马上派人将张慎言找来,和张慎言说起此事。张慎言马上想到了张准。张慎言觉得,目前能够挽救山东局势的,只有张准了。别人都不可能。
事到如今,什么反贼,什么逆贼之类的,都要暂时放下。张慎言对张准部队的战斗力很有信心,觉得只要张准肯死战,鞑子未必能够肆虐山东。关键是,怎么样才能让张准出力死战。他和刘宗周商量了半天的时间以后,自告奋勇的来到了山东。
张慎言有点忧虑的说道:“玉麟,你在黄县能够坚守多久?”
张准有点疲惫的说道:“晚辈只能是尽力而为,鞑子实在是太强大了。激战一天,我军伤亡惨重,急需增援。”
张慎言缓缓的说道:“你手里没有别的部队了吗?”
张准点点头,苦涩的说道:“晚辈还有一些非主力的部队,都是用来看守老百姓的,只能维护一下地方的治安,在鞑子的面前根本不顶事。根据情报所说,登州城的鞑子,已经接近万人,后面还有更多的部队陆续开到。女真不过万,过万不能敌。黄县是鞑子西进的必经之路,他们肯定还会卷土重来的。要是没有援军,只怕晚辈不得不放弃黄县。”
张慎言脸色凝重的说道:“玉麟,鞑子凶残无道,要是让鞑子进入了山东腹地,山东六府,数百万的百姓,必然生灵涂炭,赤地千里。你我都应该竭心尽力,阻挡鞑子西进。”
张准直言不讳的说道:“藐山公,晚辈的确愿意和鞑子决一死战。但是,你也知道,晚辈力量有限,孤立无援,即使全部战死,也无法阻挡鞑子西进。”
张慎言皱眉说道:“大丈夫当为国尽忠,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张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既然如此,朱大典什么时候派兵来支援晚辈?他什么时候为国尽忠?”
张慎言深沉的说道:“朱大典那里,兵力暂时无法抽调,你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守住黄县。不过,朝廷愿意拿出诚意,支持你对抗鞑子。”
张准看看高弘图,
高弘图悄悄的点点头。
张准意味深长的说道:“既然如此,不知道朝廷有什么样的诚意?”
张慎言缓缓的说道:“朝廷准备任命你为后军都督府都督,正一品,兼任东江镇总兵官,统管登州、莱州军务,提督登州水师。玉麟,这是大明开国以来,权势最大的都督了。”
张准听完,似笑非笑的说道:“朝廷的大恩,晚辈看来真的是要感谢万分了,果然是好大的一份官职啊。”
张慎言自觉朝廷的举动,的确有些小气,全部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便有些歉意的说道:“玉麟,现在的确是多事之秋,国家艰难,拿不出太多的兵力和钱粮。你身为汉人,你总不能看着鞑子在登莱二府肆虐吧?”
张准深思片刻,缓缓的说道:“行只要朝廷不反悔,我就接受这个任命了”
张慎言含笑说道:“这是刘启东提议,史可法上书,由各位同僚鼎力支持的,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有关的诏书应该很快就会下来。”
张准似笑非笑的说道:“藐山公,我诛心问一句,其实朝廷是怕我投靠鞑子吧。”
张慎言被他说破,也不脸红,反而有些感慨的说道:“疾风知劲草,国乱显忠臣,玉麟,现在是你报答国家,报答皇恩的时候。阮大铖这等汉奸,日后必然遗臭万年。要是让鞑子进入山东,我等都死无葬身之地。玉麟,难道你愿意削发扎辫,拖着长长的猪尾巴过日子吗?”
张准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朝廷给他的头衔,当然全部是空头支票,一分钱都不要花的。就是一分诏书而已,最多价值五个铜板。莱州府现在是他的地盘,谁也抢不走,朝廷也收不回去。登州府,只要他愿意,随时都可以拿下来。唯一得到好处的就是东江镇。换言之,现在的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控制东江镇、登州府、莱州府了。从控制的地盘上来说,的确是掌控区域最大的总兵官了。
只可惜,现在登州城还在鞑子的掌控当中。东江镇更是在鞑子的手里。自己想要得到这些地方,只有和鞑子拼死苦战。驱狼逐虎,朝廷的小把戏,也不怎么高明嘛朱大典手上还是有兵的,却不肯动作,无非是想等自己和鞑子拼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出来捡便宜罢了。不过,朱大典的如意算盘,打得太明显,瞎子都能看出来。老子还有五个营等着你来挑衅呢
沉默片刻,张准缓缓的说道:“藐山公,我有几个小要求。”
张慎言点点头,热情的说道:“不妨直言。”
张准淡淡的说道:“藐山公,我问朝廷要几个人。”
张慎言随意的说道:“你要些什么人?”
张准站起来,找出一份名单,双手递给张慎言,轻描淡写的说道:“我要这些人。我请求朝廷,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帮我将这些人调到莱州府,我有安排。事关抗击鞑子,还请迅速转交。”
张慎言仔细的看过名单,发现前面的都是一些不怎么认识的官员,比如说宋应星、冯梦龙等,不过,也有一些他认识的官员,例如张煌言、钱肃乐、董志宁、沈廷扬、张肯堂、张明振、张名扬等人。据他的了解,这些人都是近年的进士,官职基本上都是七品以下,有的甚至是不入流。
仔细斟酌名单,张慎言忽然发现,这些人还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处事比较公正,对黑暗腐败看不惯,有的好多次上书朝廷,要求惩治宦官奸臣,因此仕途一直不怎么得意。但是,毫无疑问,这些人绝对是有才干的,绝对不是浑浑噩噩过日子的人。
这份名单不知道张准是怎么得到的,随即想到身边的高弘图。或许,老高一早就注意到这些人了。现在,正好将这些人拿过来。张慎言也不得不佩服,这些人要是全部到了莱州府,这里可不得了了。即使不是二十一世纪,人才也是最宝贵的。
“玉麟……”张慎言欲言又止。
他非常明白,这些人一旦来到张准这里,就会成为张准的人。是的,张慎言很明白这一点。他在莱州府微服私访,最大的感触,不是生产力的变化,而是民众心态的变化。在莱州府,民众只知道张准,根本不知道有皇帝。甚至,非常的反感皇帝。张慎言同时知道,张准现在缺少的就是文化人,要是这一批人到了张准的麾下,张准绝对是如虎添翼,一飞冲天了。
张准满不在意的说道:“这些官员,最高不过七品,在原来的位置上,也不怎么受人待见,委实是浪费人才。现在,登莱二府的官员严重空缺,让他们为打败鞑子建立功勋,不是刚刚好吗?”
张慎言只好说道:“老夫会力促此事,只是,成与不成,老夫无法保证。”
其实,他很清楚,这份名单送上去,基本不会有什么阻碍,因为,这些官员,朝廷里面,都是另类,和身边人是格格不入的。不少人巴不得将他们踢走。有机会将他们踢到张准的麾下来,自然是最好不过了。张慎言简直可以想象得到,张准这份名单,到了内阁首辅温体仁那里,绝对是大笔一挥,就将这些人调派给张准了。
张准嘴角微微一笑,不动声色的说道:“那就感谢藐山公了。不论成与不成,晚辈都无怨无悔。”
张慎言目光熠熠的盯着张准,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什么来。只可惜,张准的脸上,并没有特别的表情,他什么都看不出来。无奈之下,张慎言只好长身而起,表示自己累了,要歇息。其实,他是内心里察觉到了,张准和朝廷,是越走越远了。或许,这是张准和朝廷的最后一次合作了。以后,朝廷就算有诏书给张准,他都会拿来都做厕纸的。
五月份,张慎言独自考察了莱州府,亲眼目睹了莱州府大大小小的变化。那里发生的一切,都在清楚无误的告诉他,张准在那里已经牢牢的站稳了脚跟。莱州府的生产力,莱州府民众的凝聚力,奋发向上的精神,都远远的超过了大明朝的其他地方。这里是一片充满生机,充满希望的土地。
要是这片土地是属于朝廷的,张慎言肯定会欣喜若狂。或许,大明朝的命运,可以从莱州府这里,得到改善也说不定。只可惜,这块土地,和朝廷完全没有关系。更要命的是,朝廷的其他地方,根本无法复制这样的一片土地。即使他完全知道张准的政策,知道张准是如何发展生产力的,也无法在其他的地方,推行张准的政策。
随着时间的增长,莱州府的可怕的生产力,将会为张准积累巨额的战斗力,从而一扫天下。而张准的目标,除了鞑子,显然就是朝廷了。他欣赏张准的能力,欣赏张准的不拘一格,显然张准对鞑子的坚决态度,却委实不希望张准对朝廷动刀兵。然而,他很清楚,这是根本不可能的。张准肯定会对朝廷动手。
正是带着矛盾的心理,张慎言没有和张准打招呼,就离开了莱州府。坐船离开麻湾的时候,张慎言深深的感觉到,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张准的崛起,已经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