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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杨华。
一个男人的目光从黑暗中闪现,冷漠而冰凉。
也许这就是自己所想象中的父亲吧?
“该死的,该死的,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为什么?”手中的腰刀连连挥舞。一片雪亮的刀光,耳朵边全是士兵们的尖锐叫声,眼前的景物已经被宋军的热血遮挡了。
“你……你杀自己人?”梁红玉大叫。
“我要活,我要活!”杨华嘶声大叫,手中的大刀舞得更快。这里实在太窄了,如果放任乱军冲过来,这里的几人没一个能够活下去。即便死,也会被人踩上一千只脚,如此窝囊的死法让人难以容忍。
随着杨华状若疯狂的一阵乱砍,身前顿时一空。梁红玉再也坚持不住,身体一软,靠在杨华肩上。
一片“哗啦!”的水声传来,四下一看,却见身边的水中到处都是人头。原来,河滩上实在太挤,前面又有杨华的一通乱砍,前面的士兵被后面的人潮一个接一个推进河里。
岸边浅滩处水不深,只没到腰部,可底下全是淤泥,又如何站得住人。相互践踏的人只要一被压在下面就陷入泥中,再也没机会站起来了。
累了一整夜,杨华早就没了力气,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一停,等待自己和身边诸人的就是极其悲惨的结局。
怀中,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子在微微颤抖。
身后,赵明堂委顿于地,胸口全是自己吐的鲜血。李鹞子也加入到阻挡乱军的行动中,他手中的大刀已经砍成锯齿状,尤自大声怒吼,“我砍你妈的,让你挤,让你挤!”
而古松则跪在大旗下嘶哑着嗓子大哭:“怎么能自己人杀自己人,你们好狠的心肠!”
一只断手落到面前,那只手还保持着探爪的肢势,好象在抓着什么。“哇!”一声,梁红玉头一低,将一口黄水吐在地上。
这里是地狱。
“都头,看,有船!”趁着身前压力一松,李鹞子回身指了指南面。却见,一叶扁舟突然从雪雾中钻了出来,一头扑上河滩。
从船上跳下来几个士兵,手中的船奖连连挥击,将涌来的人群奋力打开。领头的正是都中老兄弟押官林定义。
林定义大声喊:“都头,快上船,我顶不住了。”
杨华已经清醒过来,大喜,低头对怀里的梁红玉大喊,“快起来随我上船。”可惜那女人已经被杨华刚才可怕的举动吓得呆了,连喊几声,居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杨华叹了一口气,一咬牙猛地将她抱在怀,死命撞开两个乱兵,大步冲上船去,一边跑一边喊:“古松,你他娘的想号丧也得挑个地方,背着赵明堂上船来。李鹞子,帮他一下。”
又是一波人潮冲来,将古松整个地吞没了。隐约中还传来他似笑实哭的狂嚎,“你们好毒的心肠,自己人也杀!”
“妈的,怎么搞的!”杨华大叫:“李鹞子,你是死人啊!”
“来了!”李鹞子突然从人群里钻了出来,他口中咬着腰刀,背上背着古松如一只大鸟一般跃去,重重地落在船上。
“你救这个废物做什么,赵明堂呢,赵明堂呢?”杨华怒喝:“他***,还钱,你欠我好多钱!”
李鹞子满眼泪光:“老赵……老赵快不成了,我只有一双手。”
“快开船!”扁舟已经陷在河边淤泥里了,随林定义他们什么划,死活也不挪窝。
“谁说我不成了!”水中突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一个人,双手一推,狠狠地将船推了出去,定睛看去,不是赵明堂又是谁?
“快上来!”杨华一把将他从水中拉上船,旁边,李鹞子这个党项蛮子干净利落地将一条攀上船舷的手臂砍成两截。
看着那个在河水中疼得不住扑腾的士兵,杨华突然心中一寒,“对不起!”
这里是地狱,这里是地狱啊!
你我,所有人都是恶鬼。
郭药师的部队终于来了,那些辽人看起来和宋人没什么区别,两万多人同时大开杀戒,绝望中的宋军无处可逃,一个个苍蝇一样死去。尸体蔓延五里,从河上看过去,黑压压一片,鲜血流进黄河,从汲县到酸枣,宽阔的黄河已经变成红色。
水中有尸体浮沉不定,死人的头发随着波浪上下起伏。
船上几人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连一直疯狂号哭的古松也停了下来,表情麻木地看着北岸的血火死地。而身材高挑的梁红玉则软弱地靠在杨华怀里,虽然温香软玉在怀,可杨华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激动,心已经冷,血已寒,人已累。
连夜大战,身子都已经散了架,所有的人都大口地喘,将粉红色的口水狠狠地吐进水里。
但事情还没有结束,还有一千多宋人冲上了浮桥,仓皇地向南逃窜。
在他们身后是大群追兵,晃动的浮桥被一千多人猛力踩踏,“东东!”的脚步声中,大桥剧烈摇晃,远远开去就如游丝一样脆弱。
杨华突然清醒过来,大声叫道:“林定义,靠过去,朝桥那边靠过去。”
“什么……”
杨华从怀里掏出一只已经粘满人血的火把,用颤抖的手打着火镰,“我们还有最后一个任务—-烧桥。”
“可是……桥上还有那么多弟兄啊!”林定义震惊了。
火把上裹着一个浸透了油脂的布包,一点着便冒起长长一道黑烟,在冰冷的黄河风中凝而不散。
杨华泪流满面:“我本就是一个贼配军,本就不该来这个世界,将来去见了阎王会上刀山下油锅的。可我不后悔!”
烈火熊熊而起,浑身着火的士兵下饺子一样朝水中跳去。
一条浑黄带血的黄河整个地燃烧了。
梁红玉突然坐起来,伸手给了杨华一记耳光,然后失声痛哭。
北岸,随着郭药师部的到来,战斗已经结束,所有的宋人都已经放下武器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
为了震慑降军,兀术从中挑选出一千个高大健壮的士兵推到河边,一刀一个逐一砍掉脑袋。
没被选中的士兵都低着头,临刑的士兵大声高呼;“大宋,大宋!”
然而,那悲怆的声音被鼓荡的河风一吹,终至消失,只剩下一丝幽魂直升于阴霾灰沉的高空。
是役,北宋四万大军在兀术五百骑兵的骚扰下彻底崩溃,被俘杀将近一万,生还者四散而逃,归建者不过三千;是役,北宋失去了七千战马和全套骑兵装备;是役,用无数金钱打造的,威风到不可一世北宋中央禁军不复存在。这支记录着赵匡胤、赵光义、潘美、杨业等人丰功伟业的军队彻底地变成了历史。
败兵之将何足言勇?
何灌带着三千残部回东京,乞见,上不许,命控守西隅。
这个时候,金人大军已开始渡河,所有人都知道,留在城外就是死路一条。而东京禁军虽然号称二十万,但精华已然丧尽,留在城里的都是老弱病残。
开封,还守得住吗?
大年初五,何灌第三次上奏:
……国家到了如此地步,除我等为其死,毫无其它办法。更相信,只要我等能本此决心,我们国家及我华夏之民族,决不致于败于区区北奴之手。为国为君战死之决心,海不清,石不烂,决不半点改变。
臣何灌绝笔。
第二卷 一虎负?
第三十一章 李纲
开封,尚书省,明堂颁朔布政府。大宋朝的政治中枢。
一间巨大的厅堂。
门窗都开着。
外面的院子里,腊梅花正开放,雪花中,那一丛黄色醒目地挑在寒风中,透过繁密的枝条和花影可以看到内城宣德门巍峨的城楼。
一个微胖的中年人捧着一个铜手炉凝神盯着座上瘦长清俊文士。
清俊文士端正地坐在首座,手指在一张公文上划过,口中喃喃有声。
“……恭奉道君皇帝,近来因操劳国事而生疾,遥向太清宫祷告,旋即康复。如今没有日理万机之繁复,可以前往太清宫报谢,定于今春正元节前择日诣亳州太清宫烧香,有司应做好准备……”云云。
“终于走了。”良久,那个中年文士才将这一篇东西看完,手指重重地在最后那个字上一点。
“伯纪伯,你怎么看?”微胖的中年人有些着急。
没有人回答,文士翻起有些浮肿的着眼皮,一张略显疲惫的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吴敏,你这个问题应该去问堂上的相公们。”
“哎,李钢,我的伯纪兄,自家人还说两家话,谁不知道你就要出任尚书右丞。将来我吴敏见了你不也要喊一声李相?”那个叫吴敏的人连连顿足,满面焦急:“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说这样的话?”
接到道君太上皇赵佶离开开封,前往亳州避祸的消息后,李纲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一直以来,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
“哎,走吧,走吧……太上道君皇帝走了,童贯、蔡攸也走了……这个烂摊子他们是不想管也管不了。”良久,李纲才叹息一声,再次陷入沉思。一国二君,新旧两朝政争,在金人大军压境之时终于得到圆满解决。只不过,这个彼此妥协的方案居然是外力使然。念及于此,他也不得不苦笑一声。
李纲,字伯纪,无锡人,时任兵部侍郎。在此之前他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太常少卿,因缘际会,终于走上政治舞台。
汲县大败的消息传来之后,震惊了整个开封。
何灌部禁军的覆灭使得开封再没有可用之兵,大变之下,整个东京城都变成了一口热锅,社会秩序已陷入混乱。
接到这个消息,新科皇帝赵桓连忙下诏亲征。虽然贵为皇帝也不一定要亲自上前线,皇帝亲征其实也不过是表明一个态度,象征着国家进入全国总动员,也算是宋金两国自交兵以来第一次正式宣战。在此之前,金国已经全面南侵,但奇怪的是,宋朝和金国还保持着昔日海上之盟时的同盟状态。到此刻,两国虽然是将那张脸彻底地撕破了。
皇帝能够有这么强硬的态度让李纲大感欣慰,至少,朝中的妥协派可以闭嘴了。
与新皇帝的锐意进取不同,退位之后的道君太上皇帝赵佶在听到何灌兵败一事之后精神彻底崩溃了,他一夜未眠,不停说:“速逃,速逃,否则就走不脱了。”
初三这天,太上皇帝也管不了这么多,直接颁下圣旨说自己要去亳州烧香。皇帝知道老爹要走,却也无法阻止,无奈之下也发了一道圣旨给父亲打掩护。
说来也是可笑,自古以来,皇帝出巡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更不要说是太上皇了。新君登基,太上皇外巡,手续自是翻覆,如此才不失天家体面。于是,太史官占卜说初四出巡正好。
皇帝也点头说就这么办,并准备了一个盛大的仪式。
可当天晚上,太上皇居然不同任何人打招呼,于半夜时分带着一大家子乘船南渡,跑他娘的。
如此一来,第二天的那个仪式自然用不上了,也让朝中众人瞠目结舌。
更希奇的事情又发生了,听到太上皇连夜逃离开封的消息之后,童贯、蔡攸等一众枢臣也不同皇帝打招呼,直接上马追了上去。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里,声势颇为浩大。
如此众多的大臣南逃,中央政府为之一空。皇帝和李钢也是忙了一天,这才让政府正常运转起来。
吴敏见李纲精神不好,劝慰道:“纪伯兄,其实这事对你我,对天子,对大宋未免不是好事。太上这一走,圣上没有掣肘,正是你我奋发作为之时。我观君精神委顿,不知所为者何?”
吴敏,时任门下侍郎,是皇帝的近臣。说起来,太上传位今上与他有莫大关系。前一段时间,赵佶虽然退位,可他依旧同童贯等人保持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