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这样干有什么具体的目的?看着董启祥晃来晃去的身影,广胜的心跳莫名地急促起来,意识似乎也在逐渐模糊……广胜仿佛看见了自己的身体,他在漫天的大雪里疲惫而孤独地走着,四周一片沉寂,微弱的阳光把他的身体拉成了一条长长的飘带。我在忙什么呢?广胜突然觉得自己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所包围,他奋力往外冲,可怎么也冲不出去,犹如一只被网住了的兔子……他大口地喘息,我要冲出包围,我要寻找那处明媚的阳光!我知道这很难,但我不能就此停息……
“喂,我是龙祥,让常青接电话……”董启祥拨通了常青的手机,“你就是?呵呵,怎么还没到?陈广胜也来了,你赶快过来吧……什么意思?你别想那么多,男人嘛!这是早晚的事情,你可以打听打听,我龙祥如果那么不上讲究,也不用在青岛地面上混了!想解决问题就马上过来,不想解决,我以后就不跟你谈了……你得理解呀,是不是兄弟?好,我等你。”
“祥哥,他带人来也让他进来吗?”关凯显得很兴奋,两只眼睛射出蓝光。
“不用担心,他不会那么傻的……”董启祥把手机放回桌子,坐下伸了一个懒腰,“我操,想喝酒了!”把头转向广胜,“广胜,还记得咱们在劳改队喝酒的事情吗?哈哈,真他妈不容易啊……唉,人呐。”
广胜回过神来,冲董启祥呲了呲牙:“操,别提了!你们倒好,喝了就睡,我他妈兴奋,差点越狱了呢。”
关凯把脸拉得老长:“还好意思提这个呢,你们喝酒我望风!最后把我给整严管队去了……”
“你他妈什么级别?”董启祥冲关凯脸上吹了一口烟,“孩子嘛!哈哈,广胜,我真不敢相信,依你当时的魄力……”
“大哥,你能不能饶了我?”广胜打断董启祥,歪头问关凯,“听说常青也进去过?”
“没有,”关凯撇了一下嘴巴,“说实话,这小子应该进去锻炼锻炼!啥事儿不懂!”
正说着话,董启祥的手机响了,广胜注意到,这手机的铃声音乐是《茉莉花》,温柔得十分荒唐。
董启祥瞟了手机屏幕一眼,慢慢打开手机:“出来了吗?好,跟着他!他到了你再给我打电话。”
放下手机,董启祥把胳膊抱在胸前,皱着眉头想了一阵,突然笑了:“哈哈,这就对了……”斜眼瞄着关凯说,“我怎么说的?这小子一点不膘!一个人没带,就他妈一个女的搀着他上了出租车……所以呀我说,这种人不好对付。”
“去他妈的!又玩邪的!”关凯哧了一下鼻子,“我跟他在一块那么长时间,我还不了解他?有两种可能,一就是来了就讲和、装孙子,啥也不要了,等待机会东山再起!再就是,这小子把枪绑在裤腿上想干点什么,他经常这样干,这我知道……”
“是吗?你那么有脑子,请我来干什么?”董启祥舔着参差的牙齿,扫视着关凯,面目凶狠。
“祥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关凯的脸涨成了关公。
《茉莉花》又唱起来了,董启祥按开手机静听了一阵,沉声说:“没你的事了,让他们上来。”挂了电话,对关凯说,“来了,一点不错,就他一个人。你去跟彬彬说一下,让扶他来的那个女的到他们房间去,客气点,好好伺候着,别吓着人家。”
关凯刚出门,董启祥一把抓住广胜的胳膊:“兄弟,瞪起眼来,少说话!这里面没你什么事儿!”
广胜刚想开口说点什么,董启祥就把一根指头横在他的嘴上:“听我的不吃亏!兄弟,世上没有那么简单的事情。我和老四是冲你们给的那六万块钱来的,第一步我给你们摆平了,以后就看你们的了。当然,这个‘你们’不一定包括你……以后你会明白的,我不愿意看到你还跟一些搬不上台面的人搀和在一起!寂寞了就来找我和老四,好了,不多说了。”
听了这话,广胜的思绪有点乱,恍恍惚惚地拿起茶杯碰了董启祥的茶杯一下:“哥哥,干了!”
“哈哈!拿茶水当酒喝上了?”关凯站在门口笑得像头野猪,“别急呀,马上上菜!”
“回来坐好了!”董启祥指指对面的椅子,“你坐那儿,让常青坐我身边。”
外面隐约传来说话声,是彬彬的声音:“常青,你放心,让弟妹在我们那屋,你们在那里谈事儿还方便不是?”
一个女声很温柔地说:“什么事情非得半夜谈?真是的……常青你去吧,我跟彬彬在那屋等着你。”
砰砰!门响了两下。关凯的脸突然变得煞白,两手撑着桌子想要站起来,董启祥顿了顿眼前的茶杯:坐稳了!门又响了两下,彬彬在外面吆喝:祥哥,常青来了!董启祥摸了一把脸,面孔立刻变成了一副很慈祥的样子,站起来迎着门走过去:哈哈哈哈,我兄弟来了,快请进快请进!门一开,常青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广胜注意到,他站得很僵硬,肩膀是靠在门框上的。董启祥过去握了握他的手:哈哈,兄弟就是常青吧?常青点点头:“我就是,祥哥好。”
彬彬搀着他往里走的时候,常青的眼睛直射着关凯的后脑勺,关凯似乎是用尽了耐力,纹丝不动。
董启祥招呼彬彬把常青搀到自己旁边坐下,挥手示意彬彬出去。
彬彬倒退着冲董启祥做了一个手枪的手势,然后摇了摇头。
“胜哥,你好吗?”常青隔着桌子向广胜伸出手来,广胜抱着膀子没有动弹,冲他轻轻点了点头。
“弟兄们,既然大家都到齐了,我先说两句,”董启祥拍了拍桌子,“今天谁也不准毛楞,谁毛楞就是不给我面子!这话虽然丑了一点,但我说的是实话,哪个觉得我这话不对,请他说出来,我立马走人!这事儿爱谁管谁管,”伸手拍拍常青的肩膀,换了一副关切的口气,“兄弟,首先我得向你道歉,前天去你店里砸场子那是我带人干的,当时我还不了解情况,损失我会赔偿给你的,当然了,这是后话,”常青有点坐不住了,红着脸伸手想来握董启祥的手,董启祥用靠近他的那只手拿起湿巾擦了嘴巴一下,接着说,“至于关凯和广胜这两位,我就不说你们了,咱们在号子里也都互相了解……总之,今晚咱们以喝酒为主,还有什么事情在酒席上解决不了的?都不用那么瞪眼扒皮的,没意思那样。我先说这些,开始吧。”
冷场了,屋里没有一丝响声,连一直在外面放着的音乐,此刻也模糊起来,时断时续,仿佛来自天外。
广胜大口地抽烟,透过烟雾,广胜看见常青挥舞着酒瓶子,一下一下地往自己的头上砸着,血光四溅。眼前,一缕青烟袅袅地往上盘旋,渐渐地,这缕青烟化成了一只黑色的大鸟,这只大鸟从天而降,异常迅疾……这不是老杜吗?老杜化作了一只大鸟,这只大鸟又化作了一缕青烟,袅然飘向了遥远的天际。
广胜瞪着常青的眼睛,变得凶悍无比,脸也开始变形,逐渐破裂成碎片。
上了几个菜,董启祥站了起来:“哈哈,你们不说话,就让我先敬你们一杯!来来来,大家干了。”
干了这杯酒,广胜感觉胸闷得越发厉害,放在桌子上的手开始剧烈抖动。常青似乎是不敢看广胜,低着脑袋不停地转动空了的酒杯。关凯拿起酒瓶,伸手给常青添满了酒,溢出的泡沫像鼻涕一样沿着杯沿往桌子上淌。常青摇了摇头,把脸转向董启祥:“祥哥,你知道的……我的腿受了伤,不敢喝啤酒,我来点白的怎么样?”
“随便你啦,”董启祥横了关凯一眼,端起常青的杯子一饮而尽,一手擦着嘴巴,一手拿过了白酒,“我给兄弟添上。”
“慢着!”广胜劈手夺过瓶子,当地一声敦在常青的眼前,“自己添!”
常青抬起头来,冲广胜笑了笑:“哥哥,我没打算让祥哥给我添……”边倒酒边问,“你想让我添多少呢?”
广胜的脑子逐渐发热,往日的一些镜头如同早年的无声电影,一幕一幕地快速闪现,这些镜头刺激着他的神经,激荡着他的血管,令他的眼睛逐渐发红……我要打死你!广胜大叫着,摸起一把酒瓶子“砰”地一声在桌子上磕碎了,挥舞手臂向常青扑去,常青本能地往后一躲,连人带椅子倒在地下,广胜的手也被董启祥死死地抓住了。关凯迅速绕过桌子,用手在常青的腿上来回摸了几下,然后把常青扶到了另一张椅子上。
“不用摸,没有枪,”常青扫了关凯一眼,坐正了,哆嗦着嘴唇对广胜说:“胜哥,你这是何苦呢?”
广胜的手腕被董启祥攥得生疼,转头冲董启祥说:“你放手,我不打了。”
董启祥用另一只手拽出广胜的酒瓶子,轻轻放在桌子中间的火锅里,破碎的瓶子茬朝上,宛如一朵盛开的菊花。
“我说了,谁再毛楞我对谁不客气!”董启祥松开手,顺势掸了掸广胜的衣袖,“兄弟,刚才想什么去了?走神了?这样多难看?”转向常青,厉声喝道,“看什么看?!喝酒!”
常青默默地给自己倒满白酒,端起酒杯,猛吸一口气,一仰脖子全干了,放下酒杯,很仔细地把它摆正了,吧嗒了一下嘴巴,冲广胜笑了笑:“胜哥,别这样,我觉得我还不至于让你恨到这种程度吧?有人恨不得我赶快死,你还不至于这么想吧?说实话,今天我既然敢到这里来,就抱着一个死的念头……祥哥,对不起,这话没别的意思,我在跟胜哥谈事儿呢。胜哥,我不想罗嗦了,既然你这么冲动,我也跟你来点痛快的吧!你说,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我全答应你。”
“别他妈废话!”关凯用拿杯的手指着常青,“给胜哥跪下!”
“跪下?好啊,这有什么难的?”常青轻蔑地扫了关凯一眼,用双手撑住那条没受伤的腿,用力站起来,然后扶着桌子朝广胜跪了下来,受伤的那条腿别到后面,像一根木桩,全身的重量压在他的另一条腿上。这个姿势类似百米运动员的起跑动作,扒住桌沿的那只手战抖得让桌子上的酒瓶乱晃,这番景象使他看起来很悲壮。
他在干什么?!广胜的心剧烈地抖动了一下,头脑刹时一片空白,一时间他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这样定定地看着跪在眼前的常青,不知所措。董启祥舒了一口气,伸出手来拍了拍广胜的后背,冲常青呶呶嘴:“广胜,你不说点什么?”
广胜一激灵,下意识地抱住了常青:“起来,起来!你这是干什么?!”
常青仰起脸来,满脸的泪水犹如被人摔了一个融化了的雪球:“胜哥,弟弟对不起你,以前都是我错了!对不起……”
“朋友,你哭什么呢?”关凯站到了常青的身后,啪啪地踢着他的屁股,“你他妈装什么样子?你是为胜哥哭的吗?你是在哭你自己吧?你心里想什么,我最清楚!你觉得你开始倒霉了是不是?你觉得你这样一条好汉竟然像条狗一样的给别人下跪,心里难受了是不是?继续哭呀,大声点儿!要不要我陪你来上两声?唔唔唔……你他妈压根就是一条欺软怕硬的狗!”
董启祥面无表情地摸着下巴,看得有滋有味。
一个服务小姐推门进来,刚一站住,惊叫一声掩嘴而出。
广胜突然感觉一阵巨大的空虚向他袭来,眼泪莫名其妙地流了出来:“起来……起来呀,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