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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胜给老牛收拾桌子的时候,老牛来电话了:“广胜,我就不回公司了,麻烦你把我的东西给我捎来家,晚上我等你。”
广胜在电话里劝了他几句,老牛不听:“广胜,你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赵总人还不错,就是关键时刻不体谅人,你想想我给他出了多少力?到头来连这点提成都不给我,你说我能不跟他翻脸吗?你再看看王彩蛾……好了,不说了,晚上见。”
日近中午,赵玉明搂着王彩蛾的肩膀,猛地推开了广胜的门:“广胜,老胡,小拖!云升餐馆——开拔!”
装了一脑袋啤酒沫子的广胜,晕晕忽忽地倒在了自己家的床上,外面夕阳斜挂,晚霞满天。广胜梦见自己跟孙明走在猩红的地毯上,耳边响起《婚礼进行曲》庄重的旋律。豪华气派的大厅里人头攒动,熙熙攘攘,穿红色旗袍的服务小姐往来穿梭,客人们面带笑容,喜气扬扬。广胜牵着孙明柔软的小手,红光满面,气定神闲,啊啊,朋友们好。孙明小鸟一样地依偎在广胜的怀里,眼泪汪汪,广胜,我要跟你生活一辈子,一直到死。石小娇远远地瞅着这对新人,羡慕不已……广胜想笑。
电话铃响了,广胜翻个身,一把拽过了电话:“谁呀?我是陈广胜。” 那边沉默了许久,直到广胜嘟囔着打错了,才开始说话:“胜哥,我是阿菊。”
阿菊?广胜忽地坐了起来:“阿菊!你在哪里?!”
“我在湖北呢……胜哥,你还好吗?”阿菊好象是在抽泣。
“我还好,”广胜拿电话的手在颤抖,“你怎么老是不给我打电话?把我忘了?”
“不是……胜哥,我在一家合资企业上班呢,”阿菊似乎很忧郁,“你还好,我就放心了……胜哥,别老喝酒。”
“没喝呀,我早戒酒了。阿菊,什么时候再来青岛?我很想你。”
那边又不说话了,广胜喂了好几声,阿菊开始说话:“胜哥……我不想回青岛了,我在这边挺好的。”
广胜叹了一口气:“祝你好运,有机会我去湖北看你。”
阿菊沉默了一会儿:“胜哥,你再没见着阿德吗?”
“阿德?他没回湖北吗?”提起阿德,广胜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歉疚感。
“没有……胜哥,你注意他点儿,他说要杀了你……”
“阿菊,你别胡思乱想,”广胜笑了笑,“不会的,阿德不是那样的人,再说……”
“好了胜哥,你注意点就行了……想你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的……”那边似乎说不下去了。
放下电话,广胜觉这事得有必要问问金林,顺手拨通了金林的手机:金所,咱们这一带的暂住人口里,有没有个叫刘成德的南方人?金林问他,你打听这个干什么?广胜说,他跟我一个朋友借过几百块钱,朋友让我找他一下。金林犹豫了片刻,告诉广胜有这么一个人,几个月前因为抢夺被刑事拘留了,现在不知去向。广胜支吾了几句,金林问他干得怎么样?广胜不敢回答,索性装膘开了:喂喂!大点声!我听不见!什么破电话?唉,信号不好……
从老牛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满天繁星。牛夫人很能干,奶完了孩子,挽起袖口给二人做了一桌子的菜,很有崂山风味。老牛开了一瓶白酒,兴致勃勃地跟广胜赛开了酒量。广胜不太喜欢喝白酒,简单应付了几口就不喝了,光听老牛夸他的儿子漂亮,将来肯定比周润发有气派。喝到广胜开始打盹的时候,朱胜利又开始喋喋不休地控诉赵玉明的滔天罪行。听来听去,广胜反倒觉得赵玉明不错,在老牛的身上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小牛好象很反感他爹,一个劲地哭,广胜便起身告辞。
路上,广胜又接了老七一个电话。老七在电话里大声嚷嚷:“黄三太不象话啦,整天在街上嚷嚷,我把陈广胜砸趴下啦,陈广胜连个屁都不敢放,有机会我去调戏调戏陈广胜的小马子,陈广胜的小马子让陈广胜调教得肯定很好使……”
广胜听得头皮阵阵发紧,沉着嗓子对老七说,让他说去吧,我不在乎,这种人就这样,跟他斗气没意思。老七冲电话直咋呼,胜哥,你不能这样想,人活一口气,树活一张皮!你发句话,我率领弟兄们抄他的家去。广胜说,老七,你在千叶的帐我会去给你结了的。老七不吭声了,广胜又说,给常青跟班舒服吗?
老七突然火了:“舒服个屁?!这个人很黑,还不如凯子呢。他妈的拿人不当人!要不人家都叫他杂碎呢!凯子不跟常青在一块儿了,两个人恼了,前几天在后海开了一仗,死了一个伙计,凯子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可能公安局正通缉他呢……”
去你们那些妈的去吧!广胜苦笑一声啪地挂了电话。
天气冷了,街上的行人很少。广胜觉得自己很了不起,看看,满大街能背着手出来潇洒的没几个呢。
还好,我还能叼着棵烟横行在街头,就证明我活得不赖!广胜使劲吸进了将要流到嘴巴里的鼻涕,悲壮地昂起了头。
咕咚!广胜被脚下的一块石头一绊,单腿跪在了地下。快速地站起来,广胜很尴尬,觉得自己刚才的那个动作,有点像一个非常绅士的男人在向倾慕已久的淑女求婚。
洗脚的时候,广胜从脚上撕下来很大的一块皮,像一溜白菜帮子。
用一个舒服得有些放肆的姿势躺在床上,广胜的灵魂似乎得到了安慰。是啊,不管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喜欢把自己弄得焦头烂额,狼狈不堪,但到了晚上他还是要舒舒服服地躺下来,享受一张床带给他的安抚。无非是有的床上躺着两个人,有的床上躺着一个人,有的床硬,有的床软,有的床热,有的床冷,有的床大,有的床小……睡得迷迷糊糊,广胜听到电视里韩乔生一惊一乍地欢呼,进了!守门员临门一脚不孚众望,皮球乖乖地擦过了裁判的裤裆。
“广胜哥哥呀,醒醒啦——”孙明笑嘻嘻地在推广胜的脑袋。
“阿菊别走……”广胜刚才正在梦里跟阿菊缠绵,昏昏沉沉地嘟囔了一句。
“广胜想情人了?”孙明还在笑,“起来吧,人家阿菊早回家啦,没你什么事儿啦。”
广胜一个激灵爬了起来:“吓死我了!你就不会让我办完了阿菊再叫我吗?”
孙明满嘴酒气,眨巴着红红的眼睛看广胜:“让她舒服了我怎么办?起来,我要干你!”
广胜搂过他的脑袋,把鼻子凑到她的嘴巴上闻了闻:“明明,你又喝酒了。”
孙明仰面大笑:“哈哈哈哈!喝了,怎么着?我就他妈喝了,少跟我来这一套!扒光了,干活!”
广胜看着孙明桃花一样的脸蛋,似乎很吃惊:“明明,你怎么了?好象神经了……忘乎所以。”
孙明把满头黑瀑布猛地往后一甩:“怎么?这样不好吗?你们男人不是都喜欢疯狂的女人吗?”
广胜嘬了一下牙花子:“操……喝大了你。”
孙明把脚上的鞋踢向天花板,一头扎进了广胜的怀里:“少废话,赶紧伺候我!”
“明明,这些天你都到哪儿去了?”广胜一手抱着她的脑袋,一手扯下自己的裤衩,“我都快要想死你了。”
“广胜,你别跟我叨叨这些没用的,”孙明摸着广胜软不拉遢的下身,懒懒地说,“你还能记得我?你的心早已经死了。”
“明明,”广胜一把推开了她,“你越来越让人不可琢磨了,再这样下去,咱俩就好完蛋了。”
“是吗?”孙明撩起裙子,从头上把它拽下来,一把摔出去好远,“那你找阿菊去呀?她不跟你完蛋。”
“你这人真没劲……”广胜摇了摇头,把她扳到了自己的身上。
孙明像一只发情的野猫,在广胜的身上癫狂地叫着,快进来……快进来!香水味与酒精味混合在空气里,令广胜呼吸困难。看着孙明几近疯狂的脸,广胜的脑子乱得像一盆糨糊,这还是我的孙明吗?一些不堪回眸的快镜头,过电影般地掠过广胜的脑海……广胜的眉头皱成了一头大蒜,下身好象不是自己的了,硬是挺不起来,广胜很着急,用力地扳孙明的屁股……
楼下,一个瘦骨嶙嶙的民工定定地瞅着广胜家的窗户,如痴如醉。
梆!一个满是汗水的枕头当空砸在了民工的脑袋上,让他仰面倒地,猛练仰泳。
广胜就要接手海岸广告公司了。上午跟赵玉明办了有关手续,下一步让王彩蛾跟朱胜利交接一下帐就算结了。公司里的那辆五十铃先让广胜开着,等找到了买主,赵玉明再来开走。广胜说,那辆车那么破了,值几个钱?给我得了,等我有了钱,该多少钱多少钱,买你的。赵玉明笑了,行啊,那你就先开着,以后经常请我下个馆子什么的就免你的银子了。张屐说,赵总你走了,我怎么办?广胜说,小拖不愿意跟我干吗?我比赵玉明可实在多了。赵玉明笑道,小拖还是留在你胜哥这里吧,什么时候胜哥发了,也走,把公司再转让给你,让你也过一把老板瘾。张屐操了一声,蔫蔫地蹲到走廊上抽烟去了。王彩蛾拉着赵玉明的手,眉开眼笑,估计赵玉明早给她打算好了……无精打采地闲聊了一气,中午这帮人又凑到了云升餐馆。
“转秀魂!”赵玉明一进门就吆喝上了,“转秀魂,出来给大叔倒酒!”
李老师颠颠地迎了上来:“哎呀,赵总又来了?嘿嘿,转秀魂不在这里干了,干发财的行当去啦。”
赵玉明楞了一下:“发什么财?就她那个逼样儿还他妈发财?”
李老师用抹布擦着脖子,笑道:“赵总你不知道啊,我这干闺女开了一家洗头房呢,好象是牛总给她投资开的。”
“他妈的,用我的钱玩婊子!”赵玉明呸了一声,“不说她啦,上酒!”
“赵总,你看咱那些帐?”李老师腆着脸问赵玉明。嘴巴伸出去老长,似乎要跟赵玉明接吻。
赵玉明把广胜往李老师跟前一推:“不就是千儿八百的吗?让广胜今天都给你结了!”
广胜一摸裤兜里的钱包:“没问题。今天咱们吃点好的!”掏出钱包扔给朱胜利,“跟李老师去结结帐,再去买点好的来。”
李老师的眼睛立马变成了灯泡:“我这学生实在!老师没白教你一场。”
喝酒的时候,赵玉明对广胜说,他这几天又要出差,去江苏,那边路灯的生意挺好做的,他准备去跟人家取取经,以后业余时间干点安装路灯的活儿。那辆桑塔纳先让广胜开着,等他回来再开走。广胜说,我也没别的事情,不大开车,行,先放我那儿吧,我经常给你保养保养,你回来拉王彩蛾还溜道。王彩蛾把头偎在赵玉明的肩膀上,哼哼哈哈地学猪叫。
“小拖,咱们那些模特儿有销路吗?”赵玉明问张屐。
“不好说啊赵哥,”张屐红了脸,“商场里的人都不大识货,就怕给你浪费了钱。”
“不要着急,好东西总归要闪光的,”赵玉明敬了张屐一杯,“小拖,我很感激你,你给我挣了不少钱呢。”
张屐迷瞪着双眼好象要哭:“赵哥你可别这样说,离开你,我什么都不是……唉!一介穷书生。”
广胜拍拍张屐的肩膀,安慰说:“小拖,不用那么伤感,跟我干一样活!我吃大虾不会让你喝虾汤的。”
沉默了许久,朱胜利提议:“为我们都有一个美好的前程,大家干上一杯!”
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