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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背过气去,一丢筷子走了。母亲把广胜叫到卧室问,那个叫孙明的姑娘挺好的,不行就坚持着,等她到了年龄咱就娶她来家。广胜说,我倒是愿意这样,可人家她妈不让,先这么拖着吧。母亲说,不是她妈同意了吗?广胜说,那是糊弄咱呢,心里还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呢。母亲就抹开了眼泪,你说我儿子哪里不好了?她妈怎么能这样?我还觉得她闺女还配不上我儿子呢,眼睛那么大,等上了点年纪,肯定摔个跤能把眼睛磕出来,变成个女瞎子……广胜很烦躁,说了没几句话就走了,快要走到楼下,听见老爷子大声喊,明年我再抱不上孙子,我就连儿子也不要啦!
在街上胡乱溜达了一气,广胜觉得自己无处可去,心里像塞了一把乱草,刺痒得厉害。
看着街上依然拥挤的人流,广胜感觉自己很孤单,仿佛身处旷野突然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所围困。
麻木着脑袋不知不觉溜达到了朱胜利家的楼下,广胜抬头看了看朱胜利家的窗户,窗帘是拉上的,广胜想,这小子可能又在家里嫖娼呢,要不这么早拉什么窗帘?走到楼梯拐角的时候,楼梯洞里嗖地窜出一只野猫来,把广胜吓了一大跳,这又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家伙!
敲了将近十分钟的门,朱胜利才来开门,摇摇晃晃的。
屋里一股子酒味,顶得广胜直想呕吐。
“老胡好雅兴啊,自己一个人在家喝酒?”广胜看着杯盘狼藉的茶几说。
“呵呵,那什么……刚喝完,”朱胜利反手关上了房门,把一根指头横在嘴唇上,“嘘,老歪在那屋忙着呢。”
“他妈的,玩二打一呀,”广胜掏了朱胜利的裤裆一把,“当心让老歪给你传染上艾滋!”
“说什么呐,我还没捞着上呢,”朱胜利摸了一把脸,“广胜,咱哥儿俩再喝点,一会儿咱们一起上。”
广胜自己去厨房找了一个饭碗,咕咚咕咚倒满啤酒:“老胡你就‘作’吧,我可不愿意跟你们做一个眼的连襟。”
朱胜利用粘着一片菜叶的筷子点着广胜说:“你是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呀,我跟老歪都离婚了,身边没个女人,不玩这个玩什么?‘撸管’吗?那更他妈伤人!你倒好,弄了个那么漂亮的小妞,给我,我也不玩这个啦!”
“呵呵,那倒也是……”广胜很矜持地说,“你也得想办法找个固定的呀,老这样不是个事儿。”
“说说罢了,我不算那些老婆帐,”朱胜利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为了喝杯牛奶,就得去买头奶牛养着啊?不上算。”
“对了,”朱胜利岔开了话题,“昨天我碰见金林了,金林还跟我打听你最近怎么样呢。”
“你怎么说的?”广胜感觉自己有点辜负了金林的期望。
“我说你还行,整天忙碌呢。他直乐,最后嘱咐我转告你别跟关凯他们搀和,派出所正调查他们呢。”
“操,金林也愿意瞎操心,我跟他们搀和什么?”
“就是,这帮膘子没好,早晚吃他妈枪子儿。”
“老胡,说点正事儿,”广胜又干了一碗,“昨天赵玉明跟我说,他想把公司转让给我,你说我干不干?”
“怎么不干?”朱胜利的眼睛放了光,“光把那些欠款收收就够咱们过一阵子的!何况还有那么多牌子呢。”
“唉,你想到哪儿去了?欠款还是人家赵玉明的,牌子赵玉明说可以给我先用着,以后再折价给他钱……那意思就是他不要牌子了,白给我,条件是我必须给他把欠款要回来……唉,多少死帐啊,头疼。我不大敢答应他。”
“怎么不敢?不是还有海岸广告这个架子吗?”朱胜利瞪圆了眼珠子,“接下来!实在不行卖名号!”
广胜笑了:“那倒也是……你说赵玉明为什么不干了呢?这个公司干好了还可以啊。”
朱胜利蹬了广胜一脚:“他肯定是欠别人的钱欠草鸡了,想溜。这样更好,咱们乘虚而入!他的帐不关咱的事儿。”
“我也没什么经验……要不先接下来再说,反正我也没投入什么银子。”广胜下了决心。
“就是,咱也弄个总经理什么的当当……”朱胜利的眼睛又开始迷糊起来,“哎,老歪怎么还不出来?”
“哈哈!陈歹徒来了?”老歪用衬衣下摆擦着额头上的汗珠,倚在门框上冲广胜嘿嘿笑着。
“歪哥,又爽歪脑袋了?”广胜往旁边挪了挪,示意老歪坐下。
“歪脑袋的都厉害!”老歪摸着脖子笑道,“没听说吗?十个鸡巴九个歪,一个不歪做大官儿,咱这叫风度。”
“坐下歇歇。”广胜扯着他的袖子,把他拉到沙发上,“美女呢?叫过来我看看。”
“咳,你怎么不早点说?走啦!人家躲着你呐。”
“躲我干什么?我又不是西门庆……”
“她说她认识你,不好意思见你,提上裤子溜了。”
“谁?”
朱胜利隔着茶几拉了广胜一把:“波斯猫!我让她走的……那件事你就别叨叨了,不关咱的事儿!”
广胜笑了:“原来是她呀,她怕什么?我才不管呢。这倒好,我跟老歪还真是一个眼的连襟!”
“好嘛,你是我姐夫!”老歪腆着脸咂摸滋味,“嘿,你还别说,这臊货有点功力!广胜,最近没跟她来个回笼觉啥的?”
“好马不吃回头草你懂吧?还他妈回笼觉呢,玩完了就拉倒!”
“啥都不懂!”朱胜利兴致勃勃,“给你朗诵一首诗啊:千里来寻故地,旧貌变新颜,到处莺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
醉醺醺地从朱胜利家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了,银盘一样的月亮摇摇晃晃地挂在天上,似乎要掉下来的样子。
月光惨白,照得广胜犹如孤魂野鬼。
马路好象不够宽,广胜总是荡到这边再荡到那边,感觉距离很短。几辆零星驶过的汽车,让广胜觉得很飘,如同鬼魂。广胜把两条胳膊做成骑摩托车状,嘴里轰着油门,脚下像戏曲里的武大郎那样走着矮子步,一溜烟到了自己家的楼下。
站在黑影里,广胜扫了一眼郭二爷的水果摊,几块鞋底那样的西瓜皮,弯弯地撅在那里,很孤单。
阿菊应该还在屋子里吧?广胜屏了一下呼吸,把头发往后抿了抿,正步走了过去。
神经病嘛!一男一女两个学生模样的人从黑影里嘟囔着出来,恨恨地扫了广胜一眼。
广胜猛醒,我到这里来干什么?找人?人家阿菊早走了!广胜说声对不起,倒退到了马路上。
这个人是不是犯神经了?怎么半夜里在那里躺着?四五个染着黄头发的女孩站在广胜身旁唧唧喳喳。喂,醒醒啦!当心被汽车压死!广胜睁开了眼睛,哎哟,小妹妹们,这么早就上学去呀?一个小眼睛的女孩伸出一根手指,勾着广胜的下巴笑了,傻逼青年,这还早吗?才半夜一点呢!喂,哥们儿,有钱吗?领姐儿几个蹦迪去咋样?哦,这帮姑娘可真香……广胜猛力吸了吸鼻子:说吧,咱们去哪里?哥哥有得是票子!嘿!这哥们儿痛快,一个女孩咯咯地笑起来,大叔,先把钱拿出来看看,没钱我还怕你把我们给卖了呢。广胜坐起来,下身胀得厉害,有一股尿意,妹妹们,我先去撒泡尿,一会儿咱们走着!
广胜站在路灯下面撒尿,鸡巴胀着,尿不出来,憋得脸发麻。
你倒是快点呀,再尿不完我拿石头砸你啦!
来了来了!广胜忽地转过身来。
姑娘们尖叫一声,四散逃去,昏暗的灯光下像一群听到枪响的兔子。广胜看着自己冲天而立的阳具,不知所措。这家伙好象没事一般,没脸没皮傻忽忽地瞪着独眼望天。广胜苦笑了一声,是啊,她们能不跑吗?这玩意儿长得跟张飞似的,上起火来还没心没肺的……活该,谁让你们招惹我的!
重新坐回刚才躺过的地方,广胜双手伏地,醉眼朦胧地眺望着圆圆的月亮,状如野狼。
第十五章 一地鸡毛
广胜和张屐抬着一个死沉死沉的模特儿,从利隆商厦喧嚣的大门走出来。
张屐哭丧着脸埋怨广胜:“胜哥,你那么跟人家说话,人家能要嘛!你应该说,这是高雅的艺术品。”
广胜冲他脸上吹了一口气:“别闹了啦,咱这东西就是再艺术,人家嫌贵咱有什么办法?回去吧,回去我请你喝两盅。”
张屐恨恨地说:“妈的,下九流玩意儿不懂艺术!他们这样,我还不愿意卖了呢。”
抬着模特儿刚走上公司的楼梯,就听见赵玉明在大声地呵斥老牛:“牛邦先!你给我听好了,今天你不把钱给我吐出来,我就去派出所告你诈骗!三番五次地我没怎么处理你,你还来劲了你!马上滚,滚回家拿钱去!”
咕咚咕咚,老牛沉重的脚步声传过来:“赵玉明,你跟我玩这个?不干了我!那是我应得的钱!”
好象是赵玉明在撵他:“你给我回来!我什么时候说过要给你提这个成的?”
广胜松开手,对张屐说:“你自己慢慢扛上去,我得去拉开他们,别打起来。”
走廊头上,赵玉明把手里的一份材料在窗台上摔得啪啪乱响:“你好好想想,我就那么‘膘’吗?会给你百分之五十的提成?如果真是那样,我还开什么公司?跟你合伙算啦!历来都是百分之十的提成,打从有了这个公司就开始了!”
老牛的眼睛瞪成了两个血球:“我不管!反正你亲口跟我说过这话,百分之五十!在我家里,我请你喝酒的时候!”
“好好好,就算是我说了,那也是醉话,我收回!”赵玉明似乎是在放赖。
“你收回话,我收回钱!”老牛扯身就走,“大不了我不干了,这个月的工资我也不要啦!”
广胜横身拦住了老牛:“老牛你怎么了?有话好好说嘛,怎么说走就走?”
老牛闪身过去了:“你问赵玉明!没有这么玩儿的嘛!”
“牛邦先,你不回来我马上报警!”
“报吧,我还等着跟警察说说你干的那些糟烂事呐!”
老牛刚拐过弯,就听见咣当一声巨响。走廊头上,老牛的两条粗腿上下扑腾着:“哎哟,小拖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赤身裸体的模特儿用一个怪怪的姿势趴在张屐的身上,张屐扎煞着胳膊,大张着嘴巴喊不出声来。
赵玉明哼了一声,转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房门咣地一声关上了。
广胜上前拉起跌得发蒙的张屐时,老牛尖尖的鸡屁股已经转出了楼梯。
“广胜,你去把老牛的东西都给他扬出去!他已经被我辞退了!”赵玉明气哼哼地站在办公室门口。
“老赵,消消气,怎么回事儿?”广胜搀着面色蜡黄的张屐问赵玉明。
“怎么回事?这个老巴子把一笔业务款私自提走了,一万多!”
“刚才他不是说还有提成的嘛……”
“我都快要饿死了,还顾得上给他提什么成?滚吧,让他拿着着一万块钱流落街头!”
王彩蛾可怜巴巴地从赵玉明屋里伸出鸡窝一样的脑袋,嘴里念叨着,俺害怕。三声俺害怕刚说完,王彩蛾就一个趔趄扑到了对面的窗台上,赵玉明的一只皮鞋已经不在脚上了。广胜刚一纳闷,王彩蛾的下一声“俺害怕”就变成了一声“噗!”
广胜给老牛收拾桌子的时候,老牛来电话了:“广胜,我就不回公司了,麻烦你把我的东西给我捎来家,晚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