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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杜长舒了一口气,疾步赶过来想要跟广胜握手,广胜已经走出了门外。
找到郑经理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阳光艳丽,空气仿佛都是金色的。
坐在一家还算豪华的酒店里,郑经理打了个电话,不大一会儿来了一位风姿绰约的女郎。
郑经理介绍说:“这位是海岸广告的陈总,陈总,这位是我们公司外联部的毛小姐。”
“毛娆娆,”毛小姐闪着长长的睫毛,很大方地向广胜伸出了手,“认识你很高兴,陈总。”
“幸会幸会。”从毛娆娆指尖传过的电流,让广胜的心蓦然紧了一下。
张屐扫了毛娆娆一眼,态度很是不屑,脸转向天花板上吊着的一架华丽的吊灯。
郑经理连忙介绍张屐,这是一位新锐雕塑家,新城区街头的大型雕塑,大部分都是张先生设计的,张屐这才放下脸来,冲毛娆娆点了一下头。
郑经理附身问广胜:“陈总,咱们开始?”
广胜忽然想起了老牛,应该把老牛也叫上,一共剩三个人在家,不叫不好呢:“不急,我先给老牛打个电话。”
“哎呀,怎么把牛总给忘了呢?”郑经理大力拍着自己的脑门,“看看,看看……牛总不来不热闹嘛。”
“那还是你给他打吧。”广胜收起了自己的手机。
“不是还有一位吗?一起过来聚聚。”郑经理拿起了电话。广胜摆摆手说,老胡去风景区了,晚上才能回来。
“陈总,怎么看你这么面熟呢?”等老牛的时候,毛娆娆闪着眼波问广胜。
“是吗?”广胜想,少来这套啦,拉什么近乎,我倒是愿意认识你,直接办你,“我以前没有职业,老在街上晃。”
“胜哥?你是胜哥!”毛娆娆的眼睛突然亮了,“没错,你就是胜哥!”
哈哈,看来咱这名声不小,广胜想,这么多美女认识我:“咱们见过面吗?”
毛娆娆拉住了广胜的手:“怎么没见过?95年!95年咱们一起在海军大院给当兵的跳过舞!好好想想……还有健平。”
这不是波斯猫嘛!广胜想起来了。那年广胜刚出狱没多长时间,健平来找广胜,胜哥,海军大院开军民联欢晚会,美女“海海”的,一起去热闹热闹?广胜二话没说,跨上健平的摩托车就去了。那时候,毛娆娆是个青春又性感的女孩儿,在百货公司模特队当队长。毛娆娆婷婷袅袅地走在舞台上的时候,把广胜和健平的裤裆逗得像两架蒙古包。广胜以前霹雳舞跳得不错,“重赏”之下就有点跃跃欲试,正在拿捏,毛娆娆仙女一般朝他扭了过来,一把拉住他冲上了舞台,帅哥,跳一个!结果,那晚广胜成了明星,当兵的雷鸣般的掌声淹没了他……回到家里,广胜翘着裤裆一宿没睡安稳。从那以后再也没见着面,广胜渐渐把她淡忘了。后来听说,健平不知道想了什么办法,一直跟她不清不白的,直到去年毛娆娆结婚……
“呦!这不是阿猫嘛,你可想死我了……”老牛一步闯了进来,直接来摸毛娆娆的脸蛋。
毛娆娆一把打开老牛的手:“滚开,就知道沾人家便宜!”
老牛讪笑着坐在了毛娆娆旁边,冲郑经理呲呲牙:“老郑请客呀?呵呵……难得。”
“陈总,看得出来赵总很信任你呀,”三杯酒下肚,郑经理的脸已经成了酱猪色,“赵总好象也不大管理公司了,以后还要靠陈总多多扶持老哥呀……呵呵,陈总年轻有为,将来商界上就是陈总这样的人才能呼风唤雨,挺立鳌头啊。”
广胜的眼睛已经不在郑经理那里了,直直地盯着毛娆娆发呆。
张屐用胳膊推了推广胜:“胜哥,郑经理跟你说话呢。”
广胜连忙收回眼球,把脑袋偏向了郑经理:“你说你说,我在听着呢……呵呵,毛小姐酒量真好。”
“陈总,你是个性情中人,为人也十分豪爽呐,”郑经理站了起来,“为认识你这样的一位豪杰,我单独敬你一杯!”
广胜晕晕忽忽地站起来,郑经理一把将他按下:“嗳,哪敢让陈总站着喝酒?你坐着,小老儿干了!”
广胜没等他喝完,自己一仰脖子先干了一杯,眼睛又瞟向了毛娆娆。毛娆娆正被老牛捏着胳膊逼着饮酒,见广胜又在看她,闪着眼波浅笑一声,把手里的酒杯冲广胜一晃:“胜哥,这杯我敬你!哎哟!起来!臭不要脸的……干什么你?!”
老牛瞪着死羊一样的眼睛,紧紧抓住毛娆娆的裙子:“不干什么,摸摸。”
毛娆娆把手里的半杯啤酒哗地泼在老牛的脸上:“我不愿意!”
老牛松开手,从上往下摸着湿漉漉的脸,嘿嘿笑了:“又恼了,又恼了不是?波斯猫真有性格……看看,看看你把你哥哥泼的……”舔着自己手上的酒渍瞟了郑经理一眼,“老郑,她怎么了?从良了?说话不迭就来这个,这叫干什么?不让动了还?”
郑经理横了毛娆娆一眼:“小毛,牛总大小也是你大哥,你怎么能这样?”转向广胜,“陈总,你看这事儿闹的……”
广胜兴致勃勃,猛地在眼前一挥手:“哈哈,好!这才够劲!老牛,接着来。”
张屐鼻孔里哼了一声,从桌子上揣了一盒烟转身走了。
“这样也好,”广胜看着张屐的背影,笑道,“小孩子看不得这个……来来来,大家接着喝!”
“胜哥,我不愿意靠着他,”毛娆娆坐到了广胜身边,“我靠着胜哥。”
“好好好,算你狠,一会儿我收拾你。”老牛悻悻地说。
“陈总,为了咱们两家公司合作顺利,我提议:连干三杯!我先来。”郑经理双手拿杯,左右开弓。
广胜的眼睛有些睁不开了,眼前的景象很虚幻,只能看清晃来晃去的酒杯和毛娆娆长长的睫毛。
“陈总,预付款是不是明天就给我?我们拿到预付款马上开工。”郑经理的红脸已经变白了。
“哦,可以……”广胜瞪着惺忪的眼睛问老牛,“老牛,一般先给百分之几?”
“三十吧,赵总一般都这样。”
“那好,明天你来拿,”广胜拍拍郑经理的肩膀,“老赵不在,我说了算,喝酒。”
不知什么时候,广胜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迷迷糊糊抬起头来的时候,看见郑经理正在眯着眼睛嘀咕什么。
毛娆娆呢?怎么老牛也不见了?广胜问:“老牛呢?”
郑经理打了一个激灵,陈总你快劝劝老牛吧,他怎么这样?去年还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呢……唉,这都怎么了?说着往里面的一个单间呶了呶嘴,在那儿呢。广胜想笑,这小子又犯病了!前几天,广胜和朱胜利在迎春小吃请消费者协会的人吃饭,老牛不知道怎么打听着去了,去的时候还醉着。因为消费者协会的人穿便服,老牛也不打听,照一个女工商的胸脯就下手,结果这场酒不欢而散。呵呵,去看看这厮在里面干什么?毛娆娆那么性感的一个女人,我还没下手呢……刚走到门口,里面就传出一声尖叫:撒手,有你这么玩儿的嘛!广胜心下一凛,贴紧门缝一看,老牛正弓着腰拉犁一样的往外拖毛娆娆,手是放在毛娆娆撩起的裙子下面的,毛娆娆抓着老牛的手腕,面目扭曲,痛苦不堪。
广胜揪着老牛的头发出来的时候,郑经理已经不见了。
老牛还在反着脑袋恨恨地嘟囔,啧啧啧,真好,真好……
毛娆娆躲在广胜背后,瑟瑟发抖,胜哥……送我回家。
广胜撒开手,老牛直接抱着脑袋蹲在了窗帘下的黑影里,像一个冻住了的屎橛子。
透过玻璃窗,外面已是繁星点点。
第十章 如影随形
广胜用了一个嫦娥奔月的造型反身躺在床上,初秋的阳光有些干,直射在广胜赤裸的背上,有一种微疼的感觉。
电视机开着,叶启田在里面唱歌:
一时失志不免感叹,
一时落魄不免胆寒,
曾经失去希望,
每日醉茫茫,
无魂无魄就像稻草人。
人生可比是海上的波浪,
有时起有时落……
我的人生曾经有过起的时候吗?不记得了,只记得我一直落魄不堪,鬼魂一样,没有方向地飘呀飘,从来没有踩在坚实的地上。人生是什么?幸福又是什么?有很多很多的钱吗?似乎有点道理……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广胜不止一次地梦见一个鬼魂一样的影子,这个影子躲在暗处发出阵阵尖叫,这种声音让他毛骨悚然。每次醒来,广胜都要出一身冷汗,然后捂住胸口不停地想:我要摆脱一切噩梦的纠缠,大步向前,直到化为灰尘……
阵阵空虚袭来,广胜无助地攥住了搁在床头上的一沓钞票,这是整整一万块,够一个下岗职工三年的救济金。
这又有什么用呢?我注定就要用这种方式挣钱吗?广胜长叹了一声。
这钱是今天上午刚刚从消费者协会拿到的。广胜觉得这钱来得太容易了,像风刮来的。
脊背有些发热,广胜翻了个身,拿报纸挡着直射到眼睛上的阳光,一时陷入了沉思。
生活真的是这样艰难?广胜不相信,他觉得不远处一定有一片山花烂漫的草地,他将在那里睡得静如处子。
风吹动窗外的树叶,飘进来的空气中有一股腐烂的味道。
“装什么纯纯?”广胜记得几年前关凯这样说他,“你的本质已经给你定下了,你当不成好人的!”
“为什么?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好人,比他妈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强多了。”广胜很不理解这话。
“是吗?你不承认你坐过牢吗?既然你承认,你也得承认你已经远离了主流社会!你敢说没人歧视你吗?你敢说你跟一个正常人一起竞争某件事情的时候,别人会公平的对待你吗?你敢说你走在大街上,没人在你的背后指指戳戳吗?告诉你,你已经被染成了黑色,永远的黑色!这种黑色你一辈子也洗不掉啦!咱们这路人在别人眼里压根就不是人,是什么?是他妈狼!不承认?不要以为你现在不吃羊,或者你吃的是该吃的羊,你就不是狼了,永远是!你抹不掉的!”
我真的是狼吗?可我曾经吃过羊吗?那羊是什么滋味?我怎么不记得了?我不是狼!不是!
可我不是狼,为什么有些人会怕我呢?想到这里,广胜不禁有些发傻。
既然我不是狼,我是人,那么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广胜想,我感性甚至多愁善感,我向往自由,我热爱这个世界,我羡慕阳光下悠闲的人们,我欣赏每一个从我身边走过的美女,我贪吃每一顿摆在我面前的美食;我喜欢每一个春日和冬天,只要那样的季节里还有盛开的鲜花和皑皑的白雪,在那样的季节里我也会变得生机勃勃,昂然而挺拔。然而在别人的眼里,我是个什么东西?我怎么配这样矫情?这样浪漫?这样无耻而下作地享受人间的一切美好?猪八戒也喜欢美女和美食,林黛玉也喜欢春日和鲜花,希特勒还他妈喜欢犹太人呢!我呸!广胜仿佛听见有人在大声地啐他——无耻的狼!
帮赵玉明讨了几次欠款,卓有成效,赵玉明经常拍着广胜的肩膀意味深长地傻笑,让广胜常常想起“狐假虎威”这个成语。往往这样想完了,广胜又要在心里呸自己一声:想那么多干什么?吃人家的饭,就得给人家干活……广胜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狼!我还是狼,一条不吃羊但吓人的狼。
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