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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所吓倒,我也经常鞭策自己,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老婆怎么了?她喜欢床上运动就喜欢嘛,闲着也是闲着,闲着还光尿尿不是?要想到那些尚处在性饥饿状态下的年轻人。我时常告戒自己,你不要以为自己会飞就了不起,那是要脱离群众的哟,同志!会飞难吗?不难!你看我,插上两根鸡毛——上天啦!忽悠忽悠……”
广胜的鼻子酸酸的,想哭。倒头看看米东和老杜,这二位的前襟已经打湿了一大片,像婴儿的兜兜。
广胜的心像泡在刺骨的冰水中,阵阵紧缩,悲凉的感觉已然凝固,犹如重创之后留下的厚厚血痂。
“李文,你还记得你给咱们班编的班歌吗?”广胜抱住还在喋喋不休的李文。
“怎么不记得?”李文一把推开广胜,亮开了嗓子,“昨天奋斗像风又像雨,恍若一瞬间,似乎带点苦涩。阳光洒在我们肩上,温暖我的希望。拥抱蓝天,祖国母亲的心血流淌在我身上,期盼的双眼闪着泪光。啊,青春的时光,风雨中紧抱理想。我是国之栋梁,我执着追求美好梦想。啊,青春的时光,风雨中紧抱信念。寻找缤纷的未来携手共创明天的辉煌……”
“啊,亲爱的学友,我们是祖国的希望……”米东和老杜接着铿锵的旋律和上了。
广胜感到空气里飘着浓浓的孤寂与悲哀,这孤寂与悲哀不是飘向李文,而是飘向自己。
八月灿烂的阳光下,广胜抱紧放声高歌的李文,涕泪满面。
“胜哥,我要走了,”站在丽春美发厅嘈杂的门口,阿菊绞着手上的辫梢,幽幽地对广胜说,“谢谢你这一年多来对我的照顾……阿德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出来,我想先回老家呆一阵子……我累了,真的。”
广胜心里空落落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直直地盯着阿菊的眼睛看,如同照相机镜头,要把她拓印在自己的脑子里。
阿菊回身嘱咐搬家公司的民工:“小心点,别把锔油机碰坏了。”
“阿菊,别这样,再住一会儿不好吗?”广胜想哭,“我不是已经给阿德找人了吗?他犯的事不大,很快就出来了。”
“胜哥,你不用管他了……”阿菊的眼泪簌簌地掉了出来,在地下砸成几瓣,“没用的。”
那天在千叶歌厅,广胜一直躲在黑影里不吭声,终于还是被阿菊看见了。阿菊似乎很麻木,冲广胜浅浅地笑了一声,胜哥也来了?广胜忍不住把她叫到了洗手间。阿菊告诉他,阿德骑着摩托车在街上抢行人的包被抓了现行,在看守所押着呢。广胜说,那你就来干这个?阿菊打开广胜捏着她肩膀的手,干这个不好吗?你不是也经常来吗?我们在给你带来欢乐呢。广胜心乱如麻,你怎么能这样?你是个好姑娘……你不知道?阿菊往旁边闪了闪,我早就在这里干呢,还出台陪睡……广胜不相信,你很缺钱吗?阿菊哭了,我弟弟考上大学了,要学费,我爸爸也老了,干不动活儿啦……广胜听不下去了,站在嘈杂的走廊上给金林打电话,告诉金林自己有位朋友抢包被抓了,你看怎么办?金林大吼一声:怎么办?法办!
阿菊,好好活……看着渐渐远去的货车,广胜欲哭无泪。
晚饭没吃,广胜昏睡到了寂静的夜晚。躺在昏暗的床上,广胜大睁着空洞的双眼在想,人活在这世上都有自己生活的路,阿菊的路在哪里?我自己的路又在哪里呢?这世界应该有我的一个位置,正如我始终相信有一个人站在远处静静地等我,可我不知道怎样走才能够到达,也许在我刚开始走的时候就已经错过了……我该如何走完下一站的路程?广胜坐起来,趴到窗前,漫无目的地看着远处曾经熙攘的街道。夜已深,人群散尽,车也蛰伏,璀璨的路灯发出华美的光影,月亮已经没了光彩。
看晚星多明亮,
闪耀着金光,
看小船多美丽,
漂浮海面上。
海面上微风起,
微波在荡漾,
看微波起伏,
随轻风荡漾……
在这黎明之前,
请来我船上。
快来吧快来吧,
我的小船呐,
桑塔露其亚,
桑塔露其亚……
千叶歌厅昏黄的灯光下,老歪在搂着阿菊放声歌唱。
广胜看见他穿着皮凉鞋的脚上,翘起很大的一块死皮,像一把尖利的刀子。
送老歪去宾馆的路上,老歪边埋头啃一位小姐的奶子边埋怨广胜,那个妹妹是你什么人?还不让我睡?广胜笑了,她还真是我妹妹,干妹妹……这个不好吗?这个工夫地道,擅唱“后庭花”呢。那贱人像一只发情的老鼠一般吃吃地笑着,哥哥,尝过冰火九重天的滋味吗?给加点钱,我让你舒服得找不着北。广胜又塞了一百给她,伺候好了歪哥哥,我还给你发银子。
到了宾馆楼下,广胜给了朱胜利五百块钱:“老胡,悠着点玩儿,明天去公司报到。”
朱胜利接过钱,点点头:“知道了,你早点歇着吧,我有数。”
天际蓦然划过一道闪电,随着一声闷雷,哗地下起了瓢泼般的大雨。广胜站在淋漓的雨中一动不动,密集的雨点打得广胜睁不开眼睛。雨花飞溅的灯光下,一只麻雀坠落一般从雨中斜过,落在朦胧的路灯上面。
鬼魂一样地走在空旷的街上,广胜号啕大哭。
哭声让一辆黑色奥迪车放慢了速度。
“胜哥,你怎么了?”贾静撑着一把雨伞站在了广胜身边,“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贾静,呵呵,我在洗澡呢,”广胜扭头看了看轿车,“膀上大款了?”
“不是,是石总。我们刚出去陪了一个装潢材料厂商,孙明也刚回家呢。”
他妈的,都是三陪!广胜皱了一下眉头,转身冲进了滂沱的雨线。
此刻的广胜,赤身坐在楼顶,外表死水无澜,心内波涛汹涌,万家灯火,在他的脚下剧烈旋转。
张屐蹲在地下往一个模子里倒石膏水,广胜坐在背后问他:“小拖,这样能行吗?人家大工厂都是流水线呢。”
张屐没抬头:“胜哥,他们那不叫艺术,一旦咱这个搞成功了,那在全市咱是第一名。”
广胜替他擦着背上的汗水:“咳,一个破玻璃钢模特儿还那么多讲究?”
张屐停下了手:“胜哥,这你就不懂了,他们的模特儿没有性格,你看咱这个……哦,现在还看不出来呢。反正我要把咱这个搞成一流的艺术品,将来成功了咱们都是大艺术家,咱不玩流水线那一套,没感觉。就一个一个的来,不重样儿!”
“广胜,你来一下。”赵玉明站在门口朝广胜勾了勾手。
坐在赵玉明办公室,赵玉明指着一个面色蜡黄的中年人对广胜说:“这位是凯达霓虹灯制作公司的郑经理,有一笔业务需要你跟他谈谈,我马上要去广州,这事儿就交给你了,”面对中年人说,“郑经理,后面的事情你跟陈总说吧,我先走了。”
“老赵,什么时候回来?”广胜送他到门口问。
“差不多半个月吧,”赵玉明似乎很烦躁,“净他妈事儿!王彩蛾也跟我一起去,你跟老牛看好了家,有事回来再说。”
回到屋里,郑经理好象很拘谨,直向广胜敬烟,广胜摆摆手:“不必客气,什么业务我还没弄明白呢,你先说。”
郑经理告诉他,金星制冷要在厂区楼顶上设八百平米的霓虹灯广告,这业务是你们公司承揽的,赵总找到了他,让他们公司负责制作,价格已经跟赵总谈好了,其他的事情请陈总处理。广胜问,连制作带安装,一平米多少钱?郑经理说,还是老价格,六百。广胜算了一下,这样完了以后该付他四万八千块,公司能赚八万多一点。吃不准,广胜摸出手机拨通了赵玉明的电话,简单说了一下情况,末了问,是这个价格吗?是,赵玉明不耐烦了,广胜,你就负责监工协调,别的不用打听。
“陈总,中午一起坐坐?”郑经理站起来。
“好啊,一起坐坐。”广胜去那屋让张屐歇了手。
走在路上,广胜接了一个电话,老杜在电话里哭咧咧地告诉广胜,有几个小痞子在他店里闹事,把摆在大厅里的大钟表都给砸了,那可是正宗的俄罗斯货啊……广胜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呵斥他:“以后这样的事情不要再找我了,不是还有派出所吗?我忙着,没时间给你去管这些事!”
老杜似乎很尴尬,半晌没有说话,电话那头传来嘈杂的声音,好象有人在高声叫骂。
广胜犹豫了一下,对郑经理打了声招呼,让他们先到酒店等着,自己先去办点事情。
远远地看到俄罗斯酒店门口围了很多人,一个光着膀子的黑大个手里提着一个拖把,噼里啪啦地往门口的彩灯上抡。
广胜屏了一下呼吸,扒拉开看热闹的人群,走过去拉住了黑大个的胳膊:“兄弟,别动手啊,有什么事情我跟你谈。”
黑大个转过身来,瞪着血红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广胜一下:“你是谁?关你什么事?”
广胜见他住了手,上前搂着他的脊梁往店里走:“消消火,进来我跟你谈。”
老杜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脸色蜡黄地冲广胜吆喝道:“大哥!你可来了……”
广胜注意到,从拐角处呼啦一下子窜出几个人来,贴着墙根嗖地窜出门去。
广胜心里有数了,很沉稳地冲老杜摆摆手:“来来来,给我和这位兄弟找个单间,我跟兄弟聊两句。”
黑大个疑惑地站住了:“你到底是谁?派出所的?我不进去,我就在这里说……”
老杜隔得远远的,像一只受了惊吓的兔子,畏惧地望着这边。
“好吧,那就在这里说,”广胜摸出烟给自己点上,慢慢抽了两口,“兄弟,这个酒店跟你有什么过节吗?”
“你先别说旁的……”黑大个好象被广胜的气势镇住了,擦着冷汗嗫嚅道,“你是谁?”
“你不用管我是谁,我在问你话呢。”
“没有……大哥,我喝多了。”黑大个的眼睛不停地往门口瞄,似乎在找他的同伴。
“喝多了不是理由吧?告诉我,你是哪儿的?”广胜的眼睛放出冷冷的寒光。
“大哥,你别问了……我给我大哥打个电话行不?”黑大个彻底软了下来。
不会是常青的人吧?广胜迟疑了一下,突然笑了:“好啊!打吧,我倒要看看谁是你大哥。”
黑大个猥猥琐琐地伸出手:“大哥,我没有手机……”
广胜把手机递给他。
“胜哥,你找我?”手机那头的声音很响亮,竟然是老七的声音,广胜忍不住低头笑了。
“什么胜哥?是我呀,七哥……”黑大个偷偷瞄了广胜一眼,似乎有些明白了。
广胜劈手接过手机,哈哈大笑:“老七,你行啊!跑我哥们儿这里来搅事儿?”
老七顿了一下:“阿唷!胜哥……我明白了!唉,这叫什么事儿嘛……让老黑接电话。”
黑大个接过电话,毕恭毕敬地点着硕大的脑袋,冷汗在脸上流了个一塌糊涂……
广胜拍拍黑大个的肩膀,笑眯眯地说:“兄弟,我走了。刚才这事儿该出钱出钱,该出力出力,就这么着吧。”
老杜长舒了一口气,疾步赶过来想要跟广胜握手,广胜已经走出了门外。
找到郑经理的时候已经是午后了,阳光艳丽,空气仿佛都是金色的。
坐在一家还算豪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