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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文魁不但不过来,又往前走了两步,都挨紧藤墙了,背朝着三个队友一屁
股坐下,非得“面壁三日图破壁”不可。平时就他文气,啥事都好商量,可现在
倔起来锈死了,谁也别想开他的窍。立就立,带路就带路,就算他一个人也要往
西南走。他掏出地图、GPS 和指北针,细细地研究了起来。
“小诸葛,你厉害,一撒娇,全依了你。”走了十几分钟,杨磊还叨叨个没
完。
“谁依谁?”姬文魁紧跟在后面,没好气地问。
“到底是聪明绝顶的小诸葛,有办法啊,叫你吃东西,不吃,还一个劲地往
藤蔓墙壁跑,队长大人怕你绝食,怕你撞墙,只好依了你。”
“我跑?”姬文魁说,“我是讨厌杨三牛哞哞叫,走远一点清静了。”
“哟,板子又打到了我的沟子上,你真能啊。”杨磊呛了一句姬文魁,对着
前面的那位噪喳开了,“九头鸟,你行,高风亮节,受了委屈不计较,主动担当
尖刀兵,回国后有一个一等功,我坚决让给你。”
“去,你自个儿抱回家睡觉去。”何健头也不回,很不客气地回击道。这世
道一等功是啥玩意儿,那是拿命换的。他转了转右手腕,看了看红线,心想,才
两天的比赛就搞了我三次“九死一生”,现在只剩最后24小时了,你他妈的杨三
牛好话不说,反而放了一肚子臭屁,这不诅咒我吗,丫的,诅咒你自个儿去吧。
走出林子,到了水渠边。
这是一条小水渠,不到1m宽,沟里沟坎的小草才到膝盖高,很柔软,可能是
长在湿地的原因,特别青翠,虽然已是初秋,暮风摇拽时依旧娇嫩欲滴。透过草
叶子的缝隙,缓缓的水流不晶亮,但很清澈,虽然流量很少,只有浅浅的一层,
但令视觉润滑如缎,似乎只能是纤纤细手才具有触摸熨烫的权力,生怕这双武夫
之掌太粗糙,不小心会撕拉出几根蚕丝。这两天遇上的水渠不少,都是两三米宽
的,水流很急,即使养着水草也是稀稀疏疏的几撮,加上有假设敌追赶,哪来这
般悠闲雅致的情趣。
这一段水渠呈南北走向,比较直,一眼望去就像一条流动的青蛇蜿蜒在树林
间,招惹着心情也渐渐蜿蜒流淌。两旁的树很高很大,枝繁叶茂,但还是将天空
露出了窄窄的一线。刚下了一阵子滂沱大雨,把天空洗成了碧蓝,没有太阳,没
有白云,可青一色的感觉反而更好,特清纯,特养眼,特爽快。
水渠位于I 点的相反方向,一般情况下不会布置假设敌。再看坎子上的小草
也没有被踩踏过的痕迹。根据这一推测,他们决定走在坎子上,到了208 线小土
公路再看情况。
果然,这一路走得很顺利,连个假设敌的影子都没见着,脚下的路也好走,
很快的他们来到了208 线,太运气了,这段公路基本呈直线型,可偏在这里打了
两个弯折。巡逻的吉普车消失在拐弯角时,他们飞快地穿过了公路进到了路东的
林子,上到另一条水渠。这条水渠很好,从208 线打了个2 ㎞长的斜线,一直连
接到了L14 林斑线。
这一路也很顺利,按预测的进行着,半个小时完成了水渠边的行军。现在,
他们站到了L14 的路南,I 点在路的北面,也就是说,不管从哪一截走都要越过
L14 线才能进到I 点。他们探头一看,路上像是洒了一串冰糖葫芦,50m 间隔就
有一个假设敌。路北有一块2m多高的小高地,停着一辆吉普,一个假设敌站在车
顶,胸前挂着枪,面朝南面,居高临下了望着。
又是车,又是密集的岗哨,森严壁垒,要想从这里越过公路很不现实。四个
人撤回到了森林,商量突围方案。可谁也想不出个道道,除非是风是云插翅而过。
“九头鸟,现在就你有这个本事了。”杨磊靠在树干懒洋洋地挖苦道。有两
个智者在,他费了力也是白费,可也不能啥都不干,要不憋死了,发几句牢骚,
感慨上几句,心里舒服了才行,“唉,变成水也行,刷刷刷就流过去了。”
水?
何健一听,心里豁地一亮,想到了刚才走过的小水渠,赶忙掏出地图一看,
距此半公里外有一条河流穿过了L14 林斑线。水能流过去,肯定有桥。不过那条
水流是向着H 点北面去的,他们在进H 点时经过了,河面较宽,河流很急,从假
设敌布防情况推测,桥面肯定有人守着,想从桥洞下过也不现实。不过,再往东
南去,距此1。5 ㎞处标着一条小水系,也是穿过L14 线的,应该有过水桥洞,不
妨可以上那里看看。陈卫军一听,分析得有道理,姬文魁也点头称是,不过,窄
窄的一溜儿,浅浅的一潭子,桥洞能有多大,人能钻进去吗?这话也有道理,陈
卫军点了点头,让大家再考虑考虑。
“左也是,右也对,左右逢圆刘三桂。”杨磊接着陈卫军的话讽刺了一句,
这路到底还走不走?
“啥啥啥?”陈卫军没听懂,抬起头来问道。
“快快快,又磨走了3 分钟。”杨磊不回答,只是看着时间催出发。
陈卫军考虑了一下,现在也只有这个办法了,说不定瞎猫碰到了死老鼠,偏
偏运气上了。杨磊也在一边嚷着,试一把,咱中国二队向来幸运星高照,啥事都
能逢凶化吉。
游过大河,向着东北斜插了1 ㎞多的林子,挪过一片草地,到了L14 林斑线。
这里也有条水沟,因为路对面也是草地,视野比较开阔,阳光也充足,比较刚才
走过的那条小水渠,这里的草叶子要高得多,下半部分的杆子已经开始发黄。
这段路面仍然森严壁垒,仍然是间隔50m 站着一个假设敌。
6 ㎞长的路面,50m 一哨,光一条路就要投下多少假设敌?杨磊掰指一算,
将近八分之一的假设敌投到了这里。看来这回假设敌铁了心,非把中国二队拦在
路南不可。
让狼崽子失望的是,小水沟的水实在太少了,浅浅的一小摊儿,路面没有桥,
自然谈不上可供人通行的桥洞。总之这里也是难越的天堑。现在糟糕的是,这一
片全是茅草地,近2 ㎞宽,1 ㎞长。若想往东面走走再穿越林斑线就要绕一个大
圈子,必须绕过草地进到南面的林子才行,这样就要打上一大截的回头路。就算
是很顺利到达I 点,这一绕,原来的2。5 ㎞变成了7 ㎞之多。况且,按现在的布
防情况看,就算他们到了I 点近旁也是过不去L14 林斑线的。
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1 小时15分了。
何健越想越不是滋味,整个脸埋在了地面。他郁闷透了,到了关键时刻就犯
倒霉。平时训练偷鸡不着蚀把米也罢了,不过是自己一个人的事,现在呢,要不
是自己提出上这里看看,游过河来就直接向着东面穿插在林子里了,这样起码少
走2 ㎞的回头路,要是不出意外时间基本来得及。
丫的,这回把中国二队彻底拖跨了。
陈卫军发出了绕道的命令。
何健恼火得很,心里好窝囊,伸出81…1捅了一把被草丛遮掩着的路坎子,传
来嗵的一响,吓了一跳。好在这个地方有一股淙淙的水流声,虽然不是很响,但
遮盖了声音的传播。正准备回撤,他突发奇想,枪管子与泥土碰撞,而且是湿度
很大的泥土,不该发出这种响声。是石头,还是……他的心里一颤,一个念头闪
过,趁假设敌背过身去时爬近坎边,轻轻拨拉着草杆子。他愣了,怀疑是否看错
了,路下面竟然埋了一根水泥涵管,有个60㎝的直径。
西北狼钻北极熊洞,容易。
哈哈,谁说天上不能掉馅饼,欧块摊烙下大馅饼,就等着中国二队张大嘴巴。
丫的,这回贼对了!要不是路上站着红肩章,他非得雀跃欢叫,爽爽地蹦上几蹦。
屁话!他立马嘲笑开了自己,要是没有红肩章还用钻小涵洞?丫的,大摇大摆从
路上走过去就是了。
这段路特宽,约有30m 之多,路那边的地形不利于隐蔽,草杆子全被割掉了,
只留下半尺高的根茬儿,从路边到森林约有百十米的开阔地。这样的地理环境迫
使四个人必须紧挨着爬涵管,钻出涵管时,四个人的间隔必须打一个“短平快”,
在敌人发现前全部人马进到开阔地,否则就惨了,留在里头的人只有乖乖地束手
就擒。不过,现在只有这一条路可行。走投无路的时候,老天给中国二队发送了
一张冒险的通行证,无疑就是鼓励他们果断地豁出去。
钻!
狼崽子全一个心思。
何健是尖刀兵,啥时候都是走在第一个的。等不及队长下达命令,他就解下
背囊拖在了右手,率先爬了进去。才进去小半个身子,一股恶心涌了上来,胃里
翻搅开了,异常的臭味摁得鼻子不敢吸气。他的心一颤,不敢往里爬了,这才钻
进小半个身子,要是四个人全进来了还不把人憋死?如此狭长的空间想爬得快一
点也不行,况且还拖着70多斤重的背囊。虽然什么也没发生,可就是有一种恐怖
感。他也说不清什么原因,越待越害怕,终于速速地退了出来。
命搭上了,这武也比不成了。大家都这么想着,可谁也不吭声,不问里头的
情况,不提是否再试试,也不说回撤,全趴在洞口呆愣着,神情各异,姿势各异,
只有心情是一样的:沮丧无比。何健更不是滋味。他是第一个尝桃者。他说不能
吃,那就是不能吃。可实际上他只是咬了第一口,还没好好地咀嚼呢。
这种武断会带来怎样的后悔之心?
要是超时,对个人来说不过是经历了一次罚分,不过是失去个立功的机会,
而生命只有一次,但对国家和军队来说,是失去了荣誉、自尊、强大的一次展示
机会,每一次也都是唯一。对中国人来说,个人的唯一,国家的唯一,这是完全
不能等同而论的。中国军队自古就有一个说法:战无不胜。现在叫得更厉害:首
战用我,恶战用我,用我必胜。当然,取胜的事不是叫得响就能兑现的。但对中
国军人来说,只有唯一的责任,豁出命去兑现,否则国人会说,早知把命看得至
高而上,当这个兵干什么,出国比武干什么,把位置让出来,13亿找不出八位国
家至上、荣誉至上的勇士?俗话说:占着茅坑不拉屎,提上裤腰滚一边。美利坚
教育军人,生命对自己来说只有一次,对国家来说只是个数字。所以美军首先要
学会的是贴着护身符,会说各种投降保命的术语。但中国军人很简单,挂着光荣
弹上前线,至死不当俘虏。这是东方人认定的气节。当然,今天这事,除了他们
四个人谁也不会知道,因为害怕,因为贪生,他们挨了一次被捕或超时的罚分。
就今天的怯弱他们可以缄默,但无法预料,在生命旅程里会不会成为一个阴影鬼
魂似地跟随自己。
假设敌守候得累了,一屁股坐到了路中间,耸了耸红肩章,朝着东西两面的
同伴打了个招呼,掏出“伏特加”咕咚了两口,抱着枪眯上了。陈卫军一看,机
不可失,时不再来,下定决心,钻!他伸出手去,三位立即把手掌叠放了上去。
这个动作从来都是在吼声中完成的,现在这无言的默契还是有史以来的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