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勇气的话完全可以站出来,说说你憎恨我的理由,我不会介意的。有则改之,无则嘉勉嘛。
话虽这么说,可卢老师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也很难说呐。我们个个面面相觑噤若寒蝉,但始终没人肯当面站出来。接下来卢老师可能要较真的了,他说李小书你把最后三排的课堂笔记收上来,我当面核对笔迹。李小书把厚厚一摞笔记本放在讲桌上,卢老师从口袋里掏出几张字条一一核对。这时,我发觉秦欲晓几乎面无血色,他握笔的手指在桌面上抖个不停。总之,在我看来,卢老师核对过后心里约莫有了底,只差没把底牌当众亮出来罢了。李小书重又把课堂笔记发了下去。卢老师临走时扔下这么一句话:这事已经很明了了,现在找我说明情况还来得及,我可以为你保守秘密。
秦欲晓如坐针毡,下课后迫不及待地去找卢老师。我不知道卢老师都跟他说了些什么,看他回来时显得很平静,像是什么事也未曾发生过。其实大伙大都已心知肚明,只不过心照不宣会更好。但此后没多久,秦欲晓又显得像以前那样落落寡欢了,经常独来独往自言自语。出了学习,没人知道他在做什么。往往在这种情况下,他显得格外孤苦伶仃。
好在时间过得飞快,加上学习气氛紧张,我们根本无暇顾及其它。整天只知稀里糊涂地过日子,有时明明是很熟悉的东西在我们眼里都会在突然之间显得很陌生。你比如说窗外的阳光吧,碎得像块废玻璃,明晃晃地刺眼。可过了今天谁要是再问起昨天的天气怎么样,我们一时还真想不起来。类似的情形还频频出现在学习上,本来驾轻就熟的思路完全可以畅通无阻地进行到底,可它偏偏就在突然之间混乱不堪停滞不前。
所以说,卢老师每次来到教室还是首先强调学习,其次才进入要讲的话题。就拿今天来说吧,他老和尚打鼓似的把学习上的事通通讲了一阵之后才说,在这节班会课上要讲的主要是安全问题。他罗里罗嗦地扯了半天,我什么也听不进去.直到他在班会课结束后把李小书找出去,我才有所察觉.的确,近来一段时间,李小书与卢老师的接触很频繁,那模样非同一般,甚至有点让人捉摸不透。卢老师对她似乎特别关照。大家都怀疑他们是不是要演绎一场缠绵悱恻的师生恋。这在我们学校已经是很正常的了,在已婚男教师中大约有30%的婚姻对像是他们的学生,不谈别的,仅年龄的悬殊就已可响而知,说起我们学校教师的婚姻倒也让人觉得好笑,另外60%的婚姻对像是学校西边县三院的医生护士,余下10%的婚姻对像自然已不言而喻,这些人大都是四五十年代的产物。
下面还是说说李小书吧。她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经常和班里的男生嘻嘻哈哈打成一片。自然而然,背地里免不了会有些闲话。就说那些调皮的男生吧,老把她的名字挂在嘴上开些色情玩笑,说她老把胸脯挺那么高,准是勾引男人的货色,卢老师八成是被她勾引上了。应该说,李小书是很会打扮自己的女孩,她刻意流露那优美的线条,走起路来还故意把脚狠狠地跺在地上,好像跟平坦的地面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这样一来,那丰满的胸脯就好像柔韧的弹簧,上下弹跳。而且,她走路时的动作很夸张,屁股扭得很做作。但她居然十分热爱文学,她的议论文写得非常出色,常被卢老师当作范文在课堂上宣读。她常以借书为由前往卢老师的单身宿舍。每次借来的书常被冷落很长时间后再还过去。当然有些书她也确实是想看的,只不过看书的时候总心不在焉。
在我们身边的确有些事情发生得太突然,我们始料不及,甚至不像火山爆发或地震,在这之前还有不祥的预兆,但是秦欲晓突然拍了下课桌,站了起来时,我们都被吓了一跳,卢老师的讲课被迫中断。我们都以为秦欲晓会有什么要指责的或者是要发泄的,但是他没有,他在拍完课桌之后什么也没说就走了出去。我们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卢老师说李渔你出去看一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对我的讲课有意见?卢老师在说后面一句话时几乎是在喃喃自语。
秦欲晓在一楼的走梯口走来走去,像是突然痴呆了似的,口中还念念有词,可我一句也没听清。他见我在他面前呆站着,就说李渔你过来,我教你气功。别的不说,就单凭这句话我就不能不怀疑这小子是否神经质。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起来要教我练什么气功,我他妈神经啊,闲着没事练这玩意,眼看快高考了,他居然还有心思搞这种乌七八糟的东西。况且,我对这东西没点兴趣,练什么练啊?他见我没反应,忙又把上身的衣服脱了个精光,然后蹲在地上,拉开练气功的架势。我被他这接二连三而且莫名其妙的举动搞得晕头转向诚惶诚恐。他又喊了我一声,李渔,你过来!我看情况不妙,连忙转身就往楼上跑,他在我屁股后面穷追不舍。我几乎是通过摸爬滚打这一连串的动作,然后才皮球似的滚进了教室。卢老师被我狼狈不堪的样子吓了又一大跳,他的讲课再次中断。我吭哧吭哧喘着粗气说,卢、卢老师,秦欲晓,秦欲晓他追过来了。全班的女生看他那赤身裸体的样子,恶心的要命,而且几乎是众口一致地发出凄厉的尖叫,令人毛骨悚然。
秦欲晓走到讲台上把卢老师挤了下来,然后指着我们班的状元高峰恨恨地说,高峰,你不要以为你什么都比我强,还想找什么克林顿来对付我,哼哼,我怕你啊,我不能去找希特勒么,哈哈……秦欲晓说完就疯疯癫癫地跑了出去。在校方没下指示之前,卢老师也不能自作主张,在以后的几天里,卢老师为了秦欲晓再闹出什么乱子,特地找我和孟宽来照看他。谁知就在那天傍晚,秦欲晓再次发疯。我和孟宽也只能在课外时间照顾着他一下,其他时间就不好说了。那天他走在我们俩前面,开始时一声不吭,我和孟宽也不敢大声说话,担心他发什么疯,会向我们俩发火。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了下来,怔怔地望着我们俩,看样子要有什么事会发生。我们俩随即也停了下来。秦欲晓死盯着我们俩说,李渔,孟宽,你们俩过来,我教你们练气功,我心想又是那一套,他压根就没学过什么气功,居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教我们练气功。我们俩都没走过去。他又喊了一遍,你们过来啊,我们教你们练气功。我们还是没有动。他照样像上次那样,脱光了上衣之后,扔在地上,然后向我们俩走来。我和孟宽交换了眼色之后,撒腿就往两个方向跑。可能是因为孟宽比较弱小,所以根本跑不动,而我几乎是一路狂奔,远远地把他甩在了后面。估计他是觉得追不上我,就径直去追孟宽,三两步就把孟宽给揪住了。孟宽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声音撕心裂肺,听起来显得很夸张,秦欲晓突然松开了他,然后很茫然地走开了。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要到哪里去。学校领导知情后,立即开专车把他送回家进行治疗。听说开始他母亲还带着去什么天主教堂去聚会,为他祈祷,之后让他妹妹带他去江河医院去进行治疗,一直没什么效应。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福祸。秦欲晓的妹妹也是为他治病才刚学会了骑三轮车,就在从医院回来的路上,也就是说在经过江河大桥时,一不小心从坡度达60度左右的江河大桥上栽了下去。秦欲晓不明不白的死掉了,他妹妹的手腕也被摔断,进了医院治疗了好长时间,花了不少钱,谁都知道他家里面没有钱,穷得可怜。我们村挨家挨户捐钱给他们。他们家的电灯还是大队免费给安装的呢,就在前段时间。可是好景不长,他父亲在上山采草药时不小心从山崖上摔了下来,走掉了。家里还剩下爷爷奶奶和母亲妹妹。结果可想而知,他母亲带着他妹妹偷偷改嫁了,这样一来,家里面就只剩下两个孤独的老人相依为命。当然,这是后来的事情了。
卢老师走到我跟前的时候,我正无所事事想入非非。直到他用手指敲了敲我的课桌我才如梦方醒。我说哦,卢老师啊。他说李渔,现在你《江河日报》决定辟一块“江河教育园地”专版,急需稿件。你尽快整理五六份在明天晚自习上课前给我送去,我还要给你写些评语。后天早上张秘书就要去《江河日报》社,顺便给捎过去。你看怎么样?我说好啊,那发表过的可不可以?他说可以可以,这倒没什么的。我注意到卢老师今天穿着件白衬衫,洗得很干净,白得刺眼。卢老师直起身来往外走,李小书的目光就粘在他的背脊上跟着他走。卢老师出了教室必然要经过那扇窗户,走到窗口,他把目光投向李小书,彼此的目光就揉合了那一瞬间的缱绻情思和柔情蜜意。我埋下头鬼鬼地笑。
次日晚上六点多钟了,同学们基本上都到齐了,只有李小书和余霞的座位空着。我去了几趟语文办公室找卢老师可卢老师偏偏就不在。直到晚自习上课了,李小书和余霞才姗姗来迟。李小书的脸上红扑扑的,余霞的脸色却显得很苍白,眼睛有些红肿,想必哭过,看上去心事重重。我捅了捅她的后背说喂,你怎么啦?她说我的150多块钱不知被谁给偷去了。我说真的假的,你放在什么地方被偷的?她说我就夹在床头的一本杂志里,谁知怎么就没了。我简直被她搞得哭笑不得,我说那里面也能放钱,你没搞错吧?那这样吧,我身上还有50块钱,你先拿去用吧!我觉得自己有点装模做样,其实我哪里还有什么钱啊,身上这50块钱还是我刚从宋棵那里借来的,放在身上一直都没舍得用。现在派上用场啦,我在心里面自嘲。
六月里多的是挥汗如雨的天气,蚊蝇大抵已倾巢而出了。但我们的教室没有任何降温设备,同学们大都热得满头大汗。一些要好的朋友一起买轴胶卷租台照相机,在校园内外拍些照片,或是在留言薄上写些留言,这些肺腑之言缩短了彼此间的距离。尽管六月里的每一个日子我们都格外珍惜,并试图避免发生任何不必要的摩擦,但一场意外的纠纷却在六月里的某个下午陡然降临。
这场纠纷开始得有些不明不白。李小书和余霞起初只是小吵小闹,看上去像是在开玩笑。但双方的底气很足,喷吐的火力越来越猛,直闹得不可开交。全班50多双目光全被吸附在她们两个人的身上,就连我坐在她们身后都感觉极不舒服。于是,我频频劝她们:你们别闹了,让人家看着,害不害羞?但她们对我的话压根不理不睬。李小书抓着余霞的一把头发,把她从座位上提了起来,那模样跟揪一只小鸡大同小异。按余霞后来的解释,她当时完全是出于潜意识的反抗和自卫,她一把抓住李小书的领口,向自己这边扯。直那么一拉,李小书的衣扣从上到下哗啦啦全开了。经六月的风一吹,那丰满的胸脯便在众目睽睽下一览无余。那只乳白色的胸罩是半透明的,上面连着网一样多孔的花边。这类胸罩应该说很新潮,极易挑拨人内心的欲火。我们这些男生好像三月不知肉味似的,眼睛直勾勾盯着那白花花的胸罩,直盯得浑身燥热血流加速,喉咙里淤了口唾液,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李小书顾不得把纽扣扣上,便向余霞扑过来,似乎把余霞的衣服扒光放解心头之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