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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一凡耍宝耍得不亦乐乎。可是现在全天下的人再没人任何人当他是小丑了。船行海上,大清现在也显得异常的平静,可是所有局中人似乎都在屏息以待雷霆。不同的是徐一凡体系内的人物是热切期待着,而相反立场的人却带着一点战栗,等待着徐一凡未来将有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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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高昌庙,是李鸿章一手操办起来的江南制造局所在的。两江这一带,不管是总督、巡抚、上海道、关道如何换人,这个地方,始终算是李鸿章的淮系在南洋的一个据点,人事经理向来自成体系。李鸿章垮台,两江官场那么多候补的官儿,还来不及打这个江南制造局的主意,又传来徐一凡补南洋大臣两江总督的缺。官场上消息灵通。听说盛宣怀也投靠了徐一凡。顿时所有心思全部烟消云散。一朝天子一朝臣。徐一凡还不知道要安插手下多少缺分呢。手里有差使的还不知道保不保得住。还敢指望江南制造局这样的好差使?
今儿徐一凡的船队抵埠。制造局上下早就装点起来。扎了接官亭和牌坊。准备了酒宴鼓吹。有点身份的都穿上了不同品级的官服。戴着大帽子。顶着湿冷的海风在那里等候。看热闹的百姓围了一层又一层。制造局的护勇,上海关道管的水勇,上海道调的沪军营,密密麻麻的守在外围维持秩序。知道徐一凡好武,这些练勇都穿上了号坎,扛起杂七杂八的洋枪。本来倒是有个威武样子。可惜等的时间久了。一个个又开始东倒西歪。吐痰的吐痰。偷偷吞泡儿的吞泡儿。再不成个队形。
码头上面恭候徐一凡的,除了制造局的,上海本地的关道、上海道、上海县这些地主,还有从江宁搭火轮过来的江苏盐法道,还有江苏首县江宁县,刘坤一调直隶,把他心腹带走了不少。藩台、臬台都走了个精光。江苏巡抚和两江总督算是敌体,还护理着督纂,再没可能到上海来迎接徐一凡。这倒霉差使就落在了护理藩台的盐法道,以及直接承担迎接总督这个办差任务的江宁县身上。
两人和制造局那些兴高采烈的官儿们没有谈头。上海本地地方官也算半独立于两江。至少两个道台的位置都是朝廷亲自补的。行政上面和两江也没多大关系。所以从江宁赶来的这二位。就很有些落落寡合的样子。
盐法道道台增寿是个宗室。还有奉恩将军的爵。江苏这个地方特别。首道是管盐政的盐法道兼,同时还兼着江苏首府江宁府。在全天下,也算是排在前面的缺分。增寿是老诚亲王家的王府管事一脉。有钱有面子。没费多大事儿就得了这缺。加上还有些旗人的大大咧咧。站在那里倒还好。倒是他身边的江宁县白斯文,微末小员,署一年的缺分,亏空还没还完。现在又要自己掏腰包办这么大的一个差。徐一凡来了,天知道还能不能保住这个缺。亏空又怎么办?这么冷的天气。他却站在那里愁眉苦脸的不住擦汗。
“老白,这趟差,你垫了多少腰包儿?”增寿等得烦了,干脆拿身边同僚打趣。
白斯文唉声叹气,比了一个巴掌:“督署彩画,雇从上海到江宁的船,各种供应,五千两已经打不住了……当首县就得赔,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可下官赔得可不轻!全指望这一年署完,调个好县,少办差……可是当初当面答应下官的方伯一走,这指望就落一场空!要不是家里全指着下官吃饭,谁还干这个!”
增寿摸出鼻烟吸了两下:“塞银子啊!破着再拉点债,找准路子递上去。来的这帮家伙,都是在外面转的,我瞧着和饿狼也差不多,得了两江这么个富庶的方,还不等着人送?听我的没错儿……老哥!送足了,我包你平平安安。”
白斯文可没他那么乐观,苦笑道:“江宁城三多,驴子多,婊子多,候补官儿多……再来这么一帮立了战功的,狼多肉少哇!就算下官送,架得住他们亲自来捞?大人,下官是没指望了,倒是大人,恐怕还能升一升。藩台这个位置,也该大人的了。”
增寿打了一个喷嚏,低声骂了句脏话:“他妈的,爷不伺候!大不了,回北京城。爷没这个脸伺候这活曹操!好便好,不好了不起回家吃自己!你瞧瞧,这个官儿还能当么?姓徐的得了两江,大家人心惶惶不用说了。苏州的叶抚台,再熬年把,就该上表乞病,光光鲜鲜走人了,结果不声不响,在姓徐的还没离辽南的时候儿,荣禄就来了苏州,圣旨一宣,他妈的接了叶抚台的位置!”
增寿说起了兴趣,指手画脚的在那里比划:“荣禄是谁?当初在朝鲜就和姓徐的唱对台戏的那位哇!灰头土脸的回来,这么悄没声的出京接巡抚位置。电报都不来一封,就是怕徐一凡知道这消息闹他一闹,不让他得了这位置。荣禄在路上那通赶哇!朝廷硬着头皮用他,什么意思还不明白?徐一凡又是个有兵有将的。荣抚台是有大靠山的。咱们当属员的,夹在中间,能有个好儿?老哥,兄弟是心灰意冷,真想回京城。咱们兄弟说句实在话,现在的家当,关上门吃,也能吃两辈子。可北京城现在也他妈的不安分啊!朝廷招了姓康的姓谭的,那什么康南海还对徐一凡放了狠话,看来也是要对着来了。还要变他妈的什么法。都嫌闹得不够?天要下雨,一个个王八都在反潭,大清朝,怎么架得住出这么一帮妖孽?”
增寿有胆子说这个话。白斯文可没胆子附和。一个老婆四个小妾,加上儿女七八个。靠着他吃饭的亲戚也有几十号。丢了差使就得瞪眼挨饿,正满脑门子想着怎么巴结上徐一凡呢。将来如何,管他妈的朝廷和徐一凡之间闹成什么样呢。听着增寿越说越肆无忌惮。白斯文只有不住擦汗苦笑,一边儿向东面翘首而望,这徐大帅怎么还不来?
他目光才转过去,就听见码头吊台上的人大声喊:“徐大帅的船来了!苍龙旗!”喊声一出,顿时在人群当中起了浪头,官儿们急步上前,杂乱的队伍也自发按品级站好。增寿再步情愿,也只能站在头里,没法子。谁叫他现在护理着江苏藩台呢?白斯文倒想站前面,可是他不过是同知衔的知县,还没过知府的班子。在场的道台,不管有缺没缺,可有十七八位!人群一挤,白大知县就提着衣襟给弄到后面去了。
这里接官亭的鞭炮还没点上。外面百姓们自己准备的鞭炮就响起来了。上海可是大清时报的据点,这位海东徐帅的一举一动,上海可比京城还早知道!大清缺民族英雄,现在来了这么一位,谁不如颠似狂?来的什么人都有,学子秀才,做小工的,够不上身份站在那些大人身边的士绅,周围乡里百姓。甚至连长三么二堂子的校书也来了不少!
人群朝前涌动。挤得维持秩序的练勇们跌跌撞撞,直到诸位大人身边的家丁长随戈什哈们都上了。这才算勉强维持住码头前面这么一个空地方。
挂着苍龙旗的四条火轮船,喷吐着呜呜的黑烟,在引水船的带领下,缓缓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一开始人们的欢呼声音还高得很,制造局那些自以为已经饭碗差使无忧,老上司盛宣怀替他们站对了队伍的官儿们也满脸笑容。可是等船越来越近,船上一切看得越来越分明的时候儿,欢呼声低了下去,官吏们的笑容也僵在了脸上。
原因无他,船头船舷,满满的都是穿着黄色呢子军服的士兵,背着步枪,背着背包排成队列,等着下船。任何团体,如果服色一致,那种威慑力是惊人的。哪怕这些士兵军官们没有摆出什么肃杀威武的姿态,只不过都是在好奇的张望他们新到的这个地方。但是这满满当当的士兵,已经再明白不过的体现出徐一凡是带着什么样的力量来到这两江之地!
如果说徐一凡这个名字,在当初不过是个传说,是个印象,是个符号而已。那么现在一切都已经具体化,那就是力量!
黑色的苍龙旗在船头飘动,一会儿张牙,一会儿露爪,翻腾得有如活物一般。仿佛就在宣告,搅动了整个天下,将大清周围变成血海一般的徐一凡,已经正式抵达了两江!转眼间船已经靠上了码头,跳板放了下来。铜哨声中,大队大队的士兵轰隆隆的走了下来。来迎接的人都以为徐一凡会走在第一个,这是惯例,也是规矩。谁也没想到先下来的是这么一帮大兵!
第一支抵达的部队是徐一凡亲自挑选的,全是禁卫军第一镇的百战老兵,小舅子营也在其中。为了宣示自己的高调到来,这些军官士兵都换上了新军服,连士兵都发了普鲁士陆军传统的小牛皮靴子。每双靴子还加了掌,敲得跳板和的面冬冬作响,密集得分不出点儿来。似乎就敲在每个人心里面。士兵们整队而下。如此多的人同时动作,就算已经注意了,还是逼得那些站在前面的官吏们跌跌撞撞的就朝后退。没有一个人敢在这个时候儿提什么意见,不自觉的就随着这钢铁洪流的动作朝后退。
队伍似乎在无休无止的朝下倾泻,在军官的短促口令声中形成一个个方阵,一个方阵集合完毕,一声“坐!”的口令发出,士兵们哗的一声就整齐坐下,仿佛就是一个人一般。官员们屏住呼吸在看,百姓们也没了多大声响。鞭炮早就放完,只剩下火药的烟气儿还在空气中浮动。刚才还热闹得有如集市一般的高昌庙码头,现在仿佛就剩下了一排排整齐动作的黑漆皮军帽,还有横看竖看都是一条线的苍龙徽记的领章!
楚万里、盛宣怀、张佩纶、唐绍仪、詹天佑等人站在船头,静静的等候着队伍下船完毕,看到码头景象,还有那些象雷打般鸭子呆呆愣愣站在那里的大小官吏,都是相视一笑,盛宣怀朝楚万里拱拱手:“楚军门,高明啊。大帅来两江,无根基可言,无恩义可结。短短时间要振作行事,要镇慑内外,也只有先靠力量而已。盛某人等倒见识得浅了,还想先疏通拉拢一批人……看来,短时间内是不用啦……”
楚万里淡淡一笑:“谁让咱们就这一个长处呢?不用这个长处,难道还用咱们的短处?各位大人,我躲个懒,先告退了,应酬的事情,兄弟实在来不得。再说了,大帅他偷溜在先,凭什么我就不能偷懒?大家要公平嘛……”
船上大家都有些交往,唐绍仪和詹天佑是深知道楚万里那脾气的。盛宣怀和张佩纶倒是初见。这家伙聪明过人,闻一知十,谁也不知道他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无赖处也和大家的这个大帅不相上下。守着地位之分,大家伙儿就算在背后,也不议论徐一凡什么。楚万里倒是肆无忌惮,偏偏徐一凡也容得了他。这家伙功绩也在那儿摆着,辽南最后的决战,要不是他果断处置,正确判断,恐怕到现在,这仗还没打完!
听到楚万里在那里满嘴跑舌头,大家都相视一笑,谁也不接他这个茬。眼看得部队快下完了,张佩纶当先笑道:“各位,也该下去了。吓完了,好歹也得哄两下吧?大帅不在,咱们就得多担待点儿……嗨,这种场合,咱们大帅也能不在!各位,只怕将来咱们的担子,都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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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一凡早在吴淞口就偷偷换了小船,就带着陈德等七八个戈什哈便服就溜上了岸。这个年月还不是他那个时代,名人的相片儿满世界都是,贴在门上避邪,贴在床头避孕。如此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