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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回辕!有紧急军务!传李大人!”
他的嗓门儿在夜空当中传得老远,卫兵们忙不迭的就转身要跑回去报告——其实也用不着他们了。骑队早就旋风般的卷过了他们,赶在这些卫兵之前就直冲进了行辕大营!
不过李云纵也不用这些卫兵回报了。这个时候,他已经军服整齐的守在辕门口,肃立等候。禁卫军的军服仿佛从一发下来就长在他身上,没见他脱下来过。最奇怪的还是永远整齐笔挺!行辕栅栏上插着的油脂火把忽忽烧动,红色的火苗,照得李云纵眸子里森然有光。
徐一凡第一眼就瞧见了守在辕门口的李云纵,他丢下缰绳利落地翻身下马。这身手,让背后跟着的那些积年老马贼都在心里叫了一声好。健马正是跑发了性子的时候,徐一凡一丢缰绳,少了控驭,收不住脚的就直撞了过去。李云纵站在那里,闪电般的一挽缰绳,用力下挫,那健马长嘶一声,跌跌撞撞的就站住了脚。后蹄乱刨,踢起了斗大的土块!
“云纵,叫聂功亭回来,紧急给辽阳去电,让万里这小子立即奔赴前线。将前沿守备态势改为防御态势——他妈的,别管那么多了,干脆抽调一支精锐,直插日军深远后方!小鬼子要撤,咱们不能让他们撤下去!”
李云纵眸子一亮,摆摆头,身后跟着的传令兵已经上马而去,直奔聂士成顶在中央的禁卫军第三镇续备军营头而去。跟在徐一凡身后的戈什哈和骑兵们也纷纷下马。勒住缰绳不安的看着眼前一切。
战前的计划就是从两个方向,在西起辽河,北到大石桥,南不过牛庄的地方,和日军打一场决定性地会战。种种迹象也表明,日军的确是在这一区域展开了主力。谁知道才展开打了没几天。徐一凡就在这个晚上跟发了疯似的赶回来,说小鬼子要撤!
李云纵沉吟一下,不动声色的淡淡反问:“大帅,这是前线诸营头侦察出来的鬼子动向?行辕为什么没有得到军情汇报?”
徐一凡总不好说是自己做了场梦,突然就跳出这个念头。而且这个念头还不可遏制,膨胀得越来越大,让他骑在马上,都忍不住有些发颤!
这最后一战的胜负之机,也许就在这须臾之间!
他读史也算不少。大军统帅,总有一些说不出来的直觉。这都是因为大军统帅位置在最高处,种种情报,都在他那里汇总。政治军事,大军统帅都有全盘了解。这些念头往往都在统帅脑海中盘旋不去,下意识的就在反复分析,总结,推测。也许就在某个时候,推断出来的结果就以突然的方式突然跳出来,撕开眼前一切地战场迷雾,将所有因果和可能发生地变故,赤裸裸的展现在面前!
李云纵一向以标准军人自许,只是专注于战事,和战事相关地国内政局变化,他也从来不多过问。而徐一凡却并不一样,这场甲午,从穿越伊始,就在他脑海中念兹在兹,盘旋不去。战事起后,随着战局的变化,更是无时无刻不在推算,考虑,判断每一种变化,每一种可能。他最大的优势就在于对这个时代的深刻了解,对双方统帅心态,意志,能力,决心的把握。这都是后世百年的研究成果,这样的优势,在这个时代,只有他一个人享有!
在这一刻,他无比相信他自己的直觉。
但是此刻,对于李云纵的发问,他也只有板着脸回答:“这是我自己地判断!不要问什么情报汇总,参谋想定了,都是老子一个人地决定!”
“没有这些支撑,如何能骤然改变大军动作?大帅想过没有,以轻兵袭远,做纵深追击,胜利的希望就系于日军是在突然改变部署,大幅度后撤的基础上。轻兵袭远可以扰乱他们,压迫他们,迫使他们的撤退变成溃败!但是如果这个基础不存在,那么这样的奔袭,只会在日军严整的防线上撞得头破血流!大帅,禁卫军乃此战基石,不可轻掷!”
“这是老子的禁卫军!”
“这是民族的禁卫军!”
徐一凡目光冒火,捏着马鞭和李云纵毫不动摇的目光对上,几乎碰出了火星!
“好,你李云纵好得很……这个时候跟我叫民族的武力了……”徐一凡烦躁的来回踱步,马鞭挥得忽忽声响,侍立在他身后的人提心吊胆看着,生怕徐一凡一鞭子打在李云纵身上。夺权锦州以来,大帅的情绪总有些阴晴不定。
此时跟在徐一凡身边的没有楚万里这狐狸,李云纵不愿意去猜徐一凡心思,聂士成他们不敢猜。溥仰他们是干脆猜不到。
要是楚万里在,一口就能叫破徐一凡心里面的挣扎,他又想当民族英雄,想从头到尾将这一战打完,亲手挽回百年国运。一边又知道这场战事他捞到的个人好处已经到了极限,现在最好的办法是功成身退去两江,积蓄实力,再挖大清的墙角。国家气运和个人野心夹杂在一起,每一个抉择都有挣扎,才让他如此暴躁难安。楚万里多半还要加一句刻薄的评论。
又想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徐一凡缓缓站定,努力的平息着自己纷乱的吐气。他转头向东,出神的看着沉沉黑夜。周围人的目光也被他牵动,向东看去。
“……天下虽大,英杰虽多。但是此时此地,云纵,你知道么?整个日本,他们的敌人,唯我徐一凡一人而已!同样,我也是身后这个国家,身居高位的绝大多数人之敌!以一人当天下,过瘾得很,也累得很……平常时候我都放手给你们,但是这百年气运转折关头,我却只相信我自己!这是老子的使命!老子不是白来的!”
王霸之气不是靠你的地位,靠你的钱财,靠你的手腕。读史穷尽三千年,总有王者兴焉。挟剑之士景从,在你面前抬不起头来,靠的是你的功绩,你翻转天下的能力,还有你的决心和意志!
徐一凡嘴角带着一丝轻蔑的微笑,还是看着远方:“云纵,你想想,如果一个国家,只以你一人为敌。此时战事,最好的选择是什么?将我拖在这里,耗在这里。他们已经知道,面对面的已经打不垮我了……他们要和我背后那些蝇营狗苟之辈联手来对付老子!其行不一,其心如一……他妈的,徐老子会怕他们?”
徐一凡猛的骂了一句脏话,猛然回头,死死看着绷紧了脸的李云纵:“这个关头,老子再荒谬的决定,你也得跟从,要不就滚蛋!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老子的决定,就是要将这场噩梦终结在自己手中,将今后百年的血色,亲手荡涤干净!日军,今夜必撤,而我们,此时唯一的选择,就是两线都轻兵袭远追击!”
李云纵默不作声的立正行礼,淡淡道:“大帅既然决定,标下决然执行……只是楚万里现在恐怕还在辽阳,咱们原定的计划,是攻势展开之后七天,他再移镇大石桥一线,相机发起全面攻势。如果日军今夜就退,只怕大石桥方向进行压迫攻击已经来不及了……至于说正面,聂士成正在赶回来。但是他的第三镇续备军可用来执行袭远追击的精锐不多,调整部署,今夜也来不及了……宋庆和依克唐阿两军………”
李云纵几乎不可见的摇摇头,仍然站得笔直:“大帅将一标一营交给我吧!还有姜大人率领的数百骑兵弟兄。有这千人,也可以打过去了。其他的标下不敢保证,只要有一兵一卒,还有一口气在,标下一定追击压迫日军,直到他们崩溃!”
一标一营就是徐一凡带过来的小舅子营,姜子鸣还带了收拢地二三百名骑兵。这就是徐一凡现在手头全部的机动兵力,唯一可靠的战斗力量。刚才李云纵的话让他火热的心头已经冷静了一些下来,对于部队展开情况最为了解的他,说的兵力情况都是再现实不过。大军是按照原来战役想定所部署的,日军如果真是今夜突然要退,那么辽南正面来得及调用的也只有这点部队,其他营头都指望不上。至于大石桥一线,位于日军北面的禁卫军主力。兵力调动不是玩电子游戏,更没有现代的通讯指挥手段,想让禁卫军主力在他一个决定之下就马上转入攻击,神仙也做不到。以区区千人的兵力,追赶压迫上万日军,其九死一生,可见一斑。而且最重要的是,即使这千人左右的兵力全部填进去了,也不见得能将鬼子压迫得崩溃!
难道老子真的没法给这场战事画上一个完美的句号?先前多少努力,到了最后还就得功亏一篑?老子已经什么都不想了,只想在这里粉碎这股大敌。欲只手而补天裂,这天裂得却如此之大,后世垂近百年,多少仁人志士以身而为五色石填进去……难道老子真把自己看得太高了?
老子赶到这茫茫夜色才不祥初起的时候,用了这么多生命来献祭,甚至不惜将自己也填进去,难道还不成么?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了不起啃不掉龟缩一的的日军。自己油滑一点,主动赶紧请调两江。朝廷巴不得他赶紧离开这京师肘腋之地,更不需要他来竞这全功——不是不想留他在这里虚耗实力。而是他有两万兵在手,谁也没法将他怎么办。赶他到两江远远地,也是次佳的选择。
可是这些鬼子怎么办?最大的可能,在他走后,还是在列强的协调下。以说得过去的方式结束这场战事。朝廷让步点,日本少吃点,列强的好处再给点……天下太平。但是日本的野心没有彻底从脊梁骨打断,他们还会休养生息,还会卷土重来……最重要的,这不是他想要的那个甲午!
致远,沉了。邓世昌,死了。他不想愧对他们,不想这个时空地国人,还象他来的那个时代。一提到这个再普通不过的年头。就有喘不过气来的压抑!
沉默之中,姜子鸣突然愤然出列,单膝落地:“大帅,下令吧!标下等蒙大帅恩养收留,又干的是这光宗耀祖的活计。大帅一声令下,我们为大帅追到这海东尽头!”
戴军陈彬也出列打千:“大帅,下令吧!”
数十名前马贼,现禁卫军骑兵也纷纷打千半跪:“大帅,咱们知道天下谁是英雄好汉,给好汉子牵马,也不给赖汉子当祖宗!这都是给咱们争口气的活儿。咱们不干。没脸见人!不能让那么多弟兄在朝鲜,在东北白死了!”
“当初在口外。和一个都统当对头了不得了。现在咱们大帅是和整个小日本儿,还有那么多王八操的当官儿的为敌!这滋味儿……嘿嘿!”
小舅子营代营官王超也在随侍队伍当中,这个时候早就涨得满脸通红,想挤到前面也请战。他也是南洋学兵出身,国家民族意识不用说了。徐一凡孤身站在夜色当中,傲然与整个日本帝国为敌,与整个天下为敌。这等风采,热血男儿身处其间,只有热血沸腾!
……虽然这大人恶趣味当真不少……
他还没开口,站在他前面的溥仰也冬的一声跪下去了:“大帅,爱新觉罗家,也不全是松包软蛋!他妈的,打完这仗,回头收拾这些王八操的。大帅当军机大臣,当宰相,当天下兵马大元帅……封个王也不过分!咱们来重整这江山!您要说一声儿不让我去,我死在你当间儿,血喷你一脸!”
徐一凡一笑,伸手要去拉马缰绳:“一块儿去。”
他手才伸出去,就被李云纵按住。这个英武青年认真的看着他:“……大帅,虽然您说的什么百年血色,我还有些不明白,也不知道您为什么就对这场战事耿耿于怀……可是我知道,大帅不是为了自己才做这个决定,您,其实是可以走开的……天下,唯大人一人而已。男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