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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大了总得出门儿,我那兄弟也不委屈他们……不然老这样没媒没聘的在一块儿,活丢人哪……”
正想得认真,大门又被推开,王五磨过脸儿来:“谭兄弟?”
进来的人正是谭嗣同,这位佳公子最近气色极好,忙得脚不点地还是乐呵呵的。顾盼之间,飞扬的神色又多了三成。看见王五在门口,扬声儿就问:“五哥,徐先生呢?”
王五朝庙会方向指指:“和二丫他们,去潭桎寺砸老道去了。找他有事儿?”
谭嗣同哈哈一笑:“徐先生风流倜傥,我们都忙乱得跟什么似的,他还有这闲心……为大事者,非常人能及……徐先生回来,告诉他一声儿,我不睡觉等着他。”
王五看着谭嗣同身材飞扬得样子,挠挠头:“谭兄弟,你们到底在忙什么呢?我这镖局子,也成庙会了。”
谭嗣同一笑:“五哥,咱们这是清君侧!皇上收了权,咱们一帮读书人卫着圣上,把国家变富强起来,您说这事儿是好还是不好?”
第一卷 京华烟云 第三十五章 … 月例
徐一凡笼着袖子,神思不属的在潭桎寺的人流当中挤来挤去。
一百多年的老北京城,在新年之前,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各处庙会都已经开场,一直要闹到元宵上灯才算结束。
这种过年的气氛,在他那个时代,已经是越来越淡了。
大高手章渝紧紧的跟在他背后,现在俨然已经有了一些忠心护主的神采了。跟着他绕过大雄宝殿前高大的香炉,一直朝人最多的地方走去。
整个潭桎寺,满满的都是烧香长磕头的善男信女。收随喜布施钱的和尚扛着黄色的钱箱,忙得满头大汗。大雄宝殿门口挤着的全是大姑娘小媳妇儿,争着去摸门上的铜钉。
有些混混故意在人堆儿里面挤来挤去。北方姑娘性子泼辣,不一会儿,就有一个混混给挠得满脸是血的丢出来。
这风潮……自己算是拨动起来了。原来应该发生的四翰林上书事件,现在变成了这般模样。只怕各地督抚的回文一至,中枢就要拿旨意出来了吧……
练禁卫军镇畿辅,本来就是投满人权贵所好的事儿。顺着这个路子走,自己未必不能富贵荣华,可惜仅仅富贵荣华,不是他想要的。
可怜自己一边儿下套,一边儿还要解套……
可是什么时候儿,才是解套的合适时机?
不知不觉当中两人已经给人流挤到偏殿旁的一处小月洞桥边上,这里更是人山人海。
徐一凡不知道给谁推了一下,这才从自己心思里面醒过来。回头一看,只有章渝跟在后面儿,他挠挠脑袋:“那两个丫头呢?”
靠,带着俩丫头出来散心。没想到人散没了。
章渝指指人堆:“在那儿砸老道呢!”
徐一凡一瞧,可不是。人群当中就看见陈洛施高高的个子,比周围人流都高出半头去。他心里嘀咕,这丫头有多高?一七八,一七九?非脱光了给她量量不可!
要是放在过去,自己在马路上挎着这么一个高挑清丽小萝莉,那简直是路人侧目。偏偏在这个年代,走到哪儿人都纳闷的看着他。
这家伙是不是傻的,找个女人比他高?这夫纲还怎么振作?
他踮着脚从人群头上向里面瞧,就看见桥洞底下坐着一个白胡子老道,看不出多大年岁,闭着眼睛端坐在那里。周围满满的一层铜钱和碎银子。还有人不断的朝那里扔钱,都想砸中他。有的人简直拿出了吃奶的气力。
这些铜钱碎银子砸在他身上,老道脸上表情变都不变。好像是一个泥偶木人。连红印子都没有。陈洛施正抓着一大把铜钱,和杜鹃在那里分。兴高采烈的砸得过瘾。两个小丫头笑颦如花,一副好姐妹的样子。
想想她们两个那场单挑,徐一凡只能觉得女人真奇妙。
等到把那点儿零钱砸完,俩丫头才钻了出来。看着徐一凡在那儿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们。陈洛施羞答答的低下了头。
小丫头说起来真可怜,身上也没钱,说到带她逛庙会眼睛亮闪闪的。小猫儿似的围着徐一凡左转右转,就差摇尾巴了。
徐一凡瞪着眼睛不知道为什么,还是章渝悄悄提醒他一句:“先生是要收了陈姑娘的……这月度银子的例是不是该定下来?”
徐一凡听了这话哭笑不得,觉着自己很有点地主土老财的感觉了。当下一挥手,陈洛施和杜鹃一体同仁,每人每月二十两银子的月例。
至于为什么同样给杜鹃,他不过是顺着感觉走。
章渝一五一十每人数了二十六块大洋给陈洛施她们的时候,小丫头就差欢呼雀跃起来了。满脸不敢相信的神色。后来问章渝才知道,这个时候当妾的,每个月六两八两月例是常项。还没过门儿就这么大方,他老爷是头份儿。
至于杜鹃,脸一红也就收下来了。看着倔强少女娇羞的样子,很让徐一凡心神荡漾了一会儿。
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齐人之福……
看着徐一凡在那儿瞧着她,陈洛施还以为他不满意呢,才拿了月例银子就这么糟践……刚才自己可扔了几十个大子儿出去!
“徐大哥……老爷……我下次不敢了……”
“不敢什么?”听着小萝莉叫老爷这两个字,骨头不酥的正常男人,几希?
杜鹃坦然的站在陈洛施旁边,她刚才可没要砸老道,陈洛施还硬赛给她铜子儿。不过看着徐一凡那坏笑的样子,她还是有点害臊,也将头扭了过去。
这家伙也给自己月例银子,和陈丫头一样……要是他真把爹爹救出来,那怎么办?
“再……再不敢这样糟践东西了……”
徐一凡这才明白过来,哈哈大笑。拉过陈洛施的手朝外走去,到了这个时候才找到在这个时代当男人的感觉。
哪象自己那个年代,一个小白领,找这样姿色的女朋友。就等你装孙子吧。还整天提心吊胆担心她出墙。
看徐一凡拉着满脸臊红的陈洛施朝外走,杜鹃哼了一声。板着脸跟在后面,不害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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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人奇怪的目光当中,徐一凡大摇大摆的晃出了潭桎寺。他才懒得管别人的眼光呢。一出大门,看到的却是更汹涌的人潮。
街道上都已经上了灯,照得夜空一片通明。老榕树枝上,挂着一盏盏的社火。四处还有人放起了焰火,一点流星扶摇直上天空,啪的炸开,溅出了满天的星光。
看看身边的女孩子,小丫头天真的眼睛,就如同这星光一样亮闪闪的。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这个时代的人生,对于自己,才刚刚开始。
灯火下。就见一人安步当车,缓缓朝站在寺门口的徐一凡走来:“徐观察果然好兴致,夜游灯市,身畔美眷如花。京华烟云,难道真不在先生眼底么?”
那人温文儒雅,虽然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棉布长衫,戴着没有帽结的暖帽。可那种富贵雍容的气度,除了李鸿章的首席智囊杨士骧外,还能有谁?
第一卷 京华烟云 第三十六章 … 两处心思
在北京民间繁华热闹的时候,乾清宫侧的一处三进平房当中。灯火还是通明如昼。
几个还朝服朝冠的重臣,危坐着围坐一处,捻胡子拨弄朝珠的不一而足。有的人还在佯咳嗽,互相眼神乱转,就是不肯先开口说话。
这处不起眼的屋子,就是清朝政府的中枢机构,在雍正年间因为西陲战事而设立的军机处。真正的军国重地。
在座几人,都是军机大臣。时人目之为宰相的人物。
翁同龢也在其中,却比任何人都要庄容凝重。眼观鼻,鼻观心的不斜看一眼。
坐在最当中的是现军机大臣领班,爱新觉罗宗室,袭封礼亲王的世铎。在恭亲王奕欣被赶出中枢之后,他和光绪的生父,醇亲王奕譞同为领班军机。去年奕譞故后,他就是不折不扣的枢臣第一。
看大伙儿都不说话,他才叹口气拍拍堆积如山的一叠奏折:“瞧瞧,有了洋电报。回信儿就是快,天下督抚看谁?直隶第一,两江第二,湖广第三。三个总督都议复了,李鸿章高风亮节,满口子赞同在直隶编练新军,两江的刘坤一说得慎重一点儿,引经据典的一长套,末了还是认为咱们该练新军……湖广张之洞,更是快跳起来了。说练新军是什么本固邦宁的大事儿,他湖广就正在练什么自强军……总之一句话,大家都赞成。你们的意思呢?”
另一位老资格的军机镶蓝旗的额勒和布,老得都快直不起腰了。谨慎的问了一句:“老佛爷的意思呢?”
一说这话,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世铎扫了他们一眼:“老佛爷的意思,已经传下话儿来了,新军得练!这是国朝根本的大事儿,能练出来,洋人面前也能直直腰板儿……”他扫了一眼翁同龢、孙毓文几个汉臣。把下面的半句话儿咽下去了。
这禁卫军,也是旗人的靠山哪……当年曾文正公那支虎狼湘军,上面儿担了多大心思?曾国藩进京,老佛爷见面儿第一句话就是:“你这次来,带了多少兵?”吓得曾国藩回了会馆流了一夜冷汗。
现在汉臣权渐渐大了,靠着各地督抚均衡制约总不是个事情。湘军已经没落,新起的几个督臣还远远不是李鸿章敌手。上面儿虽然不担心李鸿章的忠诚,可是这样总不是个事情啊!一提练禁卫军,老佛爷都觉着是个一了百了的好事儿。
可惜这些话儿,就不能为汉臣所道了。
一听慈禧发话,军机们之间的气氛顿时活泛开了,一个个抱拳满口子颂圣。
世铎又敲敲桌子:“咱们的事儿没那么简单!兵是要练,可是人呢?饷呢?老翁,这是你的首尾,上书的那些御史翰林,谁还不知道是你学生。你说说瞧,我怎么和老佛爷回话儿?人和饷怎么办?李鸿章那里怎么料理?”
翁同龢捋捋胡子:“礼王爷,这事儿学生早有考虑。掌总的人呢,还要老佛爷和皇上钦定。臣下不敢妄谈……可是皇上特旨升用的徐道,学生以为可用!这是难得的人才,通晓泰西军务,一个片子,写得是精详可行。至于饷呢……要是练了禁卫军,海关直拨北洋的银子,我看大可以就用在那儿,不足之数,可以先建一个镇,然后等饷力缓缓宽裕了。裁一个练勇绿营,就可以多招一个禁卫军……徐道条陈上面,还有一条学生也觉着是急务,现在就应该挑选贵胄勋戚子弟,留学外洋,学习陆海军操练打仗的法子。这人才才可以源源不断儿的供应……百年树人么!学生就这么点见识,礼王爷觉得如何?”
世铎踌躇的端起茶碗:“那李鸿章能愿意么?去年要建三海,裁北洋五千兵以裕饷源。想了又想,还是没下得了手儿,我瞧着难!”
翁同龢和孙毓文对望一眼,都转开了眼睛。旗人亲贵,承平已久。除了伴食画诺,想找出一个明白人都不容易。恭亲王那样的人物,都是凤毛麟角了。
他咬咬牙齿:“两江刘坤一调直隶,李鸿章调两江!只有这样,才料理得下手!”
咣当一声儿,世铎手里的茶碗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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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来来,您浅着点儿,我深着点儿,杨大人。咱们一醉方休!”
徐一凡殷勤的给杨士骧斟了一碗酒,又给自己满上。
杨士骧微服来访,不问可知就有要事儿。两人信步走了许久,才找到一个还没剪门的小酒馆。弄了一碟盐豆,一盘豆腐。加上两壶浊酒。就摆出了一个促膝谈心的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