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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棣说时,那黄衫姑娘盯着眼瞧他,仍是嬉嬉的笑,但她脸上却变幻了几种表情,说:“既然骗不了你,我就告诉你啦,那黑姑虽然被我擒住,确实未送往苗山,听你这么一说,又急得这个样子,可见你是一位颇富情感的人,有恩必报,有仇能容,情义并重,恩怨分明。我也不忍心把黑姑送回苗山啦!好,我这就带你去见她,你可以放心了罢,不过你见到黑姑以后,可要好好的谢谢我!”
唐棣希望从她脸上辨出她话的真假,但她从来不没有正正经经地说过话,简直无法捉摸,心说:“我便跟定你,你说的话是真话便罢,否则……”
否则,他又能把她怎样。
黄衫姑娘笑道:“走啊!”
当先打前头走了,走的是醉菩提去的方向,才走了几步,才想了起来,说:“啊呀!那贼和尚是从这里去的,我们可不能撞到了他,他是往左,我们就往右。免得碰到他就又有好戏可唱啦。”立即向一条小路奔去。
唐棣心中想:“我说如何,就知你又搞鬼,这鬼点子又出来了,若是你当真的引我前去,岂有又改道的。”
暗里哼了一声,立即亦步亦趋,心想你只要想逃,我立即可将你制住,叫你也知道我也不是那样好惹的。
只见她走的是偏僻之地,有时根本就没有路,而且走着走着,还随时停下来,想想。
唐棣寻思:“她要有一定的去处,当真是带我去找黑姑,岂会这般边走边想,走走停停,不快赶去呢?这又要耍花招啦。”
心中更认定想的不差,也更注意她的动作。
两人走约了半个时辰,唐棣可就有些不耐烦了,忽地沉声说道:“姑娘且住,黑姑究竟在何处?”.唐棣突然心中一想:“不对,她这么刁,要是故意将我引开渡口,好让她的同伴将黑姑渡过江去,我岂不是上了她的大当,那岂不是后悔也来不及了。”
所以心中不大舒服。
只那黄衫姑娘用眼一瞄,回过头来,仍然嘻嘻笑道:“瞧你这个人,心也太急,这不是到了么?”
说着,用手一指,唐棣向她手指处一看,只见前面是块黑黝黝的树林子,她话才出口,脚下陡然驾劲,像一缕轻烟似的,直投林中而去,唐棣一也脚下加劲,纵身直追,那知这姑娘,实在有过人的轻功,快如流星,等到追至林边,唐棣已落后了两三丈远。那还有她半点踪影。
唐棣这回心中可大为惊慌,暗想“她溜滑得很,若容她投入林中,岂不如鱼得水。”。
慌忙纵身急掠,忽见她一闪身,说:·“黑姑便在林中,你自己去找啊!”
唐棣追去虽快,但刹那间已失去了她的踪迹,也看不见她了。
唐棣不由得心中大怒,喝道:“你这丫头要想骗我,真是作梦。”
腾身三丈,只听嗡的一声,身形已在空中划了个弧线,斜刺里纵人林中,他是怕黄衫姑娘暗算,哪知落人林中,不但未被暗算,而且林中毫无人迹,更无行人音声,不由得心中大奇,显然黄衫姑娘,并未离去。
唐棣心说:“今晚要让你逃出手去,我也算不得四个武林异人的弟子,更白活了这么大,那还有脸活在这个世间上!”
穿闪腾掠,瞬间便把方圆十丈以内,搜寻了个遍,哪知并不见半个人影,心中一急,寻思:“她要真心逃走,岂不会穿林而去,那会停在林中等我去找?
我这不是懵懂一时了么,想是去找黑姑也说不定?”
他这里才要追出,却见前面一株在树之后,施施然转出来一个人,虽然林中黑暗,难辨衣色容貌,但从身形上看来,一看便知是她。
唐棣忙纵身疾掠,霍地一掌横推,又是嗡地一声,早丛林木上空绕到了她的身后,两手齐出,落下擒拿!
那姑娘咦了一声,正要躲闪,却没有躲过,唐棣闪电般已扣住了她的手腕!怒哼了一声,说:“你还跑得了么?你休想,出坏主意,借机逃走。”
忽听格格一笑,说:“我跑什么呀?我正在找你呢!”
那林中虽然昏黑,但现下对面相向,那有看不出的,只见其黑如漆的脸上,一双带笑的眼睛乱转,原来他擒住的,不是那黄衫姑娘,竟是黑姑,她人本来就黑,在黑林中看来,哪会不其黑如漆。
唐棣忙不迭缩手,喜道:“当真那丫头没骗我。”黑姑噗哧一笑,说:“谁骗你啊?”
唐棣说:“还能有谁,我是说你那个师姐妹,就是擒你的那个穿黄衫的丫头,她说把你擒住了,要把你送回苗山,后来被我逮到了,我千说万说尽了,她总算答应我来到此处找你。她若是真把你擒回苗山,我必然不将她放过。这丫头真是人面兽心,竟无半点同门之情,其心如铁似石。”
他余恨未消,仍在气愤,那晓得黑姑却笑弯了腰,说:“瞧你,生这么大的气,她要不念同门之情,不把我放回来,我现在怎能够和你在此地再相见,她这不是放我么?你又何必再生气恨她不忘呢.!”
唐棣道:“黑姑,你哪里知道,她明知逃不出我的手去,要不放你,我必定不会饶过她,这才带我前来找你。可是一进林中,便快速的躲起来,我到现在连她个影子,都没看到,我只有飞在空中盘旋监视,以免她逃走把你送回苗山吃苦。”.黑姑却又嗤的一声笑说:“你这人啊,哼,我来问,那么她人呢?她在何处?你骂她人面兽心,你为什么也不想一想?”
唐棣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发热,心说:“莫非黑姑适才眼见我将她追丢了。”
正尴尬间,那黑姑竞伸手将他的手握住,笑道:“别气啦,来啊!坐下来歇歇,你跑了这么远,又在林中兜了老一阵圈子,不累么?我告诉你,她实在是个好人,你冤枉她啦。”
“她知我在林中兜了老大一阵圈子,不是看得明白么?”唐棣边想,心下对那黄衫女郎似有无限歉意,这黑姑怎会现身这么快?岂不可疑,只因一见到了她,心中一喜,也就忽略过去。
唐棣忙道:趁天色未明,那丫头虽然放了你,却要防备她是欲擒故纵,也许她认为渡口这一个关口最难,所以她把你放开,等到过了渡口以后,再想法子,把你擒住送回苗山,就省事得多了。我们别歇了,快点赶到渡口,坐小船过江,再赶他一段路程,减少危险性。”
那黑姑忽然一笑,道:“你的良心倒好,瞧你比我还害怕,不过,我知道你是关心我。”
说着,唐棣见她甚是感动,便道:“黑姑休如此说,若非你为我,何至浪迹江湖,有家归不得,没别的可说,在你师祖未允许饶你之前,我绝不离开你一步,陪伴你游荡四海,探名山,涉大水,寻幽探胜,也是人生的一大乐事!”
黑姑默然相向,见他说得恳切,那双明亮的眼中,已露出笑意,点了点头,道:“嗯,我一个孤单单,也好寂寞,当真不好玩,有你陪我,那倒真好,好啊,那我们就走啦!”
当下两人穿林而出,唐棣步步当心,走出树林好远,还不时地回头去看,惟恐黄衣女郎在后面暗地里跟着,趁机下手擒拿黑姑,所以心中确实放心不下。
那黄衫姑娘虽是武功不弱,但唐棣已试出在他之下,他并不怕她施诡计,那么他为何这样走走又回头?看个没完?
黑姑瞧在眼里,忽然一笑,说:“你放心,她不会追来啦!其实,嗯,她可比我美得多啊!”
说着,忽地格格一笑,道:“喂,我问你,我又黑又丑,你讨厌我不?”
唐棣面上微微一红,道:“黑姑娘哪里话,但求心之至善,何论美丑,虽然貌美如妲己,而其心毒如蛇蝎,只不过遗臭万年,貌丑似孟光,竟能举案齐眉,千古传为佳话。所以美丑的区分,应由外表在而分,现今的人多取决于外表,而忽略在内的美,但深入的观察,内在美可以持久,要比外表的美强过百倍。”
那黑姑说:“我啊,我怕和你走在一起,配不上你。你,这么英俊,而我这么丑。两相一比,别人会笑话的。”
黑姑又连连喂喂两声,说:“其实,你冤枉她啦,她啊,只是淘气些顽皮戏谑,人却是顶好的,若当真有如蛇蝎,你想,她怎会放开我?我看,她倒真和你是理想的一对,你……要是喜欢她,我……”
那黑姑显然难以再说下了,但未尽之意,康棣心中岂有不了解的,忙道:“姑娘,你不要再说了,据我看来,那位姑娘和你相比,竟有天渊之别,她虽美,但缺少内涵,你虽黑,却有内在美!黑姑!再有一个时辰,天就要亮了,我们快上路吧!往前赶他一程。”
哪知黑姑却忽然停住不走了,说:“我还忘了问,我们这么急急忙忙要赶路,要去哪个地方呢?”
唐棣道:“现今只有远离了桃源再说,因此地距离苗山最近,你师祖见人未擒回,岂肯甘心作罢,一定再派人来此附近搜寻,岂不又生事故,而今之计,惟有远离此地,方可安心。”
那黑姑抿着嘴儿笑,道:“瞧你,我都不怕,你却怕得这个样子,真是胆子忒小了,我们去的地方,我却早想过啦,听说京城之中,三街六市,繁华得很,人文荟萃,百物杂集,各路武林高人,也多来聚会于此地,况且名胜也多。这一年来,我好几次都想往前一游,但又恋着和我娘三月一次的会晤,始终都没去成,现今有你陪我,我已不孤单了,我们何不前往一游。既可游览风景,更可多见识一些江湖上的奇人奇事。
唐棣忽然心中一动,说:“不可,你若是走远啦,你娘如果前来找你,她不知你远走京城,见不到你,不但使她失望,恐怕还要耽心,以为你遭到了意外她怎能放心得下。俗语不是说过‘儿行母耽忧’的话吗?你到京城玩得高兴,可是你娘却会为你而添愁。古语中所说的:‘父母在游,游必有方。’所以这是你值得考虑的!”
黑姑说道:“我早就想到这一点了啦,我今晚已在那大石之下留下与我娘准会看到,她自会安心的,而且必会知道我和你在一起,放宽心啦!”
唐棣闻言一怔,心想:“她倒像这一切都在她的计算之中,预先在我离开时,便都安排好了。”
但是她并未将黑姑说的话往深处想一想,其中有许多漏洞,竟然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是了,京城之中,倒比那深山大泽,更为安全你师祖就是闻风前去,也有许多顾忌。况且京城之中,人烟稠密商贾云集,就是要寻找我们,那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两人商议停当,足下用力,加快脚步,天亮时已到了常德,去到河边,雇了一支船,吩咐船家赶办菜食,毫不停留,即刻开船待船驶入了洞庭湖,孤舟泛湖,四外烟水茫茫,远离陆地,这才安心了,有如湖水平静如镜,不泛涟漪,再也不怕黄衫女来追赶,便问了问黑姑这一年来的情形,他心中所想的,黑姑吃过多少苦头。哪知黑姑一提到这一年来的经历,早已眉飞色舞乐不可支,无非是到处惹是生非,戏耍别人,愚弄人家,听她话简直就是横行霸道,以整人为快乐,戏谑为能事。
黑姑说着说着,忽然咂咂嘴,噗嗤一笑,道:“那些自认为是江湖名武师的,原来全是些酒襄饭袋的窝囊废,有名无实,我捉弄他们也没有劲,只有那醉菩提倒还是个对手,尤其是气得横眉怒目,两眼圆睁时,倒像是锺馗现身。